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40章 石頭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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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擦完了銀子, 周敏將硫磺等收拾好, 又開窗將屋裏刺鼻的硫磺味散了散,重新添了火, 安氏和石頭才帶著人回來。

    跟來的人不但有在整個萬山村都德高望重的大伯公和九叔公,整個萬山村最有錢的齊老費,還有很多路上看到這一行人因而產生好奇,遂跟著過來看熱鬧的。

    這一點早在周敏和齊老三的預料之中, 畢竟這麽大張旗鼓的去請人, 消息根本瞞不過去。所以當下見了, 也不吃驚, 安排了身份高的幾個人坐下,至於那些跟來的, 則或坐或站, 擠擠挨挨的塞了一屋子。

    坐下之後,眾人也沒有立刻就說正事, 而是寒暄了一番。齊老三不再躺在病床上, 而是可以起來huó dòng這事, 甚至還主持起了修整屋子的消息, 村裏不少人都聽說過, 但大部分不曾親見。這會兒既然登了門, 少不得要慰問幾句。

    對大部分人而言, 都是一個村子裏住著, 一筆寫不出兩個齊字, 齊老三家的日子過好了,對大夥兒沒壞處,自然也替他高興。就有人道,“聽你家石頭說,這回修正屋子,竟是從地下挖出了祖宗留下的東西?可見祖宗保佑,你這病是必好的。熬過了這一遭兒,往後的日子就好過啦!”

    齊老三聞言,才收斂了笑意,扶著椅子站起身,拍了拍放在桌上的壇子,“東西就在這裏。他冬叔一家也在這裏幫忙,可以做個見證。裏頭總共是兩錠二十兩銀子。”

    他說著將銀子從壇子裏取出來,擺在桌上,又道,“我這病太久,如今也隻是苟延殘喘罷了。倒是為了我這身子,多少家底都賠了進去,現下一家子的嚼用都不知道去哪裏尋。總算老天有眼,沒把生路斷絕幹淨。”

    “我們這一支人丁單薄,傳到現在,也隻有我和老四兩個不肖子孫。這屋子當年分家時是分給我的,爹娘也是我養老送終。大伯,九叔,今天請諸位過來,就是想讓大夥兒幫著合計一番,看看怎麽給他們娘兒幾個留點傍身的東西。”說到這裏,他複又咳嗽起來。周敏連忙上前扶著人坐下,又給他倒了一杯水。

    這話說得敞亮,有人卻著急了,齊老四當即瞪眼道,“三哥,話可不能這麽說!屋子的確是分給你的,但祖宗可不是你一個人的祖宗。當初分家的時候,誰也不知道這房子裏還藏著銀子。因你是長子,又奉養爹娘,這才分給了你。”

    這一番話同樣說的可圈可點,有理有據,而且他隻點出實情,卻並沒有咄咄逼人開口要分錢,哪怕眾人都知道他這一點心思,但這話就漂亮多了。圍觀眾人之中,不乏有人微微點頭,覺得他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

    齊老三素知這個弟弟是個不肯吃虧的精明人,既然把人叫來了,自然也就是要分他一份的意思。見他此刻還耍這樣的心眼,不由心生厭惡。他抿了一口水,才慢騰騰的道,“老四,說話的確是要講道理。當年為著這祖宅給了我,家裏補貼你蓋了新房不算,家具陳設全都是新打的,還多分了一畝上好的水田給你。”

    知情的老人們也頻頻皺眉。當年分家說是公道,齊老四卻是占了不少便宜的。而且父母跟著兄長,他就真能狠下心不理會,連逢年過節的孝敬都省了。兩老過世的時候,也是齊老三一家操持送葬,他半分力都沒出,就過來跟著在靈前跪了幾天,混個孝子名頭。

    要說老人們到了這把年紀,再看不開的人也知道天命所歸,多少都想過自己的身後事。若兒子也像齊老四這樣,豈不令人心寒?因此對他十分瞧不上。

    這會兒大伯公就沉聲道,“老四,你哥哥既然把你叫來,就不會少了你這一份。何必這麽著急忙慌的?”

    見齊老四漲紅了臉避開他的視線,大伯公這才轉向齊老三,“老三,你心裏是個什麽章程,不妨說出來,我們幾個老不死的替你參詳一二。”

    齊老三方才低聲道,“大伯,去年我聽說族裏祭田要賣,不知這消息是真是假?”

