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39章 鬆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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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真的要分, 那也要等他們自家商量好了之後, 再拿出一部分來作為酬謝。
回到火爐邊, 安氏才總算回過神來,開口時聲音還有些發顫,“他爹……”後麵還有許多話,但她一時竟說不出來,隻覺得心頭狂跳,念頭亂竄,無法將之分說清楚。
齊老三掃了眾人一眼,這才沉著的開口, “這恐怕是祖上不知何時攢下來的,埋在地裏,傳於後人。咱們能找到, 這是祖宗保佑!”
石頭聞言, 不由古怪的看了周敏一眼。什麽祖宗保佑,這銀子分明是阿姐藏的。
但周敏眼觀鼻鼻觀心, 好像自己跟這件事全無關係,石頭也隱約知道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因此隻好低下頭不說話。
卻不知他的神態表情, 都被齊老三收入了眼底。
齊老三心裏正盤算著這件事該如何處理。從地底挖出了祖宗留下的銀子, 這自然是好事。但即便這是祖上留下, 但到了如今, 也等於是一注天降橫財, 難免會惹人眼紅。若是處理不當,說不定還會出事。
雖然之前沒有過這樣的先例,但齊老三很快就做出了決定。他銀錠握在手裏,對石頭道,“石頭,你帶著你娘去請你大伯公和九叔公,還有你老費叔到家裏來一趟。就說我有事要說。”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臉上露出一抹複雜的神色,又道,“再把你四叔也請來。”
石頭麵色微變,下意識的轉頭看了周敏和安氏一眼,然後才不情不願的答應了。
齊老三雖然行三,但其實上麵兩個兄長是沒了的。真正養活下來的,隻有兄弟兩個。但兄弟倆從小關係就不好,長大後各自娶妻生子,更是矛盾重重,早早就分了家單過。這些年來,幾乎沒多少往來走動。石頭年紀雖然小,但也知道這其中淵源,對這所謂叔父,自然沒多少敬重。
齊老三又道,“回來時再把你冬叔也叫上,做個見證。”
“他爹……”安氏聞言,心下不由生出一股不安,立刻開口道,“這是要做什麽?”
“這銀子咱們不可能都留住。”齊老三也沒有隱瞞的意思,“不如請了德高望重的族老來主持,看看究竟如何處置。”
安氏便不說話了。且不說齊老三的話她本來也不會反駁,單說她自己心裏,也覺得請了宗親族老來處置此事,是最妥當不過的,自然不會有異議,當即拉了石頭出門。
等他們走了,齊老三才將視線轉到周敏身上,卻沒有立刻開口,隻是盯著她看,片刻後,又低低地咳嗽起來。
“爹。”周敏察覺到齊老三的視線,就一直低著頭,直到聽到咳嗽聲,才擔憂的叫了一聲,上前幾步,拿了杯子給他倒水潤嗓子。
齊老三的視線也隨之轉到了陶壺上,咳嗽聲卻一直沒有停止。見周敏倒完了水,這才輕聲道,“敏敏,這銀子是怎麽回事?”
周敏心下立時一跳,幸好水壺已經放回去了,否則非得摔了不可。她定了定心,將被子捧給齊老三,這才強笑道,“爹這話是什麽意思?我不懂。”
齊老三歎了一口氣,“爹知道,這銀子是你藏的吧?”
周敏本來要否認,然而抬頭對上齊老三仿佛洞悉一切的視線,瞎編的謊話就說不出來了。她抿了抿唇,有些不甘心的問,“爹怎麽知道?”
這就是承認了。
齊老三微微笑了笑。
他滿臉病容,平日裏也少開口說話,多數時候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在這個家裏存在感實在不強。但看到這個笑容,周敏卻隻覺得,這家裏不管發生什麽事,恐怕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想到這裏,周敏若有所悟。原身一個普通的十來歲小姑娘,能夠支撐這個家數月,恐怕也是因為齊老三在背後支持栽培吧?
