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重生

    忽然，腦海裏有一道刺目的白光亮起，破開了那無盡的黑暗，充斥著身體的每一處，渾身暖洋洋，那劇痛也隨之減輕了許多。黑暗避無可避，逐漸退縮到一個角落，蜷成一團。耳邊有一種奇怪的樂音環繞著，說不清道不明，隻有“唵嘛呢叭唄吽”幾個拗口的音節不斷地重複，內心卻逐漸安寧，那激蕩的神魂也逐漸平息，模糊的意識也逐漸清醒。

    他慢慢地睜開了眼。

    一個光頭布衣大漢，盤坐著，雙眼緊閉，手掌按在自己心口處，嘴巴一開一闔，卻沒有聲音發出，仿佛卡在喉嚨裏，說不出的難受，然而自己內心的那種樂音卻一刻未停。忽然有一絲黑色，順著自己的胸口，傳到了大漢手臂上，又往他的心口鑽去，大漢，卻好像入定一樣，渾然不覺。隻是低低一聲悶哼，一絲血從嘴角滲了出來。

    男孩低低地驚呼，大漢卻忽然坐了起來，卜，卜 ，卜，一連串聲音響起，眨眼間已經在自己身上連點了三十六下，然後雙手合十，一掌拍在男孩背後。男孩嘩地一下，吐出一大口黑血，噴在地上。那黑血卻像燒著一樣，冒起嫋嫋黑煙，滲入地下。大漢接著又在男孩身周推推揉揉了一番。半個時辰後，才收了功法，雙手合十，靜靜地站立著，注視著他，神色凝重。

    你是誰？我這是怎麽了？我姥姥呢？大家是不是都死了？他連連質問，卻忽然癱坐在地，低聲哭了起來。無意間仿佛扯動了什麽傷處，又痛他得蜷縮在地，瘋狂翻滾著，臉色猙獰。隻見男孩的右手，竟不知什麽時候，通體變得黑紅，更有條條虯龍一樣的血管隆起，隨著心跳一漲一縮，每漲一下，腦門就仿佛被針刺一樣疼痛一下。

    為什麽要救我，不如讓我死了罷。他喃喃著，麵色傷痛萬分。

    大漢心有不忍，止住了他。忽然撕開了身上的布衣，扯成一條，又咬破手指，在上麵疾筆奮書，密密麻麻，寫滿了血字梵文。繞後一圈一圈地替他把右手包裹起來。等到他包完，男孩因為太用力忍耐，把牙齒都咬碎了。於那錐心的疼痛，終慢慢緩了過。

    身上的痛，尚且還能用外力化解，心裏的傷，卻是最深，隻能自己來縫。老衲也無能為力。僧人緩緩道：你遭逢這般奇難，年紀又小，想來無法自持，我有一篇凝神靜心的法門，傳與你，當你心神不穩之時，便多念念，可以緩解疼痛，凝神靜氣。無須言傳，意會即可。說完，男孩心裏便再次響起了那拗口的梵音，一遍又一遍次重複著，隻字不通，卻感覺好像一切都明明白。滿腔悲憤痛苦，就這樣漸漸平複下來。

    未等他開口，僧人又繼續道：你被這血蠱奪魂煉體，雖然你肉身精奇，生氣綿綿，老衲也及時發現，替你拔毒，令你留得一條性命，但這血蠱乃天下奇邪，絕非人為，仍在你體內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創傷，潛伏在手臂之上，神魂不滅。你得留在此地，凝神靜心，待那降魔幡將它神魂煉化，方可離開，日後切忌殺生，以防反噬，淪入魔道。切記切記。那僧人正當盛年，言語卻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十分怪異。

    男孩心事重重，卻笑不起來，隻是一咬牙，暗下決心，俯身拜謝道；感謝恩人救命之恩，又教我這樣奇異的神仙法門，我無以為報，請受我一拜。我遭大難，現在已是無依無靠，無親無故，請收我為徒，好後日除魔衛道，救濟世人，以報師恩。

    那大漢卻擺了擺手：救你，不過是舉手之勞，順意為之，你不必多言。我乃無本無根之人，為人所棄，無立身之所，無門無派，又怎可收你為徒，誤人子弟。你若無處可去，出了這十萬大山，之外便是中土雲州之地，內有一處霧海，有一座九嶷仙山，哪裏向來以天下道義為重，你身世這般淒苦，想必會收你為徒，再者，如若不願，報我名號即可。你若誠心修道，出這十萬大山，一直往西北走，便可到達。這一路當作磨煉你的心智，平複你的冤仇。日後有成，切忌殺道，免得不人不鬼，一世為魔，也不枉我救你之恩。切記切記，你我緣分已盡，就此別過。我去誅殺此獠，去也！

    說完，腳踩虛空，踏步而去。隻留下男孩一臉口瞪目呆，可是，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麽，男孩望著空氣，問道。

    紅塵滾滾，山河永久寂，老衲名號，紅塵是也！一道洪亮的聲音傳來，便再也沒有了聲音。

    

    大山深處，光頭大漢忽然停了下來，，吐了一口鮮血，捂住心口，自言自語道：好家夥，這血蠱之毒，竟然這麽厲害。差點忍不住，被那孩子看到這狼狽的樣子。嘿嘿，紅塵滾滾，山河永寂。虧老子這木魚腦袋也能想出這麽美妙的句子，唬得那孩子一愣一愣的，不枉此生啊。還是大事為重，那孩子身懷菩提之身，應該不會有事。說完，便消失在茫茫林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