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近被送來的傷患，赫科絲中尉……她因為某些事情被降了軍銜。”

    “什麽事情？”

    “大型恐怖襲擊。在祖國境內炸毀一座建築並殺傷數百人。”

    “厲害，原因是什麽？”

    “……因為她心愛的人背叛了她。”

    “…………”

    主治醫師給方才介紹今天早上送來的傷患。

    方才因為贏得其他被流放軍人的尊敬，被調到了薩克森豪森集中營擔任心理谘詢師……不能讓被流放的軍人有勾結機會。

    現在他離愛麗絲的老家不到四百公裏了，不知道怎麽的，還有點想她。

    這很正常，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憋一段時間都會想měi nǚ的。

    他現在失去了愛麗絲賞賜給他的一切，身體條件也迫使他離開了近衛軍陸軍航空兵，他已經開始痛恨某些人了。

    黨衛軍卻不計前嫌，希望征召這位有經驗的老兵加入外籍軍團。

    不過作為一個正直的中國人，他絕不加入外籍軍團，隻願臨時協助。

    寧可當步兵連隊指揮官也絕不去國防軍當營長。

    這是每個中**官的夢想。國防軍是國家的防禦力量，而近衛軍則是殺戮敵人的絞肉機，加入近衛軍就意味著將隨時可能出國shā rén，而國防軍隻是擔任本土防禦的軍隊。

    更重要的是，國防軍是屬於國家的，近衛軍是屬於領袖的。

    “醫生，醫生……”

    病房裏的病人一陣按鈴聲打斷了他的思考。

    “醫生不在，有什麽事情？”他沒好氣的按下按鈕說。

    “很抱歉，請給我倒杯水……”

    “哦，你是新來的赫科絲中尉吧？”方才聽見是個女的說話，立刻知道了。因為隻有赫科絲一個女患者。“稍等。”

    “中國人？你為什麽會在薩克森豪森集中營？你是近衛軍的？”

    “曾經是，現在我的身份是被流放軍人。”方才無奈的說著，他把水杯放在桌子上準備起身離開。

    “同誌，我這個樣子怎麽起身拿杯子？我的肋骨受傷了。”赫科絲試著伸手拿杯子，卻拿不到。

    “……”方才隻好坐過來，摟著她給她喝水。

    “我認得你！”赫科絲看了看方才，突然說。“你是方才。”

    “什麽？”方才一下子把杯子堵在她嘴邊。“你是誰派來的？！”

    “咳咳……你嗆到我了，”赫科絲受不了突然灌了一嗓子東西，咳嗽起來，“扶我靠著，我慢慢給你說。”

    “抱歉，我不該突然灌這麽猛的。”

    “我之前在總裁的辦公桌上看到過你是的zhào piàn框，還有一份你的個人資料，她經常念叨你……因為你的右眼睛是藍色的。”

    “她想我了？”

    “……她說你有中國人的驕傲和德國人的固執，如何讓你服軟是最重要的問題。”

    “我們中國人絕不承認無端的指責，也絕不向外國勢力低頭。”

    “可惜你不再是人民的一員了，你現在是人民公敵。”

    愛麗絲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病房門口。

    “長官！”赫科絲馬上敬禮，卻扯到了傷口，疼的吸冷氣。

    “親愛的赫科絲，你需要多休息，我會增派醫生來加強你的個人照顧……至於你？這麽久不見我了，一點反應也沒有？不想我啦？”

    “……”她隻得到了沉默對待。

    “說句話呀，我曾經的最愛，你難道對女人沒有興趣了？被關在南極凍壞了身體某個部位？”愛麗絲輕微抬著下巴略帶嘲諷的說。“見了長官不應該敬禮麽？偉大的近衛軍同誌？”

    “敬禮！愛麗絲少校！”方才立直了身子憋了半天，終於麵容從緩和變得僵硬，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句話，並冰冷的給她敬了一個禮。

    為了表明態度，他不像和赫科絲談話時用德語，而是用中國話和愛麗絲說。

    愛麗絲突然一頓，好像要說什麽，卻什麽都沒說，略微緩和的回禮，“……我有些事情想和你私下聊聊，中尉。”

    愛麗絲也用中國話和他回答。

    …………

    “真沒想到你被調遣來了薩克森豪森，還和我的部下在一起……，啊……如果你和赫科絲發生什麽了我也不會在乎，有嗎？”

