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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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紀望抬手揉了揉眉心,他平靜起身。
身體不舒服,不想待在這裏了,得去把沈晴從她徒弟那裏揪回來。他走近兩步,抬手拍了拍塗山胥的腦袋,塗山胥下意識地將耳朵往後折起來,讓他拍得舒服一點。
察覺到自己的舉動,塗山胥嘴角一抽,狠狠皺了下眉,欲打開殷紀望的手,他卻已經早一步離開。
我該走了。”殷紀望道。“自己想想錯在哪裏,下次再生出這種心思,便是兄長護你,我卻不饒。”
塗山胥軟著身體伸了個懶腰,似是沒把他的話聽進耳朵。
但是殷紀望明顯看到他頭頂狐耳敏銳的豎了起來,知道他是聽進去了。
說實話,塗山胥這些日子百般算計,要再見沈晴,這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萬餘年前的那件事情之後,他找了個地方昏睡,對於塗山胥都采取無視的態度,殷紀望睡了很久才醒過來,性子也比過去散漫得多,修為之上沒什麽追求,隻希望早日將自家阿晴養得白白胖胖,囫圇吃掉,對於侄兒在仙界做出的蠢事,他是知道的,但是卻沒心思去管,直到塗山胥的爪子伸到了沈晴這裏,他才終於動了幾分火氣。
一次罷了,年輕不懂事,看在兄長的份上,他也不好責罵,但是這第二次,這狐崽子真當他這個二叔是泥捏的不成?
殷紀望起身離去,空間在他身後封閉,塗山胥被困在一片無邊無際的漆黑之中。
他看著殷紀望離開,勾起唇角,清淺的笑了。
——果然如此。
好個修為盡毀,竟然隻是他算計好的一場戲而已!
當年那最後一戰,他贏得太過於輕鬆,當時被勝利的喜悅衝昏了頭腦,沒有細想過,但是後來略一思索,便覺得詭異。
自己的二叔,那是何等高深莫測的一個人,為了最後的目標,他甚至能夠將自己的性命算計進去。他這種人怎麽可能輕而易舉的被一個小輩打敗?
這些年間,塗山胥百般碰觸他的底線,可他就是不聞不問,仿佛真的成了個廢人一般淡定,久而久之,塗山胥也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推斷錯了,而當塗山胥試探地用沈晴刺激他的時候,終於如願以償撕下了他淡然的麵具。
塗山胥坐在漆黑處,一邊想著離開的方法,一邊回憶當初那一場毀天滅地的大戰。
那一場戰鬥,塗山胥自忖投入了全部能耐,但是殷紀望呢?他究竟用了幾成實力?有沒有五成?
花費了好長一段時間,塗山胥終於狼狽的從殷紀望的封印之中鑽了出來,他毛發上沾了不少灰塵,衣服也亂糟糟的,看上去經曆了一番挫折。氣喘籲籲的撩起破爛的衣服,遮住雪白的一片胸膛,塗山胥心中愈發煩悶。
——時隔萬年,他以為自己已經打敗了殷紀望,徹底將他踩在了腳底下。誰知道一切不過是他讓著的,原來自己還是那個隨時就會被他拎著尾巴教訓的小狐崽!
狹長的眼睛眯起來,閃過一縷算計的光芒,他抬手捏了個手印,身形消失在原處。
··
沈晴試了好多種方法,各種追蹤術法都顯示不出殷紀望的蹤跡,她無奈期間,甚至想出了用攏雲的鼻子來當警犬鼻子的想法,但是被攏雲伸爪子撓了一頓,隻能放棄。
殷紀望是在雪域找到沈晴的。
本以為她還在他的徒弟身邊,熟料趕去了雲間城,卻隻見葉璟和陸吹墨在吵吵鬧鬧的打架,問了路邊一個腫眼泡的小姑娘,才知道沈晴早就走了,沿著她的足跡,一路追到雪域,還未現身,就聽見攏雲和她說話。
他走了不正好,你別找了,我們回去梨雪山好不好,累得尾巴疼。”攏雲抱怨。
……再找找。”沈晴敷衍她。
攏雲撇起嘴:“你不是不喜歡他嗎?他說要你嫁他,你嚇得跟白日見鬼一樣,恨不得立刻竄了,怎麽這會兒倒是積極起來了?更何況……”攏雲微微一頓,“你不覺得他本來就不屬於這裏,離開這裏本就是早晚的事情。”
沈晴沉默片刻,似乎被攏雲說動了。殷紀望無論是見識還是手段,確實不像是這裏的人。攏雲見她動搖,歡快的搖著尾巴,心想終於可以回去了,熟料突然後背一涼。
她茫然的回頭看去,雪原之上空無一人,大風卷著冰淩拍打過來。攏雲搖搖頭,覺得八成是錯覺。
沈晴思慮片刻,最終還是微微搖搖頭:“不是這個道理。”
我不管是什麽道理,”攏雲將肥碩的蛇尾往沈晴身上一纏,就地撒起潑來,“總而言之,我要回家,我一定要回家!”
