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60章 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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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章購買低於50%的72小時內隻能看防盜, 買夠了的清緩存試試  周敏兩輩子都沒走過這麽遠的山路,回到家時已經疲憊到了極點。

    天已經黑透了。周敏自從穿越過來之後, 因為村裏點不起油燈, 從來都是太陽下山的時候吃完晚飯, 天沒全黑就上床睡覺,竟是頭一回耽擱到現在。

    不過雖說大部分時候這些村裏人都是日出而作, 日落而息,但也總有例外的時候。兩眼一抹黑什麽都看不到, 自然是不成的。他們也有自己的辦法, 就是將鬆樹樹幹截取下來, 剝去樹皮, 劈成指頭粗細的木條, 因為鬆樹會分泌油脂,曬幹之後極易點燃, 且能長久,因此經常被用來引火, 亦可充當照明之物。

    不過這東西燃起來煙太大了,而且夜裏要忙碌的事情也少, 平常並不會用到。

    這會兒石頭點了鬆木, 兩人就著暗淡的光亮胡亂的洗漱了一番, 又喝了一碗粥,回到房間裏倒頭就睡, 連帶回來的東西都忘記了要整理。

    臨睡前, 周敏迷迷糊糊的想, 這種事必躬親的情況一定不能持續太久了,她跟石頭很多事都沒法做,得設法找個幫手才行……

    不過還沒等她想出具體的辦法,已經累得睡著了。

    兩人去睡了之後,安氏便主動將兩個背簍整理了出來。有了這些東西,這個冬天想必就能熬過去了。

    待發現居然還有兩隻活兔子,她不由十分驚訝。臨睡之前,不免對齊老三抱怨幾句,“也不知道敏敏是怎麽想的,前幾日去鎮上買了十隻雞仔回來也就算了,今天又帶回來兩隻兔子。這不是花冤枉錢嗎?”

    齊老三在黑暗中歎了一口氣,才淡淡道,“既然現在是她當這個家,那就由著她安排便是。”頓了頓,又道,“這些錢都是她掙來的,要花也應當。你別多嘴。”

    夫妻多年,安氏是個什麽樣的人,齊老三自然心裏有數。以前他倒覺得沒什麽不好,反正安氏別的事情上糊塗,對他這個夫主的事卻一向上心,這就夠了。養家糊口的事著落在自己這個男人身上,將來也還有兒子照管,根本不必擔心。

    哪裏能料到,一朝自己出了事,卻讓這個家險些亂了套?

    最後竟要敏敏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把這擔子挑起來,齊老三心裏自然不是滋味。雖然周敏的行事,莫說安氏,就是他也有些看不慣,但他想得通,就當是自己夫妻上了年紀,把當家的擔子交給下一代,萬事不要過多插手,由著他們折騰便是。

    可惜他冷眼看著,安氏卻是還沒轉過念頭來,因此今日才不惜把話說透。

    見安氏不說話,顯然心裏還是介意,他又歎道,“為我這病,家裏已經是底子都掏空,連村外那十幾畝水田都盡數賣了。眼下敏敏費力騰挪,總算能把這個冬天對付過去,但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到了明年,沒有土地種,一家子吃什麽?這些小雞和兔子養得好了,多少能添補些。說到底,還是為了這個家。不然,你可見敏敏給自己添了什麽東西?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連件像樣的衣裳首飾都沒有,這是咱們對不住她。”

    安氏麵色微微一變,半晌才道,“我也管不起她了。”

    ……

    第二日周敏一直睡到了天光大亮,下床時險些直接跌到地上去。經過昨天這麽一番折騰,渾身上下竟沒有一個地方不酸痛的,尤其是兩條腿,稍微用力就感覺快站不住了。

    雖然在周敏的計劃之中,今天還有別的事情要做,但現在看來,隻能暫且歇著了。

    呲牙咧嘴的出了房間,便見安氏正在用高粱穗兒紮的笤帚掃地,見了她,便道,“早飯給你留在灶台上了。”

    周敏答應了一聲,端著木盆和毛巾到院子裏打水洗漱。若說她對齊家唯一還算滿意的,那就是院子裏的這口井。要知道在這個沒有自來水的時代,要喝水就隻能從井裏或者河裏去挑,村裏大多數人家都是如此。齊家這口井,便養活了周遭好幾戶人家。這也是齊老三出事之後大部分人還願意幫襯的原因。

