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各自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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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曾想過在最歡愉時,而突然悲離疊生。



    誰曾想過在最幻滅時,而突然驚喜不斷。



    誰曾想過在最奢淫時,而突然自省乾坤。



    誰又曾想過在最決絕時,而突然投擲溫暖。



    …………



    



    “你叫什麽?死期都快到了,還不告訴我?”



    “你自會知曉。”



    “怪物,你能不能說人話!”



    “什麽時候到你要去的地方?空氣稀薄,太不舒服。”



    “前麵那座山頂便是。”



    “什麽山?”



    “溫寧山。”



    “最高的山……”



    “是啊,我是這山裏出生,山裏長大。”



    “勒顏,你芳齡……?”



    “本姑娘一十有二,你呢?”



    “十九。”



    話落無音,月光照在二人身上,白黑分明,一隻皎潔如月,一隻肮髒如鼠。勒顏捆著林瀟與流星賽跑。回頭看了一眼這隻怪物,頓生疑慮,:“他不逃,不躲,偏偏隨著我,他是有意前來?是否中了他的詭計?”腳下慢了速度,林瀟感覺到她的異常。



    “怎麽不走了?”



    “累了,休息片刻。下去喝口水。”勒顏說著,拽緊他向附近的山崖拖去。 



    山泉反射月光,波光粼粼。



    林瀟欣賞叢林流水,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他這個微笑,勒顏看了滿眼,黑夜裏她臉頰灼燒,無人察覺,回頭不語,帶他到半山腰的泉水邊,鬆了手,徑直地走去飲用,撩起泉水沾著臉頰,閉上眼,吐著粗氣,“我是怎麽了?病了?”她撫摸額頭,“我是在發燒?”



    林瀟緊盯勒顏,頓感身上藤蔓鬆懈,緩緩後退,輕步行走在泉邊碎石上,發出了聲響,那聲響勒顏怎會聽不到,且真的沒能聽到。他越退越快,越快越矯健,藤蔓的纏繞在慢慢消退,他開始肆意跳躍,以至於隻閃過一道影,似風吹過樹林。



    勒顏還在捂著額頭,不經意轉頭瞥見空蕩蕩四周,開始時沒有多心。瞬間反應:“不好。”,她蹦起身,低眉發現,手心藤蔓不見,奔走尋找,頓胸捶足,“我竟然被這個怪物的臉給騙了。我真是笨。”怒氣衝撞了她剛剛害羞臉,尋著蹤跡找著,可林瀟早已逃至山下的一處村子,隨手拈來居民晾曬的深色薄衣,喬裝打扮,離開村落。



    他要追回曾經屬於他的一切,他這麽想著,念著。卻在剛剛的泉水邊,忽然不想再去打擾曾經最尊敬的人,那位不明來曆的終竺仙人,甚至不想再去打擾那些試圖傷害自己的妖,那些都不足以讓他浪費時間,三個時辰後他就要回去,回到他的水雲穀,太陽才是他的敵人。



    林瀟頂著月光翻過山脊,像貓一樣悄無聲息,輕鬆自如地遊走在山間,來到曲香山山崖,扒著崖邊,回憶著曾玩耍的每個角落,此情此景,在數日後,已成陌路。



    一處即將熄滅的火焰讓他專注,兩個熟睡的人,他未走近雙眸足以看到遠處的兩張臉,一胖一瘦,一盤坐,一斜靠樹根,不曾見過,也不想驚動,闃然離開。



    耳邊風聲呼嘯,斜吹著他散亂的發,回憶著自己曾經來過的印記。曲香山半山腰白霧彌漫始終不散,不細微觀察,看不出黑夜裏那些茂密樹林隱藏的茅屋,林瀟在水雲穀裏適應黑暗,瞥見,進入。



    推門一瞬間,小心聽著四周的動靜,空無一人,躡手躡腳翻著各種xiāng zǐ,抽屜,櫃子,什麽都沒有發現,卻留意到臥房一處壁畫,那是一組簡易的圖騰,它絲綢為底,金線勾勒,並未繡完,卻似曾相識,他撩起壁畫,查看牆壁,推敲片刻,轉身離開。



    掛著的衣物每個拿起查看,一件紫色裙擺上的孔雀羽毛秀得栩栩如生,他猛然想起,與自己交過手的女子,紫色長裙曆曆在目。”這是,他們的家。”林瀟邊走邊摸索著其他的房間,無人煙,出了房門抬頭便是峭壁和叢林。“你們躲藏得還真是微妙,每逢來山裏玩耍,都會繞過此處。”他跳到附近高出,遠遠的觀望著不同,“原來這裏有結界。”



