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電杆上的通緝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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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電杆上的通緝令
如同鑽石綁架了愛情綁架了消費綁架了獵奇心理一樣,麻將綁架了人們的樂趣與時間。十八世紀中葉,西方列強依靠堅船利炮打開了中華帝國的國門,中華帝國隻得無奈地麵對現狀,割地賠銀,然而誰能想到,隨後不久,神奇而無敵的麻將則不聲不響地征服了西方。
距離八月十五還有十天了。
黑臉這一段的心思都放在一個女牌友的身上。這個měi nǚ叫於蓮花,高挑的身材,白淨的臉龐,長長的披肩發……引逗得黑臉有事沒事經常在於蓮花身上sǎo miáo。
背地裏,黑臉見劉黎明、李笛笛他們幾個人都有個相好,特別是看見明爺讓牛牛纏著的樣子,心裏就有很大的落差。一次,他當著劉黎明、李笛笛的麵幹脆挑明:“幾位哥,飯吃多了就怕撐壞胃。幾位哥們讓著咱點,我來嚐嚐這條魚,看看滋味怎麽樣”
李笛笛笑了笑,對著黑臉扮了個鬼臉,感歎道:“活蹦亂跳的魚兒可不好逮。”
劉黎明看了看黑臉,心想黑臉這家夥胃口不小,但嘴上卻轉了個彎:“嘿嘿,黑臉,看你的功夫吧。我說一件事,在清末明初的時候,咱白馬市出了一位武林高手,你說他的功夫有多高這人手裏使一雙長鐵筷,運用自如。有時候,主人想吃魚,他就來到院裏的養魚池,不用什麽網來撈魚,就是用這雙長鐵筷,眼疾手快,把水中遊著的魚一夾一個準。你說這一尺多長的魚有多滑呀,在水中的勁兒有多大?但在這位高手的手裏,沒跑。有一次,二十多個響馬(強盜)來莊上搶劫,被他一個人用鐵筷捅死七八個,其餘的都嚇跑了。從此這個人名聲大振,幾個鏢局都來高薪聘請他。黑臉,你恐怕沒有這樣的本事吧”
“真的我咋就沒聽說過,你瞎諞的吧”
“誰跟你瞎諞這個人後來到了tj,用筷子還夾了幾個詐詐唬唬的rb人。”
“是嗎”
“是的。就在郊區的穆家莊,那裏現在還有他的墳墓。據說他是被倭寇用毒藥毒死的。”
“嘿嘿,咱當然沒有人家那本事,你有”黑臉反問道
“我也沒有,我隻是想說,想逮魚,就得有逮魚的本領。”
“哎,人夠了,開打吧。”這時何老板招呼道,並打開了自動麻將機。
四個人坐過來調風。這時,老板無意中抬頭看見神龕上供養關公的貢品少了幾塊蛋糕,就問:“嗨,怎麽又給少了,你們誰吃的,這關爺吃的東西你們也敢吃”
“昨天晚上隻顧喝酒,沒吃多少飯,打到十二點多的時候,我餓了,看見上麵有吃的,就……”
“黑臉,怪不得你經常輸,沒人保佑呀。吃了幾次啦?以後可不敢再吃啦。”
“嘿嘿,蛋糕穿腸過,關爺心中留。我隻是吃了關爺吃剩下的東西,關爺不會怪罪的。來,開打。”黑臉滿不在乎地說道。
招呼他們打開麻將後,何老板下樓去了。
這時,黑臉扭頭看了看四下,悄悄地說:“也不知於蓮花今下午來不來來了,我就找人家打,套套近乎,她聽口我就專門給她點炮,先來點感情投資。”
“你看你看,這麽大的鍋你都分心,不輸才怪”李笛笛說:“原先迷人家芳芳,後來又迷牛牛,現在又貪人家蓮花。我看你呀就是個花癡。”
他們邊打邊聊,意淫著某種難以企及的東西。
過了一會兒,何老板手裏提著一斤蛋糕和幾斤水果上樓來了。她一邊給神龕上虔誠地擺放著貢品,一邊勸說著黑臉:“黑臉,以後可不敢亂來啊?關老爺的貢品哪敢隨便吃?關老爺手裏拿著大刀……”