    洗漱完,她便遠遠看見石頭從村後頭走來,背上還背著背簍。

    ——齊家的屋子就建在那條貫穿村子的路邊,雖說留了一片地方做院子,實則卻並沒有什麽柵欄圍牆之類的東西阻隔,隻在水井附近用石頭壘了一道半人高的護欄,看過去自然一目了然。

    周敏見狀,不由十分慚愧。同樣是累了一天,自己才剛剛起床,石頭卻已經出門一趟回來了。

    卻原來他一大早出來,便去山上打草去了。周敏將十隻雞仔和兩隻兔子都交給了他,家裏沒有糧食喂養,石頭隻能把主意打到地裏那些一茬一茬割不完的雜草上去。秋收之後的地雜草茂盛,新鐮刀也很好用,所以石頭自然滿載而歸。

    雖然還是早上,但他放下背簍到井邊來洗手時,頭上還帶著晶亮的汗珠。見周敏看著自己,便道,“阿姐,這兩日我們先不上山吧?我得搭個雞窩。”雖然還是沒什麽表情,但聲音裏的興致勃勃卻是無論如何遮掩不住的。

    雖然不明白為什麽幹活還能讓他這麽高興,但石頭難得表現得像個孩子,周敏當然笑著答應下來。

    雖然拜上輩子每年寒暑假都到鄉下去住的經曆所賜,周敏穿越過來之後,對於農村生活適應得很快,在許多方麵都表現得遊刃有餘,但搭雞舍這種事,她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麽操作。

    最後還是石頭去向齊老三取經,得了指點之後,才製定下了計劃。就挨著屋子東邊搭一溜兒半人高的棚子,一半**舍,一半做兔舍。

    這個時代還沒有水泥,石灰都是自己在山裏發現石灰石之後帶回來煆燒,數量很少,要用石頭搭出一個雞舍,材料不夠。所以隻能選擇土牆。

    夯土牆不能用沙土,要用粘度足夠高的黃土。

    好在這東西也不難得,村子附近就有許多,隻是要自己動手挖回來。

    周敏和石頭帶著鋤頭和撮箕,忙了一天才弄回了足夠多的黃土。接下來便是夯土牆,這活計沒什麽難度,用榫卯結構的木板搭出長方形的格子,然後往裏填充黃土,再用木錘夯實便可,卻是需要一把子力氣。

    這對別人而言自是不難,但周敏和石頭的力氣都嫌小了,若是土牆不夠夯實,風雨侵襲之下很容易坍塌毀壞。沒辦法,隻能用笨辦法,寧可慢些,反複夯實,總能稍微彌補。

    因齊老三家就在路邊,這動靜來來往往的人都能看見。這會兒地裏的活都收拾出來了,村人閑來無事,便都聚在這附近,一邊閑談一邊看熱鬧。有幾個年輕人實在看不得姐弟兩個慢騰騰的動作,便捋起袖子來幫忙。

    有了他們加入,竟然隻用了短短一天,就將雞舍和兔舍的牆弄出來了。接下來山上打些茅草搭在頂上,便可。

    周敏再三謝過,原本要留他們吃飯,不過實在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隻能作罷,將之前換來的木耳竹筍等山貨一人分了一點。

    這樣忙碌了兩日之後,周敏忽然發現自己身上那種酸痛的感覺已經很淡了。果然人的潛力是無窮的,逼到了不得已的地步,什麽樣的苦也能吃得。

    接下來的幾日,周敏卻換了策略,將石頭留在家中照看,自己跟著安氏出門。早上去打茅草,中午和下午便進山砍柴,用背簍背回來。

    這時候好像還沒有煤炭,冬天取暖時隻能燒木柴,消耗自然非常大。雖然周敏已經問過,這裏的冬天不至於天寒地凍到不能出門,但多儲備一些總是好的。

    對於這樣的安排,安氏雖然有些不高興,卻也沒有拒絕。畢竟是個成年人,有她幫忙,周敏的效率提高了很多。而且她發現,隻要別讓安氏自己拿主意,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凡事替她安排好了,要求具體到每一個細節,她也都能做到。

    這也讓周敏鬆了一口氣。好歹不是完全扶不起來,隻要還能想辦法,多花點兒時間和精力倒不算什麽了。

    周敏是被窗外的光線刺醒的。

    屋子重新修整過之後,窗戶開得很大,跟以前最大的區別就是屋內的光線更加明亮了。這場雪雖然不算很大,但地上,屋頂上都積了薄薄的一層,照得窗戶亮晃晃的。

    周敏穿好衣服下了床,打開窗戶,一股清新寒涼之氣撲麵而來,她看著眼前的一片白色,深吸了一口氣,凍得從裏到外打了個哆嗦,整個人徹底精神了起來。

    她嗬了一下手,連忙將窗戶關上。

    梳了頭推門出去,外間的屋子裏已經燒起了爐火,暖融融的。安氏和齊老三坐在火爐前小聲說話,周敏在門扉“吱呀”的響聲中,恍惚聽到了“齊阿水”三個字,回身把門帶上時,便忍不住問,齊阿水怎麽了?”

