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4.紅顏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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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子傾知道這個意外也許沒那麽簡單, 可是她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她想立刻就見到佘南。
完整的。
活的。
方佳玉手裏還有一大堆事要忙,他肯定是沒有時間親自送苑子傾過去。
苑子傾試圖讓自己冷靜了幾分, 她看著方佳玉。
你把地址給我,我現在冷靜下來了。”她說,“事態也許很嚴重,可是你相信我, 倘若他醒來以後沒有看到我會很失望的。”
他遇到了她, 他不應該再是一個人麵對一切。
也許, 他是一如既往的強大,可是她不想他一如既往的孤獨。
方佳玉頓了一下問, “你們……是不是……”
苑子傾打斷, “是。”
那你去吧。”方佳玉拍拍她的肩膀, “你可能進不去, 我也沒辦法給你開後門。”
苑子傾頓感無力, 都說事上見朋友。
愛人也應該是事上見吧。
她低頭扯唇笑了一下, 點頭,“我知道了。”
……
事情顯然比苑子傾想象中還是嚴重, 醫院裏人滿為患,可她還是一眼看出其中的不同。
不管哪個角落都會有穿著製服的警察, 她深吸幾口氣, 邁著沉重的步伐走進去。
根據方佳玉的話, 佘南在後樓13層。
她走到電梯門口, 電梯應聲打開, 她剛準備進去就聽到後麵傳來匆忙的腳步聲。
等等!”
苑子傾回頭,是三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其中一個穿著略微挑眼的男人微微欠身,“謝謝。”
苑子傾點頭,“沒事。”
他們先一步走進電梯裏,苑子傾偏頭一看,按的是13樓。
她也沒多想,全當是巧合,就沒再按。
安靜了片刻,那個男人開口,“你到幾樓?”
苑子傾看了他一眼,“十三。”
空氣中莫名僵硬了一分,苑子傾心裏突現一種想法。
你們……”她突然抬頭,對上這個男人。
隻是在她未問出之前,另一個看上去粗眉冷目的男人打斷她,聲音也很粗。
看朋友。”
苑子傾看了他們一眼沒再自討沒趣。
真是奇了怪了,又不是她主動問的。
那個主動問的男人不滿的“嘖”了一聲,“邵軍,你真是活該單身至今。”
電梯“叮”一聲打開門,苑子傾抬頭一看愣住了。
這電梯門口就直接站了幾個警察?
還沒等苑子傾邁開腿,其中一個警察抬手攔了下來。
您好,請出示一下證件。”
苑子傾愣了愣,指著和她一起上來卻直接過去的四個人。
他們……”
警察皺眉,“那是相關人員。”
苑子傾抿唇不語,剛好對上那個挑眼的男人,他輕眨眼睛,勾了勾嘴角。
操!
苑子傾氣的想罵人,她站了一會兒,“那我可以問一下這裏的病人現在情況怎麽樣了嗎?”
警察麵不改色,“閑雜人等請離開吧。”
苑子傾咬咬牙,想打電話給方佳玉,可想到他剛才的臉色,又隻好作罷。
就在她抬手準備按了電梯走人時,一道沉悶的女聲響起。
怎麽回事?”
苑子傾抬頭,隻見這個女人穿著一身利落的黑衣,腳下是一雙短靴,看上去像是軍人才會穿的。
她很高,居高臨下看了苑子傾一眼,那雙眼睛裏是沒有任何感情的。
沒事,這就處理好。”警察說。
苑子傾繼續看她。
女人要離開的身子頓了一下,“你找誰?”
佘南。”苑子傾說。
女人腳步一頓,轉身麵向她,“你是誰?”
