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45章 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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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章購買低於50%的72小時內隻能看防盜,買夠了的清緩存試試 這話說得實誠, 大伯公一想, 的確是這麽一回事, 也就不強求了。大不了收了他的錢,回頭多幫襯。
而且老人家經的事多, 也知道齊老三這麽做的緣故, 卻不好一味推辭。便點頭道,“也好, 這是你的心意,我就拿著了。有了這筆錢, 等過了年就正式整修祠堂!”
這件事在兩位長輩和村人們的見證下定了下來。齊老三也不耽擱, 當場鉸了其中一錠銀子, 一半分給齊老四帶走。另一錠則直接交給了大伯公。
周敏見他們半個字都不提地契,不由暗暗納罕。不過她把齊老三推出來就是因為自己不懂,因此也不多話, 等人都走了才試探著問齊老三。
聽完了齊老三解釋, 她才知道,村裏的田地交易通常是不會特意到衙門裏去過戶的。需知找人辦事, 多半要收心紅銀,為著這幾畝田地也著實不上算。反正有村老作證, 誰也不會耍賴。上稅的時候該是誰就是誰。等什麽時候縣裏清查土地, 再去登記不遲。這麽多年下來, 土地換來換去, 早就已經亂了套, 自然就沒什麽地契了。
周敏總覺得這很不靠譜,但入鄉隨俗,也隻好如此了。好在隻有兩畝田,也不是什麽大問題。不過往後自己若是要置辦田地,還得小心這些細節。
就算是地主婆也不好當啊!還沒當上地主婆的周敏如是感慨。
其他人送走了便罷,這天晚上,齊老三卻是讓周敏把飯菜弄得豐盛些,還從自己的收藏裏找出了一小壇酒,請了冬叔一家過來吃飯。
結果被周敏以他病還沒好鎮壓了,沒讓喝酒。即便如此,兩位一家之主也是一邊吃一邊說話,一頓飯吃到天黑盡。
臨走時齊老三才拿出一塊銀子塞給冬叔,不提今日之事,隻說多謝他這段日子照拂。
就是去人家幫閑,也是有酬勞的,更不提冬叔的手藝,每年冬天在家裏做些家具農具,賣出去也可補貼家裏。這段時間為著齊家的事,也的確是耽擱了他。
冬叔推辭半晌,這才接了。再三保證往後有什麽事隻需言語一聲,又說等開春了,齊家的水田他會幫忙收拾,然後才走了。
周敏在旁邊聽著,對齊老三的手段佩服不已。侍弄兩畝水田,安氏帶著她和石頭或許勉強可行,但犁田打溝起隴這種活兒就很費力了。到時候也必須請人幫忙,請別人不如請冬叔,自己開口不如讓冬叔開口。
這算不得什麽了不起的手段算計,但與人相處,拿捏住這個分寸,卻是很重要的。
這一晚上,齊家的人都沒怎麽睡好。
第二日一大早,周敏就起了床,跟齊老三商量請大夫來看診。齊老三的身體,自然不能支持他在這大冬日裏走到鎮上去,隻能把大夫請來。路途遙遠,診金會更貴,但也是沒辦法的事。
齊老三的意思則是覺得自己進來鬆快了許多,不必這樣趕著,等開春天氣暖和了,自己到鎮上去便是。
還沒商量出結果,卻又有客人來了。
而且這個客人還是平常根本不登門的齊老四。
而且他的來意更令人驚奇,竟是說自己認識一位大夫,願意去請人來給齊老三診治。話也說得很好聽,“親兄弟哪有隔夜的仇?往常是我不懂事,三哥看爹娘的份上,別與我計較才是。三哥有了好處還想著我,讓弟弟心裏好生慚愧。我也沒別的本事,隻能跑跑腿出力了。這大冬天的,咱們老爺們沒什麽,總不好讓嫂子和侄子侄女去幹這個。”
精明人忽然有了良心,一家rén miàn麵相覷,都覺得裏頭可能有問題。但這番話卻著實說到了齊老三心坎上,他正要開口說話,又聽得外頭有人高聲招呼,“三叔在家嗎?”
石頭開門去看,片刻後又匆匆跑回來,臉上都是興奮之色,“爹,老費叔讓大山哥套了車,說索性送你上縣城去看看,請個好大夫瞧瞧,一次把這病根治了!”