    “前頭那件事,幾位族老不是罰他進山去燒窯嗎?幾個年輕人昨天就去了。”安氏頭也不回的說,“沒想到才進山頭一晚上就下了雪,怕是要難捱了。”

    山裏的土窯旁邊雖然也修了屋子,但肯定不如村子裏的結實防寒。而且這個天氣,他們還要進山砍柴燒窯,辛苦自不必說。

    去年齊老三之所以會生病,就是因為輪到他入山燒窯。

    因為感冒,周敏差不多快把這件事忘記了,聽到安氏這麽說,頓了頓才道,“年年都有人進山燒窯,總是要捱過來的。齊阿水那種性子,就該磨一磨。”不過,就怕他沒把好逸惡勞的性子磨去,反倒在辛苦之中生出怨懟來。

    這後麵一句話周敏沒說,但她覺得,以齊阿水的品性,可能性還真不小。

    但這番話就不需要說出來危言聳聽了,反正等齊阿水從山裏出來,怎麽也要到明年春天,到時候再說。

    然而周敏沒想到,齊阿水這不安分的性子,那是走到哪裏都不會安分,都會惹出事來的。才又過了兩天時間,某一天晚上,她就忽然被吵嚷聲驚醒過來。

    匆匆忙忙的穿好衣服推門出來,就看到齊老三和安氏站在院子裏,正往屋後山上的方向看去。

    周敏跟著抬頭一望,不由深吸了一口氣。

    因為下了雪,從村子裏看,遠山到處都是一片淡淡的青白色。而現在,光線暗淡的夜色之中,那一片灰白之間,卻有一條火線正熊熊燃燒著,看得周敏心頭發慌。

    “這是……”她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麵,有些疑惑的開口發問。

    齊老三眉頭皺得緊緊地,“是火燒山!”

    冬天是萬物枯寂的季節,山上的草木大部分都會因為新陳代謝而枯死,也就很容易被引燃。有時候甚至隻需要一個火星,就能無聲無息的燒起來。所以對於這種情況,生活在山村裏的人們自然是嚴防死守。

    畢竟這片山脈是他們賴以生存之地,許多東西都必須要從中取得,而且一方水土的影響還不止於此,對整個村子的影響都非常大,一旦被大火焚燒,沒有個三五年是緩不過來的。

    “我要上山去看看。”齊老三轉過身道。

    安氏連忙道,“這大雪天的,你身體還沒好,去湊什麽熱鬧?村子裏其他人自然會去。”

    的確,之前周敏聽見的鼓噪聲就是村人們發出的,眾人紛紛從家裏走出來,手上都帶著鏟子等器具,在被白雪映得微微發亮的夜色中呼朋引伴,趕往火勢燒起的方向。

    齊老三道,“他們是他們,我是我。出了這種事,咱們得去看看。”

    “我去。”周敏回過神來,連忙道,“爹和娘留在家裏吧,我跟著去看看就是了。那麽多人,想必再大的火勢,也能很快撲滅的。”

    “你也正病著。”齊老三咳嗽了兩聲,“我是長輩,應該我去。”

    周敏卻沒有跟他爭執的意思,摸黑進了屋,憑著記憶抓起鏟子,走出來道,“隻是一點風寒,而且早已經好了。我這就去了,很快回來。”然後不等齊老三回答,便匆匆離開,匯入了人流之中。

    她的判斷並沒有錯,因為前兩天下的雪還沒有融化,所以火勢雖然看著嚇人,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嚴重。而且從周圍鏟雪滅火,也十分方便。萬山村是大寨,村裏幾十戶人家,人手眾多,沒多久就將大火撲滅了。