苑子傾剛要說話,女人突然抬了抬手臂,“沒有證件一律不準進。”
她說罷徑直離開,苑子傾看著那背影氣的想殺人。
這個女人,明明就知道她不是在撒謊。
請回吧。”
……
苑子傾再次接到方佳玉的電話是晚上,梅雨季節到了,涼風說來就來。
她找了個自助銀行蹲在裏麵接電話。
你在哪呢?”方佳玉聲音裏全是疲憊。
苑子傾張了張嘴,說,“我回學校了。”
哦,那就好。”方佳玉說,“這兩天天氣估計不太好,你今天碰壁了吧?別往醫院跑了,我聽說佘隊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等他醒來以後就會聯係你了。”
苑子傾點頭,“好,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她冷的抱肩揉了揉胳膊,不停的在手心裏哈氣搓臉。
她不是在苦等,她是在等人。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她眯著眼睛看路過的車輛和人群。
突然一身而過一道高挑的身影,苑子傾推開門跑過去。
喂!”
男人回頭,顯然很意外會再遇到她。
找我?”男人指了指自己。
苑子傾點頭,“佘南怎麽樣了?”
你是誰?我為什麽要告訴你?”男人挑了挑眉,眯著眼睛笑,“我告訴你,你這種行為很讓人懷疑,我可以逮捕你的。”
苑子傾懶得和他廢話,“看你這心情,他應該還不錯吧。”
男人突然笑了,“你叫什麽?我叫陳昭君。”
哦,我叫趙西施。”苑子傾扭頭就走。
陳昭君一愣,隨後一臉不可置信,語氣欠揍,“喂,你知道我是誰嗎?你這樣我真的可以逮捕你哦!”
苑子傾這會兒心放下了,她笑著回頭,輕眨眼睛,勾了勾嘴角,“哦,求逮捕。”
操!”陳昭君罵了一句。
……
苑子傾是走著回學校的,一開始她沒發現,直到一輛公交車從她身邊過去,她偏頭一看才發現有人在跟蹤她。
看身形是個女人,腳步很輕,苑子傾低頭走了一會兒,轉身進了一家便利超市。
她抬頭盯著監控電視,看到這女人在門口停了一會兒才進來。
苑子傾似是不經意的看了她一眼,是她?
那四個人中的女人。
苑子傾買了瓶水就快速出去了,她出門立刻鑽進隔壁店鋪,果然看到這女人從超市出來停了下來,四處看。
就在她準備走的時候,苑子傾走出去,低聲喊了聲,“嗨。”
女人嚇了一跳,捂著胸口扭頭,“嚇死我了!”
苑子傾抱肩,“你才嚇到我了,幹嘛跟著我。”
女人揪了揪頭發,“我就是……哎,那啥,我在佘南手機裏看到你照片了,你倆關係不一般吧,嘿嘿,這兩天不太平,你剛從醫院出去,我怕你別出事,想著送你回去呢。”
啊?”苑子傾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應該是她那天看過佘南手機順手拍的大頭照。“成,那你送我回去吧。”
好,我叫夏天。”
苑子傾。”
夏天性格活潑開朗,看著也沒多大,跟個小孩似的,走路都不好好走,踩到石子都會一路踢起來,“哎,我們佘隊那可是方圓十米,不見女性啊,他能存你的照片了不起啊。”
苑子傾笑了笑,“昂。”
女朋友?”夏天擠眉弄眼。
苑子傾習慣了見人說七分話,搖頭,“還不算。”
啊?”夏天很誇張的歎了口氣,“佘隊竟然還玩曖昧?厲害了我的哥。”
苑子傾笑笑沒說話。
夏天一路把她送回學校,才揮揮手離開。
苑子傾回到宿舍感覺整個人都被掏空了,懶洋洋的和林染劉嘉嘉打了聲招呼,簡單收拾一下就爬床睡覺了。
……
醫院。
佘南醒的時候不知道什麽時間,房間裏厚重的窗簾阻絕了一切光線,晨昏不分。
他看了眼四周,確定了是醫院,隨後開始找手機。
你做什麽?”一道聲音響起。
佘南看過去,微微一愣,“什麽時候回來的?”
任諾珂冷笑,抱肩站在床邊,“你快死的時候。”
佘南彎唇笑了笑,“我手機呢。”
不在這。”任諾珂說,“找手機幹什麽?有沒有哪不舒服?”
沒。”佘南問,“他們都來了?”
