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此去修仙混人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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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日西斜,經過一整日照耀炙烤的大地依舊溫暖,即便是冬天。

    端陽鎮外,依舊是那古舊的牌坊之下,精致奇秀的飛舟懸浮在半空,看得鎮上前來送行的人們嘖嘖稱奇,光著腚四處跑的小娃娃們流著鼻涕將眼睛瞪得老大,無法理解這麽大的一棟尖溜溜的房子是怎樣在天上飛馳的。

    今年端陽鎮上五個家族,每一家都恰好選出了一名少年。原本葉家式微,名額已經被段家搶了去,然而葉長歌的突然出現,卻是留住了葉家在這端陽鎮上最後的臉麵。人群熙熙攘攘,在五名神色各異的少年身後相送,淚眼婆娑的爹娘親眷幫忙背著行囊,拉著手,有說不完的千言萬語。此去仙凡之隔,便如同生死陰陽,即便有既短暫的再會,終是縹緲難測。

    葉長歌牽著葉南在人群之後緩緩地走,漢子已經從離愁別緒之中恢複過來,臉上紅光煥發,由衷的為兒子的前路感到高興,行走之間,都顯得極為有力。少年則是含著濃濃的不舍,一路沉默。

    終於是走到了飛舟之前,五位少年與親人話別。

    雲南站在飛舟之前,眼眸喜悅之中流露出回憶,對葉長歌說道:“你爹三十年前,同樣在這個地方,不過那時候可是乘著一柄巨大的飛劍而去,嘿嘿,可不比你小子今日威風多了呢。去吧,跟著上仙好好去哪個更壯麗的世界闖出一番天地!”

    少年緊握著父親的雙手,眼神之中一片堅定。“嗯!重重地點了點頭,努力將溢到眼眶邊上的淚水止住,少年的話語中滿是憧憬和自信,“爹,你放心吧,兒子一定會回來看你的,您一定要保重身體!”

    葉南欣慰地笑著,抬手將少年額前被風吹起的一縷亂發捋到腦後,最後道:“好!爹一定等著你修煉有成,到時候駕著比這個還要好看的七彩飛舟,回端陽鎮來看爹!”

    “走吧,紅塵聚散,終是隨緣,若緣未盡,縱隔千萬裏也會相見。”

    老者站立於飛舟之上,向下方仍在話別的少年與家人淡淡說道。飛舟之上降下一道舷梯,寶光流轉,如同平步青雲之階梯。少年們留戀地看了家人最後一眼,收拾心情,邁著充滿希望而自信的步伐,登上飛舟。老者輕輕點頭,身後的負劍青年向腳下的飛舟打出幾個法訣,一道靈光從手中飛出,融入了飛舟之中,頓時一股疾風清靈之力托著樓船緩緩升空。

    少年們站在欄杆邊上,紛紛望向下方逐漸縮小的天地和觸手可及的浮雲,眸中盡是驚奇和興奮。葉長歌一個人站在飛舟的角落,雙眼也向遠方的天地眺望,一直以來起伏不定的心緒好似憑空生出無邊的壯闊坦蕩和瀟灑快意,忍不住想要化作清風流雲,跳下飛舟,向著廣闊天地飛去。

    清脆婉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你叫葉長歌麽?”

    少年回頭,便看見仙家少女如同淩風的仙子,俏生生地站立,看向自己的雙眼中盡是好奇和有趣。“回稟仙師,晚輩是叫葉長歌。”少年拱拱手,語氣之中似乎有一股別扭,這少女分明比自己大不了三四歲,自己卻不得不卑躬屈膝甚至自稱晚輩。這樣的感覺,葉長歌很不喜歡。

    “我可不是什麽仙師,”少女俏皮一笑,走到飛舟欄杆邊上遠眺浮雲,漸漸眯起了眼。“我們都隻是微不足道的修道者,或者有個更靠譜的稱謂,叫做煉氣士。你既然憑自己的努力獲得了仙緣,等你到達氣海九重,跨過你的第一道天地玄關,你便也成為了煉氣士,所以啊,以後再也不用叫仙師這兩個字了嗬嗬,我今年也才十五歲,也不敢做你的前輩呢。”

    葉長歌微微一笑,沒想到這少女卻是一個隨和的人,問道:“那,我應該如何稱呼?”

    少女回過頭看了夜長歌一眼,明眸善睞,微微想了想,笑道:“道友!”