    這時候天還沒亮,但因為這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村人們都有些躁動。

    火勢已經被撲滅,但事情卻還沒完。火總不會憑空燒起來,總該有個因由。這大雪天,又是晚上,不會有人上山,最大的可能,就是在這附近燒窯的幾個村人了。

    族老裏隻來了年紀最輕的九叔公,他慣來眼睛裏容不得沙子,立刻就讓人將幾個燒窯的人押了過來,就地審問。

    說是審問,其實由這位德高望重的長輩出麵,根本沒費什麽功夫就將事情弄清楚了。

    上山燒窯的一共有五個人,都供認說齊阿水自從上山之後就氣不順,活也不好好幹,每天不知道去哪裏,總是要天黑了才回來,嫌疑自然是最大的。至於其他四人,在這山裏行動都是在一處的,彼此可以作證,根本不可能有機會出去縱火。

    迫於壓力,齊阿水最後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是出去過,也點過火,卻沒有故意縱火的意思,隻是弄了一些木柴燒著取暖,許是滅火的時候沒掩埋盡火星,才會釀成大禍。

    不過這種說法,人人都持懷疑態度。畢竟齊阿水之前才剛剛被處罰,心氣不順,燒山來泄憤這種事,也不是做不出來。

    然而齊阿水抵死不認,誰也沒有證據說他就是故意。

    但他一錯再錯,本人又是這等滾刀肉一般的態度,就是之前同情過他的村民,這會兒心裏也不免生出幾分不滿。

    這等禍害,還是應該趕出去了幹淨。

    不過這事不是九叔公一人能做主的,吵吵嚷嚷了一陣,眼看天色微明,九叔公這才發話,將齊阿水押回去,族老們商議之後會對他進行處置。當然,他老人家也表了態,這一次絕不會姑息縱容!

    回去的路上,周敏走在人群中,感覺鼻子有些堵塞的意思,不由暗叫不妙。她感冒本來就沒好,又上山凍了半夜,搞不好病又要加重了。但她也很清楚,這種全村齊上陣的事情,不見得一定要做多少,但出人出力卻是必須的,這是一種態度。這一趟必須要來。

    回去就立刻熬了藥灌下去,再將手腳泡熱了去睡,想必應該能遏製這種趨勢。

    現在她心裏更擔心的是,之前來的時候說很快就回去,結果出了齊阿水這個岔子,耽擱不少時候,也不知道齊老三和安氏是回去繼續睡了還是在等自己。

    偏偏在人群裏還不能加快腳步,當然她也沒什麽力氣加快速度了,實在令人焦心。

    不過走著走著,周敏還是發現了不對勁。

    這條路,好像十分熟悉?

    須知這是個強權能夠壓人的年代,就是對方拿走靈芝隻給幾兩銀子意思一下,她也不能多說什麽,隻好捏著鼻子認了。

    但邱家這種做法,無疑更讓周敏滿意。如果以後還有什麽生意要做,找他家倒是不錯。想來到時候就是這位大姑娘不在,那位長輩肯定還是在的。

    等距離邱家遠了一點,周敏看看周圍的環境,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坐下,這才發現跟在身後的石頭一直在看著自己,那種眼神……怎麽說呢?看得周敏莫名的心虛。

    “這麽看著我做什麽?”雖然心虛,但周敏可不會表現出來。

    她當然知道自己跟原身有很多不同之處,而且做出來的這些事,也都不是原身能夠做到的。但是要周敏去掩飾,她也覺得不現實。她又不知道原身到底是什麽樣子,處處掩飾反而破綻更多,倒不如順其自然。

    目前齊家還在動蕩之中,隻能依靠她,就算心裏犯嘀咕也不會說什麽,等時間一長,他們習慣了,自然更不會在意。

    果然石頭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移開了視線。

    周敏雖說還有些心裏打鼓,但石頭隻是個小孩子,就算有懷疑,也不能做什麽。小孩子懂得少,想必他也想不到什麽神神鬼鬼的事上去,疑惑著疑惑著也就習慣了。

    這麽想著,周敏低頭,將那個紅漆木盒取了出來,打開一看,裏麵果然放著五錠銀子,並一塊碎銀。這還是周敏頭一回見這種鑄成元寶形狀的銀錠,自然十分好奇。拿起來看過,見底部並沒有官銀字樣,周敏才鬆了一口氣。

    邱家這種排場,說不定有人做官。家裏有官銀不稀奇,但這東西是不能在民間流通的,必須要再次熔鑄才能用。周敏自己可找不到這樣的渠道,去熔鑄時少不得要被人坑。

    她倒是沒像電視上演的那樣咬一下試試真假,想來邱家還不至於拿鍍銀的東西來哄騙人。

    周敏把玩著手中的銀錠,開始思考怎麽不大張旗鼓的改善自家的生活。畢竟齊家是什麽樣子人人都知道,要是驟然采買太多東西,必然十分引人注目。

    一個村子裏住著,抬頭不見低頭見,要瞞住是不可能的。所以要設法將這些銀子過了明路。

    ——其實就說采到了靈芝也不是不行,但這種天降橫財,往往會引來很多麻煩。就像後世中彩票之後會被親戚朋友找shàng mén來借錢一樣,人家會覺得你這錢反正也是白得的,見者有份才應當。

    她想了想,轉頭問石頭,“咱們家的屋子是什麽時候建的?”

