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子明和尚就帶著莊玄安師徒向寺內走去。

    枯木寺雖然不大卻也五髒俱全。從南到北，依次為山門、天王殿、大雄寶殿、法堂、藏經樓。東西配殿則有觀音殿、藥師殿等。寺院的東側為僧人生活區，包括僧房、香積廚、庫房等。西側主要是供香客留宿的廂房。

    子明和尚估計也是閑著無事，帶著陳長空兩人從山門、天王殿、大雄寶殿、法堂、藏經樓、觀音殿、藥師殿挨個逛了遍，最後來到了廂房區。

    一路上沒遇到其他和尚，子明和尚說其他師兄弟此時正在禪堂做晚課。還向二人介紹著各個寶殿的神佛，說枯木寺的眾佛主如何靈驗，兩人若是有心禮佛，必定會受到佛陀及菩薩的保佑，西行路上也順暢很多。雖然他從頭到尾沒提過錢，可意思卻不言而喻。

    陳長空隻覺得自己前麵站著的不是個清心寡欲的和尚，而是個能說會道的推銷員。可見即便這古刹再如何樸素老舊，寶相莊嚴，依然禁不住寺裏和尚的凡俗之心。

    而子明和尚見兩人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樣，自己撈不著任何好處，心中有氣，臉色也愈發難看。到了廂房區後，卻沒有帶著兩人進任何一間廂房。反而找了一間靠角落的小屋。

    子明推開了屋門就嗅到一股黴味，暗道距離上次那人住進來怕是荒廢半年了，沒想到味道這麽大。

    他語氣誠懇地對二人說道:“兩位施主，小寺廂房都已經被香客預定好了，實在不好給你們住宿，不然不好跟香客交代。隻能委屈你們一晚了。”

    陳長空哪裏會相信他的鬼話，他一把拉住子明合十在胸前的手，拽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瞪著眼睛冷笑道:“我師父發下宏願要西行麵見佛陀，你竟然還敢在這蓄意怠慢！實在是沒有慧根！要不要我代菩薩好好教訓你？”

    子明隻覺得抓住自己的手像把鋼鉗，痛得他站不住腳。加上他剛才經常被夜遊人套用的話，立刻明白眼前這個男子八成也是個夜遊人。立刻識相地好言討饒道:“哎喲喲……小僧剛才是豬油蒙了心，不敢怠慢、不敢怠慢，您大人有大量！”

    陳長空這才哼了聲放開。子明此刻已經打消了原本隻給兩人餿飯冷水吃的打算，真要那樣做的話，恐怕倒黴的還是他自己。他自己有幾斤幾兩還能不清楚嗎？這寺裏恐怕也隻有方丈智禪法師能對付了。

    子明又驚又怕地看了眼陳長空，又打量一眼莊玄安。此刻他對自己的眼光產生懷疑。這黑布遮麵的女人能做師父，恐怕也不好相與。不管怎樣還是先招待好他們，一切等告訴了方丈後再來找回顏麵。

    安排好兩人住宿，子明和尚準備再去香積廚安排兩人夥食。沒想到一直不吭聲的女師父又從她的廂房走出來攔住他腳步，聲音清冷卻不失清澈動聽:“我聽說智禪法師佛法高深，想請他晚上來藏經閣坐而論道。子明小和尚，你可一定要把我的話帶到。”

    子明目瞪口呆地望著她，對方的語氣實在出乎他意料。仿佛她才是枯木寺的主人，跟她徒弟一樣霸道。不過麵對一旁隱隱威脅的陳長空，他隻能低眉順眼地答應下來。隨後立刻快步離開了廂房區，著急地去找方丈。他已經想好要怎麽向方丈哭訴，然後嚴懲這兩個無禮之徒了。

    與此同時，陳長空來到了莊玄安的廂房，一起吃著久違的青菜熱飯，還有一碗熱湯。來到沉淪夢境已經快半個月了，雖然他還沒有感覺到過饑餓，但這樣的熱菜熱飯確實隻在枯木寺才吃到。一時間隻覺得，這熱飯熱菜也是一種人間至味，很快菜盤子都快被他添了個幹淨。

    看著莊玄安不緊不慢地吃著飯菜，倒是不見任何異樣，一如既往地不緊不慢。想起之前她提出要跟智禪法師坐而論道，好奇地問道:“師父，難道你以前真的學過佛法？”

    學過。不然怎麽會知道如是寺能化解我的封印？”

    可你看看剛才子明和尚的樣子。如果佛法真有用的話，恐怕如來佛會被他氣死的吧？”

    莊玄安:“連我都不會在意他，如來又怎麽會被他氣到？”

    陳長空啞然， 他隨口一說到倒顯得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想到他們西行要麵見傳說中的如來，不禁想起了西遊記，開玩笑道:“師父，西遊記裏唐僧帶著孫悟空三人曆經九九八十一難才功德圓滿。咱們這一趟，不會也有滿天神佛來為難我們吧？”

    他本是一句玩笑話，畢竟在他的印象中，夜遊人才是這個世界的主角。沒想到莊玄安卻一本正經地回答道:“未必不可能。”

    陳長空:“不會吧？難道還真有神仙佛陀？”

    沒有。但擋路的也許會比九九八十一難更多。”

    哈哈，有趣。孫悟空逃不出如來的五指山。不知道我們見到如來時會時什麽樣的情景。”

    莊玄安:“希望你不要打哆嗦。”

    怎麽可能？等我練成了神刀斬，到時候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莊玄安見他如此自信滿滿，倒也沒有打擊他。如果他知道曾經任意擺弄他的赤狐在如來佛麵前連根手指都比不上，恐怕就不會初次狂言了。

    但無知者無畏，不正是利於培養嗎？

    沒多久，莊玄安也吃完了飯菜，兩人一起往藏經閣去了。

    另一邊，子明和尚見到智禪法師後，自然是一頓哭訴，“方丈，您可一定要好好修理他們啊！他們這麽霸道，簡直沒把您放在眼力……”

    智禪法師聲名遠播，除了很多人親眼所見的除妖事跡之外，他那兩條銀絲長眉也起了很大作用。

    此時他盤坐在蒲團上，背對著子明和尚，敲著木魚念經。子明的哭訴一點沒有打亂他敲木魚的節奏，智禪法師非常了解子明和尚的性情，隻想打發他離開:“你若是不自作主張怠慢他們，也不會受此侮辱。不必理會他們，反正他們明日自會離開。”

    子明怎麽會就這樣算了，想到方丈的那個嗜好，馬上壓低了聲音不懷好意地說道:“方丈，那女施主雖然用一塊黑布遮住，可弟子曾偷偷看了一眼，實在驚為天人！而且那個女施主非說晚上要找您坐而論道。今夜又正好隻有他們兩個香客，您看……”

    子明和尚的話音未落，智禪法師的木魚聲卻越敲越慢。子明知道，自己總算沒有白費口舌。

    半晌，智禪法師終於停下了木魚:“也罷。貧僧就去見見這兩個出言不遜的夜遊人。”

    子明和尚一邊諂媚地感謝方丈，一邊在心裏大罵:道貌岸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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