    “好小子,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九叔公聞言,不由一拍桌子,“既然這消息你都打聽到了,祭田勻出一兩畝來給你,也不是不行。”

    宗族製的時代,祭祀是一年到頭最緊要的大事。為免子孫不肖,無力祭祀祖先,齊氏先祖從搬遷過來,立了祠堂的那一天開始,就設立了祭田。最初時不過專門劃出來的兩畝田,後來子孫出息之後各有捐贈,積少成多,如今竟也有十畝水田,五十畝旱地。

    這些地平常是各家出人耕種,收成由幾位族老共同掌管,除了祭祀所需之外,便用以贈濟孤老,修橋鋪路等事宜。除此之外,每年春節大祭之後,還會置辦一場宴席,闔族都能來飽餐一頓。

    但畢竟沒有專門的人照管,隨著祭田增多,經營也開始有些力不從心,因此之前幾位族老商量,預備將祭田賣出一部分,換得的銀錢,正好用來將祠堂大修一次。

    隻不過萬山村住著的就那麽些人,之前齊老三病了之後,又將家裏的田地盡數賣了,這祭田一時半會兒就沒找到下家。

    現下齊老三這個提議,倒也算是一舉兩得,因此九叔公才會這樣說。

    大伯公也點頭道,“既然是你要,價錢上也可以再商量……”

    “大伯,九叔,你們誤會我的意思了。”齊老三放下手裏的水杯,麵色誠懇的看向二人,“這些東西既然是祖宗留下,如今起出來了,少不得也該告慰一番祖先。隻是如今有心無力,別的做不到,便也隻能借花獻佛了。我近來隻覺得身子鬆快許多,預備再請個好大夫來瞧瞧,就留下五兩銀子看病,分給老四五兩。剩下十兩銀子,想向族中買兩畝水田。”

    此言一出,立刻惹來一陣嘩然。承平年代,地價自然稍貴一些,但即便是在地少又豐饒的江南一帶,五兩銀子也能買一畝水田了。萬山村這裏,能賣出三兩銀子便算高價。當初齊老三賣地的時候,那可是二兩銀子一畝,還搭著沙地才出手的。他出這個價,等於是白送了族裏四兩銀子。

    在座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除了齊老費之外,沒有哪一家一年的出息能有四兩銀子的。齊老三家裏這樣的情形,還能有這樣的氣魄,自然令人驚奇。

    周敏卻是終於明白齊老三的意思了。光是請來德高望重的長輩還不夠,還得分一份出去。這是給族裏的,而祠堂和祖宗是大家的,等於是姓齊的人人有份。這樣一來,也就沒幾個人會在意他好運氣發了這一注財了。

    唯一一個心情複雜的是齊老四,他這個正經的弟弟也才分了五兩,族裏就能白得四兩,又怎麽可能甘心?

    但精明的人也最會看風色,齊老三擺出要分潤大家的意思,村裏人人都隻能敬服,他若再強求,那就要被人指指點點了。

    不對,周敏環顧了一圈屋子裏的擺設,低矮的房屋裏光線昏暗,huáng sè的土牆被煙熏成了一種很難形容的顏色,頂上是竹編的樓板,上麵掛著幾串幹巴巴的大蒜和辣椒。灶台前堆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柴火,灶台後是石磨、水缸和碗櫃,看起來都既舊且破。

    再看看眼前鍋裏熬著的“粥”,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裏,的確是個吃不飽飯的饑民沒錯。

    這當然不是她,但又是她。

    應住在山區村寨之中的好友邀請,周敏前往西南山區旅行,順便參加當地一個盛大的民俗節日。在節日過後,聽說當地村民們要進山,她從小就對這些感興趣,便興致勃勃的跟著去了。哪知在山裏遭遇了一場暴雨,最後失足跌下山崖。

    這種情況,周敏自然是活不下來的。但她偏偏睜開了眼睛,以另一個身份。

    周敏所在的這個村子就叫萬山村,聽名字就知道位於大山深處,從當地居民們的穿著打扮來看,應該是在古代,至於具體是哪朝哪代,便不可考了。

    ——村民們一年也不會出山幾次,去也隻到鎮上,至於更遠的縣城和州府,他們連叫什麽都不知道。更不必說不知在何方的朝廷和京城了。以現在的交通條件和信息傳遞速度,估計龍椅上的皇帝換了一個,要兩三年消息才能傳到這裏,還要去鎮上才能偶爾聽到一耳朵,這含糊不清的幾句,還說不準是謠傳。

