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是拯救還是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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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水雲穀是濕冷、潮濕的,與六月的天,大相徑庭。這裏沒有雷聲滾滾,隻有蟲蟻鼠蛇的竊竊私語,這裏沒有飛禽走獸,隻有肆意縹緲的幽幽綠光。這裏曾稱之為海底仙洞,隱秘莫測。由於墨石的作用,仙洞始終懸浮在海下五百米左右深處,日夜無休地托著這座似島非島的地方。 



    海底仙洞很小,整體似半個棗核,末端呈錐形,且破爛不堪,周圍被長滿陳久珊瑚和海草的礁石所纏繞,遮擋了景致,像垃圾堆裏的半個破爛線軸,沒人想碰觸。



    墨石牢牢築在棗核尖底部的密室內,裏外無通道,密室被纏繞著的海草包裹得嚴嚴實實,隨著海草慢慢腐爛,水流將碎葉帶走,這顆棗核始終像吐著什麽似的。墨石的守護之靈是那座麵朝海底仙洞宮殿,最北方的麒麟雕像,那雕像與雲錦客棧裏的是同一座,隻是雕像頭上,缺少了那顆懸浮的墨石珠子。



    這半個棗核地麵上坐落著一處宮殿,它覆蓋了半個平麵,並無富麗堂皇的建築,沒有高高在上的玉石牆板和鳳凰展翅欲飛的雄偉雕塑,也沒有熠熠生輝頂著巨大寶石的屋頂,更沒有藍田暖玉製成的各式擺設。它小而精致,卻也雅致得體,最高隻有兩層建築,簡單而樸素,像極了尋常人的住所。它天藍色水晶石鋪地,白色晶石築造樓宇院亭。宮殿最高處是個白晶石尖頂建築,沒有鑲嵌,隻有祥雲圖案的紋路,甚是晶瑩剔透。一扇透明的殿門可直視二樓牆壁上金絲湧動的’頑匙’壁畫,金絲則是掌握海底仙洞的平衡。觀四周,擺設簡單,都由貝類雕琢、黏貼而成,清新而雅致。



    然而它稱之為洞,卻不簡單,那是地下深處,從宮殿下行,四通八達,深入各處隧道,裝潢琳琅滿目,晶石種類各異,顏色豐富。其中一隧道內,有個巨大水晶球,內部開滿了絕幻草的白色小花,當掉落下花瓣時,活像搖晃了聖誕節八音盒水晶球,驚擾了裏麵的雪花,紛紛飄落。



    離開宮殿,這半個棗核無花無草,藍水晶鋪地的各處小徑周圍布滿五顏六色的珊瑚,縱橫交錯的礁石隨處可見,平日裏魚群環繞,海龜偶現,藍鯨飄過,抬頭仰望海麵,透過魚群,隻剩細小斑駁的光點,揮之不去的水流夾雜著氣泡從海底深處向上升起。



    海底仙洞住著佐氏一家,佐修航與佐蔓雲先後出生在這裏,身為人魚,生活得平靜且安逸,白天深居海下,偶爾深夜遊出海麵,坐在岩石觀賞星辰。偶爾變幻人身,隨麒麟各處玩耍,童年裏的他們,輕鬆自在。經曆千年,一如既往。 



    而那天的重大變故,改變了家園,也改變了命運……



    一隻遠古深海魚因迷失方向,勿闖進宮殿,趁殿門敞開之際溜進,亂撞一通,鑽進金絲湧動的壁畫之內,進入壁畫的深海魚兒不停波動金絲,使海底仙洞頓時失去平衡,搖擺起來,水流湍急時,夾雜著震蕩,像抽離了線繩的陀螺,快速地移動起來,人魚遊起,逃離。



    海底仙洞行駛數裏,依然沒有停下的意思,魚群隨著它的前來,急忙散開,佐氏夫婦見此不妙,急速追去,將麒麟雕像喚醒,送走了自己的孩子們,叮囑麒麟沒有吩咐不得回歸,便一同鑽進殿內。



    夫婦二人潛入壁畫內尋找緣由,見那隻遠古深海魚不停波動著金絲,急忙前去抓捕,但為時已晚,此時海底仙洞末端猛地撞上了巨大礁石,海草散落,密室破裂,墨石粉碎成了幾個大塊與數小塊。強烈地震使得夫婦二人踉踉蹌蹌,互相攙扶,當他們平穩遊出壁畫時,海底仙洞已開始向海麵緩緩上升。



    夫妻二人對視片刻,雙雙含淚,深知家園將現於人間,為保殘留墨石不被破壞,不由分說,遊至密室查看,見墨石已分崩離析,環繞眾多碎小墨石不停轉動,二人急忙運功,將自身全部靈氣運至墨石,白光包裹起整座島,明亮耀眼。一個時辰後,修複了殘缺的墨石,減緩了上升速度,穩穩地升至海平麵。



    夜深了。麒麟帶佐氏兄妹回到家園,眼前是座露出海平麵的矮小山穀,一半在海裏,一半在陸地。他們驚愕不已,垂頭喪氣。回過神尋找父母時,卻已然幻滅,他們身影在視線裏越來越淡,越來越模糊,兄妹二人去擁抱,拚命喊叫,消失速度在加速,仿佛金沙揮灑,悠悠而去。佐氏夫妻二人因靈氣消耗殆盡,修行毀於一旦,灰飛煙滅。他們沒有留下言語,隻留下了這個破碎的家和悲痛絕望的兄妹。



