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43章 未來規劃

字數:13325   加入書籤

A+A-




    v章購買低於50%的72小時內隻能看防盜, 買夠了的清緩存試試  七嘴八舌的議論不由一停, 但旋即變得更加熱鬧。

    很顯然, 一旦將族老們叫來,事情就會鬧大了。不過既然連入室盜竊這種事都做出來了, 也沒人會替齊阿水求情。

    ——今日進的是齊老三家,焉知來日不會去自家?這種事是絕不能夠姑息的。

    而這個時候,齊老三也總算回過神來,咳嗽了兩聲, 揚聲請屋子裏的人到外麵去坐下,待會兒等族老們來了, 請他們為今天的事做個見證。然後把人都招呼走了。

    周敏有些擔心齊老三的身體。要知道這是冬天, 大半夜裏氣溫更低,那麽多人屋子裏也決計坐不下,隻能安頓在院子裏,他作為主人,是必定要陪著的。才好了一點的身體, 可別折騰一遭又弄壞了。

    但她也沒什麽好辦法。雖然她曾經對人宣稱這個家她做主,而且齊老三目前也很支持她。但身為女孩, 年紀幼小,在族老們麵前注定說不上話。齊老三還活著能動, 他這個當家的就不能不出麵。

    胡思亂想著, 周敏換了衣裳出來, 發現眾人已經自發的弄來了蹲在屋簷下的木柴, 在院子裏升起了篝火, 這才鬆了一口氣。

    好歹齊老三不至於站在外麵受凍了。

    她想了想,又去灶房裏翻了薑塊出來拍碎,又用大陶罐接了水,架在火上燒,一麵對眾人道,“今天實在是麻煩大家了。這寒冬臘月的,又是大晚上,待會兒請各位長輩們都喝一碗薑湯,免得受寒。”

    這考慮十分周到,眾人答應著,不免又將她誇了又誇。還有人好奇追問她抓住齊阿水的過程,被周敏敷衍過去了。這又不是什麽值得宣揚的事,能讓眾人有個忌憚就可以了,細節沒必要披露。

    因為人多,聚在一起話題一個接一個,倒是不顯得無聊。齊阿水被綁著押在一邊,已經沒幾個人關注了。

    等了一會兒,族老們便都來了。萬山村裏的齊氏宗族,並沒有族長存在,萬事都是五位族老商量著來,日常小事則是大伯公和九叔公負責,他們兩人是親兄弟,所以上回周敏讓人去請他們。這一回是族裏出了敗類,不是小事,所以五位族老都來了。

    聽齊老三將事情說了之後,大伯公便道,“放心,這件事我們替你做主。那個敗類呢?”

    立時有人將齊阿水押了上來。

    其實村裏雖然盜寇之事少,但也不是絕對沒有,以前也出現過。

    這種事,身為被盜的主人,很多時候就算沒有證據,其實也多少會有個懷疑的對象。畢竟誰知道你手裏有錢,丟錢的時候又有誰來過,這些心理總是有數的。

    不過,村子裏經常被懷疑的,卻不是齊阿水,而是另一個閑漢劉老五。

    萬山村裏齊姓是大姓,但也不是隻有姓齊的,另外還有四五戶雜姓,有當初一起避戰禍過來的,也有這些年因為逃荒等緣故搬來的。這年頭人口生聚是大事,村子自然越興旺越好,有人來定居,隻要查訪過手腳幹淨沒什麽惡習,自然會被接納。

    但姓齊的畢竟太多,這些人雖說在村子裏安居下來,但等閑也不敢跟姓齊的掰腕子,所以顯得很低調。

    有人丟了東西,懷疑是劉老五做的,就把消息傳揚了出去,以至於劉老五在村子裏被人疏遠,也沒人說什麽。卻沒想到,賊卻是從齊姓之中出來的。五位族老得知此事,都震怒不已,自然不可能輕輕放過。

    大伯公見齊阿水跪在那裏,前襟都被血浸濕了,看起來十分狼狽的模樣,不由皺眉問,“孽障!你說,這是要做什麽?誰不知道你三叔家裏日子不好過,你是讓什麽東西迷了心,偷到他家裏來了!”

    齊阿水之前一直安安靜靜,直到聽到這句話,才哼了一聲,“他家從前日子不好過,但從地下起出那麽多銀子,還會不好過?”

    族老們皺了皺眉,而齊老三咳嗽了兩聲,“咳咳……我家從地下起出來的銀子,當著族老和眾人的麵分派,這你不知?”