黑臉答應著:“以後不敢了,有時候晚上在麻將館吃不好……”
何老板知道黑臉嘴上不讓人,便不答他的茬。她朝著神龕虔誠地拜了三拜,乞求關老爺保佑兒子新民平平安安,吃好喝好;保佑大發麻將館生意興隆,大發特發。
黑臉扭頭又看了一眼神龕上麵擺放上新的水果和蛋糕,好像在表決心:“噢,我以後得注意些,願關老爺保佑我打牌時手氣好點。”
“噢,這就好。”何老板讚許地說,然後話鋒一轉,“剛才出去買東西,看見一根電線杆上貼著張白紙,幾個人圍著看。我過去也看了看,原來是通緝令,上麵還印著古獨克的一張zhào piàn。”
“嗯?古獨克?”聽老板這麽說,人們都吃了一驚,停下手中的活計,扭過頭來看著老板。
“什麽?古獨克被通緝啦?怎麽回事?”黑臉問道。
“通緝令上麵說古獨克發運焦炭詐騙了人家2000多萬元,用車皮發走貨,半年多了也沒有給人家貨款,跑了。上麵還說,誰能tí gòng線索抓住了古獨克,就懸賞誰五萬元。”
“怪不得好長時間不見這家夥了。”黑臉說。
古獨克是金銀街上的一個閑人,也是白馬鴻宇焦炭發運公司老板。古獨克今年30多歲,留著個大背頭,油光發亮,平時有事沒事,好從手裏那個鱷魚皮小包裏掏出個精致的小梳子梳理梳理頭發,手上戴著一枚碩大的金戒指,右手腕上套著一塊明晃晃的手表,西裝革履,闊氣得很。
確切地講,鴻宇焦炭發運公司也就是租了個十幾平方米大的房子,裏麵一張辦公桌上擺著台電腦、diàn huà,另外還雇有一個打字員。這年頭,隻要膽子大,就敢叫“鴻宇”。他仰仗著這個“鴻宇”,到煉焦公司、火車站洽談生意。一有閑空,就到大發麻將館打打麻將,一次打牌過程中曾因為搗鬼偷牌不檢點行為被人發現。後來,牌友們都不願和他一塊兒打牌,被晾了起來,隔三差五,他有皮沒臉地來大發麻將館坐坐,看看人們打牌。
黑臉一邊打牌一邊介紹他和古獨克曾經發生的衝突:
那是一年前的事情。當時,黑臉摸了把爛龍,一人26個點子。古獨克假裝掏了掏自己的抽屜,說:“哎,怎麽回事?”他呞了一聲:“嗯?”
這時,付了pū kè牌的牌友見此後據理力爭,又和黑臉往回要牌,本來結束的鍋為什麽還打?或者讓古獨克一個人包莊。
當時,古獨克知道自己已經沒牌,本來應該報塌鍋,但他心存僥幸,如果下一把牌胡了,我就能東山再起。不冒險怎麽能行?但千萬不能給別人點炮,如果點了炮就徹底完了。心裏這樣想著,看看起的牌是二五八不相搭,哎呀,這是牌也跟我過不去啊,求求你牌神,這把牌荒了莊最好,下一把牌我起的好些。他在心裏禱告著,可牌運沒有配合他的意思。
見幾個人都看著他,他的臉上趕忙擠出了笑容,他從口袋裏掏出中華煙來,給抽煙的牌友散煙,讓大家心軟一點,放他一馬。“來,抽煙抽煙,好煙。”他忙不迭地說著,臉上不自然地笑著。
大夥兒的麵部表情冷冰冰的,桌上打牌的、旁邊看牌的都沒有人伸手接他遞到麵前的香煙。沒有商量,沒有互相傳遞眼色,步調空前地一致。這使古獨克陷於萬劫不複的地步。在牌場上,人們最痛恨的是這種自作聰明、搗鬼耍奸之輩。
黑臉擺著手說:“不行不行!叫老板來,難道我這龍白摸啦?”黑臉扭頭一嗓子:“老板——”
何老板聞聲從一層走上來,問道:“咋啦?”黑臉說了剛才的情況。
何老板歎了一口氣:“這事情呀……這個——沒pū kè牌就該結賬。古獨克,說啥你也不該這樣。你說,黑臉摸龍了,人家該不該收牌?其他兩人呢,你已經沒牌了,就是塌鍋,人家就不該再出黑臉摸了龍的點子,不管對誰來說,這出的都是冤枉錢。依我看這樣吧,應該按包莊算,但是,大家都是熟人,我看,讓古獨克出一半龍自摸的錢。”她扭頭看了看黑臉,問道:“你說,這麽辦行不行?我說大家都退上一步,咋樣?”