這才是大家長應該有的能力和氣度。
但轉念想到他的身體,心下又不免一澀。以齊老三的能力,本該可以讓這個家蒸蒸日上,偏偏被這副身體拖累。要不是周敏穿過來,按照他原來那種養法,估計堅持不了多久人就沒了。
齊老三沒有立刻回答周敏這個問題,而是讓她去將堂屋裏牆上掛著的一個袋子取來。
這家裏雜物太多,周敏即便穿過來很久,也沒能全都弄明白哪裏放的是什麽。一頭霧水的去將那袋子取來之後,就見齊老三從裏麵拿出一個油紙包。才剛剛拆開,周敏就猜到裏麵放的是什麽了,因為那氣味實在是太刺鼻。
是硫磺。
就見齊老三一手拖著油紙包,另一隻手則抓起放在桌上的銀錠,在硫磺上緩緩摩擦。片刻之後,銀錠表麵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沉發黑,看上去就像是一塊平平無奇的石頭。
!!!!周敏終於知道自己哪裏出錯了!
銀製的物品就算什麽都不做,放在那裏也會在空氣中慢慢氧化變黑。如果真的是放了幾十近百年的銀錠,根本就不可能像之前拿出來時那樣表麵雪亮,讓人一看就知道很值錢。
但周敏本身對首飾沒什麽研究,所以之前根本沒有想到這裏。
見她一臉慚愧的樣子,齊老三又咳嗽了兩聲,才開口道,“別怕,村裏人多半沒見過銀子,其他人一時想不到這裏。就是你冬叔想到了,也不會說出去。在拿給村老們看之前,還可以補救。”
周敏鬆了一口氣,也拿起另一錠銀子幫忙。不一定要多黑,至少把表麵弄得暗淡一點,到時候就說埋在地下沒來得及氧化,也說得過去。
然後才聽齊老三問,“這銀子是怎麽來的?”
到這個地步,周敏就算想隱瞞也不行了。再說既然有靠譜的長輩在,而且對方明顯很心細,對本地的各種風俗習慣更了解,處理事情的手段也不是自己能比,有他在背後查缺補漏,自己想做的事也會更順利。
她也就幹脆的將自己發現靈芝,然後賣給邱家的事說了,又道,“但這銀子不能就這樣拿出來,因此我才出此下策。還有三錠銀子,我想著就不用明著拿出來了,等咱們家的日子好過了,暗地裏取出來用,想必也沒人會盯著算咱們究竟花了多少。”
齊老三不由點頭,這個想法便很周全。二十兩和五十兩差別很大,都拿出來,勢必會惹來更多人覬覦,何況這又不是真的祖上傳下來的銀子,是周敏自己掙的,沒必要都拿出來分。
這樣想著,他看向周敏的視線越發慈愛,“好孩子,都是為這個家打算,苦了你了。”
她在溫暖的被子裏翻了個身,聽到外間有細微響動,便知道是安氏已經起來了。所以雖然看著外頭的天色仍是昏昏的,並未大亮,她還是坐了起來。
被子一掀開,冷空氣便鑽了進來,周敏不由縮了縮脖子,手腳麻利的穿上衣服,跳下床之後,先整理好了床鋪,又梳了頭,這才開門出去。
安氏正在引火生爐子。入冬之後,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單薄的衣物已經不足以禦寒,所以要開始燒爐子取暖了。
說是爐子,其實是用自家燒的紅磚砌成,分成上下兩層,中間以鐵條隔開,上麵放柴火,燒過之後的火炭碎落到下麵一層,便能保證燃燒的過程中氧氣充足。
這樣的爐子引火時也很容易,先點燃了火絨,然後將一把鬆木片湊過去引燃,放入爐中,再放上鬆枝和細樹枝,等燃起來之後,便可添入木柴了。紅磚傳熱,火旺旺的燒起來之後,屋子裏便開始暖和起來。
周敏燒了水洗臉,這才問安氏,“石頭又上山去了?”
“說是準備的幹草還差些,趁著還不算冷,再去打一點。”安氏道,“一早就去了,勸也勸不聽。”
周敏聞言,心下也隻有無奈。早知道石頭的責任感那麽強,她當時是不會將那十隻小雞和兩隻兔子交給他的。現在他是把它們看得比什麽都重,自己忘了吃飯都不會忘了它們的。
不過轉念你想想,有責任心總比做甩手掌櫃好。反正周敏相信日子會越過越好,有一兩件事讓他操心,也不是壞事。因此她收斂了心思,轉頭對安氏道,“娘,今日咱們把穀子都舂出來吧?”
