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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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子秋沒想到紅拂女會突然問起這件事來,遲疑道:“秀兒還小,我想再等上兩年。嫂嫂放心,就算隔了千山萬水,我也會派人前來相請大哥和嫂嫂。”

    將來是輔佐李唐,還是自己打天下,劉子秋沒有最後決定,他還有些事情需要弄清楚。但不管怎麽說,他都將著手建立起自己的力量。過去他沒有人也沒有錢,現在錢不成問題,許廷輔的宅子裏有大把的金銀珠寶。有了錢,還怕沒有人嗎?劉子秋表現得很自信。

    高秀兒卻有些失望。這個年代,女孩子十二三歲嫁人的比比皆是,曆史上,長孫無垢就是十三歲嫁給李世民的。過了年,高秀兒已經十五歲了,在當時完全夠得上晚婚。劉子秋的理由在她聽來分明就是拖延的借口,隻是女孩家總有些矜持,卻不好表現出來。

    紅拂女倒是有些不平,卻被李靖使個眼色止住,說道:“匈奴未滅,何以家為?賢弟誌在千裏,確實不急在一時。”

    高秀兒忽然抬起那張通紅的俏臉:“我可以等!”

    這話由女孩子親口說出來,實在羞人。不過,紅拂女自己就曾經做過私奔之舉,倒是將高秀兒引為知己,當即提出與她結為姐妹。

    這幾天,劉子秋和高秀兒便暫時住在李靖家中。高秀兒還要用藥,但都是些普通藥材,城中藥鋪自然有售,她自己也知道藥方,倒也不用再回到山腳下的茅屋去。

    劉子秋又悄悄去了許廷輔家中兩趟,將許廷輔多年積攢的財物席卷一空,隻在廳堂留下三百兩白銀作為證據。

    李靖得了錢,先去集上買了兩匹好馬,與劉子秋演練馬上功夫,倒也頗是快活。隻是劉子秋南下必走水路,這馬卻是帶不走的,不然劉子秋也想買上幾匹。

    其間,為了完成孫思邈交代的任務,劉子秋也去了兩趟茅屋,取來千金方的手稿,謄抄完後又送了回去。

    轉眼又是十多天過去了,高秀兒的身體也完全康複,小臉上又泛起了紅潤。劉子秋向李靖道別。卻聽李靖問道:“賢弟,這些財物,你如何帶回去?”

    劉子秋不假思索地說道:“自然是走水路了。小弟打算雇艘大點的船,再多的財物也可以裝得下。”

    李靖搖頭道:“碼頭上人多眼雜……”

    劉子秋哈哈笑道:“若是哪個毛賊不長眼睛,主動撞上來,小弟的拳頭可不是吃素的!”

    “賢弟的武藝,為兄自然放心。”李靖滿臉憂色地說道,“隻是賢弟攜帶著這許多財物,落入公人眼裏,終是不妥。”

    雖然沒有證據表明他的這些財物是偷來的或者搶來的,但隻要公人一查他們的底細,必然露餡。劉子秋頂的是長山村漁民大牛的身份,何來這許多錢財?高秀兒更是個黑戶。

    紅拂女笑道:“我倒有個主意,何不扮作南來的商賈?”

    ……

    此時天氣已經頗為寒冷,但十多天後,許廷輔的屋子裏還是漸漸發出一種惡臭,驚動左鄰右舍報了官。官府派出捕快勘察現場,卻見四個經常在府衙掛號的潑皮死在廳堂裏。

    癩三用匕首捅破了黑皮的心髒,黑皮手中的桌腿砸碎了爛貓的腦袋,爛貓的雙手卻從背後死死掐住了泥猴的脖子,泥猴則張嘴咬住了癩三的咽喉。四個潑皮糾纏在一起,死狀甚為奇特。廳堂裏還散落著不少銀錠,足有三百兩之多。

    這幾個潑皮在洛陽為害多時,百姓早就對他們深惡痛絕,如今一朝盡喪,可謂大快人心。但人命大案,而且一下子死了四個人,官府卻不敢草草了事,還需要繼續追查。

    不查不要緊,一查之下,竟發現這處宅子的主人居然是皇上身邊的近侍許廷輔。許廷輔已經失蹤十多天了,也著落在洛陽縣查找,宮裏還三天兩頭派人來催。

    這下官府緊張起來,調集大批衙役、捕快和坊丁,將許宅圍了個水泄不通,恨不得挖地三尺,終於在後院發現了一間密室。密室裏,許廷輔被人五花大綁,扔在地上,脖子勒斷,早已氣絕多時。

    至此,一件懸案終於“水落石出”。許廷輔瞞著皇上在外置辦私宅,藏匿財物,被癩三等幾個潑皮發現。癩三等人入室搶劫,殺死許廷輔,卻因為分贓不均,互毆致死。

    楊廣猜忌心最重,尤其擔心被身邊人出賣,所以他特別規定,非經允許,宮裏任何人都不得置辦私宅。本來,許廷輔是他極為信任的一個人,沒想到竟然出了這種事,楊廣頓時大為光火,下令將許廷輔的親族盡皆流放嶺南。

