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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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修行



    



    入夜,他翻開了雲露給他帶來的基礎心法口訣。一行行古老的文字漸漸映入眼簾:天地兀伊始  萬物自守恒 五行相生克 是有萬象生 風雷之罰 水火之刑  泥土之中 草木枯榮  綱常倫理 天循地徹 皆於**之中 以六識觀於微末 可感天則 納之以須彌 儲之以芥子 以神魂之屬 於周天運轉 生生不息是為修行之始。



    天嵐自幼熟讀古書文字,很快就弄懂了它的意思,說白了就是用自己感官意識,去感受遊離於**之中的天地精華,用自己的什麽芥子彌存儲起來,進行周天運轉。



    可是,天地精華存在何處,芥子須彌到底的是什麽,又如何進行周天運轉等等。種種疑問縈繞心間,卻又無法一一解答。想問師傅,又想起師傅已經離開了。於是隻好去問小女孩雲露。



    去向一個比自己矮一截,又小了幾年的女孩去詢問一些連小孩都懂的修煉問題,著實讓他尷尬了一番。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去問。謙虛乃從師求學之本。他安慰自己道。可是,雲露雖然法術厲害,一些細節的問題,她卻也說得不明不白。隻是咿咿呀呀地道:那個嘛,我也不是很清楚,隻要凝神靜氣,心無雜念就可以看到它們了啦,就像小星星一樣飄在空中,藍色的,飛來飛去,可難抓了。至於芥子須彌嘛,它就在你這裏!你控製著它們在你身體裏一直轉圈圈就好了。她戳了戳天嵐的肚子和心口處解釋。



    好吧,這解釋著實讓人無解。天嵐滿腹一臉鬱悶,卻又不好埋怨什麽。隻能自己摸索起來。可是,一閉上眼睛,往日的種種經曆,痛苦就像潮水一樣湧來,根本無法靜下心來。



    你桀驁不遜,又冤仇戴天,執念已深,修心悟性之事,想必難上加難。忽然,他有想起雲正天的話,看來在這些得道仙人眼裏,一切都洞若觀火,可笑的是自己還自已為是。



    那又怎樣,不管再大的難處,也擋不了我要走的路。他忽然堅定起來,對自己道。



    可是有些事,畢竟不是隨人意願的。那些幻象依舊不停襲來,搖動著他的心境,磨煉著他的意誌,直到頭痛欲裂。不過,他並不愚笨。直來不行,那就彎著來。於是他在心裏念起了那和尚教他凝神靜氣咒的語,直到自己心如止水,才繼續修煉起來。



    每當自己心神不寧,便換個法門,繼續修煉。如此反反複複,很快一夜就過去了。直到淩晨時分,他才看到雲露描述的那種天地精華,可惜他看到的是一點點綠色的光芒,緩緩漂浮在空中,跟雲露描述的樣子一點不像,也不活躍,隻是慢慢地飄著,一下一下,仿佛在哪裏見過。他忽然想起他扔掉的那塊石頭,像起了那個化成水融入自己體內的須菩提。心中漸漸有了一些明悟和仿佛,這中間隱隱有什麽聯係,卻說又不清道不明。



    想著著想著,天很快就亮了起來。竟是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雲露就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用力地推開門,卻看到天嵐端端正正地盤坐在床上,閉著眼睛,仍在修煉。



    她小心翼翼地道:天嵐哥哥,你不睡覺的麽?怎麽還在修煉啊,我娘說,修行之事,過分強求就會適得其反。對自己不好。而且,白天還有功課呢!



    不礙事的,我身體與常人不一樣,一兩個日夜不睡覺不會有太大影響。白天的修行我會做好的,你不用擔心。天嵐忽然睜開眼道。起了床,洗漱收拾一番。然後對雲露道:我們走吧,這就開始白天的修煉。



    好吧!雲露嘟著嘴巴,領著天嵐走了出去。



    