秋天的時候忙著囤積過冬要用的東西,因此舂米也隻是吃多少臨時舂多少,現下入了冬,不方便出門,到可以把這些事都安排起來了。
安氏也已經習慣了家裏諸事由周敏安排,她隻聽令行事。端了水去給齊老三洗臉之後,便跟周敏一起將石臼石杵搬了出來。
這裏的習俗是一天吃兩頓飯,第一頓在早上九點左右,第二頓則在下午三點左右。這樣可以保證一日所需,又不會浪費糧食。周敏雖然有心改變,但目前實在有心無力,隻好暫且入鄉隨俗。
舂了一會兒米,眼看時辰差不多了,周敏便起身去準備朝食。
之前吃的飯,都是米和糠混在一起,現在條件稍微好了一些,周敏便打算將糠篩出來。這種“浪費”之舉,安氏實在看不過去,猶豫半晌還是沒忍住,開口道,“那糠又不是不能吃,村裏家家戶戶都是這般。你如今這樣拋費,卻不記得咱們用野菜熬粥度日的時候?”
周敏笑著道,“不是我費東西,這糠既沒營養又不好吃,也就是填個肚子。但是我也就罷了,爹如今正病著,石頭又還那麽小,現在既然不缺這一口,吃一口白米飯有什麽要緊?再說這糠也不是就扔了,我還有他用。”
如果周敏說別的,安氏必定不會答應。但提到齊老三和石頭,她便沒話說了。但還是叮囑道,“冬天沒什麽活計要忙,喝粥就成了。”
“知道了。”既然大麵上過去了,周敏就不跟她爭這些小節,笑著答應了,又道,“娘之前做的鹹菜已經得了,正好就著粥吃。”
周敏廚藝還算拿得出手,但上輩子做菜那是怎麽做的?所有的原材料都能在超市和市場買到,隻要照著食譜按順序放材料,火別過了,調料放得合適,基本上做出來味道都不差。
比如這鹹菜,她要用的時候從來都是直接買,至於要怎麽做,那卻是半點不通的。
然而安氏卻有這樣一門好手藝,以至於秋天時村裏好幾個媳婦竟將自家鹹菜送來請她做,多的材料就當做是給她的謝禮,倒讓齊家能免費吃上鹹菜了。
話雖這樣說,周敏還是不想喝白粥,少不得泡發了一些山貨,剁碎了加入粥中熬煮。純天然無添加的綠色山珍滋味醇厚,煮開之後整個屋子裏都彌漫著噴香之味,讓人胃口大開。
等到粥熬好了,周敏又切了鹹菜拌好,石頭也正好回來了,背簍裏的青草堆得尖尖的,倒比他本人高出一半來,看著著實令人擔憂。
安氏忙上去接了背簍下來,然後催著石頭去洗手回來吃飯,周敏則親自捧了一碗粥給齊老三送去。
剛剛穿過來的時候,周敏對於跟齊老三見麵這件事有些排斥,這種事自然隻讓石頭去做。上回見過之後,倒把這種心思放下了。而且她已經隱約察覺到,安氏這段時間之所以如此安分,正是齊老三暗中點撥過。
娘靠不住,爹看起來卻是個靠譜的。
身體不好不要緊,畢竟是一家之主,有他撐著,主心骨就還在,還能壓得住安氏。
既然如此,周敏自然不吝於表現出自己對他的重視。再說,隻有關係親近了,接下來自己才有可能說服齊老三和安氏,讓他從這悶人的房間裏挪出來。
——至少這段時間,經過她的努力,安氏已經同意每日將臥房的窗戶打開一段時間透透氣。不過那是秋天時的事了,自從入冬之後,生怕齊老三受了寒氣,這開開窗的事自然就不必再提。
送完了齊老三那裏,周敏才剛回來坐下,就聽得院子裏有人揚聲問,“敏敏在不在?”