    這個消息在宮中傳揚開來,侯蘇蘇和許多被許廷輔脅迫進宮的秀女都是拍手稱快,都說惡人自有惡報。唯有景明院的主事夫人王桂枝心中明白,這件事絕對不是意外,肯定是那個不知名的好漢替她報了仇。

    此時,命案真凶卻出現在洛陽城東的運河碼頭邊。

    劉子秋頭戴貂皮帽,身披錦襖,手中卻搖著一把附庸風雅的折扇,典型暴富起來的商賈形象。不過,隨著運河的開通,洛陽城東像劉子秋這樣裝扮的人多的是,並不引人注目。

    天空飄起雪花,一個青衣小帽的家奴趕緊撐起油紙傘。為了避免麻煩,這些家奴都是以李靖的名義在人市上買的,然後辦了契書過於劉子秋。四個家奴個子都不高,皮膚黝黑,都是來自南洋的昆侖奴。劉子秋親自試過他們,都極為精悍,而且練習過技擊之術。這四個昆侖奴還有四個俗不可耐的名字,阿安、阿福、阿富、阿貴,都是劉子秋取的,更符合他暴發戶的身份。

    在他的身後,一台小轎“吱咯吱咯”地抬了過來,兩名高麗婢子將高秀兒從轎中攙扶出來。高秀兒是以女主人的身份出現的,她雖然滿身綾羅,穿金戴銀,但是經過易容,臉色蠟黃,反不及那兩個高麗婢子清秀。

    昆侖奴、高麗婢、鮮卑姬,都是豪門貴族的最愛,這些暴發戶似的商賈也不例外。異族人在大隋沒有太多的根基,對主人又多忠心耿耿,這才是劉子秋最為看重的。

    東都洛陽是大隋的中心,全國各地的貨物都匯聚到這裏,應有盡有。劉子秋花了兩天的功夫盡情采購,吃的、用的、穿的、玩的,滿滿當當裝了二十輛大車,還真有點大商賈的架勢。誰也沒有注意到,在這些貨物裏麵,早藏進了從許廷輔家中順來的錢財。

    船是昨日便雇下的,據說船主專跑洛陽至江都一線,這些事情不需要劉子秋過問,自有那幾個昆侖奴跑前跑後。

    阿貴帶著船老大走了過來,躬身說道:“老爺,船上都已經收拾妥當,貨物可以裝船了。”

    那船老大也說道:“老爺你放心,我的船保證又快又穩。”

    聽聲音有些耳熟,劉子秋仔細一瞧,卻是張三。他還記得張三的船兒不大,忍不住皺眉問道:“你的船可裝下這許多貨物?”

    劉子秋沒有易容改扮,但他現在滿身富貴,前呼後擁,再加上在李靖家中深居簡出,皮膚也白晳了許多,早不複當初在江都時的落魄模樣。

    張三哪裏想到,眼前這個意氣風發的富商,兩個月前還是他船上的水手。他認不出劉子秋,即使認出來也不敢相信,隻是忙不迭地說道:“裝得下,裝得下,你看我這船,再多些也裝得下。”

    運河的開通,富裕起來的不僅是南來北往的商賈,像張三這樣的船夫和沿途的纖夫,日子也漸漸好過起來。張三早就賣了小船,又借了些錢另換了這艘大的,雇請了四個水手,正兒八經地當起了船老大。跑完這一趟,把欠下的債還了,這船就完全是他的了。

    劉子秋抬眼看去,這船果然比原來的大了四五倍,不由點了點頭,對阿貴說道:“裝船吧。”

    “快,快,把貨物裝船。”阿貴應諾,轉身招呼起來,“動作都輕點,別磕著碰著。那個放船尾,這個送船艙裏去……”

    這條大運河,溝通南北,富了商賈,繁榮了水運,也給許多人提供了生計。

    像這些裝貨的大車都來自洛陽城裏的車馬行,過去主要靠走長途生意,現在單是將貨物從城內運至碼頭,就夠他們忙活的。洛陽城中這個月又新開了兩家車馬行。碼頭上還有專門裝卸貨物的苦力,十幾個、幾十個結成一夥,每天搬上搬下,亦可養家糊口。

    不管楊廣開挖大運河的目的是為了看瓊花還是為了遊山玩水,抑或隻是為了尋訪江南的美女,卻都掩蓋不了運河開通所帶來的繁榮。李世民能有貞觀之治的輝煌,恐怕也離不開這條大運河的助力。隻可惜楊廣操之過急,溢用民力,緊張卻為他人作了嫁衣裳。

    “郎君,該上船了。”

    高秀兒的話將劉子秋的思緒拉了回來,再看那二十車的貨物都已搬運完畢,怕淋怕曬的收入船艙,堆在甲板上的也蓋好了苫布。

    劉子秋點了點頭,道:“恩,咱們上船去。”

    忽聽身後馬蹄陣陣,有人高聲喊道:“等一等!”

    劉子秋轉頭看時,不由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