    別看周敏很嫌棄齊家的土牆房,畢竟這屋子低矮,窗戶又開得小,總有種常年不見光亮的感覺。但實際上,在整個萬山村裏,他家的房子卻已經算是不錯了。至少土牆之上蓋的是灰瓦,而村子裏更多的人家買不起灰瓦,隻能上山打了茅草蓋在房頂。草質易腐,風吹日曬雨淋,時日長了就很容易垮塌,所以須得時常修整。

    石頭還處在五十兩銀子的震動之中,有些呆呆的不知在想什麽,聽到這個問題,不由微微一愣。但他所知也十分含糊,隻能道,“爹說是祖上傳下來的。”

    周敏若有所思的點頭。其實她心裏已經有了猜測。齊家的大鐵鍋是那位做過廚子的先祖置辦的,這房子多半也是。畢竟也隻有那時候,齊家的日子寬綽過。

    古代就是好啊,一棟房子建好了放在那裏,等閑不會再去動。就算翻修,也隻是在原本的基礎上,不會輕易挪動。不像現代,動不動就拆遷改建,很多記憶中的東西便都這麽消亡在了推土機之下。

    打定了主意,周敏便將銀錠重新排好,合上蓋子放回腰間的布袋裏,然後站起身,對石頭道,“走吧,咱們去買東西。”

    銀錠暫且不能拿出來,但這二兩銀子卻是賣獼猴桃所得,自然可以花。若是旁人羨慕,自己也進山去摘羊桃賣就是。隻要他們也有本事讓邱家買下自己的東西。

    反正今年周敏並不打算大動幹戈,二兩銀子就是有人眼熱,她隻要全都花掉,也就沒人好意思shàng mén打秋風了。

    這樣想著,周敏的腳步都輕快了許多,臉上也帶著幾分笑意。

    雖然說是大采購,但這個時代的物資實在是太過貧乏,今日不是集市,鎮上隻有那幾家店鋪開門,能買的東西著實有限。而且按照小鐵匠的說法,糧食肉幹之類,不妨直接從村子裏買,因此真正需要買的東西也不多。

    兩人先去給齊老三抓了藥,然後買了一卷油紙,又買了一罐鹽。最後才去布莊裏挑了一整匹布。

    雖然是最便宜的粗布,但還是費去將近一兩銀子,看得石頭心驚肉跳。

    但或許是因為還有五十兩銀子打底,或許是因為這錢畢竟是周敏賺來的,所以他雖然躊躇良久,但最後還是沒有開口。等到周敏又帶著他去買棉花,他便有些明白她要做什麽了。

    大石鎮當地並不產棉花,所以價錢也著實不便宜。這幾樣買完,竟隻剩下三百多文錢。考慮到手裏還是要留一點錢周轉,周敏便決定結束今日的采購了。

    然而兩人往回走的時候,卻正好看到一個婦人拎著一籃子雞仔擺在了街道一側,應該是要賣的。

    周敏心頭一動,便上前詢問。那婦人倒也沒什麽防備之心,三兩下就將情況說了。這鎮上的房屋遠比村裏更密集,每家每戶的地方自然也有限,養不了這許多雞仔,她便拿出來看看能否換點兒錢貼補家裏。

    這些雞仔要價一文錢一隻,總共有十隻。這價錢倒是不貴,但周敏深知養大的過程中肯定還會損失幾隻,於是跟那婦人磨了半日,講定七文錢將十隻小雞買下。

    付了錢之後,周敏就讓石頭將自己的背簍騰出來裝這幾隻小雞。見石頭小心翼翼的將一隻隻小雞裝好,目不轉睛的盯著看,她便道,“娘要照看爹,怕是沒心思管這些事,我也騰不出手來,這些雞往後就給你照看,將來養大了,無論是賣掉換錢還是留下生蛋,所得的收益都算你的,如何?”