    回身想要離開時,林瀟順著茅屋向上看,有一處向上的,短短的斜坡,他好奇地攀爬上去,發現斜坡邊緣,有幾顆與周圍叢林相隔迥異的植物,樹幹粗壯,枝葉稀疏,有白色三瓣小花搭趁著針一樣的葉片,沿著這些植物走向斜坡高處,一片群山峻嶺盡收眼底。



    林瀟踩穩腳下的破路前行,越走越高,越走越險,右邊是懸崖峭壁,左邊是雜亂石壁,“這裏隻有一條路。”林瀟猶豫了,看著月亮,默記時辰。扶著碎石摸索前行。頭頂月光跟隨著他,為之照著前麵的路。時而坑窪時而土坡,走了很久,來到此路盡頭。



    一個小茅舍,他站在茅舍旁,比它高出一頭,有兩層向下的台階,小小的門,隻能一人獨進,讓他頓感詭異,“是祭拜的神廟?”他退後發現茅舍邊有一參天大樹,那樹葉和花瓣,幾乎和陡坡附近的一樣。林瀟湊過門去側耳聽,茅舍裏有聲響,好奇和緊張並存,他隻想知道裏麵是什麽,但是又恐驚動神靈,時不時十指合並,說著什麽,小心謹慎地拉開小門,一股清香撲鼻而來。 



    “這是蜜。”林瀟睜大雙眼,探知著,他瞳孔如貓,想伸頭進去看,可他突然關上了門,“如有蜜,必有蜂。不能進去。”猛地想起他曾經剝骨之痛,恍如昨日,蹲坐在地,心跳加速。退閃在茅舍一旁。



    林瀟定神片刻,“這難道是,毒蜂?!”



    望著走低的月,林瀟暗想:  “我要盡快毀了它!”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土,瞥了一眼那參天大樹和茅舍,原路返回。



    ………………



    



    一路無話,林瀟回至水雲穀,陰冷和潮濕,瞬間讓他舒心,伸了懶腰,歎言:“再美的景色,現在的我,也無法承受猛烈的風和灼熱的陽啦!水雲穀不在,我便不在!”欣慰地笑了。



    林瀟邊走邊琢磨如何毀掉那高高在上的毒蜂巢穴,可如果再想出去,還是要麒麟神獸的幫助,“對,我需要它。可它現在何處?’引’又在何處?趙源呢?佐蔓雲她還好嗎?”他四目張望,一大堆疑問在他腦中重複,“先找到佐蔓雲,便知麒麟的下落。我去求她。可她又在何處?”



    林瀟開始在水雲穀裏四處大喊大叫,邊走著邊喊佐蔓雲的名字,回聲繚繞,有個聲音回應了他,



    “臭小子。”一隻白色的圓點,離林瀟很遠的地方左右閃動。



    “‘引’。”他大聲笑。



    “臭小子,你……沒事吧!?”白鶴飛奔,撲倒林瀟。



    “你是想我死嗎?你又胖了!”林瀟喘不過氣。



    “我擔心死你了。你受傷沒有?我看看。我看看。你還換了新衣服,好帥氣。”白鶴左啄右啄林瀟的衣服,站起,踩著林瀟的肚子,“我們去找麒麟,要去,要去救你。你自己回來了。我太高興了。太高興了……”



    “蠢鵝。我死不了!”林瀟平躺看著它,鼻腔酸楚。



    “怪老頭知道麒麟在哪,你快跟我來。”白鶴從林瀟的肚子一路踩到腳踝 。



    他二人追上了趙源,而他並未搭理他們,隻是認真地思索,在記憶中尋覓當時密室方向,可他驟然覺得自己老眼昏花,記憶減退,麵對眾多分叉路,不知何去何從。



    一旁的白鶴蹦躂著跟著林瀟寸步不離。 “怪老頭,你找到沒有啊?”



    “那次我們來的密室是不是在前麵?”趙源百思不得其解,方向沒錯,卻多出了其他分岔路。



    “老人家,您找密室有何用意?”林瀟敢問。



    “那密室裏不是有麒麟獸嗎?我想再進去看看。我們找他一同出去。”趙源本意隻是找到了神獸,不管因為誰,不管和誰,他隻是出去,去阻止家丁再次來到水雲穀救他,幻想著自己能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家。



    “怪老頭兒,你是不是記錯地方了?”



