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分分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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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芸哭了很久才漸漸安定下來,但哭勁兒一時緩不過來,還是一嗒一嗒地抽泣。

    蘇拾東揉了揉她的腦袋,問:“肚子還痛不痛?”

    秋芸搖搖頭,麵色還很蒼白。

    蘇拾東倒了杯熱水,喂她喝了一點,抽泣才稍稍有所緩解。

    “告訴我夢到什麽了,哭成這樣,嗯?”蘇拾東將她的碎發別到耳後。

    “沒什麽……”秋芸搖頭,聲音還是有些沙啞,“我不想提了。”

    蘇拾東不勉強,吩咐馬丁送粥過來。

    沒多久,陳秀祺和虞家三姐妹也來了。

    秋芸看到自己的小妹虞良弟,眼睛又經不住紅了紅。

    急診醫生進來,建議秋芸轉到婦科病房去,懷疑是宮內感染可能。

    眾人詫異。

    到婦科做完一係列檢查後,女醫生給出診斷——cnm部分閉鎖,由於長期積血淤積,導致宮內感染,需要手術治療。

    陳秀祺不解:“什麽是cnm閉鎖?”

    醫生說:“就是民間俗稱的石女,不過患者這類不屬於嚴格意義的石女,隻是假石。”

    秋芸聽完“石女”二字,已經聽不進去其他話了。

    沒想到竟讓自己一語成鑒了。

    而民間對“石女”的說法,是晦氣、不祥、克夫的象征。

    為什麽過了兩世,還是擺脫不了“不祥”二字?

    幾人出看診療室,蘇拾東走過來,問:“怎麽樣?”

    陳秀祺和虞家三姐妹都沉默。

    秋芸低著頭說:“我們單獨聊聊。”

    兩人來到住院樓下的花園。

    “想跟我說什麽?”蘇拾東笑著去握秋芸的手。

    雖然從秋芸的態度可以看出,這次的情節可能有些嚴重,可蘇拾東麵上還是顧做雲淡風輕。

    秋芸回過身,抬起頭望著他,一副兩人即將陰陽兩相隔的不舍模樣。

    良久,她才深吸了一口氣,說:“蘇拾東,我們分手吧。”

    蘇拾東掰過她的肩膀,神情嚴肅地問:“醫生說了什麽?”

    秋芸一怔,推開他:“你別緊張,不是癌症。”

    蘇拾東稍稍放下心來。

    一從診療室出來就這副凝重的模樣,又是分手,又是不舍的,蘇拾東難免會想歪。

    秋芸低下頭,又說:“分手吧。”

    蘇拾東:“別鬧。”

    “你到底跟不跟我分手?”秋芸抓住蘇拾東衣領,威脅,“你要是不跟我分手,我就,我就……”

    蘇拾東順勢摟住秋芸的腰,他低頭看著她,麵色嚴峻:“到底出什麽事了?”

    從酒會開始,秋芸就一直很不對勁,蘇拾東不急著問原因,隻是想給她一點時間緩衝,可現在已經不容他再等下去了。

    秋芸掙紮,反手企圖掰開他的手,但卻是枉然。

    “我覺得你管得太緊了,讓我喘不過氣來。”秋芸隻得撇開眼。

    蘇拾東攫住她的下巴,正視她的眼睛:“我管太緊?”

    秋芸點點頭。

    蘇拾東緩緩俯身,靠近她:“小姐,請編個像樣點的理由。”

    秋芸咬住下唇。

    花園裏有不少穿著病服出來散心的病人,此時正時不時側目看他們。這青天白日的在醫院裏*,不妥。

    “你快放開我,快放開我。”秋芸掙紮起來。

    她眼圈紅紅的,還沒消退,這麽一急,倒頗有點即刻要哭出來的勢態。

    蘇拾東終於肯鬆開她,但還是牢牢抓著她的手,以防她伺機逃跑。

    依秋芸的性子,說不過他,絕對有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蘇拾東。”秋芸吸了口氣,終於一下子說出口,“如果我說,將來我可能會給你帶來不幸的厄運,甚至嚴重到連累你整個蘇家毀於一旦,你是不是就會義無反顧地選擇放棄我?”