    愛麗絲現在晉升少校，她可以隨意命令這位流放軍人，在隻有她和她的醫生辦公室裏，她希望能和他聊聊。

    “你認為我很不堪麽？我隻是在給她喂水而已，她今天上午才來這裏的。”方才站得筆直目光冷淡的看著坐在辦公桌後麵的愛麗絲。“我隻是在盡一個醫生的責任。”

    “你算哪門子醫生？一個連隊政委……或者說叫指導員，哦，這裏的檔案上寫著，你現在是心理治療師……”愛麗絲不懷好意的微笑著，“來給我看看病吧，我自從離開你之後可一直病得很嚴重……因為你不在我身邊，沒人給我做好吃的，我的胃口一直不好。”

    “少校同誌，我不是炊事員，請恕我難以從命。”

    “我怎麽忘了這件事啊，解散！自己找個椅子坐吧。”愛麗絲立刻站起來走到方才麵前，苦澀的微笑著。“你還在恨我麽？”

    “我現在是什麽身份？是人民的敵人，是立場不堅定和思想混亂的破壞分子，怎麽敢和您這樣偉大的軍官說話？”方才俯視著愛麗絲說。

    “……我們可以hé píng的交流一下麽？就當我們重新認識，好麽？”愛麗絲緩和自己的語氣說。

    “最近你過的好麽？”方才看著愛麗絲，輕輕地問了一句。

    “……嗚，很不好！”愛麗絲委屈的說，“我一直一個人過，隻是為了等你回心轉意，我希望你能回到我身邊。”

    “我不能再次輕易相信你了，愛麗絲。”方才輕輕的說著，但還是摟著愛麗絲。“你的心裏填滿了冰冷的血。”

    “我給了你很多！我給了你金錢，女人，還有權力，我隻要求你留在我身邊老老實實待著而已！”愛麗絲咬著牙掏出shǒu qiāng拉動槍栓指著他，“服從命令！”

    “我拒絕！我不愛你了！我不喜歡女人命令我！”方才開始和愛麗絲爭吵起來。

    “我……”愛麗絲習慣性的要拿shǒu qiāng柄敲方才的胸口，然而停下了。“我現在很難受，很難受。帶我回去，快點……”她突然拄著桌角喘氣。

    “沒事吧？”雖然他不再喜歡愛麗絲，卻也不能放任她難受不理，他趕緊扶著她……

    ………………

    “情況良好……”

    “來一針靜脈注射……”

    “穩定……”

    方才看著趕來的門格勒醫生給愛麗絲注射了一針，然後又給她口服了一小杯杜鬆子酒，默默無言。

    愛麗絲長出了一口氣，“我感覺舒服多了。”

    看起來愛麗絲已經對藥物成癮了，她也顯露出對酒精的中度依賴，這就是她為什麽比兩年前更消瘦的原因。

    “酗酒和濫用藥物會讓你不舒服的。”方才看著愛麗絲搖頭晃腦的自得其樂，略顯心疼的說。

    “我不這麽認為，飲酒後感覺很好，起碼能讓我忘記你離開的痛苦。”愛麗絲捋了下頭發說。“這隻是腎上腺素，我沒有墮落到要注射嗎啡。”

    “你應該用替代法戒除酗酒，換個愛好？”

    “你回來，我就戒酒。”

    “隻有你戒了酒，養好身體，我才會考慮愛你。”

    “真是難為人……我需要一段時間，不過你可能要慘了，戰爭馬上要開始了，炮灰部隊和精銳部隊是第一批上戰場的。”愛麗絲嘴角慢慢流出一絲唾液，她感覺到了，然後趕緊擦了擦。“我這個樣子，嗬嗬，真的很難堪啊。你不會知道我在過去幾個月得到了什麽。”

    方才並不想知道更多，他隻是感覺愛麗絲在這樣精神失常的時候他覺出有些不適應，似乎被什麽氣息圍繞著。

    回你的家鄉去吧，我不想見你了。

    愛麗絲竟然有這樣的權力，她把他送回了祖國，這次他是懲戒營的一名指揮官了。

    到處都流傳著要打仗的傳言，有人說下個月就要開戰。

    被冤枉的流放者們都摩拳擦掌，希望能身先士卒殺鬼子去，隻有用敵人的血才能證明自己的忠誠。

    懲戒營，這是他們的部隊稱呼。

    暴徒、流放軍人、以及罪犯，這就是方才身邊的同誌們。

    “快點打仗！槍炮一響黃金萬兩！”已經被定性為死罪的死刑犯高呼著。

    “軍人的血應當流在戰場上！”流放軍人說。

    “…………”也有沉默的士兵。

    上級已經下達了命令，要在這幾個月內開始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