周敏聽得這聲音是隔壁冬叔的聲音,連忙應了,放下碗筷開門出去,“在的!這大冷天,冬叔快進屋來坐。”
“我就不進去了,上回你要的那個椅子已經得了,你什麽時候有空過去看看,要是沒問題,我就拋光上漆了。”冬叔道。
周敏卻不聽他拒絕,再三開口,總算把人請進了屋。
隻是一進屋,見他們還在吃飯,冬叔臉上就露出幾分不好意思。
他本來是卻不過盛情才來的,現在看來倒好像是特特選了這個時候來蹭飯。果然安氏見他進門,立刻起身去了新的碗筷,盛了粥過來。
待要推辭,鄰裏之間向來都是如此,見著了坐下來吃一頓飯根本算不得什麽,執意拒絕反而不美。待要答應吧,明知齊老三家如今是個什麽境況,倒不好蹭這一口吃的。
周敏和安氏隻能口頭勸說,所以一進門她就朝石頭使了個眼色,石頭立刻站起來,把冬叔往桌上拖。最後冬叔卻不過盛情,隻好坐下來喝了半碗粥。
吃完飯,安氏留在家裏收拾,周敏和石頭跟著冬叔去看椅子。
冬叔早年時從木匠做過學徒,又自己偷師學了幾手篾匠的手藝。後來成家立業,雖然還是以田地為立身之本,卻也時常抽空給鄉親們做些家具物什,賺些錢糧貼補家用。周敏知道此事,便拜托冬叔幫忙打一把搖椅。
當下到了冬叔家裏,寒暄過後,周敏一進堂屋,就被擺在當中的那把椅子給吸引住了視線。這搖椅她雖然見過不少,但具體要怎麽做,卻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之前委托的時候還是對著冬叔語焉不詳的描述了大半天,對方才答應了一句“試試看”。但現在看來,冬叔的技藝果然爐火純青,做出來的搖椅,竟跟周敏設想的差不離。
她不由走過去,在搖椅上坐了,往後一靠,整個人便舒適的躺在了上頭,輕輕搖晃起來。
把這東西往爐火前一放,躺上去豈不是愜意得很?
而且這搖椅還可以調整角度,跟醫院的病床類似。到時候讓齊老三坐起來也不成問題。總比經年在床上躺著要好過得多。須知人躺的久了,腰腹腿腳總不去用,時間長了,可就不中用了,須得時常鍛煉才好。
沒錯,這搖椅是周敏專門為齊老三打造的,就是為了能將他從房間裏挪出來換換氣,別整日悶著。而且,人既然挪出來了,那房間自然就可以好生收拾一番。——自從去年冬天齊老三病了,為免驚動病人,那房間可基本沒怎麽收拾多,不定藏納了多少汙垢。
隻不過,要做成這件事,安氏這關卻不好過。
這一晚齊家難得的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飯。
雖然還是沒有肉,雞蛋也是和著蔬菜炒成一盤,但總歸飯是幹的,菜有三碟,便是從前齊老三沒有病時,日子也不過這般了。
周敏親自操刀做的晚飯。安氏對這種吃法顯然很不安,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後還是沒有開口。而石頭把飯捧去給屋裏的齊老三時,周敏也聽得他小聲說太過了。倒是石頭,或許是年紀小,或許是已經建立起了對周敏的信心,她說怎麽做就怎麽做,半點猶豫都沒有。
等飯菜上桌,周敏發狠吃了三碗飯,最後撐得躺在院子裏揉肚子。
雖然穿過來沒多長時間,但這種苦日子她已經過夠了。周敏一邊揉著肚子,一邊暗暗盤算著自己如今手裏有的籌碼,畢竟不管她想做什麽,本錢總是少不得的。然而算來算去,結果都不容樂觀。
她目前所能倚仗者,不過那口鐵鍋。但幾十斤的鐵鍋,能打的東西也有限,分出給小鐵匠和齊阿水的,再除去一張鏵口,剩下的最多不過一兩把鐮刀,最多能換一點糧食過冬,還未必夠。
但過冬並不是有了糧食就萬事大吉了,保暖禦寒的衣物棉被,生火取暖的柴禾,這些都是要考慮的。
再說,這段時間沒辦法也就忍了,但要周敏一直忍幾個月,等到過冬,她是絕對受不了的。她跟石頭都還在長身體的年紀,沒有足夠的營養怎麽行?還有齊老三的病,冬天也是最難熬的時候,要想平平安安過冬,需要做的還有很多。
愁啊!