    “道友?有些奇怪的稱呼啊,不過也還蠻貼切追尋大道之友。”葉長歌有些恍然。

    “對啊,葉道友。這追尋天道、爭求不朽的修行之道,本是逆天而行,與天道去爭那縹緲玄妙的一線生機這一路上艱難險阻風雨如晦,如果一個人獨身而往,沒有同道扶持勉勵,那該是多麽寂寞嗬。”

    葉長歌沉靜而立,眸中光芒閃爍,心裏雖然承認了“道友”這兩個字,但對於少女一番話,卻是不置可否。

    “哈哈哈,每個人無非是天道之路上的過客,這真正的同道之友,少之又少,得之一人便是極大的緣分。然而”負劍青年緩緩而來,好似在對葉長歌說,也好似在對這船樓之上所有的少年說道:“然而修行之路,乃是逆天之路,鬥爭之路,甚至是漫長的殺伐之路!天道機緣殊勝寶貴,機緣之前,你便要與天鬥、與地鬥、與億萬修士相鬥、與自己爭鬥!同道好友,說不定某一日就是你的競爭者,你的修行阻礙,到那時,你將如何對待自己的道友?”

    青年身上好似一直縈繞著如同劍芒一般的鋒銳之氣,這一番話遠勝少女方才的溫言惜語,將未來修行路上的殘酷真相,擺在了一眾新人之前,大家都被震懾得說不出話來。

    少女微微皺眉,話語之中蘊含嗔怒和不滿,道:“淩師兄,這是你們劍修一脈的觀點,我可萬萬不會苟同。你這樣說出來,吧他們嚇到了怎麽辦?”

    青年目光閃爍,道:“嚇到?若如此就嚇尿了,還修什麽道?趁年輕有一把子力氣,回家種田吧。”說罷回過頭看向葉長歌,饒有興趣地問道:“若是有所謂的道友橫阻在你求道前進的路上,你會如何?”

    葉長歌一怔,沒想到這淩厲青年會突然如此問自己,微微思索一番,躬身說道:“在下以為,同道為友,異路為敵,對於敵人”少年未將話說完,隻是如劍如尺的長眉之下,目中閃過一絲淩厲的精芒。

    被喚作淩師兄的青年笑而不語,輕聲笑道:“其實,在幾個時辰之前,我就知道,你有成為一名劍修的潛質。或者說你有shā rén的潛質。”

    葉長歌微微鞠躬的身子又下沉一分,掩蓋住自己臉上的表情。“起來吧,你不用緊張。每個人修道都有一條自己的路,心慈手軟,誰也走不長遠。改爭就爭,該鬥則鬥,該殺就殺!”

    少女好似很不滿這淩師兄的一番話,嬌哼一聲便轉身離去,進入樓船之中。

    “葉長歌,你知道你今日所殺之人,是何人麽?”青年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葉長歌麵帶疑惑,說道:“端陽鎮段家後輩子弟,段雲難道他還有其他什麽身份?”

    “哈哈哈,其他身份嘛,自然是有,而且是一個蠻嚇人的身份呢。”青年目光之中流露出些許的敬畏之色,而葉長歌則莫名地覺得脊背發寒,好似無形之中被一頭嗜血的巨獸盯上,然而這一股浸入心神的寒意來自何方,卻不得而知。

    少年微微皺眉,突然想起來什麽,麵上略帶著一絲寒意問道:“據鎮上的長輩們說,段家有子弟在仙門修行,段雲莫非是仙門之中某位段家子弟的”

    “哈哈哈哈,”青年大笑,目光閃爍著說道:“那位又豈是一般的仙門子弟?堂堂小雷音山的雷音十子之一,我小雷音宗陣法一脈的絕代天才,十三歲之齡晉入天地玄關,一年破開精玄關,三年破開氣玄關,而後十年更是一鼓作氣連破神、魂、命三重天塹般的障礙,三十歲不到便破盡精、氣、神、魂、命五重玄關,成為我小雷音山千年來最年輕的天台修士!”

    “而這一位,我的消息沒有錯的話,是那名叫段雲的小子的親叔叔!”

    葉長歌心中一緊,瞳孔陡然縮小,麵上卻沒有任何變化他現在也才氣海第二層,連正式煉氣修行的門徑尚未完全觸碰,對那所謂的五重天地玄關沒有任何了解,甚至玄關之後那所謂的“天台”境界,都是今日從這淩師兄的口中第一次聽到。但青年口中的那一位,定然是非常強大,或許此時大自己在其眼中,如同螻蟻

    “天才?叔父?那又如何,我既已走到這一步,誰也別想讓我輕言放棄!天才,天才不就是用來被人超越的麽?”堅定的聲音在內心響起,葉長歌告訴自己,“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選擇了與人爭下去,選擇了抹殺段雲的性命,那就繼續走下去、爭下去、殺下去!任何人都休想阻擋我之道路!”少年雙拳緊握,抬眼望向天邊的流雲,臉上浮現出釋然和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