話音才落,齊老費已經跟在後頭,笑眯眯的進來了。
他身上穿著綢衫,頭戴小帽,腳踏棉靴,這份裝扮在整個萬山村都是頭一份。
昨天齊老三也讓人請了他,雖然來了之後總共沒說幾句話,正事上頭也輪不到他,但齊老費心裏還是高興。
能想到請他,說明什麽?說明他齊老費在這萬山村也是頭一份,族中說得上話。因此昨天回家,思量了一夜,他便決定再搭一把手,好讓村裏人都看看,他齊老費能急人所急,為大家著想,大事上能幫得上忙。反正正好可以去看看住在城裏的兒子,捎帶上兩個人並不費事。
因此一早他就讓齊大山套了車,親自來了。
周敏注意到,齊老費來時,齊老四的臉色明顯的變了一下,那是一種吃驚混合著惱怒的情緒,看樣子這件事固然不在他預料之中,但請大夫的事,似乎也不是作假。
入了冬,齊老費的牛車上搭了個簡易的氈棚,能將大半寒風擋在外麵,齊老三這個病人也就能坐了。這病反正要看,能順路搭車自然最好不過,因此齊老三再三道謝後,便讓周敏去收拾東西了。——此番出門,自然是帶著她。
齊老四也沒提要跟去的話,寒暄了幾句之後,便道,“既然有老費叔在,我就放心了。我先回去了,嫂子和石頭在家有什麽事,就過去叫我一聲。”
周敏其實也沒什麽好收拾的,就是將齊老三之前的病案藥方帶上,再把銀子揣好,便可以直接啟程上路。
按照齊老三的說法,從萬山村去縣城,其實還有一條小路可以走。不過比之前去大台村和九洞村的路還要複雜難走,牛車自然無法通行。所以他們是先去鎮上,然後再順著官道往縣城走。
到了鎮前,將要拐上大道的時候,正好有一輛馬車從前頭飛馳而過,煙塵四起,讓他們吃了一嘴的灰。
周敏皺了皺眉,便聽見齊老費低聲道,“邱家的馬車,不知裏頭坐著的是誰?”
她心下一動,往前看了一眼,但隻看到了一個車尾巴。再想想自己跟邱家不過是做過一趟生意的交情,也就將之撇開了。
官道更加平整,終於不是坐蹦蹦車一樣隨時能被甩出去,她這才終於擠出精神,向齊老費詢問道,“老費叔,聽說大哥是在縣衙裏謀了差事,也不知到底是做什麽的?”
“隻是個做做雜事的書吏罷了。”齊老費擺擺手,臉上卻露出幾分得色,“不在衙門編製裏,不過混口飯吃。”話是這樣說,但當初為了能夠謀這個缺,他不知送出去了多少人情請托。
周敏也沒把他的話當真,笑著道,“那也是吃官家飯的,在城裏想必人脈極通。焉知將來沒有進入編製的機會?或許還能給您掙個老封翁回來。”
齊老費哈哈一笑,“還是敏敏會說話,那就承你吉言了!放心,進了城咱們先去尋你大哥,讓他介紹一個可靠的醫館。你不知道,這些城裏人奸詐,若見咱們是鄉下來的,不免輕視。就是不欺瞞訛詐,診治也不會用心。但若有衙門的人領著,他們也會多幾分小心。”
周敏提起這個問題,本來就是為了這個,聽得齊老費主動開口,目的達到,自然又將那位素未謀麵的齊大哥誇得天上有地下無,連帶齊老費剛剛開蒙的小孫子,那也是家學淵源神童再世,喜得齊老費無可無不可。
一路走一路說話,直到將將過了午時,才聽得前頭趕車的齊大山振奮道,“看見城門了!”