周敏都想祈禱上天降下來一注橫財給自己了。
不過這隻是臆想,所以她很快清醒過來。要是實在不行,隻能先把齊老三的藥錢挪出來做本錢,設法做點兒小生意。不過到時候安氏估計又要鬧,這人在別的事情上拎不清,這種大事上倒是難得的有堅持。
思量著思量著,周敏竟然就這麽睡著了。還是石頭發現,把她叫醒,否則秋夜裏就這麽睡在院子裏,齊家的病號又要多一個。
齊家的屋子是典型的老式農村的房子。地基打得很高,從院子裏上三級台階,到正門前。屋子開間三間,正門開在中間堂屋裏,左右各兩間,隔成前後兩處。
堂屋裏供奉著香火神龕,除了祭祀上供的時候,平常都空著。東邊裏間是齊老三和安氏的房間,外間是石頭的住處。西邊裏間是周敏的房間,外間則是日常起居之處。
房屋西邊還用多餘的材料搭了個棚子,灶房就設在這裏。
周敏回到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繼續思考。
——說是床,那絕對是往好聽了說。事實上,就是一個床架子上搭了木板,再鋪上一層厚厚的稻草,然後蓋上幾件已經不能再穿的舊衣,最後鋪上一床不知用了多少年、已經微微發黑的棉絮,便是床鋪了。躺上去便能夠聽到稻草“沙沙”作響。
不過平心而論,稻草的保暖效果已然不錯了。這也就是萬山村前還有一片水田,否則連這稻草都沒有。
但被子裏總不能也塞稻草。這薄薄的一層棉被,恐怕沒有三斤,現在這個時節也就罷了,等入了冬,蓋在身上估計跟沒有差不多。他們這一家子老病弱幼,誰能受得住?
按照石頭的說法,以前過冬差不多也是這麽來的,充其量就是找些有重量的東西壓在被子上,不顯得那麽空。
別人怎麽樣周敏不知道,但沒有暖氣沒有空調沒有電暖沒有爐火也就罷了,連一床厚被子都沒有,這樣的冬天她可過不下去。那真實半點盼頭都沒有,純粹是熬日子了。
一整夜都睡得不甚安穩,但第二天周敏還是醒得很早。將昨晚剩下的飯菜熱了,吃過之後,叮囑了齊老三幾句,她就帶著安氏和石頭出門了。路上遇到的村人見這個陣仗,都忍不住多看幾眼,問一聲這是去哪裏。得知是要上山,便都不說話了。
因為是直奔目的地,所以這一次他們的速度快了很多,不久之後便來到了那個天坑旁邊。
周敏先搬了一塊石頭扔進去,確定這個坑並不算深,然後才試探著攀著坑壁上的草木往下爬。好在這坑壁也不是直上直下,因為多年風霜雨雪造成的各種垮塌,所以是一層疊著一層,很容易就留能爬下去,想來上去雖然會費些力,也不會太難。
這個天坑的麵積不小,所以坑裏也同樣生長了不少樹木,不過昨天看到的那架獼猴桃實在是太過霸道,幾乎將這整個坑遮去大半,裏麵生長的樹自然也被各種藤蔓層層疊疊的綴著,顯得不堪重負。
這種特殊的環境裏往往會長一些特別的藥材,周敏叮囑安氏和石頭去采摘獼猴桃,自己則在周圍轉了起來。
不過雖然這麽想,但周敏已經想明白了,自己隻是個普通人,估計不可能有那種走到哪兒都能撿到寶物的主角光環,所以也隻是出於不甘心才隨處看看。
卻沒想到,走到一處樹幹下,眼角卻忽然閃過一抹光澤。周敏連忙蹲下來,扒開擋住大部分視線的枝葉一看,不由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這棵樹十分粗大,不知道長了多少年,地上到處都是浮根。而在其中一段已經腐朽的根上,正生長著一一簇十分漂亮的靈芝!這幾支靈芝菌蓋很小,菌柄則十分粗壯,呈暗紫色,質地堅硬,散發著淡淡的類似漆器一般的光澤,摸上去也是光滑異常。
這是紫芝!而且長到那麽大,看來不像是一年生的。但周敏不會辨認年份,略略猶豫之後,便伸手將一簇靈芝挨個摘了下來。最後還剩下兩朵指甲蓋大小的,邊緣還有一層淡淡huáng sè,顯然是尚未成熟,她便將之留下了。
反正坑在這裏,等閑也不會有人來,等明年再來采也使得。
這種野生的林中芝,而且還不是一年生的,即便是在後世,也能賣出高價,更何況在這個靈芝能與人參齊名的時代?當然,她手裏這一點數量實在是太少,要發大財不可能,最多也就是稍微改善一下齊家目前的處境。
周敏思量著這些,小心的用帕子將這些靈芝裹了,塞進了懷裏。
即便是這點兒東西,若是被宣揚出去,說不得又要生出事端。尤其這裏還有個安氏,性情也不知道說是天真還是缺心眼,太好騙,少不得先遮掩一番。
收好東西,周敏左右看了看,忽然注意到一處山壁下有細細水聲。她循聲走過去,卻見這裏的山壁上有個小小孔隙,一直在往外滲水。想來是這裏的地下水距離地表太近,所以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泉眼。
在山裏,水源是非常重要的。不過這泉眼太小,又太隱蔽,所以一直未曾被人發覺。
周敏走過去看了一會兒,又察覺到了一處不同。按理說,這泉眼部分白天黑夜一直往外流淌,縱使不能形成一條小溪,總該積成淺淺水坑。但在這裏,水流出來之後似乎直接滲入地下,並未蓄積。而且,隻有山壁處附近大概一米左右的地麵是潮濕的,再往外的地麵便幹燥如常,半分沒有受到影響。
莫非地下水從山壁上流出,又從重新這裏滲入地下?
