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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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不過回來就好。”
無論是臉上的疤痕還是跛了一隻的腳都是戰場留下的紀念,而其他人卻已經把命留在那裏。
李四一隻手挽起袁十步的胳膊,隻聽袁十步說:“我還能走。”
“隻不過那隻腳不太利索。”
李四兀自攙扶著袁十步,亦步亦趨地往前走。
“軍營這麽遠,你是怎麽回來的。”
“將軍給了我一輛馬車。”
“那位大人真好。”
“是啊,隻不過我已經不能為他效命了。”
“還是回來好……你娘還需要你照顧。”
袁十步笑了起來,露出他有些發黃的牙齒,說道:“所以我就回來了。”
“你的馬車呢?”
“馬車進不來,所以就停在村外了。”
“別讓人給偷了。”
“應該不會吧。”
雖然是剛剛回來,闊別已久的朋友很快熟悉起來,好像他們前一天還在爬樹掏鳥蛋,下水捉魚蝦。
隻不過在李四扶著袁十步走近他的家,李四緩緩的抽出自己的手,對袁十步說:“屎頭,你自己回去吧。”
沒有多問李四為何不願和他一起回家,袁十步的腳步定住,臉色複雜地看著那兩間破屋。
李四把他送到家門口之後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袁十步推開虛掩的房門,徑直走了進去。
家中的擺設與他未走之時並無多少差別,隻不過他與小妹住的那半間屋子的兩張床已經消失不見。
原本隻擺著兩個牌位的桌子多了一個牌位。
直到晚上他娘才回來,在此期間袁十步試著收拾一下屋子。
沒有了那兩張破床,原本擁擠的屋子比之過去顯得空曠許多,房屋裏的幾件家具被擦得整整齊齊,地麵也被掃過。袁十步在屋子裏麵走了一遍最終還是沒有找到自己能做的事情
他坐在爹娘的那張床上呆呆地看著屋內的房梁。
在他娘回來之後看到他那張有別於過去的臉,愣了片刻不敢相信地喊了一句:“屎頭?”
“娘。”
“你回來了?”
“娘,爹呢?”
他娘坐在他旁邊歎了口氣道:“你爹走了。”
“噢。”
“你走後兩年,他就犯癆病去了。”
“走了?”
袁十步他爹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到今日再回憶有關於他的話語卻怎麽也想不起幾句,辛辛苦苦半輩子最後也隻留下兩間破屋。
在袁十步走的那天他也沒有說些什麽,隻是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我爹走的時候說什麽了嗎?”
“沒,隻不過他還沒病的時候有幾次念叨你。”
“死的時候已經說不出話了。”
袁十步緩緩站了起來,走到牌位麵前跪下,磕了幾個頭。
他的額頭沾了一層薄薄的泥土,他娘就用在的袖管擦去他頭上的泥土。
“我妹呢?”
當袁十步提起有關於mèi mèi的時候,他娘臉上的皺紋緊緊皺著一起。
她佯裝不在意地說:“她啊,兩年前就嫁人了。”
仿若那是別人家的孩子,不是自己養大的。
“妹夫是誰?”
在袁十步提起‘妹夫’的時候,她嘴角抽搐了一下對袁十步說:“是村口賣豬的那家。”
“張三那小子還不錯,從小就知道貼補家用。”
“我也是知道他不錯才那你mèi mèi嫁給他的。
“不過他也死了。”
袁十步那對濃眉緊緊地皺在一起,問道:“怎麽死的?”
“進山打獵被妖怪吃了。”
“要是老老實實在家種地多好,非得進山打獵。”
袁十步他娘不無埋怨地說。
“妖怪啊!”
袁十步在軍中也曾見過妖怪,這些成精的生靈比之一般的猛獸難對付多來,據最後趕來收尾的道士說,他們收拾的那隻妖怪隻不過是一隻不成氣候的小妖。
如果那隻妖再強些就不是一般的器具能傷害的。
即便如此他們也付出了三個人的代價才把他消滅。
“我們這裏怎麽來的妖怪?”他收起這句他想說的話,轉而說道:“小妹現在過得還好嗎?”
“如果不是她帶著個拖油瓶,我早就讓他改嫁了。”
“我退伍的時候將軍給了我二十五兩銀子,一前一後花去十兩,全都放在村口的一輛馬車上,我尋思著在剩下的十五兩中拿出十兩給小妹,連同那輛馬車一並交給她。”
“剩下五兩就留下來……”
“馬車上還有我替我爹買的衣裳,您給改改做做些小衣服尿布之類的給我的小外甥。”
“死的人已經死了,活的人還得活著。”
袁十步走了起來,拖拖拉拉的步伐全被他娘看在眼中。
“你的腿怎麽了?”