    想到這裏,周敏結結實實的歎了一口氣。

    穿越了,能撿回一條命很好。但這具身體給自己留下的,卻是個實實在在的爛攤子。

    萬山村處在這樣的環境之中,自然是非常窮的。而她所在的這個家,則是萬山村的窮中之窮。別家窮,好歹還能勉強混個溫飽,這齊家卻是窮得連下頓飯在哪裏都不知道。就眼前這鍋清亮得能照出影子的“粥”,還是她帶著弟弟上山采的野菜,又用掉了齊家最後一把米。

    這日子可要怎麽過啊……

    “嗚嗚……”就在周敏發愁的時候,一陣低低的抽泣聲從門外傳來。聽得出來聲音的主人已經努力壓抑,但顯然並沒有什麽效果。

    周敏眉一揚,手裏的木勺“當”的一聲磕在了鍋沿上,朝門外喊,“別哭了!”

    坐在灶前燒火的弟弟石頭嚇了一跳,“噌”的一下站了起來,有些不安的看著周敏。屋外的抽泣聲也逐漸降低,幾不可聞,但一時難以止住。

    周敏重新握住木勺,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她真不是脾氣和耐心多麽好的人,眼前這一團糟的局麵,偏還有人來給她添亂,真的快忍不下去了。

    “石頭,把火滅了,拿碗盛飯。”周敏運了運氣,將就要爆發的情緒重新壓回去,這才生硬的開口。

    石頭動作麻利的將灶邊的桌子搬到門口擺好,又捧出四個土碗排在灶台上。

    萬山村窮成這樣子,所有的生活必備品如非必要,全都是自製。這土碗也是村民們自己在山裏開窯燒出來的,土黃的表麵微微開裂,看上去隨時都會散架。碗特意做得又寬又淺,跟盤子差不多,這樣看起來大,但其實裝不了多少東西。

    周敏舀了一勺清湯粥水,一隻碗就裝滿了。她看了看鍋底,這樣一來,今天每人能吃上“兩碗粥”。這種自欺欺人的智慧周敏無法評價,她沉默的將鍋底那點零星的米粒和野菜撈進其中一隻碗裏,然後朝石頭示意,“這碗端給爹。”

    他們的爹齊老三纏綿病榻,吃飯也是單獨送到房間裏去,並不與其他人一起。

    周敏將剩下的三碗粥擺在桌子上,又放好凳子,石頭便回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身材矮小、皮膚暗黃、頭發微亂、形容畏縮、衣服上打著好幾個補丁的中年女子。

    這就是他們的娘安氏了。方才在屋外嚶嚶哭泣的人,也是她。

    周敏無聲的歎了一口氣,坐下道,“開飯吧。”

    原身憑一己之力支撐著這個風雨飄搖即將散架的家,許多事情自然都是她做主。周敏來到這裏之後,更是短短幾天內建立起了自己說一不二的權威。聽到這句話,石頭和安氏忙坐下來,捧起碗埋頭喝粥。

    周敏也端起碗喝了一口。

    沒有半點油星甚至沒有鹽味的湯味道可想而知,一股涮鍋水的味道和著野菜的苦味充斥口中,那滋味實在難以用言語表述。而那一把米,說是米,但其實是連外殼一並碾碎,並不像後世一樣會將米糠篩出來,因為它同樣能吃。粗糙的米糠沒有任何嚼頭,咽下去的時候還有一種喉嚨被刮過的痛感,但周敏還是咬牙將兩碗粥喝完了。

    一頓飯吃完,周敏感覺自己肚子裏灌滿了湯水。一天隻有一頓飯,還是這樣清湯寡水的粥,顯然並不能夠滿足人體所需,但她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都說靠山吃山,萬山村背靠山林,物產豐富,按理說不至於會如此。但這裏實在是太窮了,地裏的糧食不夠吃,村民們自然都把主意打到了山上。就算山林裏能吃的東西再多,也是不夠的。

    近處能吃的東西早就被搜刮一空,而她和石頭兩個小孩子也不敢深入山林,這頓飯還有野菜吃,還是因為這種野菜萬山村的人不認識,才讓周敏撿了個漏。但不當時節,一共也隻采到了兩小把。

    把碗放在桌上,周敏站起身道,“石頭跟我進山。”