    “那二十兩是當著眾人的麵分派了,但我卻不信地裏起出來的隻有這些!”齊阿水梗著脖子道,“若真的隻有二十兩,你會這樣大方,一多半都分了出去?”

    周敏聽到這句話,不由微微皺眉。

    尤其聽到周圍嘩然的聲音之後,心情更是糟糕。

    她之前不是沒有想過,自家把二十兩銀子拿出來,恐怕會有人懷疑更多銀子被瞞下了。畢竟以常人的想法而言,怎麽都不會把所有銀子都拿出來。但她覺得就算有人想到,也最多嘀咕幾句,不會有什麽行動,畢竟隻是猜測。

    卻沒想到齊阿水居然能夠做出半夜入室盜竊這種事來。

    他為什麽能言之鑿鑿,確定他們一定藏了別的銀子?

    “地下起出來多少銀子,當時冬叔一家也在場,能替我們做個證。”周敏開口道,“不過我想,就算我這麽說,你也不會信。但平常人就算猜測,也隻是猜測罷了。我隻問你,你冒險入室盜竊,憑什麽確定我家還有銀子?”

    這個問題立刻得到了不少人小聲附和,尤其是其中本來也猜測齊老三自己留了銀子的那些人,畢竟他們最能體會這種心態。

    齊阿水惡狠狠的向周敏看來,冷笑道,“那自然是有人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這就好笑了。”周敏站了起來,走到齊阿水身邊,“莫說我家沒藏銀子,就是藏了,又與你何幹?從地下起出來的銀子,那是祖上傳下來給我們的!你做出這姿態,倒像是這銀子該有你一份似的。你問問周圍這些人,世上可有這樣的道理?”

    話說到這裏,她心下不由微微一動,生出了一個念頭來。

    如果真的藏了銀子,齊阿水當然沒資格分,但有人有資格啊!

    苦不苦的,周敏倒是不在意。

    齊老三覺得她是為了這個家,但周敏覺得是為了自己,隻不過這個家是一個整體,不可能把自己單獨撇出來。

    就像現在,齊老三解決這件事,第一反應也是找宗親族老,把事情攤開來分說明白。

    在這個時代,宗族是根本拋不開的聯係,更不必提自己的小家。

    但不得不承認,自己所做的事被人肯定,還是相當令人愉快的。而且,以後有齊老三這樣一位神隊友幫襯,不必自己孤軍奮戰,自然最好不過。

    兩人擦完了銀子,周敏將硫磺等收拾好,又開窗將屋裏刺鼻的硫磺味散了散,重新添了火,安氏和石頭才帶著人回來。

    跟來的人不但有在整個萬山村都德高望重的大伯公和九叔公,整個萬山村最有錢的齊老費,還有很多路上看到這一行人因而產生好奇,遂跟著過來看熱鬧的。

    這一點早在周敏和齊老三的預料之中,畢竟這麽大張旗鼓的去請人,消息根本瞞不過去。所以當下見了,也不吃驚,安排了身份高的幾個人坐下,至於那些跟來的,則或坐或站,擠擠挨挨的塞了一屋子。

    坐下之後,眾人也沒有立刻就說正事,而是寒暄了一番。齊老三不再躺在病床上,而是可以起來huó dòng這事,甚至還主持起了修整屋子的消息,村裏不少人都聽說過,但大部分不曾親見。這會兒既然登了門,少不得要慰問幾句。

    對大部分人而言,都是一個村子裏住著,一筆寫不出兩個齊字,齊老三家的日子過好了,對大夥兒沒壞處,自然也替他高興。就有人道,“聽你家石頭說,這回修正屋子,竟是從地下挖出了祖宗留下的東西?可見祖宗保佑,你這病是必好的。熬過了這一遭兒,往後的日子就好過啦!”

    齊老三聞言,才收斂了笑意,扶著椅子站起身,拍了拍放在桌上的壇子,“東西就在這裏。他冬叔一家也在這裏幫忙,可以做個見證。裏頭總共是兩錠二十兩銀子。”

    他說著將銀子從壇子裏取出來,擺在桌上,又道,“我這病太久,如今也隻是苟延殘喘罷了。倒是為了我這身子,多少家底都賠了進去,現下一家子的嚼用都不知道去哪裏尋。總算老天有眼,沒把生路斷絕幹淨。”