另外兩個人異口同聲:“行。行。”
黑臉無奈地說:“還能怎樣,這事情?就……就按老板說的吧。”
古獨克雖然出了錢,仍然是灰頭土臉,像一個被當場捉住的小偷。他除付了該付的,又付四十點子的錢,然後在人們鄙視的目光中一聲未吭地拿起他的鱷魚皮小包下樓走了。
聽罷黑臉的敘述,李笛笛不解地問:“聽說古獨克鼓搗焦炭發了筆財,怎麽還有這事,也不嫌丟人這樣的人以後不能跟他在一塊兒玩。”
劉黎明說:“這種人再有錢也是能摳就摳,屎克郎滾泥球——越滾越大。”
黑臉幸災樂禍地說:“古獨克詐了人家2000多萬元,數額不小哇。你們看吧,過兩天,公安局一定在網上通緝這王八糕子!”
黑臉給幾個人發了一支煙,說:“夥計們,你們如果誰發現這家夥而又不願惹人,就悄悄告訴我,我不怕他。如果我得了五萬元的話,保證分給誰一半,怎麽樣?”
劉黎明說:“但願你發這筆財吧。再一個,你想想,通緝令都貼在馬路電線杆上,給他個膽子量他也不敢回來,再說這條街上誰不認識他大背頭?這時候他不知膽戰心驚地躲藏在哪兒呢,你能找見?來來,別胡扯了,打牌吧。”
黑臉不想放棄議論古獨克的話題,他接著說:“一次,古獨克這家夥,迷戀上他們小區的一個shǎo fù,不知怎麽就配了一把人家家裏的鑰匙,趁人家沒人的時候,就溜到人家家裏,翻箱倒櫃,找出人家的乳罩、褲衩,穿戴在身上,躺在人家床上,想著什麽,想著想著就睡著了。人家回來一看,床上怎麽睡著個人?渾身上下就穿著人家的褲衩,男人家的戴著個乳罩?人家就報了警,公安局的來了把古獨克逮走,關了幾天。”
“嗯,還有這事?”劉黎明問道。
“有。我能給他編?”