    “敏敏……”一直埋頭吃飯,沒有半點動靜的安氏聞言連忙跟著站起來,有些不安的開口叫道。周敏看過去,安氏卻不敢看她,隻低著頭抓著衣角,顯然是有十二分為難的事。

    周敏心下立刻生出不妙的預感。不是她小題大做,實在是雖然才穿越沒幾天,她卻已經深刻的領受過了這個便宜娘惹禍的能力。

    其實說惹禍也冤枉了安氏,她本身是個沒什麽能耐的村婦,丈夫生病之後家裏的事竟然由女兒來主持,便可見她的軟弱,哪有惹禍的膽子?但她不惹禍,禍卻會來惹她。

    遠的不說,就說周敏穿越之後這幾天。

    周敏之所以會穿越,是因為原身下雨天上山,腳下打滑直接從山上滾了下來。天幸路上沒有撞上樹和石頭,但還是受了不輕的傷,尤其是磕破了額頭,失血嚴重導致昏迷。

    當時石頭跟原身一起上山,追著失足的原身一路下山,並及時叫來村民,把人救起,慌亂中他自己也扭了腳。於是一家四口,隻得安氏一人有行動之力。她拿了預備給齊老三買藥的一點錢去鎮上買藥,去的時候說得清清楚楚,是買外傷用的藥,結果她帶回來的卻是一包香灰,說什麽菩薩跟前開過光,包治百病。至於錢,自然是被人騙去了。

    家裏三個傷患,吃飯抓藥都是難題。正好村長家中辦喜事,為了照顧他們家,便請了安氏去幫忙。也就是收拾碗碟,洗菜做飯之類的雜事,偏偏安氏居然失手打翻了好幾隻碗,盡數摔壞。那是村長從鎮上買回來的白瓷碗,在家家戶戶都用土碗的萬山村可謂十分珍貴,不是喜宴上也不舍得拿出來用,偏就被打壞了。雖然村長體恤他們家,沒說讓賠,但也沒什麽好臉色。

    周敏當時剛穿過來,麵對這樣的爛攤子,顧不得熟悉新環境和養傷,能下地之後便將養家的擔子又接了過來。

    所以此刻見安氏這副模樣,周敏心下立刻咯噔一聲,再加上之前安氏在門外哭泣,八成是又出了什麽事。周敏極不想管,卻也知道根本不可能,隻能忍下怒氣,不耐的問,“又怎麽了?”

    安氏也知道自己討人嫌,紅著眼、抖著手從袖子裏摸出一個布包,放在桌上推了過來,“這個給你……”

    周敏接過來打開一看,不由麵色大變,“這錢你從哪裏來的?”

    布包裏赫然竟是一把銅錢,雖然隻有十幾文,但齊家家底早就掏空,已經很久沒有過現錢了,何況還是從安氏手裏拿出來?

    安氏揉著衣角,低聲道,“我……我換的。你爹的藥該抓了,用這些錢去抓。”

    “我問你用什麽換的這些錢!”周敏提高聲音。

    安氏從來隻有被人騙,什麽時候能從外頭拿進來錢?越是不同尋常,就越說明問題很大。

    安氏抖了抖,抬手指著灶上搭著的大鐵鍋,“你阿水叔說想換咱們家這口鍋去,我想留著這鍋也沒多少用處,你爹的病要緊,便……已應下了。”

    說到最後大概她也知道理虧,聲音已低不可聞,眼淚也隨之滾出來,“我也是為了這個家……你爹的病好了,這家裏才有男人頂門立戶……要不然等入了冬,靠我們娘兒仨要怎麽過?”

    這樣一來,周敏就相當於解決了最大的一個問題——吃飯,然後才能騰挪出來謀劃其他的事情。雖說眼下齊家這種情況,簡直處處都是問題,這一點小幫助放在其中並不顯眼,但能省一點事是一點。

    接下來的幾天,周敏又上了幾次山。

    也不是她喜歡上山,實在是如今這秋收時節,家裏卻實在沒什麽要忙碌的事,照看病人的事安氏一人就足夠了,她總得給自己找點兒事做。何況上回發現了靈芝之後,周敏便一直指望著再找到點兒什麽好東西。但連續幾天,草藥她倒是采了不少,好東西卻是影子都沒有。知道這樣的情況才是正常的,周敏也就隻能歎息一聲了。

    這幾天,周敏沒怎麽去看過那些獼猴桃,倒是石頭一天忍不住去看幾次。這日終於摸到一個變軟的,於是索性一個一個翻檢過,將已經變軟的全都挑出來,總共有十幾個,然後拿來給周敏看。

    見他滿臉期待,周敏便道,“既然熟了,那就嚐嚐吧。”

    她說完自己拿了一個來剝皮,卻見薄薄的一層皮被除去之後,裏頭露出來的卻是一汪碧綠的果肉,看上去十分怡人。咬上一口,汁水甜蜜無比,帶著獼猴桃特有的清香,讓周敏忍不住回味了片刻。

    “比以前吃過的都甜。”石頭也嚐了一個,給出公允的評價。

    周敏不由點頭,別說石頭,就是她吃過不少後世各種人工栽培出來的改良品種獼猴桃,也沒有一種及得上這個的。

    她本來還以為是因為純天然無汙染的野果,所以味道才那麽好,但聽石頭這麽說,顯然不是這回事。而且事實上,老家在鄉下的周敏很清楚,事實上大部分野味的味道遠遠不及人工培育出來的——要真那麽好,為什麽還要費時費力人工改良品種?