至少能跑能跳,背著背簍爬山都沒問題,比她在現代時越來越宅,走幾步路就喘的身體可要好得多。
但越是平時看著健康不生病的人,一旦生了病,那就真是病來如山倒,完全招架不住。
何況,周敏覺得自己身體好,隻不過是表象。畢竟這具身體又瘦又小,很明顯的營養不良。再加上齊老三病後,一家人的擔子都落在了她身上。原身之所以會消失,從山上摔下來是導火索,但根本原因,恐怕也是因為承受不住。
就算周敏穿過來之後,左右騰挪,終於讓齊家的日子好過了許多,但不能不承認,壓在她心上的事情仍舊既多又雜。周敏作為一個成年人,扛起這些責任自然不成問題,但她的意誌可以接受,身體卻未必扛得住。
再加上昨天半夜發現有賊人進入自己的房間,又設法把人製住,精神本來就高度緊張,又吹了半晚上的風,不病倒才是奇事。
一開始並沒有人意識到這一點,都隻以為她是睡得太晚所以沒起來,一家人也都默契的不去打擾,甚至在外間的huó dòng都盡量放輕手腳,以免把她吵醒。直到安氏準備好了朝食,她的房間裏還是沒有動靜,齊老三這才讓石頭去叫人。
被石頭叫醒時,周敏還恍惚了一會兒。待發現自己手腳無力,頭重腳輕,臉頰發燙,耳中也是一陣陣轟鳴聲,這才意識到不對。她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嗓子也幹得像是要冒煙兒,發出來的聲音細若遊絲,“石頭……”
這一年來家中所有的變化,都是從父親的病開始的。所以石頭對這方麵十分敏感,見周敏這樣,瞪大眼睛伸手在她額頭上一試,發現有些燙手,便拔腿往外跑,“爹,阿姐病了!”
周敏本來掙紮著想爬起來,聽到這句話,又重新倒了回去。
原來是生病了啊!
看來喝薑湯預防感冒也不是絕對的,昨晚她也喝了,該病還是要病。
沒一會兒齊老三和安氏都進了屋,看見周敏的臉色,麵上立刻露出幾分憂色。齊老三摸了摸周敏的額頭,皺眉問,“敏敏,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還好。”周敏清了清嗓子,勉強說出兩個字,聽起來聲氣還是很弱。
“這一陣實在難為你了。”齊老三見狀,讓石頭去給她端熱水進來,然後才輕輕一歎,“好在現在家裏沒什麽事,你歇著好好養幾天就好了。待會兒讓你冬叔幫忙,去鎮上請個大夫回來看看。”
石頭拿了水進來,周敏潤過嗓子,才覺得好多了。
聽見齊老三的話,便道,“不用費事。我之前采的草藥裏就有治風寒的,待會兒先熬了試試。”
就算齊老三身體好起來,家裏的錢也還是交給她來管,他從來沒問過。所以周敏比誰都清楚自家還有多少根底,請個大夫,看診抓藥路費,又是一大筆錢。感冒在時人眼中是大病,但周敏還真不覺得算什麽。
“也好。”齊老三低頭想了想,點頭道,“那先吃飯吧。石頭,去給你阿姐把飯端進來。”
周敏嚇了一跳,忙道,“不用,躺著也難受,我自己起來吃。”
說著就要坐起來。石頭見狀,連忙將手裏的碗擱下,伸手去扶她,順便還把擱在床前的鞋擺好,倒讓周敏十分不習慣。但身體不好的時候被如此周到的照顧,的確讓人舒心,她想了想,也沒說什麽。
到了火爐邊,石頭又將周敏讓到了唯一一張椅子上。從前齊老三還沒病時,椅子多是他坐。現在他有了搖椅,這椅子自然空出來了,被石頭搶到,平時總是第一個坐上去的。
飯菜一如既往的素淡,周敏沒什麽胃口,隨便吃了一點就放下了碗筷,窩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爐火的位置本來比較靠外麵的牆,這椅子就擺在爐子跟牆壁中間,是整個屋子裏最暖和的地方。之前周敏本來想把搖椅擺在這裏,奈何地方太窄放不下。這會兒坐在這裏,被爐火烤著,就連身上的不適似乎都好多了。
躺了一會兒,睜開眼睛才發現,石頭搬了凳子坐在她旁邊的位置上,剛好將隱隱透風的門擋住,正眼珠子都不錯的盯著她看。
周敏嚇了一跳,連忙坐直了身子,問他,“你盯著我做什麽?”