“可能是什麽病?心理方麵的?”劉黎明說。
……
聽著他們這樣嘀咕著古獨克,何老板的心病又犯了:新民呀,現在也不知你躲在哪裏,都快八月十五了,也不敢回家,在外麵東躲xc提心吊膽的,讓我如何是好?想到這裏,不由得一股心酸,她覺得自己的眼淚快要流出來了,努了努力,才算把眼淚水控製在眼眶裏。急忙轉身下樓,生怕別人看見她的異常反應。走出門外,何老板裝作無事一般,伸手揉了揉眼睛,舒暢地呼吸了幾口室外的新鮮空氣,然後掏出手機撥打了兒子的手機號,響了半天,還是關機,還是那句溫柔的話語。她清楚地記得這已是第十七次撥打兒子的手機啦,同樣,也是第十七次的失望。遙望迷茫的天際,她在心裏默默禱告:兒啊,你現在在哪兒,吃的好嗎,喝的好嗎,夜裏能睡個安穩覺嗎盡管她這一段也在怨恨,怨恨兒子對她的撒謊,怨恨兒子闖下這麽大的禍後一走了之……可此時此刻,理智往往敵不過母子之情,兒子的一笑一顰在眼前浮現……兒子出事後的那天晚上,她飯也沒心思吃,匆忙回家後就把這事情的前因後果低聲地告訴了丈夫。
丈夫老衛坐在一條小板凳上靜靜地聽著,其間沒有打一句岔。聽完妻子的敘述後,丈夫沒有暴跳如雷,而是出奇的平靜,隻是發出一聲低低的歎息,之後就是默默地掏煙、點煙。煙霧一縷縷地向上飄散著。他除眼睛偶爾眨一下之外,整個軀體就像小板凳上擱著的一座木雕。
何老板知道,丈夫雖然平靜如水,那顆心卻被放在鏊子上煎著。此時,丈夫一隻手托著閉著眼的臉龐,把額頭上的幾條皺紋搬到了眼角那裏。
那天晚上,兒媳婦秀娟已經去醫院上夜班,估計她還不知道新民給家裏闖下的大禍。晚上八點多,三歲的孫子大衛坐在沙發上正起勁地看著幼兒動畫片《熊出沒》,笨拙的熊大、熊二在森林裏笨拙地追逐著砍伐樹木的“光頭強”……滑稽可笑的畫麵引逗得大衛手舞足蹈,不亦樂乎。大衛用手指著電視屏幕大聲地說:“爺爺奶奶快來看,看雪、森林、光頭強,多好看呀。媽媽說爸爸就到了這個下雪的地方,爸爸回來,要給我帶回好多好多的玩具。”
聽見大衛這樣說,何老板走過去,伸出一隻手撫摸著孫子的腦袋,心裏酸酸的,臉上卻笑著:“噢噢,你爸爸回來給大衛買回熊大熊二布娃娃和好多好多的小qì chē玩具,好不好”
“好!奶奶,爸爸啥時回來呀”孫子仰著腦袋看著奶奶問道。
看著憨態可掬的孫兒,她的心裏亂糟糟的,心想,不能把任何不好的情緒傳染給孫子,於是回答道:“大衛,過幾天你爸爸就回來啦,回來時就有好多好多的玩具啦。”
孫子一聽這話,高興地把兩隻小手舉起來快節奏地搖晃,小嘴巴裏發出一聲:“嗷——”
想著這一幕,讓她揪心的是,盡管把兒子跑了的事情藏著掖著,但紙裏畢竟包不住火,人們暫且不知道這事兒,但總有知道的那一天。債主們知道後會咋樣,兒媳婦會不會為此而離婚,孫兒大衛會不會成為沒媽的孩子
涼風吹來,帶來了秋天的氣息。馬路兩旁栽種的柿子樹上麵,黃橙橙的果實像一個個小燈籠,沉甸甸地吊在枝頭上,隻是現在,晚熟的柿子還有點口澀,過了霜的柿子才好吃。這柿子樹可是市民們投票選出的市樹。
秋天,是收獲的季節。馬路對麵的小攤販吆喝著過往的行人購買他們的黃梨、蘋果、紅棗。
八月十五就快來啦。
打了幾圈麻將,李笛笛看見黑臉又慌裏慌張地跑著去廁所了,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反正等也是等,他就按倒牌子急急忙忙地下樓去。