    “沒有記錯。這條路我來過三次,但為何走了這麽久,隻有分岔路,那個通天牆壁何在?”



    “是鬼打牆?還是結界?”林瀟隨口一說。



    趙源回頭看看林瀟,微微點頭,回過頭去看遠處那些隧道的分叉口,“鬼是沒有的,我就是鬼一樣的在這裏存活。”他緩慢盤坐在地,“我曾經在書中看過一些解除結界的方法,恐我這老眼看不清,林瀟,你的眼睛特殊,不如,來試試?”



    緊接著,趙源沉默,回憶著什麽,食指尖在地上畫著,林瀟和白鶴湊過去看,綠色的微光在趙源的食指周圍消失不見,留下的是一個黑色的圈,圈裏豎寫兩排奇文異字,似符似咒,他又仔細地斟酌,修改了幾處,最後開口道:“嗯,我記得是這個樣子,一點沒錯。”



    林瀟看得仔細,趙源一旁告知,“這是解除結界的其中一組畫法,其他更複雜的破解之法,我恐怕是記不得這麽清晰了。你學來用,我告訴你口訣,我記得書上是這樣說: ’且行,足下生金,且留,頭上頂心。’”



    趙源張嘴念了一遍,隻見地上圓圈周圍黑氣升起,四麵散開,圍繞眼前三人轉著,變成三隻巨大黑掌,將三人托起,他們隻顧著眼前奇異,沒注意到地上的圓圈,轉為金光四射,緩緩豎起至林瀟麵前,中間勾勒符咒文字發著炫光,等待著什麽似的,屹立不倒。



    林瀟驚恐,“怪,怪老頭,這,它要幹嘛?”



    “我清楚記得,沒有後邊這些描述,我怎知道它要幹嘛?”趙源唯唯諾諾。 



    “怪老頭,你是害我們嗎?”白鶴在一隻黑掌上麵蹦。



    “這些異象根本沒有記錄。”



    “我試試看好了。它可能要我做什麽。”林瀟麵衝炫光符咒,穿過圓圈仔細看著,裏麵的路障已經不在,不遠處走來一個人。定睛觀察,又不見了。“好像有什麽人過來了。又沒了。這是……”



    “你們這是在破壞這裏的結界。”一個女人的聲線。



    聲音發出同時,光圈瞬間泯滅,三人平地而站。一切恢複平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佐蔓雲?”林瀟關切的語氣。



    “你們這是在破壞我的家!”佐蔓雲氣憤道。



    “沒有,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林瀟補充。



    “沒有?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我們,隻是想找到麒麟,幫助我們出去,僅此而已。”趙源坦然麵對,他知道,佐蔓雲欠自己一條命。



    “別以為你們救了我,就可以胡來。你們施法是要將這裏查個底朝天嗎?誰教給你們?說!”她根本無視趙源,衝著林瀟劈頭蓋臉。



    “我們隻是尋找麒麟神獸,並無惡意,這也是解開結界的方法,是吧?”林瀟轉臉麵向趙源。趙源心頭一緊。



    “啊,是是是。”旁邊的白鶴待不住了。



    “不管你們因為什麽,如果再施此法,我必追究。而且,你們,怎麽知道神獸能帶你們出去?”佐蔓雲扶著肩膀,一步步退著,忍著背部的傷痛。



    “你怎麽樣?”林瀟想上前攙扶,被佐蔓雲回頭擋住。



    “神獸已回去,你們找不到的。”



    “回哪?它回哪了?”趙源迫切。



    “本姑娘無可奉告。你們,好自為之。”佐蔓雲轉身要離開,後背的傷林瀟看得真真切切。



    “你的傷,……我們。”林瀟不知道如何開口,他心急如焚,看著她的傷,想著山崖的毒蜂,看著遠去的趙源和佐蔓雲。



    趙源向前追問,可還是被擋了回來,他的心懸在外麵的二人身上,如若不去,則又要葬送兩條性命,無人能像他一樣苟活於世。他恨自己也恨前言的女子不講義氣,是啊,她隻是女子,何德何能像個男人一樣心胸開闊。他衝佐蔓雲的背影喊了一句:“我必須要出去,不管你如何懲罰我。”



    佐蔓雲沒有回應,繼續扶著牆壁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