    一點點給你甜頭,然後一下子盡數拿走,最後甚至給你致命一擊。

    這種沉痛和傷害,她再也無法承受第二遍。

    蘇拾東反倒玩味地挑起一邊眉眼:“你還有這能耐?”

    “跟你說認真的!”秋芸捶他。

    “有這個可能性麽?”他摸著下巴沉吟。

    秋芸毫不含糊地點頭:“沒什麽是不可能的。”

    重生這麽懸乎的事都讓她給撞上了,還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何況……還有石女,幾萬人當中隻有一個可能得這種病。

    沒想到蘇拾東警覺性那麽高,一下子聯想到問題的關鍵所在。

    他神情嚴肅地看著秋芸,問:“你認識陳叔叔?”

    秋芸心頭一跳,立即搖頭:“不認識。”

    蘇拾東將信將疑地看著她。

    “你怎麽不回答我啊?”秋芸一把推開他,有意帶開話題,“怎麽?回答不出來了是麽?我就知道你沒誠意,承認吧,你對我僅僅隻是停留在喜歡和新鮮感的階段,還沒愛到讓你奮不顧身吧。”

    “別鬧。”蘇拾東見她勢有逃跑的跡象,忙去捉她的肩膀。

    秋芸一個扭身,像隻滑溜的泥鰍似的,生生從他的手掌心滑脫。

    “虞秋芸。”蘇拾東眼裏有些慍怒,再度棲身過來。

    秋芸眼珠一轉,彎腰從他的臂彎下滑走,緊接著腳步生風地朝他身後快速跑遠了。

    蘇拾東回到診療室,隻有陳秀祺和虞家三姐妹在。

    “秋芸呢?”陳秀祺先問出口。

    她沒回來?蘇拾東內心癲狂,麵上冷靜地說:“伯母,麻煩借用一下你的手機。”

    陳秀祺忙掏出手機。

    電話接通了。

    隻要是蘇拾東打來的,秋芸一概拒接,其他人的電話,她沒理由不接。

    “媽,你們先回去吧,我有事先回學校了,手術的事另外再找個時間安排。”秋芸不假思索。

    “手術?”蘇拾東在電話裏問。

    秋芸一聽是他的聲音,嚇得立刻把電話掛斷。

    沒多久,虞秋敏的電話進來了。

    秋芸果斷靜音,怕又是蘇拾東打來的。

    “這丫頭不接電話。”虞秋敏訕然地對蘇拾東指了指手機。

    陳秀祺終於忍不住問出口:“那個,拾東啊,你跟秋芸……剛才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蘇拾東沒回答,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心裏已經有了籌劃。

    他剛才大致從陳秀祺那已經了解到秋芸的病情,可適才在花園裏,秋芸的那番話卻似乎意有所指。

    若隻是因生理上的缺陷而有意逃避,為什麽會提讓蘇家毀於一旦這種無端的事?

    蘇拾東暫時還沒往“石女克夫”這方麵想,畢竟在二十一世紀的大城市裏,誰還迷信這個,說出去都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蘇拾東目前首先考慮的問題是如何將秋芸這掘丫頭拉回來。

    他轉頭,略帶遲疑地對陳秀祺說:“是這樣的,秋芸她……剛才跟我提分手。”

    “什麽?”

    陳秀祺和虞家三姐妹皆震驚地看向蘇拾東。

    十分鍾後,幾人殺到110宿舍,卻得到葛純的告之,秋芸沒回學校。

    秋芸的手機差點被打爆。

    陳秀祺的電話,虞秋敏的短信,虞秋琳的微信,總之,無所不用其極地使用一切能聯係上秋芸的方式。

    秋芸這會兒再不現身,依照幾人的憤懣程度,恐怕回去要被亂棍打死。

    秋芸不得不接了電話。

    “你跟拾東提分手了?”陳秀祺在電話裏問,加強語氣地又問了一遍,“你居然跟他提分手?”