劉黎明清楚李笛笛這是又到彩票站去碰運氣了,他站起身來huó dòng了huó dòng筋骨,走到旁邊的麻將桌前看看,耐心等著吧。
黑臉回來後見李笛笛不在,就過去站在於蓮花的旁邊看人家打牌。上家趙大毛聽口後,胡的是四、七萬,而於蓮花正好缺萬。她剛剛起了個四萬,黑臉手疾眼快,用腳輕輕地踢了一下於蓮花的腳。打牌人都知道,這種暗示意味著什麽。於蓮花心裏感謝黑臉的同時又對其冒失的舉動感到厭惡。
對於黑臉這些細微的舉動,趙大毛雖然心裏不敢十分肯定,但總覺得黑臉做了些不該做的動作。趙大毛也有點自責,後悔自己沒有把聽口的牌子按到。一般人打牌聽口後往往把牌子按倒,目的就是不讓閑雜人員知道自己到底胡的是啥牌,就是為了避免一些不愉快事情的發生。觀棋不語,觀牌不言,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趙大毛心想自己以後聽口後必須把牌按倒,不讓圍觀的人知道底細。趙大毛嘴裏嘀嘀咕咕地說:“看牌的,不敢鹹吃蘿卜淡操心哦。”
此時,在離麻將館不遠的一個彩票站,李笛笛掏出二十元買了十張彩票,根據自己的經驗,在彩票上分別填寫了幾個數字。
不一會兒,彩票kāi jiǎng了,搖獎器裏麵的幾十個彩球快速劇烈地顛簸買彩票人的心。五六個人的眼睛盯著電視屏幕,各自喊著自己希望搖獎器搖出的數字,有的手還在桌前有節奏地敲打著配合著嘴巴:
“8、8、8……”
“9、9、9……”
李笛笛雖然是市文工團的團長,多少是個有身份的人,但此時此刻,他似乎也管不了那麽多啦,手中的十幾張彩票已被判定為獻了一份愛心,他把希望寄托於剩下的這幾張彩票裏。他也盯著電視屏幕,期盼著搖獎機的出口能蹦出理想的號碼,高聲地喊著自己填寫的數字:“3、3、3……”
這時,麻將館外麵響起了一陣鞭炮聲,散落的鞭炮碎屑四處飛濺,鞭炮聲引發了門前那些小車的警報器,“劈裏啪啦”與“嗚啦嗚啦”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招惹得路人紛紛駐足觀看。
麻將館的人們都知道,彩票站一有人中了大獎就鳴放鞭炮表示祝賀。
過了一會兒,李笛笛一邊夾著一個哈密瓜上了樓,他一上樓就興衝衝地喊道:“吃哈密瓜,吃哈密瓜。哈哈,這回磨道裏終於等著個驢踢印——中了9200元,二等獎!”
“是嗎,剛才的鞭炮聲就是你中獎了?”劉黎明問道。
李笛笛笑著點了點頭。
“祝賀啊!怎麽這錢都讓你掙啦?”黑臉看著李笛笛有點嫉妒地說。
“該中一次了吧?買了不少彩票啦,我常常為殘疾人事業做貢獻呢。”
這時,有人拿過刀來把兩個哈密瓜切開,大家暫且停下打牌圍過來吃瓜,分享著李笛笛中獎後的喜悅與快樂。
黑臉走過去挑了塊大的。
劉黎明提醒他:“哎,你糖尿病,別吃哈密瓜。”
黑臉笑了笑:“謝謝,我——”說著他給劉黎明使了個眼色,然後拿著這塊哈密瓜來到於蓮花的麵前:“來,請嚐嚐。”
於蓮花遲疑了一下接過哈密瓜,點點頭,說聲:“謝謝。”
看著黑臉的舉動,趙大毛一邊吃一邊說:“黑臉,借花獻佛哦。”
“是嗎?哪天我給měi nǚ單獨買哈密瓜。”黑臉嘻皮笑臉地說。
“哪天?猴年馬月吧?”趙大毛說。
見兩人有點不高興的味道,劉黎明過來岔開話題,說:“快吃快吃,這兩個哈密瓜口感都好。嗨,老板,你也過來吃呀?”
何老板愣了愣,走過來也從小桌子上拿起一塊哈密瓜來。
黑臉問道:“老板,我看你這幾天魂不守舍的,常常走神,咋了?”