石頭搖搖頭,卻是沒說話。
周敏也沒怎麽放在心上。然而接下來,她卻發現石頭的視線大部分時候都落在自己身上,一旦被發現立刻別開,但很快又會繞回來。被他這麽一看,周敏都不覺生出幾分不自在來。
她不得不開口,“石頭,你今日不去冬叔那裏麽?”自從拜師之後,石頭大半空閑的時間都是消磨在冬叔家裏的。
石頭這才起身去了。
周敏鬆了一口氣,往椅子上一靠,轉頭就見齊老三正看著她笑。見周敏看過來,齊老三才道,“這孩子是被嚇著了。”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但周敏卻一下子就明白了。
上一回齊老三生病,據說一開始也不過是風寒,後來熬成了大病,整個家也跟著天翻地覆。這種變故,大人都未必能承受得住,何況石頭隻是個小孩子?好在後來周敏爭氣,把這個家撐起來了,於是石頭又從她身上得到了安全感,也因此對她這個姐姐更親近,表現得十分聽話。
如今齊老三才好了一點,周敏又病了,石頭自然又開始不安,所以才總想盯著她。
這麽一想,周敏心裏竟有點兒不是滋味。
她穿越過來之後,要麵對的事情實在太多,雖然跟這個弟弟的接觸並不少,但要說多親近了解,倒也談不上。畢竟不是原身,相處的時間也短。但石頭卻將她看得很重,這其中固然有生怕自身無所依的擔憂,但小孩子的想法卻純粹得多,在這種時候,就是要盡力的為她好。
屋子裏一時安靜下來,隻有爐子上熬煮著周敏要喝的藥還咕嘟咕嘟的開著,蒸汽攜帶著藥香,彌漫整個房間。
眼下的生活貧困窘迫,卻無比真實,周敏甚至覺得,細細的咂摸著,還能從其中品出一點點甘甜的滋味。
老天爺既然給了她重活一世的機會,便當努力經營,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盡情體味這塵世間最最平凡普通的幸福生活。
被子一掀開,冷空氣便鑽了進來,周敏不由縮了縮脖子,手腳麻利的穿上衣服,跳下床之後,先整理好了床鋪,又梳了頭,這才開門出去。
安氏正在引火生爐子。入冬之後,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單薄的衣物已經不足以禦寒,所以要開始燒爐子取暖了。
說是爐子,其實是用自家燒的紅磚砌成,分成上下兩層,中間以鐵條隔開,上麵放柴火,燒過之後的火炭碎落到下麵一層,便能保證燃燒的過程中氧氣充足。
這樣的爐子引火時也很容易,先點燃了火絨,然後將一把鬆木片湊過去引燃,放入爐中,再放上鬆枝和細樹枝,等燃起來之後,便可添入木柴了。紅磚傳熱,火旺旺的燒起來之後,屋子裏便開始暖和起來。
周敏燒了水洗臉,這才問安氏,“石頭又上山去了?”
“說是準備的幹草還差些,趁著還不算冷,再去打一點。”安氏道,“一早就去了,勸也勸不聽。”
周敏聞言,心下也隻有無奈。早知道石頭的責任感那麽強,她當時是不會將那十隻小雞和兩隻兔子交給他的。現在他是把它們看得比什麽都重,自己忘了吃飯都不會忘了它們的。
不過轉念你想想,有責任心總比做甩手掌櫃好。反正周敏相信日子會越過越好,有一兩件事讓他操心,也不是壞事。因此她收斂了心思,轉頭對安氏道,“娘,今日咱們把穀子都舂出來吧?”
秋天的時候忙著囤積過冬要用的東西,因此舂米也隻是吃多少臨時舂多少,現下入了冬,不方便出門,到可以把這些事都安排起來了。
安氏也已經習慣了家裏諸事由周敏安排,她隻聽令行事。端了水去給齊老三洗臉之後,便跟周敏一起將石臼石杵搬了出來。
這裏的習俗是一天吃兩頓飯,第一頓在早上九點左右,第二頓則在下午三點左右。這樣可以保證一日所需,又不會浪費糧食。周敏雖然有心改變,但目前實在有心無力,隻好暫且入鄉隨俗。
舂了一會兒米,眼看時辰差不多了,周敏便起身去準備朝食。
之前吃的飯,都是米和糠混在一起,現在條件稍微好了一些,周敏便打算將糠篩出來。這種“浪費”之舉,安氏實在看不過去,猶豫半晌還是沒忍住,開口道,“那糠又不是不能吃,村裏家家戶戶都是這般。你如今這樣拋費,卻不記得咱們用野菜熬粥度日的時候?”