    秋芸覺得要是陳女士現在就在她身邊,估計還要身體力行地往她胳膊上扇上倆巴掌。

    “你這死丫頭,想氣死我不成?”陳秀祺撫著胸口順氣,“你們倆的關係才公開多久?先前你的名聲就不好,這會兒又鬧出事端來,你是嫌自己還不夠出名是吧?我當多大的事,倆口子一言不合就提分手,你還小不懂事,整天隻知道情情愛愛,渴望男人凡事順著你寵著你,可拾東他是做大事的人,平日公事繁忙,不可能對你做到麵麵俱到,別任性,別不知好歹……”

    這是造謠,赤果果的造謠!

    蘇拾東就是這麽跟陳女士說的?

    秋芸忙打斷:“媽,你先別動怒,小心你肚子裏的妹……”第二個“妹”在舌尖連打兩個彎,硬生生改口為:“……弟弟,您先消消氣,蘇拾東的事您聽我慢慢跟您解釋。”

    其實,讓她解釋,還真指不出蘇拾東什麽罪名來。

    不過以秋芸的三寸不爛之舌,到時候舌到關鍵自然直,胡編亂造些罪名還不簡單。

    現在首先是先安撫住陳女士。

    “給我回家交代。”陳女士一聲下令。

    秋芸躊躇不前,臨時決定還是把蘇拾東的思想工作做好了先。

    秋芸主動發了短信給蘇拾東,選擇發短信而不是直接打電話是為了有利於構思和組織語言。

    秋芸:蘇拾東,是男人就坦率點說聲再見,咱們好聚好散,拿我媽來壓我算什麽?

    沒多久,短信進來了,是蘇拾東的。

    蘇拾東平時很少發短信,哪怕隻是問個吃飯這麽簡單的事也一並電話告知。

    除了那次出國前的警告,這是第二次發篇幅長於五個字以上的短信:我隻是說出事情,不是你跟我提的分手?

    唔?難道陳女士的那番話全憑她個人理解來的?

    ……好吧,貌似誤會他了。

    秋芸琢磨了一下,再發:可我們分手是我們的事,你跑去我媽那告狀就是你的不是。

    蘇拾東:伯母問我,難道我還要瞞著?否則到最後如何收場?

    秋芸啞口無言。

    說真的,讓她挑蘇拾東的刺兒,還真有點困難。

    這人不論是作為男朋友還是上司的身份,都是無可挑剔的。

    秋芸正沉思中,蘇拾東先主動發了過來:還有什麽要問的?

    顯然是很有耐心為秋芸授業解惑。

    秋芸想了想,編輯一條短信:沒了。

    蘇拾東:好,現在該我問了。

    ……

    難怪那麽有耐心,原來還有後招等著她。

    蘇拾東:提分手是因為病?

    秋芸想了想,回:不全是。

    蘇拾東:還有?

    秋芸:就是沒勁。

    蘇拾東:沒勁?

    秋芸開始瞎掰:嗯,你太老了,我一想到自己正值中年時,你卻已經頭發花白,以後你臥床不起,我還得身兼母職照顧你的吃喝拉撒睡,瞬間覺得世界都黑暗了,你能明白麽?

    半天沒得到回複,秋芸編上癮了,又發出一條長篇大論:和你一起慢慢變老不是最浪漫的事,而是最可怕的事,我還沒老,你就牙齒先掉光,到時候就是你躺在搖椅上,我在給你慢慢搖,我太年輕,以至於心思不及你深沉,所以你的想法我基本得靠猜,總覺得什麽事都得不到主動權,在你這,我顯得特無知特有挫敗感,以前感覺什麽都會,一學就上手,現在一切都盡在你的掌控中。我時常想,13歲的年齡差真的沒問題麽?可誰又能確保以後你還能不能耐得住性子遷就我,我還會不會對你的沉穩仍舊保持新鮮度。我們連作息習慣都大相徑庭,我已經變得不像自己了,我得為自己的將來做打算,我不想被改變,我不想變得讓自己都覺得不安……

    秋芸覺得差不多了,就以一個省略號作為感慨式收尾,發了出去。

    等了很久很久,蘇拾東才發來簡略的一句話:好,我明白了。

    明白了?這麽快就想通了?

    秋芸再回味一遍短信,覺得……

    她是不是太傷人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