    野味隻勝在原滋原味,事實上野生動物的肉大部分都很柴,遠遠不及養殖的,而野果多半個頭都很小,籽或者核卻很大,根本沒多少果肉,味道也隻是平平,甚至還有味道非常糟糕的。

    所以這些獼猴桃從個頭到滋味都遠勝其他,恐怕還是別的緣由。

    野生植物最有可能受到的影響自然就是環境。尤其這一架獼猴桃地區是長在那個天坑之中,與別處不同。而且那裏還出了一簇珍貴的靈芝,或許水土格外的好也未可知。

    或許下次去的時候可以好好觀察一番,找找緣故。

    畢竟這跟改良品種也差不多了,如果能將其中奧妙掌握在自己的手裏,以後她打算做的某些事,自然會容易許多。

    同一株藤上結的果實,成熟差不多也就在前後幾天。既然已經有第一批變軟的,那剩下的也就差不多了。所以周敏也開始思量這些獼猴桃的出路。

    她原本就打算試著將東西帶去鎮上賣一下試試看,現在嚐過味道,就更堅定了這個想法。

    不過這其中還有一個難題:從萬山村去大石鎮,要走足足兩個時辰,再要背著這幾十斤獼猴桃,那顯然是不太現實的。

    如果齊老三身體好,一個成年男子帶著幾十斤東西走兩個時辰的山路倒也不算什麽,但這次周敏不打算帶安氏去,而她和石頭是絕對拿不動這麽多的。

    唯一能想的辦法,也就是去蹭一下村子裏的牛車驢車了。

    如今的馬匹是戰略物資,軍中都不夠用,縱然不能做騎兵的軍馬,也可以用作挽馬運送輜重。一匹馬怕不值幾十兩銀子,等閑農家自然也是買不起的,哪怕整個萬山村最富有的齊老費家也不例外。

    而耕牛就不一樣了。雖然價錢也很貴,但因為是農耕必須,官府也會幫忙采購,因此萬山村裏,好幾戶人家都養著耕牛,平常不勞作的時候,也會用來拉車。此外還有比馬匹便宜許多,用途卻更多的驢,也有人養。

    但如今這秋收時節,家家戶戶都不得空,周敏問了幾家,都說不去。隻有齊老費家時常要去鎮上,這時候也不會斷,但聽說她要帶幾十斤東西,便以愛惜畜力為由拒絕了。周敏無奈之下,甚至想直接出錢租一套車,奈何自己又不會趕車。

    好在過了這麽幾天,小鐵匠那邊總算將第一口鏵打出來了。周敏提著這東西去齊老費家議價時,寧肯少要幾文錢,請對方將自己的獼猴桃捎上,這才總算解決此事。

    當晚周敏將獼猴桃取出來,仍舊用背簍背了。因為之前送了好幾家,又留了一些在家裏,倒也勉強裝了一大一小兩個背簍。然後才對明日的出行做出安排,“石頭跟我去,娘留在家裏照看爹。”

    因為解決了最大的吃飯問題,周敏再次樹立起了在這個家中的權威,因此沒人反對。

    第二日天沒亮,周敏和石頭就起床了,用井水洗漱之後,將昨晚的剩飯熱了,吃完之後便背著獼猴桃趕去齊老費家。這邊還在吃飯,尚未套車。兩人小心的將背簍放在了牛車最中間。——這時候的牛車還是板車,沒有車廂,隻在四邊釘上半尺長的木板,跟沒有遮擋差不多。山路顛簸,稍有不慎人和貨物都會顛出去。

    偏偏他們還得留在車上照看背簍裏的東西,一麵顛壞了。

    一路走一路顛,等到了大石鎮上,周敏隻覺得自己屁股一片麻木,腿腳好像都不是自己了,胃裏更是劇烈翻湧。她連忙跳下車,蹲在路邊吐了個翻天覆地。

    天地良心,她在現代時坐過那麽多的交通工具,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海裏行的,從來沒有暈過。卻沒想到來到這裏,居然暈起了牛車。

    古代人民活得真不容易。

    相較於周敏的這個調包貨,土生土長的古代人石頭卻適應得很好,請人搭把手將獼猴桃搬下來,才走到周敏身邊,伸出手替她拍著背。見周敏不吐了,又去左近人家要水來給她漱口。

    多貼心的弟弟啊!