這個念頭一閃而逝,周敏也沒有在意。見再沒別的值得注意,便轉回去幫著石頭一起摘獼猴桃去了。
按理說野生的獼猴桃大部分個頭都比較小,但周敏發現,這株藤上生長的獼猴桃個頭卻都非常大,差不多可以跟後世人工培育出來的品種媲美。這賣相已經足夠好,就不知道味道如何,說不定真的可以做一樁生意。
因為有些藤蔓爬得太高不好采摘,費了不少功夫,所以等這一架獼猴桃都摘完,時候已經不早了。周敏還不太會按照太陽來看時辰,但根據安氏說,估計已經是未時了。
雖然早上吃了飯,但忙碌到現在,三人已是饑腸轆轆。於是背上背簍,打道回府。
三個人背著滿滿三背簍的果子回到村裏,立刻引起了許多村民的注意。雖然周敏和石頭的背簍是小孩用的,個頭也小得多,但全部加起來總有幾十斤。而且個頭那麽大,平常可不多見。
周敏讓石頭照著昨天給家裏送過東西的人家每家送了幾斤過去,至於其他人,那就隻能羨慕著了。
剩下的獼猴桃,按照安氏的指點,周敏全都塞進了自己和石頭兩人床鋪的稻草裏。反正他們個頭小,睡覺占地方不大,堆在另一頭也不用擔心會被壓壞了。而獼猴桃這樣捂著熟得快。
村前的那條河裏,自然是有魚的。但是村子裏的孩子那麽多,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都想過抓魚來貼補生活,長年累月下來,河裏的魚就是沒有絕跡,也隻剩下手指粗細的小魚,數量又少,撈一天也不夠吃一頓的,也就沒人會去抓。
何況現在又入了冬,雖說這裏地處南方,河水並沒有上凍,但也不可能下河。
倒是有人在稻田裏養魚,不過數量也不多,一般都是養了自己家裏吃。畢竟田魚總帶著一股土腥味,很難完全去除,遠不及河魚幹淨鮮嫩,賣不上價。
石頭這條魚,就是跟人換的。
他這段時間跟著冬叔學習,也算是有了一點進展。木匠活兒畢竟很考驗手藝,所以石頭目前還在學徒階段,隻能幫忙打個下手。倒是篾匠活兒,冬叔已經讓他上手試做了。
石頭想著周敏之前說過想要個提籃,這樣上山挖草藥的時候就不用背著笨重的背簍,平常也能用來放東西,便打算編個提籃。
村子裏的人用的東西,通常都很粗糙。提籃也都是用寬大的竹片去編,也沒什麽花樣,反正弄出來的東西以結實為主,其他的倒在其次。這樣做起來也快,一個大的提籃,兩三天功夫就能編好。
但石頭想著是給周敏用的,自然用了更多的心思。他還沒學到在籃子上做花樣的程度,便將竹片削成細細的竹絲,然後密密的編織。這樣一來,花費的材料倒是不會變多,但卻更加費時費力,最耗耐心。
見他選了這種編法,冬叔也沒有反對。他本來就是想讓石頭練手,見他不浮躁,能沉得下心來擺弄這些東西,心裏自然隻有歡喜的,得空還會指點幾句。
這個提籃石頭編了將近十天,今日才剛編好。沒等他帶回家去給周敏,卻被來找冬嬸串門說閑話的一位婦人看重,想跟他換。
石頭本來有點嫌棄頭一回練手之作不夠完美,聽她說願意換,又記起對方家中正好養著田魚,用來補身子最好,便答應了,親自去田裏抓了一條兩斤多重的魚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