沈晴安撫她一會兒,卻見毫無用處,隻能妥協:“罷了,我先——”
不遠處雪原突然憑空出現些許動靜,沈晴以為又是冰淩,隨意一撇,頓時愣在原地。
殷紀望身著一身玄色衣衫,白色的長發披在身後,一副沒有打理過的樣子,毛躁得掛了不少冰淩碎雪,也幸虧模樣出眾,這般糟蹋自己的形象,竟然也不顯得邋遢。他看起來很虛弱,走起路來也有些晃。
她臉上綻開微笑,似喜似憂:“這倒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了,殷前輩這些日子可好?”
我像很好的樣子嗎?”殷紀望徐徐走來,將攏雲從她身上扒下來,傳音道:“你不是要回家,還不快走?”
攏雲剛張嘴欲反駁,卻被他冰涼的視線一釘,隻能滿臉不情願地展開背後翅膀,轉瞬離開。
殷紀望明顯難受得厲害,沈晴不敢帶著這樣的他趕路,神識探出,在周圍找了一處背風的山洞暫時歇息。
沈晴抬手燃了一處篝火照明,她抬頭又看了殷紀望一眼,他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見她視線移來,平靜朝她伸出一隻手。
沈晴疑惑片刻,翻了翻儲物袋,找了幾顆丹藥,抬手遞給他。
他神色不虞地看著那丹藥,手指掠過,直接握住沈晴的手腕,將她帶到身邊。
她體溫暖和得有些燙手,熨得他四肢百骸一片舒暢,他又將沈晴帶得近了些,隱約能嗅到她身上清甜微苦的草藥氣。
我前幾天正巧看見你說的流星雨,不知道怎麽的,好多往事像是圖片一樣在腦海裏過,我曾經自忖無欲少求,但是如今卻發現不一樣了,見了那流星雨,倒是想許個心願。”他隨口同沈晴聊天。
兩人相識許多年,時常聊天談心,沈晴也習慣了,立刻問道:“流星雨不許願實在浪費,那你許了什麽願望?”
殷紀望垂了垂長睫:“願你能聽話一些。”
沈晴好笑道:“殷前輩說笑了,我又不是小葉子和墨墨,哪裏會任性不聽話。”
殷紀望懶洋洋用手指拂過她的手心、指腹,沈晴癢絲絲的,立刻將手掌抽出,殷紀望剛剛褪下的疼痛立刻又如潮水一般湧了上來,他剛出現血色的臉頰立刻慘白一片。
意識到主動親近又被拒絕,他也莫名產生了些小情緒。
阿晴。”他突然輕輕喚了一句。
沈晴嗯了一聲,含笑地抬頭向他望去,她一個恍惚,視線如同墜入了一片暗紅的沼澤之中。
沈晴這才遲鈍的發現,他一直以來用來蒙著雙目的白絹不知何時取下來了,露出一直掩蓋著的眉眼,那長睫下的暗紅雙眸,如同凝結的粘稠血液一般,潔白如雪的長睫覆在眼眸上方,微微顫抖,在眼瞼上形成一小片扇子般的陰影。
他眉目一向被遮住,如今突然展露出來,隻覺得眉眼美好如同畫裏走出來的仙人。隻是這仙人並不高潔,總覺得美得帶著點魔性。
暗色雙眸微光一閃,沈晴隻覺得自己瞬間被那雙眸攫取了心神,腦子裏一片空白。
她感覺到手指被重新握住,歪了歪頭,行為仿佛不受控製,她隻覺得那雙暗紅色的眸子越來越近,直到她唇上一涼,淺淺的呼吸撲打在臉上。沈晴覺得尷尬羞澀,這讓她理智回複了些許,但是立刻又被一片暗紅壓製,唇上被重重咬了一下,她蹙起眉頭呼痛。
漸漸的,理智被徹底淹沒,她視線盡頭一片模糊,隻覺得昏昏欲睡,眼睛慢慢合上,她身體虛軟地朝前倒了過去。
殷紀望將她抱進懷裏,撫摸著她的頭發,溫聲道歉:“對不起,下次——”剛想保證下次再也不會這樣,眼睛飛快眨了兩下,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他並不喜歡自己的眼睛,從出生起就不喜歡,甚至帶著厭惡,但是現在看起來,這雙眼睛似乎還有那麽點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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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間城廢墟之上。
陸吹墨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葉璟也懶得去管,反正跑丟了更好。
葉璟隨手扇飛了一個擋在他麵前的人,卻又見一穿著花花綠綠的修士從天而降,葉璟冷淡得打量著他,直覺這人非常危險,他側身不與他糾纏,那花花綠綠的修士卻主動纏了上來,葉璟蹙起眉頭,態度依舊冷淡得如同寒冰一般:“你有事?”
那修士妖媚一笑。若非他胸前露出大片胸膛,葉璟非得誤認為他是個女子不可。無他,全因為這修士雖然打扮不怎麽樣,但是相貌卻是一等一的好。
你是葉璟?”這修士問道。
葉璟不說話,沉默看著他,等他繼續開口。
這穿著俗豔的男修拂了下耳邊碎發,有幾分媚眼如絲的味道:“自我介紹下,我姓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