    “我們這一支人丁單薄,傳到現在,也隻有我和老四兩個不肖子孫。這屋子當年分家時是分給我的,爹娘也是我養老送終。大伯,九叔,今天請諸位過來,就是想讓大夥兒幫著合計一番,看看怎麽給他們娘兒幾個留點傍身的東西。”說到這裏,他複又咳嗽起來。周敏連忙上前扶著人坐下,又給他倒了一杯水。

    這話說得敞亮,有人卻著急了,齊老四當即瞪眼道,“三哥,話可不能這麽說!屋子的確是分給你的,但祖宗可不是你一個人的祖宗。當初分家的時候,誰也不知道這房子裏還藏著銀子。因你是長子,又奉養爹娘,這才分給了你。”

    這一番話同樣說的可圈可點,有理有據,而且他隻點出實情,卻並沒有咄咄逼人開口要分錢,哪怕眾人都知道他這一點心思,但這話就漂亮多了。圍觀眾人之中,不乏有人微微點頭,覺得他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

    齊老三素知這個弟弟是個不肯吃虧的精明人,既然把人叫來了,自然也就是要分他一份的意思。見他此刻還耍這樣的心眼,不由心生厭惡。他抿了一口水,才慢騰騰的道,“老四,說話的確是要講道理。當年為著這祖宅給了我,家裏補貼你蓋了新房不算,家具陳設全都是新打的,還多分了一畝上好的水田給你。”

    知情的老人們也頻頻皺眉。當年分家說是公道,齊老四卻是占了不少便宜的。而且父母跟著兄長,他就真能狠下心不理會,連逢年過節的孝敬都省了。兩老過世的時候,也是齊老三一家操持送葬,他半分力都沒出,就過來跟著在靈前跪了幾天,混個孝子名頭。

    要說老人們到了這把年紀,再看不開的人也知道天命所歸,多少都想過自己的身後事。若兒子也像齊老四這樣,豈不令人心寒?因此對他十分瞧不上。

    這會兒大伯公就沉聲道,“老四,你哥哥既然把你叫來,就不會少了你這一份。何必這麽著急忙慌的?”

    見齊老四漲紅了臉避開他的視線,大伯公這才轉向齊老三,“老三,你心裏是個什麽章程,不妨說出來,我們幾個老不死的替你參詳一二。”

    齊老三方才低聲道,“大伯,去年我聽說族裏祭田要賣,不知這消息是真是假?”

    “好小子,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九叔公聞言,不由一拍桌子,“既然這消息你都打聽到了,祭田勻出一兩畝來給你,也不是不行。”

    宗族製的時代,祭祀是一年到頭最緊要的大事。為免子孫不肖,無力祭祀祖先,齊氏先祖從搬遷過來,立了祠堂的那一天開始,就設立了祭田。最初時不過專門劃出來的兩畝田,後來子孫出息之後各有捐贈,積少成多,如今竟也有十畝水田,五十畝旱地。

    這些地平常是各家出人耕種,收成由幾位族老共同掌管,除了祭祀所需之外,便用以贈濟孤老,修橋鋪路等事宜。除此之外,每年春節大祭之後,還會置辦一場宴席,闔族都能來飽餐一頓。

    但畢竟沒有專門的人照管,隨著祭田增多,經營也開始有些力不從心,因此之前幾位族老商量,預備將祭田賣出一部分,換得的銀錢,正好用來將祠堂大修一次。

    隻不過萬山村住著的就那麽些人,之前齊老三病了之後,又將家裏的田地盡數賣了,這祭田一時半會兒就沒找到下家。

    現下齊老三這個提議,倒也算是一舉兩得,因此九叔公才會這樣說。

    大伯公也點頭道,“既然是你要,價錢上也可以再商量……”

    “大伯,九叔,你們誤會我的意思了。”齊老三放下手裏的水杯,麵色誠懇的看向二人,“這些東西既然是祖宗留下,如今起出來了,少不得也該告慰一番祖先。隻是如今有心無力,別的做不到,便也隻能借花獻佛了。我近來隻覺得身子鬆快許多,預備再請個好大夫來瞧瞧,就留下五兩銀子看病,分給老四五兩。剩下十兩銀子,想向族中買兩畝水田。”

    此言一出,立刻惹來一陣嘩然。承平年代,地價自然稍貴一些,但即便是在地少又豐饒的江南一帶,五兩銀子也能買一畝水田了。萬山村這裏,能賣出三兩銀子便算高價。當初齊老三賣地的時候,那可是二兩銀子一畝,還搭著沙地才出手的。他出這個價,等於是白送了族裏四兩銀子。

    在座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除了齊老費之外,沒有哪一家一年的出息能有四兩銀子的。齊老三家裏這樣的情形,還能有這樣的氣魄,自然令人驚奇。

    周敏卻是終於明白齊老三的意思了。光是請來德高望重的長輩還不夠,還得分一份出去。這是給族裏的,而祠堂和祖宗是大家的,等於是姓齊的人人有份。這樣一來,也就沒幾個人會在意他好運氣發了這一注財了。

    唯一一個心情複雜的是齊老四,他這個正經的弟弟也才分了五兩,族裏就能白得四兩,又怎麽可能甘心?