    一路無話。雲露孩子心性,蹦蹦跳跳地踩著地上的露珠,卻又不說去哪裏。天嵐也隻是一路跟著她走,仔細地想著昨晚的事情,無心問話。這怪異的一幕,引得路上的師姐紛紛矚目。



    大約走了半刻鍾。他們就到了白天裏修煉的地方。這是一片山林,周圍種著一些半人高的樹苗。中間是一棵大樹,像一棟房子一樣高大。蔥蔥鬱鬱。地上地落了一層細細的純白色的花。已經快要和泥土融在一起。不仔細看,很難發現。天嵐呆呆地看著,仿佛在思考著什麽。雲露道:就是這裏了,這種樹叫雪海棠,一般來說隻有天劍峰上才有。這些小樹都是我娘從天劍峰上麵移下來了,平日裏都是她在照顧。她說要把這裏種滿這種樹,等以後開花的時候,不單單天劍峰,在我們這裏也能看到仲夏之雪了。



    原來,那天夜裏,在銀城看到的竟是這種大樹的花。難怪會鋪天蓋地,飄得到處都是。隻是不知道,那天劍又在哪裏呢。那雪一樣的美景,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見到了。天嵐喃喃道。



    雲露卻仿佛聽到了他的聲音道:天劍峰就在這九嶷山上啊。隻不過在天上罷了。這裏有九座山峰,沒一座都有自己的名字和傳承。天劍峰也一樣。不過,哪裏是禁地。沒有掌門和裏麵的主人同意,是不能進去的。這是門規。聽說哪裏可好看了,到處都是這種樹。



    在哪?這次卻是天嵐追問道。



    就在那邊!雲露指著一個方向說:不過,這裏是看不到的,隻有每年仲夏時分,才有那麽一兩天,雲霧散開的時候,就可以看到了。好了,不說了,你快快作你的功課吧,我也要走了,我也有自己的功課的。



    天嵐看著那漫天的白雲飄飄渺渺,暗暗記住了那一個方向。然後問她:可是你還沒說,我要作什麽?



    哎呀呀,你看你,弄得我都忘記了。你的任務就是到這山腳下的霧海邊上,提水上來澆這些小樹,我娘讓我告訴你,不許偷懶,不然等她回來看到小樹焉了,可有就你好看的了。你順著那條小路下去,就能到霧海邊上啦。雲露自己忘情地說著說著,最後倒怪起天嵐來。



    天嵐看著那茫茫的白霧,一條石子普成的小路,消失在白雲之間,兩個不知從哪裏借來的目桶仍在一旁,隻好一臉苦笑地問道:難道平時你們縹緲峰上麵的師姐們都是這樣修行的麽?



    雲露回答:不是的,我們的功課跟你的不一樣,輕鬆多了。不過,娘說了,因為你是男孩子,所以要特別對待。這樣能強身健體,對你也有好處。一舉多得。這裏平時都是我娘自己打理的,她可厲害了,揮揮手就能下起雨來。不用這摸辛苦。我走了,你要記得不許偷懶哦。說完,她吐了吐舌頭,一溜煙消失在茫茫晨霧之中。



    天嵐不禁一陣無語。隻好自個提了水桶,順著那條雲間小道,緩緩走了下去。足足走了一個時辰,才到了霧海邊上。霧海依舊像他來時那樣,白茫茫一片。



    愣神了半刻,打了大半桶水,一邊一桶提著,順著原路回去。一路上碰碰磕磕,不知灑了多少,才到半山腰,就少了一般不止。更可怕的是,胳膊累得腰酸背痛,手掌上,腳底下,都磨起了密密麻麻的水泡。每走一步就一陣鑽心的疼痛傳來。自己自幼姥姥慣著,沒幹過什麽粗重活,雖然一路上從南疆走了,也磨去不少水泡子,不過一路走走停停,身無它物,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勞累困頓的。這哪裏是修煉,分明是有意為難自己。他心裏埋怨道。再想想那一整片等著自己提水去澆的小樹苗,內心不禁一陣絕望。



    不管再大的難處,也擋不了我要走的路。既然決定了的事,就絕不能在回頭!扔那麽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仿佛誓言般,驅策這自己。天嵐伸了伸脖子,絲毫不管那血肉模糊的手掌,看著頭頂那茫茫的白霧,咬牙前行。



    這一天,不知打翻了幾次水桶,不知跌倒了幾回,不知流了多少汗水和血水。然而,直到天黑的時候,那一片小樹苗依舊有一小半焉焉的耷拉著葉子,沒有澆上水。



    他木然地提著水桶,幾乎是趴著地麵,回到了師傅的住處。那一處寬大的房子,烏燈黑火,靜悄悄的,顯得毫無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