那可不,專案組一把手出了這麽大的事,他們做小弟的敢不來嗎?”任諾珂拉了把椅子坐到旁邊。
抬手按了按鈴,幾個醫生過來檢查確認沒什麽大事了才撤離了醫院的一半警察。
哦,這幾天有沒有一個女人來過醫院?”佘南問。
任諾珂一愣,“女人?沒有。怎麽了?”
佘南沉思片刻,搖頭,“方佳玉呢。”
在查監控。”任諾珂說,“監控有一半當天同時卡線,你這事不簡單啊。”
佘南回憶了一下當天的情況,“那個報警的呢?”
號碼是黑戶辦的,最後的定位在海邊。”任諾珂說,“真成,抓了那麽多老虎最後被貓逗了一把。”
佘南輕輕一笑,“可別小看這隻貓。”
任諾珂一愣,“是他?”
不清楚。”佘南說,“具體情況說一下。”
任諾珂敲敲床欄,“你能有點病人的態度嗎?這些事你那些小弟們操心著呢。”
告訴他們,著重查司機。”佘南說。
司機?”任諾珂感到疑惑,“出租車司機?”
佘南微抬眼皮,“不是出租車司機,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職業的。”
任諾珂看了他一眼,“佘南,歸隊吧。”
佘南懶散的應了一聲,閉上眼睛。
任諾珂看了一會兒,起身離開。
房門關上的那一刻,佘南睜開眼睛,扭頭看了眼窗外,有些頭疼。
小朋友看到那紙條應該很激動,但他就此消失了,她估計很失望。
這種先給一顆糖又刺了一刀讓佘南很不舒服。
他想起那天夜裏,苑子傾趴在他胸口低聲說的話,“倘若沒有見過光明,我原本可以忍受黑暗”,冷眉一擰,拔了手上的點滴,坐起來的那一刻腰間的槍傷和胸口的刀傷讓他疼的幾乎立刻滿頭大汗。
安靜坐了一會兒,緩過來了勁,他才起身。
打開門,對上任諾珂震驚的目光。
辦理出院。”
你別胡鬧。”任諾珂拽住他的胳膊。
佘南輕輕皺眉,看著她,“我自己去。”
你!”任諾珂咬牙,“等著,我去辦。”
……
佘南拿到手機想給苑子傾回個電話,結果手機沒電了,他扔了手機坐到車上。
出了醫院才看清外麵的天,陰沉沉的,地麵也是濕漉漉的,應該是下了一場雨。
任諾珂從醫院出來,直接上了駕駛座位,擰了鑰匙,“回家?”
嗯。”
就在任諾珂啟動車準備走的時候,佘南突然出聲,“等等!”
任諾珂順著他的視線看向一個人,微微擰眉,“怎麽了?”
佘南沒說話,搖下車窗,輕輕開口,“苑子傾!”
苑子傾本來今天是不該來的,可是她明天要參加運動會,如果今天不來,明天也來不了了。雖然來了也沒什麽用,可她不想什麽也不做的在宿舍等著。
人在客觀條件的壓製下欲望會高低變化,這幾天的苦等已經讓她從起初的想要見上一麵到能知道一點消息,再到現在。
哪怕隻是在醫院門口坐一會兒都會輕鬆很多。
所以當她聽到佘南的聲音時,還以為是自己這幾天沒睡好出現幻聽了。
叔……叔叔?”她腳步慌亂的跑過來,連撞了好幾個人。
佘南扶額,抬手擋了一下,“別跑。”
苑子傾立刻停下了腳步,眼圈通紅。
這幾天,她都忍著一滴淚也沒掉,可這會兒看到完整的佘南突現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明明劫後餘生的是他,她卻感觸頗深。
你現在沒事了吧。”她一步步走過來。
佘南打開車門,身體的傷勢不太允許他下去。
嗯,你過來。”他招了招手,“什麽時候來的?”
苑子傾一撅嘴,“每天都來。”
佘南微微一頓,“上樓了?”