    但精明的人也最會看風色,齊老三擺出要分潤大家的意思,村裏人人都隻能敬服,他若再強求,那就要被人指指點點了。

    倒不是她不願意見人,實在是她穿越過來之後,原身的記憶是半點都沒留下,連個人都認不全,單獨對上這些人,難免會露餡。但有冬嬸在,許多話都由她來說,周敏含糊的叫一聲嬸子之後,就可以隻躲在她身後微笑。

    不過,到了鎮上,周敏就要設法跟她們分開了。

    畢竟她要打聽的消息太多,若是被她們知道,恐怕難免會懷疑。原身是什麽性子周敏不知道,但想來一個沒離開過萬山村的小姑娘,見識也有限,自己身上有很多東西都讓人懷疑,平時相處的是安氏和石頭倒也罷了,在別rén miàn前露出一點半點,或許又會惹來麻煩。

    冬嬸還不放心,周敏好說歹說,又約定好了回去的時辰,她才放人。

    大石鎮說是鎮上,但地方著實不大。一條街道將整個鎮子貫穿,店鋪和小攤分列街道兩側,這就是整個鎮上的商業中心了。周敏一路看過去,藥店、布莊、米糧店,該有的店鋪倒是都有,不過其中商品就談不上什麽種類和數量了。

    而且放眼望去,大部分鎮上的居民,穿著打扮跟山民們也相去不遠。想來這個時代的經濟仍舊很不發達,城鄉之間的差距也不大。

    不過這麽一來,周敏可就犯難了。

    獼猴桃還好些,在街上擺攤子,總有想嚐鮮的鎮民來買,不拘能賣出去多少,好歹能開張。但那幾支靈芝,這街上恐怕沒有人會買。賣不出去,她的種種打算便無法實施。

    難道真的要去縣城?據說從大石鎮去縣城,也還有十幾裏的路。萬山村裏沒有人去過那邊,周敏自己連路都不認識,根本不可能去。要跟別人搭伴,不是知根知底的她也不敢。

    看了一會兒,周敏轉出了這條街道,沿著小路往前走。

    一般來說,不管再窮困的地方,貧富差距也都是存在的。就是萬山村裏,有齊老三家這種日子快要過不下去的,也有齊老費那種名下幾十畝上好水田的大戶。這鎮上再不濟,總該有一兩戶富裕的人家。不過這種人家通常也不會住在鎮子裏,而是在附近自建莊園。

    果然走了一會兒,便見前方臨水不遠處有一套大宅院。單從外頭的輪廓看,應該是三進的院子,不是尋常人家能住得的。

    周敏鬆了一口氣,轉回鎮子裏,找了個麵色和善的大嬸攀談,故意將話題往那宅子上引,很快就打探得那是邱老員外家,他家在大石鎮是一等一的富戶,大石鎮過半的田地都是邱家的,佃給旁人種。

    而且按照大嬸的某些說法,周敏又自己添加了一些猜測,這位邱老員外在大石鎮的地位可謂舉足輕重,在這個皇權不下縣,隻由鄉裏耆老主持管理的時代,這大石鎮及其附屬的幾個鄉村,邱家可以說是說一不二。

    好在即便是這樣的地位,邱家也並不跋扈,反倒相當低調,平日裏善事也不少做,在鄉裏之間風評極佳。

    心裏有數之後,周敏便走到邱家宅子之外,壯著膽子敲了門,假裝路過行人,要一碗水喝。

    其實這理由十分扯淡。畢竟不遠處就是鎮子,要多少水沒有,偏要到邱家來喝?但開門的中年人卻沒有提出這個疑問,請周敏在門房做了,就去給她端了水來。

    周敏沉寂觀察了一下,感覺這宅子裏氣氛相當肅穆,雖然不見人來人往,卻更顯得家風儼然,這才放下心來,喝完水之後,千恩萬謝的走了,並沒有開口打探邱家的事。

    回到鎮上時,冬嬸的雞蛋還沒有賣完。周敏站在她身邊等了一會兒,才發現這生意竟十分冷清,全然沒有後世鄉下集市那種摩肩接踵的熱鬧。不管是冬嬸的雞蛋也好,別人賣的其他農副產品也好,半天才有一個問價的,還隻買一點點。

    從前周敏在樹上看到,中國古代在相當長的一段時期內都處在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階段,當時還油然心生羨慕。畢竟擁有一座自己的莊園,然後除了鹽鐵這類很難自產卻必需的物資之外,一切都可以自給自足,儼然一個小型王國,這種日子該有多好?