周敏笑著道,“不是我費東西,這糠既沒營養又不好吃,也就是填個肚子。但是我也就罷了,爹如今正病著,石頭又還那麽小,現在既然不缺這一口,吃一口白米飯有什麽要緊?再說這糠也不是就扔了,我還有他用。”
如果周敏說別的,安氏必定不會答應。但提到齊老三和石頭,她便沒話說了。但還是叮囑道,“冬天沒什麽活計要忙,喝粥就成了。”
“知道了。”既然大麵上過去了,周敏就不跟她爭這些小節,笑著答應了,又道,“娘之前做的鹹菜已經得了,正好就著粥吃。”
周敏廚藝還算拿得出手,但上輩子做菜那是怎麽做的?所有的原材料都能在超市和市場買到,隻要照著食譜按順序放材料,火別過了,調料放得合適,基本上做出來味道都不差。
比如這鹹菜,她要用的時候從來都是直接買,至於要怎麽做,那卻是半點不通的。
然而安氏卻有這樣一門好手藝,以至於秋天時村裏好幾個媳婦竟將自家鹹菜送來請她做,多的材料就當做是給她的謝禮,倒讓齊家能免費吃上鹹菜了。
話雖這樣說,周敏還是不想喝白粥,少不得泡發了一些山貨,剁碎了加入粥中熬煮。純天然無添加的綠色山珍滋味醇厚,煮開之後整個屋子裏都彌漫著噴香之味,讓人胃口大開。
等到粥熬好了,周敏又切了鹹菜拌好,石頭也正好回來了,背簍裏的青草堆得尖尖的,倒比他本人高出一半來,看著著實令人擔憂。
安氏忙上去接了背簍下來,然後催著石頭去洗手回來吃飯,周敏則親自捧了一碗粥給齊老三送去。
剛剛穿過來的時候,周敏對於跟齊老三見麵這件事有些排斥,這種事自然隻讓石頭去做。上回見過之後,倒把這種心思放下了。而且她已經隱約察覺到,安氏這段時間之所以如此安分,正是齊老三暗中點撥過。
娘靠不住,爹看起來卻是個靠譜的。
身體不好不要緊,畢竟是一家之主,有他撐著,主心骨就還在,還能壓得住安氏。
既然如此,周敏自然不吝於表現出自己對他的重視。再說,隻有關係親近了,接下來自己才有可能說服齊老三和安氏,讓他從這悶人的房間裏挪出來。
——至少這段時間,經過她的努力,安氏已經同意每日將臥房的窗戶打開一段時間透透氣。不過那是秋天時的事了,自從入冬之後,生怕齊老三受了寒氣,這開開窗的事自然就不必再提。
送完了齊老三那裏,周敏才剛回來坐下,就聽得院子裏有人揚聲問,“敏敏在不在?”
周敏聽得這聲音是隔壁冬叔的聲音,連忙應了,放下碗筷開門出去,“在的!這大冷天,冬叔快進屋來坐。”
“我就不進去了,上回你要的那個椅子已經得了,你什麽時候有空過去看看,要是沒問題,我就拋光上漆了。”冬叔道。
周敏卻不聽他拒絕,再三開口,總算把人請進了屋。
隻是一進屋,見他們還在吃飯,冬叔臉上就露出幾分不好意思。
他本來是卻不過盛情才來的,現在看來倒好像是特特選了這個時候來蹭飯。果然安氏見他進門,立刻起身去了新的碗筷,盛了粥過來。
待要推辭,鄰裏之間向來都是如此,見著了坐下來吃一頓飯根本算不得什麽,執意拒絕反而不美。待要答應吧,明知齊老三家如今是個什麽境況,倒不好蹭這一口吃的。
周敏和安氏隻能口頭勸說,所以一進門她就朝石頭使了個眼色,石頭立刻站起來,把冬叔往桌上拖。最後冬叔卻不過盛情,隻好坐下來喝了半碗粥。
吃完飯,安氏留在家裏收拾,周敏和石頭跟著冬叔去看椅子。
冬叔早年時從木匠做過學徒,又自己偷師學了幾手篾匠的手藝。後來成家立業,雖然還是以田地為立身之本,卻也時常抽空給鄉親們做些家具物什,賺些錢糧貼補家用。周敏知道此事,便拜托冬叔幫忙打一把搖椅。
當下到了冬叔家裏,寒暄過後,周敏一進堂屋,就被擺在當中的那把椅子給吸引住了視線。這搖椅她雖然見過不少,但具體要怎麽做,卻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之前委托的時候還是對著冬叔語焉不詳的描述了大半天,對方才答應了一句“試試看”。但現在看來,冬叔的技藝果然爐火純青,做出來的搖椅,竟跟周敏設想的差不離。
她不由走過去,在搖椅上坐了,往後一靠,整個人便舒適的躺在了上頭,輕輕搖晃起來。
把這東西往爐火前一放,躺上去豈不是愜意得很?