昂。”苑子傾繼續委屈,“被攔下來了。”
佘南回頭,苑子傾這才看到任諾珂。
任諾珂一愣,“是你?”
隨後有些意外的對佘南說,“我不知道你說的女人是她?她看起來……嗯,像個小孩。”
女人的直覺告訴苑子傾任諾珂是故意的,她從小最會扮豬吃老虎,自然不會任由別人捏,當下就笑了,“昂,大家都說我我長得比較年輕。不過姐姐你多大了?啊,你不會是佘南的姐姐吧?”
任諾珂一頓,看了一眼佘南,“不是,朋友。”
苑子傾“哦”了一聲沒說話。
回到佘南家裏以後,任諾珂看著苑子傾輕車熟路的端水,拿毯子,麵色有些難看。
你經常來?”任諾珂隨處轉了轉問。
苑子傾說,“還成吧,我還沒畢業,偶爾過來。”
佘南坐在沙發上假寐,任諾珂和苑子傾的對話忽遠忽近的傳過來,他聽得出苑子傾在較勁,所以也沒去揪這話裏的紕漏。
偶爾?
說的好像時間跨度多長似的。
細數過來,他們也不過才認識兩個月。
想到這裏,他輕輕壓下唇角,微微一笑,喊了一聲。
苑子傾!”
哎!”苑子傾應了一聲,光著腳跑過來。
佘南視線落到她光潔的腳背上,看了一眼沒說話。
苑子傾十分主動地跑去玄關蹬了雙拖鞋。
男士的。
看上去尤為滑稽,她腳小,穿著佘南的拖鞋跟踏了條船似的。
任諾珂看到她腳下的鞋一愣,隨後視線落到自己腳上,“這雙是?”
苑子傾揚起微笑,“哦,那是我的,不過沒事,你先穿著。”
任諾珂頓時拉下了臉,“不用了,我先走了。有事打電話。”
關門之前,任諾珂回頭,“歸隊不著急,但是這幾天我可以讓他們過來找你。”
佘南點頭,“好。”
任諾珂走了以後,苑子傾幾乎是立刻變了臉,她叉腰站到佘南麵前,指著他說。
我告訴你,雖然我喜歡你,但是我絕對不能接受亂七八糟的紅顏知己。”
佘南嘴角輕含笑意,態度不明的點頭。
這反應落在苑子傾眼裏多少帶了點敷衍的意思。
哈!”她笑,“不要以為一張便利貼就能收服我。”
嗯。”佘南繼續點頭。
苑子傾咬牙,“成,不就仗著我喜歡你嗎?看在你現在有傷的份上我不和你計較,等你好了咱們再算賬。”
佘南沒忍住笑出了聲,苑子傾齜牙咧嘴的撲過去,很是小心翼翼的避免觸碰到他。
玉皇大帝呢?”
在佘易那。”佘南說。
嘖,我怎麽忘了這號人物?”苑子傾瞪眼,一副後悔至極的樣子,“你知道嗎?我在醫院苦等啊,頭發都禿了。”
佘南看著她沒說話。
苑子傾繼續說,從苦等說到明天的運動會,順便還說了她因為被表白而激動的課堂上公然和老師耍嘴皮子,差點跑了獎學金。
佘南等她說的差不多了,才開口,“餓了嗎?”
這就是你的聽後感言?”苑子傾幾乎炸毛。
佘南笑笑。
不,這不是。
他很心疼,比這傷口還讓他疼。
她三言兩語,輕描淡寫,哪怕是添油加醋也是用玩笑的語氣。
她似乎已經習慣用這種旁觀者的態度講述自己的經曆。
想到這裏,佘南輕輕的歎了口氣,拍了怕她的頭,“對不起。”
苑子傾悶不聲的“嗯”了一聲,起身轉悠兩圈,“讓佘易把玉皇大帝送過來吧。”
我還挺想她的。”她說。
好。
倆人安靜了好一會兒,苑子傾才低低的開口,“佘南,我真的很後怕。”
後怕我剛剛要開始解讀自己的故事你就轉身離開。
後怕我的世界再也沒有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