    等周敏收拾好自己,兩人背著背簍,直接往鎮外走。石頭平常幾乎不怎麽說話,周敏讓幹什麽就幹什麽,這會兒卻詫異得直接問了出來,“阿姐,我們這是去哪?”

    賣東西,不是該在鎮上擺出來麽?

    周敏本來背著東西並不想說話,但想著齊家這種情況,石頭將來免不了要獨當一麵,少不得要教導一番,“你覺得咱們若是在街上擺出來,能賣出去多少?”

    石頭不說話了,雖然他也覺得這些羊桃很好吃,但要自己花錢去買,平心而論,石頭可不會幹。

    周敏這才道,“所以我們要去找個肯包圓的大主顧。”

    石頭立刻明白了。肯花閑錢在這些東西上麵的,自然隻有鎮上最有名的邱家。看這路,也正是前往邱家的。但他心裏還有些打鼓,並不覺得邱家真的會買這羊桃。這樣的大戶人家什麽好東西沒見過?未必看得上山裏摘來的野果。

    想來平時過邱家來討一碗水喝的人很少,所以門房還記得周敏。聽她說想求見采買的管事,推銷自己的獼猴桃,不由詫異的看了她一眼,然後道,“你運氣倒好,正好大姑娘這幾日過來,說是想看些新鮮玩意兒。在這裏等著,我進去通報。”

    周敏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人家誤會了,以為她是一早打聽到了這事,所以才過來碰運氣。

    不過這種誤會也沒必要解釋,她便笑著道了一聲有勞,然後拿了自己之前抽空編的草籃子,裝了三四個獼猴桃遞給他,“這位大哥帶上這個吧,也好給尊府的大姑娘看看。若不值得,也不敢耽擱貴人的時間。”

    門房立刻給了她一個識趣的眼神,接過草籃子去了。

    這一去時間有些長。周敏倒還好,石頭卻已經開始坐立不安。

    好在門房回來時手裏空著,臉上的表情也很輕鬆,顯然這一趟非常順利,遠遠的便揚聲對兩人看,“大姑娘要見你們,跟我來吧。”

    她這樣含糊其辭,就是為了讓人覺得那兩簍獼猴桃本來是不值那麽多錢的,不過邱大姑娘憐貧惜弱,知道齊老三家日子難過,才用這種方式幫扶貼補。

    這樣一來,也就不會有人去在意什麽樣的果子能賣二兩銀子了,隻會在心裏感歎邱家的富裕,邱大姑娘的大方。當然,是否有人暗地裏腹誹這位大姑娘不會當家,就難說了。

    車到了齊老費家,姐弟兩個就該下車了。

    周敏才要伸手去搬東西,已經被人搶在了懷裏,“難為你們兩個小孩子當家,這東西嬸子替你們拿著便是。”

    其他人見狀,也都有樣學樣,三兩下就將買回來的東西都分在了手裏,然後彼此目光交接,嘴裏嘖嘖讚歎。

    周敏自然知道,他們不是好心來幫忙,不過是想借著幫忙的機會看清楚他們到底買了多少東西,用了多少錢。所以她也不客氣,笑吟吟的道了謝,就任由他們去折騰了。

    倒是石頭背簍裏的小雞仔不放心給別人,牢牢地護住了。不過背簍敞開,人人都看得見裏頭有什麽,也沒人去搶。

    兩人就這麽被村人簇擁著回到家裏時,那陣仗自然非同小可,就連在屋裏臥床養病,一向並不出門的齊老三都被驚動,揚聲問安氏到底發生了什麽。

    安氏哪能說得出個一二三?出得門來看到這樣的場麵,已經傻眼了。

    周敏見狀,少不得將其他人丟下,自己到屋裏去見他。

    說實話,周敏從穿越過來,這還是頭一回見齊老三。蓋因這位齊家主人的病很重,大夫吩咐過須得靜養,而且門窗都要關緊,以免受風。所以除了平日裏安氏進去跟他說說話,吃飯時石頭這個孝子親自奉飯之外,其他時候都不敢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