    但等她來到這個時代之後才發現,身為現代人,根本無法忍受這種仍舊處於初級階段的經濟現狀。任憑她有多少心思手段,在這一切都匱乏的年代,也很難施展出來。

    當然她也知道,這隻是因為大石鎮太小,又太偏遠,如果是京師之類的大城市,想必又是另一番模樣。但那些距離她太遙遠了,如今連冬天怎麽過都還不知道,別的更不必多想。

    不過如果換一個角度,這個年代也是絕對信奉勤勞致富,一分耕耘一分收獲的時代,而且生活節奏慢,環境好空氣好。

    要說娛樂,肯定是不如現代這麽豐富,而且信息傳達也很慢,沒那麽多八卦可看。好在周敏也不是那種喜歡出去浪的性子,作為半個技術宅,她對中國傳統文化中的那些手藝也很感興趣,現代微博上那些琴棋書畫乃至刺繡手工首飾製作之類高大上的技能,這裏卻是最好的學習土壤。

    但是,享受這些的前提是不需要她自己事必躬親的下地幹活,每天累成狗。

    所以要在這裏過得好,怎麽也得混到地主階級才夠吧?

    唔……就像那個邱家。

    暫且就將之定為自己接下來努力的目標好了,在古代做個小地主,等到有錢有閑了,再設法從衣食住行方麵改善生活。

    這樣一想,頓覺前途一片光明。雖然要達到那種程度,肯定不是那麽容易的事,但有了目標並為之奮鬥,對於穿越者周敏而言,卻是很重要的。畢竟,總要有點兒什麽盼頭,人才能夠更好的活下去。

    直到過了午時,冬嬸那一籃子雞蛋還剩十幾個沒有賣掉。

    這就是普通小民的悲哀。

    這些雞蛋冬嬸一家自己舍不得吃,攢著放到現在,就是為了拿來換錢,但偏偏賣不出去。

    周敏記得葉聖陶曾經寫過一篇叫做《多收了三五鬥》,在商業不發達的年代,有時候豐收帶來的並不是喜悅,反倒會穀賤傷農。大堆糧食隻能賤賣,所得錢幣甚至不夠換取所需各種生活物資,日子反而更加艱難。

    所以看到冬嬸的雞蛋賣不出去,周敏立刻打消了養殖致富的念頭。養了還得賣得出去啊!

    冬嬸本來打算就這麽回去,但周敏想了想,極力勸說她到各家去問問有沒有人要買,“或許有些人不方便出來逛集市,或者本來在可買可不買之間,咱們送shàng mén去,就算隻賣出一兩枚也好。”

    結果兩人挨家挨戶敲門,竟然真的把剩下的十幾個雞蛋賣掉了。畢竟日子就算過得再緊,一兩個銅子總拿得出來的。偶爾買一兩個雞蛋來改善夥食,許多人家都能承受得起。

    冬嬸鬆了一口氣,看看天色,又說要請周敏吃油餅,被周敏堅辭了,“我們家平日裏不知道得了嬸子多少幫襯,怎敢當這個謝字?再說鎮上的東西死貴,不值當花這個錢。嬸子若真要請我吃東西,不如回家去吃。”

    聽到最後一句,冬嬸不由笑道,“哪裏就至於如此?”