何老板咬了一口哈密瓜,說:“沒啥,喲,這哈密瓜果然很甜。”
剛才趙大毛的那把牌荒了。重新開打之後,他對何老板說:“老板,以後麻將館牆上應該貼個‘觀牌不語’的告示,不能讓觀戰人員指手畫腳,防止不公平的事情發生。”
何老板點點頭:“噢,前幾天我讓趙長勝寫個這方麵的東西,寫好後就掛在牆上,讓大家看看。”
第二天下午,黑臉找借口不想上場,等了一支煙的功夫,他見於蓮花來了,他就給劉黎明擠了擠眼,便過去張羅著人馬和於蓮花打牌。他嘻皮笑臉找些借口和人家搭訕,誇人家的皮膚嫩白細膩,發型時髦……對於黑臉的誇獎,於蓮花有一句沒一句地應答著。
打了一陣麻將後,黑臉多了個鬼心眼,他起牌時故意把手一抖,一張麻將牌就蹦到地上彈了幾下。於是,他便彎腰去撿,趁撿牌的空兒順勢瞅了瞅於蓮花的小腿。於蓮花今天穿著條淺藍色的裙子,映襯得她的兩條小腿愈發細長圓潤,這兩條小腿兒還在那兒輕輕地擺動,這更加攪亂了黑臉的心思:嘖嘖,這腿兒,自生生的,跟蓮藕一般……
同桌的趙大毛低下頭看著地上黑臉撅起的屁股,問道:“黑臉,你是打麻將呢,還是欣賞美人畫?”
“嘿嘿,毛哥……”黑臉不得不站起身來,重新坐在椅子上,幹笑了兩聲:“嘿嘿,毛哥,悶著個嘴打麻將,你說多沒味道?”
“哈哈哈。”毛哥笑著看了看黑臉,心想,這黑臉,還笑話古獨克……一球樣。
打了幾圈,趙大毛聽口啦,黑臉看了看他打出的牌子是缺萬,就拆開萬牌打。過了一會兒,於蓮花也把聽口牌放在架上。
於蓮花這把牌是缺條,黑臉心中竊喜,套近乎的機會來了。他先打了一張熟風緩一緩,不能有什麽把柄落在趙大毛的手裏,輪到他再次打牌時,他思謀著分析著於蓮花聽的什麽口,大胡還是小胡,他打出了手中的一張八萬,這樣,要胡也是於蓮花胡牌,而毛哥絕對沾不到邊。
於蓮花把牌推倒,胡啦。
黑臉說:“放炮啦?呀,放炮啦。”扭過臉來對於蓮花說:“夠意思吧?”
於蓮花點了點頭說:“噢,夠意思。謝謝啦啊!”
趙大毛扭頭看了看黑臉,想說什麽卻又沒說。
黑臉的手雖然在桌上往出掏牌,但桌下的一隻腳也沒有閑著。於蓮花在他的上首位置坐著,黑臉的那隻腳從拖鞋裏抽出來就有目的地慢慢地移動,移動到於蓮花裸露的小腿上,他有一種綿綿的感覺。他就這麽上上下下地磨蹭了幾下,心裏還是有點忐忑,扭頭偷偷地觀察著於蓮花的表情,看有什麽反應。
於蓮花正收著pū kè牌,覺得桌子下麵有隻腳蹭在自己的小腿上,癢癢的……不用猜,估計是黑臉的腳丫子,心裏就產生了一種厭惡。她是幹啥的?風月場上好歹也混了一年半載,馬上就明白這是怎麽回事,心裏罵道:這個黑臉,沒皮沒臉的!她把腿往一邊挪了挪,眼睛卻沒有離開pū kè牌,嘴上說:“人家不是已經說了‘謝謝’嗎?怎麽還……”
聽到於蓮花這麽說,黑臉隻好無趣無奈地把他的那隻臭腳在桌下複歸了原位,心裏湧起一股醋味,媽的,啥玩意?在歌廳呆了那麽長時間,還給老子來這一套?假正經!