“叫馬踩了一下。”
他娘歎了一口氣道:“你回來就好。”
那輛馬車被他娘連同那十兩銀子送了過去,袁十步最終還是沒有去見他的小妹,他總覺得無法麵對她,在爹去世的時候他沒有披麻戴孝,安葬爹。在她嫁人的時候他也無法作為一個長兄為她獻上祝福。在她夫君死的時候他同樣沒有在身邊安慰他。
隻不過送了十兩銀子和一臉馬車,勉強夠補貼家用的。
再深層次的幫助他在他還未找到生計之前,已然無法做到了。
他娘在他來之後就帶他去幾裏外的廟宇燒香還原,又拿了一吊錢做香火。
袁十步老老實實地在那一尊尊神佛麵前跪下挨個磕了幾個響頭。
站起來之後額頭都有些發紅。
他年紀已經不小了,他娘急著為他張羅著找個媳婦。
原本有些心動的姑娘一聽說他的腳瘸了,立時打消了想法。
任媒婆再怎麽張羅,終究還是沒幾個姑娘相中沒錢沒勢,腳又有些毛病的袁十步。
少數幾個能接受袁十步的姑娘,又入不了他娘的法眼。
也就隻能讓媒婆慢慢尋找。
平日裏一邊替他娘打理那幾畝田地,閑事坐在堤壩上仰起頭看天。
李四常常去找到玩耍,說是玩耍也隻不過是和他坐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些有的沒的。
李四還是那個有熱心腸的男孩,隻不過一和他聊起銀錢他就支支吾吾的,給不出明確的答複。
袁十步也識趣的不去談那些。
已經見過那麽多鮮血淋淋的醜惡,現如今他並不想讓那點滴的隔閡壞了僅存的美好。
屯長是本家的長輩,前些年也是在軍中打拚過幾年的軍人,隻不過他所在的那個部曲在後方,沒有多少上陣的機會。
當了十年兵退役的時候也就是個伍長。
他又把自己的話與他複訴了一遍,聽說他在邊關打拚了五年,他有些疑惑又佩服地問袁十步:“你經常在戰場上殺敵怎麽就當了個伍長?”
邊境的情況和後方差的不是一點半點,後方平時做些巡邏的工作,而邊境則時常要麵對敵國的騷擾,不在陳國範圍內的地方妖怪要比邊境內多上幾倍。
像吃掉他妹夫的那隻妖怪隻逍遙了三天就被陳國的道士割下頭顱放在道觀的牆壁上。
在邊境外雖然也有隨軍的道士,但是僧多粥少,他們那個部曲隻有三位神海境的修士,隻有在確認敵人是妖怪的情況下才會出現。如果對手是敵國的軍隊,那些效忠於陳國的道士大多會放任不管。
他們的責任隻是在妖怪出現的時候適時給予軍隊適當的幫助,而不是參與王朝爭霸。
“我隻是在邊關做些火頭兵,很少上戰場的。”
“那也不錯啊,像我們當初唯一一次死人是抓一隻剛剛成精的狼妖,平常很少見血的。”
“你能從邊關活著回來,隻留下幾道疤痕,瘸了一條腿已經是相當了不起的一件事了。”
“我大兒子在三十裏外的舊城,你如果不嫌棄的話就去投奔他,他會幫你找一份差事的。”
袁十步弓了腰道:“那就多謝伯父了。”
“我這幾天正愁著找到來錢的差事,剛好我已經幫我娘把田裏草除了一遍,也是時候進城找份差事了。”
“隻不過我的腳有些毛病,他們收我嗎”
他本家的長輩拍了怕他的肩膀對他說道:“你腳上隻是一個小毛病,不礙事的。”
“過兩天我的二兒子去舊城買些東西,你就跟著他的驢車去吧。”
他本家的長輩和他一樣在小的時候沒有足夠的銀錢上私塾,大字不識幾個,倒是他的兒子在他回家之後被他送進了私塾裏,雖未考得什麽功名,字卻沒少認。
他的二兒子則沒有他大兒子那麽聽話,私塾隻上了幾天就死活不去了,他也攔著就留在家裏和他一起幹些農活。
大兒子從私塾出來之後就進被他送進了舊城,尋了個在軍中認識的戰友,安排了城衛隊的伍長。
位置雖然隻是個芝麻大小的位置,比之尋常的平民百姓多了一層官帽,總歸有幾分權利。
也正是因為位卑,舊城裏三教九流的人物他都認識,如果讓他給袁十步找差事,保證不了大魚大肉,但是至少能保證溫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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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