    但最終還是將原本的打算作罷,心裏卻想著回頭再給齊家送一升穀子。反正秋收的時候穀子賣不上價錢,交了稅,他自家剩下的也吃不完,不過白放著。

    冬嬸是個爽利人,回家之後便裝了穀子送過來。周敏心想不能總讓人接濟,便道,“多謝嬸子想著我們,但這穀子我們卻不能收。你們自家也不甚寬裕,怎能讓你們破費?若嬸子信得過我,不如這樣,我向你們家借一百斤穀子過冬,到明年春天再設法還你。”

    周敏穿好衣服下了床,打開窗戶,一股清新寒涼之氣撲麵而來,她看著眼前的一片白色,深吸了一口氣,凍得從裏到外打了個哆嗦,整個人徹底精神了起來。

    她嗬了一下手,連忙將窗戶關上。

    梳了頭推門出去,外間的屋子裏已經燒起了爐火,暖融融的。安氏和齊老三坐在火爐前小聲說話,周敏在門扉“吱呀”的響聲中,恍惚聽到了“齊阿水”三個字,回身把門帶上時,便忍不住問,齊阿水怎麽了?”

    “前頭那件事,幾位族老不是罰他進山去燒窯嗎?幾個年輕人昨天就去了。”安氏頭也不回的說,“沒想到才進山頭一晚上就下了雪,怕是要難捱了。”

    山裏的土窯旁邊雖然也修了屋子,但肯定不如村子裏的結實防寒。而且這個天氣,他們還要進山砍柴燒窯,辛苦自不必說。

    去年齊老三之所以會生病,就是因為輪到他入山燒窯。

    因為感冒,周敏差不多快把這件事忘記了,聽到安氏這麽說,頓了頓才道,“年年都有人進山燒窯,總是要捱過來的。齊阿水那種性子,就該磨一磨。”不過,就怕他沒把好逸惡勞的性子磨去,反倒在辛苦之中生出怨懟來。

    這後麵一句話周敏沒說,但她覺得,以齊阿水的品性,可能性還真不小。

    但這番話就不需要說出來危言聳聽了,反正等齊阿水從山裏出來,怎麽也要到明年春天,到時候再說。

    然而周敏沒想到,齊阿水這不安分的性子,那是走到哪裏都不會安分,都會惹出事來的。才又過了兩天時間,某一天晚上,她就忽然被吵嚷聲驚醒過來。

    匆匆忙忙的穿好衣服推門出來,就看到齊老三和安氏站在院子裏,正往屋後山上的方向看去。

    周敏跟著抬頭一望,不由深吸了一口氣。

    因為下了雪,從村子裏看,遠山到處都是一片淡淡的青白色。而現在,光線暗淡的夜色之中,那一片灰白之間,卻有一條火線正熊熊燃燒著,看得周敏心頭發慌。

    “這是……”她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麵,有些疑惑的開口發問。

    齊老三眉頭皺得緊緊地,“是火燒山!”

    冬天是萬物枯寂的季節,山上的草木大部分都會因為新陳代謝而枯死,也就很容易被引燃。有時候甚至隻需要一個火星,就能無聲無息的燒起來。所以對於這種情況,生活在山村裏的人們自然是嚴防死守。

    畢竟這片山脈是他們賴以生存之地,許多東西都必須要從中取得,而且一方水土的影響還不止於此,對整個村子的影響都非常大,一旦被大火焚燒,沒有個三五年是緩不過來的。

    “我要上山去看看。”齊老三轉過身道。

    安氏連忙道,“這大雪天的,你身體還沒好,去湊什麽熱鬧?村子裏其他人自然會去。”

    的確,之前周敏聽見的鼓噪聲就是村人們發出的,眾人紛紛從家裏走出來,手上都帶著鏟子等器具,在被白雪映得微微發亮的夜色中呼朋引伴,趕往火勢燒起的方向。

    齊老三道,“他們是他們,我是我。出了這種事,咱們得去看看。”

    “我去。”周敏回過神來,連忙道,“爹和娘留在家裏吧,我跟著去看看就是了。那麽多人,想必再大的火勢,也能很快撲滅的。”

    “你也正病著。”齊老三咳嗽了兩聲,“我是長輩,應該我去。”

    周敏卻沒有跟他爭執的意思,摸黑進了屋,憑著記憶抓起鏟子,走出來道,“隻是一點風寒,而且早已經好了。我這就去了,很快回來。”然後不等齊老三回答,便匆匆離開,匯入了人流之中。

    她的判斷並沒有錯,因為前兩天下的雪還沒有融化,所以火勢雖然看著嚇人,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嚴重。而且從周圍鏟雪滅火,也十分方便。萬山村是大寨,村裏幾十戶人家,人手眾多,沒多久就將大火撲滅了。

    這時候天還沒亮,但因為這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村人們都有些躁動。

    火勢已經被撲滅,但事情卻還沒完。火總不會憑空燒起來,總該有個因由。這大雪天,又是晚上,不會有人上山,最大的可能,就是在這附近燒窯的幾個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