    石頭眼睛一亮,又有些遲疑的看著周敏。

    周敏道,“那獼猴桃還是你發現的,況且今天你跟著忙了那麽久,總不能什麽都不給。其他東西都是家裏要用的,這十隻小雞就給你。”

    石頭動了動唇,想說其中最辛苦的便是她,她卻沒給自己買任何東西,最後還是沒說。心裏卻琢磨著,將來真的換了錢,自己再貼補給阿姐便是。

    周敏將剩下的錢收好,跟石頭一起往齊老費家停車的地方走時,才低聲叮囑他,“今天我們隻是來賣了羊桃,幸得邱家心善包圓,得了二兩銀子,別的什麽都沒有,記住了嗎?尤其不能讓娘知道。”

    石頭雖然才十歲,但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大半年來他見過的冷暖不知多少,更清楚安氏攢不住錢的性子,自然明白周敏話裏的意思,因此重重點頭,“記住了。”

    周敏想了想,又給他吃了個定心丸,“回頭過了冬,我再設法將這些銀子正大光明的拿出來用,那時就好了。”

    給齊老費家趕車的是長工齊大山,見姐弟二人竟買了這麽多東西,不由吃了一驚。但也隻是多看了兩眼,並沒有多問。倒是周敏對上他的視線,便主動解釋了一番。

    那長工點點頭,心裏卻想著到底是兩個孩子,不知道錢的緊要,到手裏還沒有捂熱呢,就又都花出去了。聽說齊家如今是周敏當家,更是暗暗搖頭。這樣大拋大撒,多大的家業經得住她敗?

    又見他們買的是嶄新的布匹和棉花,更是嗟歎。

    從來過冬誰不是緊巴著忍過去的?這二兩銀子若留著,到底也能買上一畝旱地了,這才是長久之計。

    齊大山自己之所以做了長工,就是因為父母去世,田產也被叔伯們分去,無依無靠。所以他平生最大的心願,就是攢錢買上兩畝地,那就不用留在齊家受罪了。

    要知道長工不但要給主家耕田鋤地,還要負責灑掃搬台等家務事,偶爾主家氣性上來,說不定還會挨一頓鞭子。雖說管吃管住,但吃的是粗糧剩湯飯,住的是牛棚,一個月十個銅子,還要被找各種借口克扣,不是奴仆,勝似奴仆。

    所以見這兩人“身在福中不知福”,他心裏別提多不是滋味了。

    然而這畢竟是旁人的家世,輪不到他開口,齊大山又是木訥的性子,隻能悶著頭趕車。

    這是個潑辣厲害的婦人,言行都十分爽利,周敏因為之前得過對方的善意,所以昨晚拿了這件事來問她,正好冬嬸攢了一籃子的雞蛋,也要送到鎮上去賣了,索性便與她同路。跟著她,周敏再見到村子裏的其他人,也就不那麽惴惴了。

    倒不是她不願意見人,實在是她穿越過來之後,原身的記憶是半點都沒留下,連個人都認不全,單獨對上這些人,難免會露餡。但有冬嬸在,許多話都由她來說,周敏含糊的叫一聲嬸子之後,就可以隻躲在她身後微笑。

    不過,到了鎮上,周敏就要設法跟她們分開了。

    畢竟她要打聽的消息太多,若是被她們知道,恐怕難免會懷疑。原身是什麽性子周敏不知道,但想來一個沒離開過萬山村的小姑娘,見識也有限,自己身上有很多東西都讓人懷疑,平時相處的是安氏和石頭倒也罷了,在別rén miàn前露出一點半點,或許又會惹來麻煩。

    冬嬸還不放心,周敏好說歹說,又約定好了回去的時辰,她才放人。

    大石鎮說是鎮上,但地方著實不大。一條街道將整個鎮子貫穿,店鋪和小攤分列街道兩側,這就是整個鎮上的商業中心了。周敏一路看過去,藥店、布莊、米糧店,該有的店鋪倒是都有,不過其中商品就談不上什麽種類和數量了。

    而且放眼望去,大部分鎮上的居民,穿著打扮跟山民們也相去不遠。想來這個時代的經濟仍舊很不發達,城鄉之間的差距也不大。

    不過這麽一來,周敏可就犯難了。

    獼猴桃還好些,在街上擺攤子,總有想嚐鮮的鎮民來買,不拘能賣出去多少,好歹能開張。但那幾支靈芝,這街上恐怕沒有人會買。賣不出去,她的種種打算便無法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