    海底仙洞從此不再沉寂,它在海麵之上,臨近曲香山,佐氏兄妹從此不離不棄,創造結界,鑄造了現在眾人眼中那個深不可測,有進無出,謎一樣的地方,更名為水雲穀。



    ……………………



    佐蔓雲呆坐在雲錦客棧的密室裏,思量著黎昆的話,琢磨著林瀟與妖物是如何奪去壁畫。從座位走到空空蕩蕩的牆壁,回憶起了當年父母因保護家園而離去的場景,痛心著,悔悟著,眉頭一緊:“我佐蔓雲修煉至今,不想去報什麽恩了。林瀟與那妖偷我寶物,不能饒恕,哪怕千山萬水,我也要找到你,問個明白。”她起身之時,就覺頭昏眼花,剛說完此話,便一頭栽倒在地,此刻,從門口進入一 ‘女子’,他扭著纖細的腰肢,翹起了蘭花指,示意身後的黎昆幫忙抬到床榻,而後他二人,悄然離去。



    “不管如何,我今天要拿到麒麟。”翹著蘭花指,指指點點眼前的麒麟雕像。



    “終竺仙人何在?”黎昆根本不想聽從此人的話,眼皮都沒有抬起,大聲反問著。



    “誒,我說你這人也真是,呆在這裏這麽久了,你是廢物嗎?連麒麟都拿不到!”



    “我再問一遍,終竺仙人何在?”此時黎昆抬起眼皮,瞪圓雙眼。



    “喲……急眼啦?哼,她老人家去了別處,你這輩子是去不了的。”迪靈鄰桌坐下,想要吃茶,可沒有杯子,揮手施法,由手心處飄去幾片羽毛,包裹著一枚茶杯,送到掌心。眼皮都沒抬起,便自顧自地喝了起來。也或許,因眼皮太厚根本看不到眼珠。



    “你不必如此,雖說同門,師父沒傳授法術給我,也因我體弱多病……”



    迪靈飲茶嗆了一口, “我說,最近有被毒蜂蟄的野獸沒有?”



    “沒!”黎昆見迪靈根本不拿自己當回事,便想離去,他開始擔心起佐蔓雲。“你想拿她如何?”



    “毒蜂被動過,不知是人是獸,你多留心注意!“迪靈抿嘴一笑,“哼,佐蔓雲在我手裏,什麽時候醒來,我說了算。你給我老實點,你用情至深,也要分個時候。這回,可不允許你胡來!”



    黎昆麵無表情,“小伎倆而已,她至多沉睡三日,便可醒來。離魂散我也是有的!”



    “但離魂散配方你我不同,我稍稍加了別的東西,你可知曉?哈哈……”迪靈奸笑,眼睛更加看不到。



    “你……”



    黎昆想趁機做點什麽,沒等他動,被迪靈猛地拍了一下肩膀。



    “你老實聽話,她自會醒來。行啦,別廢話,幫我弄到麒麟!有你好處”



    “這麽多年追隨她,至今不知道麒麟開啟的方法。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裏沒有寶箱或書籍,甚是奇怪。”



    “廢物!”迪靈拍桌子瞪眼。雖然瞪與沒瞪相差不大。



    “你此行,不會得到什麽的。不信,你自己去搜羅。”



    迪靈蹬腳,飛身上了客棧三層走廊,見地上有一藤蔓斷枝,拿起來細細聞了聞,“我問你,可有一女娃娃來過此處?”



    “倒是有的,讓我打回了原形。”



    “什嗎?你可知她是誰?”



    “知道又如何,分明是來挑撥是非的。”



    “我的勒顏mèi mèi,你也敢欺負。小子,你是不想活命了!”



    “我乃不老不死之身,你奈我和!?”



    二人急火攻心,在客棧大堂大打出手,迪靈甩出紅靈開了法術,彩色羽毛從天而降,仿佛手掌形狀,飛奔黎昆即將握於掌中,黎昆急忙飛身起,背後摸著布袋,捏了一股粉色粉末便衝向迪靈,迪靈深知此人隻會此招,便一個回身,拍了黎昆一掌,偷了布袋,速度快如閃電,雙腳穩穩地落下,踏在巨大紅靈之上,雙手抬起準備繼續投出羽毛抓黎昆。黎昆被拍了一掌,狼狽躲閃羽毛,自知東西被偷,回手撒了粉末,飛身衝向麒麟頭頂,抓住麒麟頭上飄帶修正氣息。



    隻見紅靈沾了粉末,緩緩萎縮成原貌,一塊紅色玉佩大小掉落在地,迪靈隨之跳至桌麵,撿起紅靈,抬手再施法術,可紅靈不聽使喚,死物一塊。



    “真是惡心的粉末。好在我拿了你的布袋,不然我也會被你變回蛇身。”



    “哼,你拿它無用,快歸還於我!”黎昆點腳飛身去奪。



    “誒?當然有用。”迪靈說著轉身跑去密室,張開布袋遍灑向房內,丟了布袋,急忙緊閉房門逃開,生怕自己中了招。隻見房內粉色塵埃遍布,佐蔓雲深陷其中。 



    “雲……”黎昆呆坐,已不顧其他。



    “這一袋子的回形散,夠她受的。哈哈……”迪靈掐腰站穩,“弄到麒麟來溫寧山複命,不然的話,小心你心愛之人讓我燉成魚湯!”話落,他消失在門外。



    隻剩黎昆愁眉蹙額打開密室門,隻見床榻上躺著一隻稀有人魚,他震驚,抬手撫摸著魚鱗,“原來我的雲是這般模樣,該如何是好……”此時此刻,眼前人魚慢慢僵化,從魚尾處緩緩發灰,最終石化。



    黎昆趴在床沿,痛哭流涕。“對不起,是我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