第一百零八章 突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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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淩聞言緊握枯骨劍,神情變幻數次,兀地將斷劍一放,搖搖頭道:“趁人之危,奸小所謂。”

    不戒微微驚訝,安若施也是柳眉緊蹙,動容道:“祝師弟!”

    祝淩擺了擺手,正色道:“為人者,生在天地間,但求問心無愧四個字,他縱然十惡不赦,也該讓他堂堂正正伏法才是,我輩既為正道,如此行為,又與不擇手段的魔教妖人又有何異?”

    二人待要再說,卻被祝淩打斷道:“大師、師姐毋須多言,世人說我放虎歸山也罷,迂腐死板也罷,我隻敬他是個響當當的漢子,但若來日這人作惡,遺留禍患,我祝淩此時鬥不過你,來日定要將你碎屍萬段,以補罪孽!”他說話間將枯骨劍“噌”的插在地上,挺身而立,神色凜然。

    不戒深深看他一眼,眼神從憤怒、不解、再到趨於平靜,腦海中兀地浮現出一個傲然孤立的瀟灑身影。口中嘟囔道:“怪!太怪!這小子脾氣又臭又怪,和尚和他一比,簡直是九牛一毛。”

    四方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五十年了,沒想到正道之中出了如此有趣的小家夥。”

    安若施目光閃動,鳳眼中隱隱閃過一絲擔憂。

    祝淩拜了拜,道:“二位前輩都是得道高人,還請就此罷手。”

    “我二人如今已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隻是看哪個氣力先行耗盡而死,想要罷手,隻怕由不得我們了。”不戒搖了搖頭。

    四方嘴角含笑,道:“我倒是有一計。”

    不戒好似知他所想,皺眉道:“此法太過凶險。”

    四方露出一絲輕蔑神色,旋即一指祝淩,傲然道:“我們便將生死賭在這少年身上,又有何妨?莫非你老和尚愛惜姓名,不肯行此大險?”

    祝淩愕然。

    不戒聞言嗤之以鼻:“人世浮沉過,彈指一揮間,和尚我早已超脫法物,將生死置之度外了。”他轉過頭,蒲扇般的大耳微微晃動,神色帶著一絲少有的鄭重,道:“小子,如今我二人真元纏鬥不休,哪個先手收手,必然遭受兩股氣勁衝入體內,必死無疑,眼下隻有一個法子可以破解,須得有你來做,但此法過於凶險,稍有不慎,你自己也會死於非命,你可願意?”

    祝淩一凜,道:“晚輩願意。”

    不戒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之色,片刻恢複如常,道:“你且聽好,現下兩股真元交匯於二人掌中,你須分辨交接之處,以生平最強絕招將其斬斷,不可偏差分毫,否則我三人性命不保,你可記清了?”

    祝淩點點頭,四方道:“這便動手吧。”

    祝淩咽了口唾沫,緩緩將枯骨劍拿出,劍刃正對二人掌間,他既不願四方如此身死,更不希望不戒有失,但真元乃修道中人匯聚天地之氣凝聚而成的靈力,何其奧妙,若想抽絲剝繭,分毫不差的分開,實在難上加難。

    祝淩緩緩摒棄雜念,探出神識,細細感受這二人身上的靈力,隻覺兩股澎湃氣息從各自雙臂洶湧而出,在掌心處積累碰撞,不分你我,祝淩神識方一探入,便如泥牛入海,不見蹤影。

    不由得心頭大急,以至於額頭滲出細密汗珠。不戒暗歎一聲,以他年紀之輕,行此之事,隻怕是強人所難了。

    祝淩自小是堅毅性子,做事極少放棄,雖然毫無頭緒,仍自咬牙堅持,不肯退縮,隻是他道行與二人相差甚遠,不過煉氣之境,便是貫神期的修為,想要分毫不差的剝離交融在一起的真元,也是難上加難。

    四方瞧在眼裏,皺起眉頭喝道:“聚意凝神,匯通絕頂,身外物我,方證大道!”

    祝淩聽他點撥,竭力提起十二分精神,細細感受二人真元的不同,他心中努力回想起筋脈閉合時的場景,初次禦劍的經曆,他深吸一口氣,神思逐漸入定,感受著周遭細微的響動,山川的脈搏,漸漸的,一個個粒子般的光粒在眼前紛湧而至,無數光粒聚合在一起,兩股元氣涇渭分明,呈現眼前。

    祝淩好似靈魂出竅,與這天地融為了一體,他仿佛看見了西川大澤的風,隨風漂浮的沙塵,小蟲震動的翅膀,甚至他與安若施身旁匯聚的天地靈氣,也映入眼前,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清晰可聞。

    “我看見了!”祝淩一聲驚叫,喜不自勝。仿佛打開了一個截然不同世界的大門。

    四方與不戒均是暗暗點頭,讚歎此子悟性不低,安若施雖不認同他的做法,但也知道他此刻正值關鍵時刻,若能事成,非但三人性命無憂,祝淩本身道行也會自此邁上一個新的境地,修道一途,重在機緣,此時此景,難得一遇,安若施深知此間道理,是以也是屏氣凝神,不去幹擾他。

    祝淩深知此舉之險,收起笑容,將全部神識聚攏在二人掌間,隻是二人真氣衝撞劇烈,極難捕捉,枯骨劍式已起,卻遲遲不落下,祝淩不敢大意,凝聚神識,頭上汗水如瀑布般流下,流入眼睛,酸澀難當。

    安若施神情不定,踟躇半晌,好似做了什麽艱難決定,自懷中掏出一塊方帕,將祝淩眼前汗水拭去,她好似受驚的兔子,草草擦拭完畢,便閃電般的收回玉手。不戒將她舉止瞧在眼中,嘴角不自覺湧起一絲笑意。

    祝淩聚精會神,渾然忘我,全然沒注意到安若施的行徑,也不知過了多久,猛聽他一聲大喝,枯骨劍猛然抖動,渾白劍芒爆湧而出,用盡全身力氣,揮劍斬去。

    沒有想象當中的巨響,四方、不戒二人好似受巨力推動,豁然分開,各自推開數丈。祝淩卻一口鮮血噴出,像斷了線的風箏迎空飛起。

    二人對視一眼,不待探視自身丹田,不約而同的將他接下,四方喝道:“瘋和尚,你待如何?”不戒想也不想:“怎生也要將這小子救活!”

    二人不由分說,一人抓起祝淩一邊臂膀,渾厚真氣渡入他體內,他二人方寸微亂,這才想起兩人功法不同,若是渡入這小子體內,豈不是同方才一般模樣?心頭大是懊悔,待要收手,已是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