而且這搖椅還可以調整角度,跟醫院的病床類似。到時候讓齊老三坐起來也不成問題。總比經年在床上躺著要好過得多。須知人躺的久了,腰腹腿腳總不去用,時間長了,可就不中用了,須得時常鍛煉才好。
沒錯,這搖椅是周敏專門為齊老三打造的,就是為了能將他從房間裏挪出來換換氣,別整日悶著。而且,人既然挪出來了,那房間自然就可以好生收拾一番。——自從去年冬天齊老三病了,為免驚動病人,那房間可基本沒怎麽收拾多,不定藏納了多少汙垢。
隻不過,要做成這件事,安氏這關卻不好過。
這個家千不好萬不好,但這個弟弟卻是沒話說的。懂事聽話又勤快,讓幹什麽就幹什麽,絕無二話。周敏上輩子觸目所見皆是被嬌寵大的熊孩子,幾時見過這樣招人心疼的品種?
好歹也不是一點盼頭都沒有,還有人念她的好,做事也能搭把手,這就夠了。
萬山村雖然地處偏僻,但卻著實是個風水寶地。村子依山而建,村前則是一條小河蜿蜒而過,灌溉著沿岸的田地。雖不至於有蜀中水旱從人的景象,但隻要稍微勤勉些,日子總能過得去。
整個村子被正中間一條土路分作東西兩半,沿著土路往後麵走,出了村子便是一片旱地。村子背後的兩座山在此處相交,形成了一片平坦豐茂的山穀,因此被村民開墾出來,出產並不比村前的水田少。
這山穀既然靠著山,平日裏自然少不得被山上野物下來騷擾,須得時常有人過來走動驚嚇。所以平常村民們上山,進出都是打這裏走,這會兒秋收時節,更是人來人往。
周敏隻遠遠的看了一眼,便帶著石頭轉向了另一個方向。
村子附近的山林裏早就被搜刮了不知道多少遍,這兩天周敏也帶著石頭走過,實在沒什麽東西剩下了。所以今日她打算走遠一些。
一路上倒是遇到了不少野果野菜,但周敏想找的東西,卻是影子都沒見。
——不錯,之所以一趟趟往山上跑,自然不單是為了口糧。如果要養家糊口,往鎮上城裏去機會更多。周敏留在這裏,自然是想找些有用的東西。
都說山珍海味,在古代這都是十分難得的東西。海味暫且不提,山珍之中,除了熊掌鹿筋之類出產自動物身上,難以獲得,還有竹蓀燕窩猴頭菇之類山林中能夠尋到的。若能找到一樣,齊家的狀況立時便能改善,就是賣不出價錢,用來給齊老三養身體也很好。
當然,這種東西充滿了偶然性,也並不是周敏的目標。
她想找的是藥材。
周敏大學時所學的專業,不提也罷,反正在這古代社會是半點用處都沒有的。倒是小時候跟著做赤腳醫生的爺爺學的那點兒炮製藥材的手藝,估計能派上點兒用處。大部分藥材她能夠認得出來,采回去炮製了,也算一份進項。
但這一路上,普通的草藥倒是見到不少,但都是不值錢的東西,幾個銅子能論斤稱的那種。而在周敏的打算裏,就算遇不到人參靈芝,好歹應該有三七天麻白芨這種檔次的。
當然現在看來,藥材似乎也並不那麽容易找到。
好在對於周敏而言,這隻是個備用的計劃,找不到也能再想別的辦法。饒是如此,情緒還是不免受到了影響。
走在她身後的石頭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他當然猜不到周敏心頭所想,隻覺得是因為找到的東西不夠多。所以石頭更加專心,眼都不眨的盯著周圍看。這一看,還真的給他看出了一點端倪。他不由拉了拉周敏的衣裳,“阿姐,你看。”
周敏回過神,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
他們現在走的地方還在半山,一側是茂密的叢林,另一側則是一個不知怎麽形成的大坑,占地約有幾百畝,裏麵生長著各種各樣的植物,將這個坑遮得密密實實,隻能隱約看出個輪廓。至於這個坑究竟有多深,卻是不得而知。
而石頭所指的方向,就在這個大坑裏。卻是一蓬藤蔓植物,接近圓形的葉片密密實實的鋪成一片,看上去十分茂盛,葉片和藤蔓上都長著淡棕色的絨毛,而在葉片的間隙裏,露出一個個雞蛋大小的毛茸茸的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