通緝令貼出之後沒幾天,金銀街便多了一道風景。一個30多歲的女人每天漫無目的地遊走著,她推著一輛自行車,手裏拿著一個小喇叭,邊走邊喊。不管白天黑夜,她都戴著一副墨鏡,把一個枕頭捆在腦袋上,上麵再扣著個洗臉盆,腳上穿著一個塑料袋子當襪子,再穿上一雙運動鞋。每天早上四五點或晚上十點左右,在金銀街上遊走著、“廣播”著。自從通緝古獨克的通緝令在金銀街告示牌、電杆上貼出之後,她就這樣,每天在金銀街上定時廣播:“你們迫害無辜善良人,他廢寢忘食,東奔西忙,你們rb人法西斯良心狗叼了,革命形勢一派大好,多種樹多修路多養豬娃少生孩。為了搞活經濟,多麽辛苦,多麽不顧家,你們迫害你們傻貨你們無恥驢子拐彎屁……”這時,一個30多歲的女人在麻將館門前胡亂地喊叫著,喊叫一陣後,就再換個地方繼續“廣播”。
一些路過的行人停下腳步,莫名其妙地聽著這個女人的廣播。
風,是世界上最自由的一種現象,而人欲無節製地追求自由,便成了瘋。
金銀街上的老住戶們看到這一幕,不免心生憐憫:你看看,這個古獨克作孽哦,把老婆給害得……
古獨克不僅坑了別人,居然還坑了閻王爺三百多萬元。這隻兔子不管遠處的還是窩邊的,隻要是草,一律不放過。
牌友們往住是深陷麻將之泥潭而不能自拔,別看白天打了一下午麻將,大多數人深夜回到家裏後手裏也不閑著,躺在床上便打開大發開心群再續麻將夢。
掃蹚腿:今天手太背,拜了茅神也沒用。
臘梅花(牛牛):心不誠則不靈。
金槍不倒:嘴饞,誰讓你多次偷吃關公爺的貢品
左輪shǒu qiāng:情場賭場水火不容,那頭興來這頭背。
掃蹚腿:(三個滴著眼淚的光頭人圖案)冤屈啊,情場得意賭場失意也行,結果兩個場都不如意。
金槍不倒:天上掉下個林黴黴,你黴到家了。哈哈。
掃蹚腿:日你。逃得跪搓板,難逃門口站。
美麗天地:(三杯冒熱氣的茶水圖案)
掃蹚腿:芳姐,遠水解不了近渴,我睡不著嗬,想……
美麗天地:(三把冒著火星的鐵錘)
臘梅花:砸黑臉!我(開口大笑的圖案)。
掃蹚腿:(露著幾個大板牙的圖案)。
餾冰糕:黑兄,今天手氣如何
掃蹚腿:(一個哭泣的圖案)冰糕小弟呀,大冬天吃你,透心涼哇。
餾冰糕:做慈善事業也好。
掃蹚腿:先讓他們給我攢著,到時連本帶利一塊兒還。
臘梅花:(一個跳舞小姑娘的圖案)黑臉,一如既往。
美麗天地:(三個掩嘴而笑的圖案)
左輪shǒu qiāng:(一個關燈睡覺的圖案)
明爺:發放一個紅包(一個“用紅包擺平的事情,咱就不多說話了”的圖案)。
……
金槍不倒:日他的,原來都潛水呀,一見紅包就冒泡。明爺,我沒搶上(一個哭泣的圖案)。
左輪shǒu qiāng:還是明爺瀟灑(三個大拇指圖案)。
臘梅花:謝明哥。
掃蹚腿:明爺好,我搶的最多,嘿嘿。
金槍不倒:毛哥,沒睡覺
左輪shǒu qiāng:嘿,見錢誰能睡著
胃痛:明哥好。(三杯熱茶圖案)
拖拉機:明爺好,炒股又掙了?
明爺:沒多少。
喇叭花:明哥大方,50元的大紅包,(一個小娃娃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的圖案)繼續。
康莊道:明爺好。(三個v字圖案)
二踢腳:謝謝。
……
金槍不倒:操,原來這麽多潛水的,讓明爺的大紅包釣得都冒了泡。
麻將,雖然增添著人們的樂趣,淡化著人們的煩惱,拓寬著人們溝通的渠道,但也同時消蝕著人們的意誌,膨漲著人們的貪欲,弱化著人們的信仰。
看見這麽多人突然冒出來爭搶紅包,餾冰糕(趙長勝)心想:一個群裏若沒有紅包,許多人潛水就不願冒泡。他又想到了工作,工作中如果沒有激勵機製,則會死水一潭,就如微信群裏沒有紅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