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63章 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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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章購買低於50%的72小時內隻能看防盜, 買夠了的清緩存試試  “大伯聽我說,我的身子不中用, 什麽時候能好起來也難說。就是買了再多,種不過來也是枉然。兩畝水田, 家裏的帶著兩個孩子, 勉強還能侍弄。能把一家人的口糧掙出來,也就夠了。”齊老三道。

    這話說得實誠,大伯公一想,的確是這麽一回事, 也就不強求了。大不了收了他的錢,回頭多幫襯。

    而且老人家經的事多, 也知道齊老三這麽做的緣故,卻不好一味推辭。便點頭道, “也好, 這是你的心意, 我就拿著了。有了這筆錢, 等過了年就正式整修祠堂!”

    這件事在兩位長輩和村人們的見證下定了下來。齊老三也不耽擱, 當場鉸了其中一錠銀子,一半分給齊老四帶走。另一錠則直接交給了大伯公。

    周敏見他們半個字都不提地契, 不由暗暗納罕。不過她把齊老三推出來就是因為自己不懂, 因此也不多話,等人都走了才試探著問齊老三。

    聽完了齊老三解釋, 她才知道, 村裏的田地交易通常是不會特意到衙門裏去過戶的。需知找人辦事, 多半要收心紅銀,為著這幾畝田地也著實不上算。反正有村老作證,誰也不會耍賴。上稅的時候該是誰就是誰。等什麽時候縣裏清查土地,再去登記不遲。這麽多年下來,土地換來換去,早就已經亂了套,自然就沒什麽地契了。

    周敏總覺得這很不靠譜,但入鄉隨俗,也隻好如此了。好在隻有兩畝田,也不是什麽大問題。不過往後自己若是要置辦田地,還得小心這些細節。

    就算是地主婆也不好當啊!還沒當上地主婆的周敏如是感慨。

    其他人送走了便罷,這天晚上,齊老三卻是讓周敏把飯菜弄得豐盛些,還從自己的收藏裏找出了一小壇酒,請了冬叔一家過來吃飯。

    結果被周敏以他病還沒好鎮壓了,沒讓喝酒。即便如此,兩位一家之主也是一邊吃一邊說話,一頓飯吃到天黑盡。

    臨走時齊老三才拿出一塊銀子塞給冬叔,不提今日之事,隻說多謝他這段日子照拂。

    就是去人家幫閑,也是有酬勞的,更不提冬叔的手藝,每年冬天在家裏做些家具農具,賣出去也可補貼家裏。這段時間為著齊家的事,也的確是耽擱了他。

    冬叔推辭半晌,這才接了。再三保證往後有什麽事隻需言語一聲,又說等開春了,齊家的水田他會幫忙收拾,然後才走了。

    周敏在旁邊聽著,對齊老三的手段佩服不已。侍弄兩畝水田,安氏帶著她和石頭或許勉強可行,但犁田打溝起隴這種活兒就很費力了。到時候也必須請人幫忙,請別人不如請冬叔,自己開口不如讓冬叔開口。

    這算不得什麽了不起的手段算計,但與人相處,拿捏住這個分寸,卻是很重要的。

    這一晚上,齊家的人都沒怎麽睡好。

    第二日一大早,周敏就起了床,跟齊老三商量請大夫來看診。齊老三的身體,自然不能支持他在這大冬日裏走到鎮上去,隻能把大夫請來。路途遙遠,診金會更貴,但也是沒辦法的事。

    齊老三的意思則是覺得自己進來鬆快了許多,不必這樣趕著,等開春天氣暖和了,自己到鎮上去便是。

    還沒商量出結果,卻又有客人來了。

    而且這個客人還是平常根本不登門的齊老四。

    而且他的來意更令人驚奇,竟是說自己認識一位大夫,願意去請人來給齊老三診治。話也說得很好聽,“親兄弟哪有隔夜的仇?往常是我不懂事,三哥看爹娘的份上,別與我計較才是。三哥有了好處還想著我,讓弟弟心裏好生慚愧。我也沒別的本事,隻能跑跑腿出力了。這大冬天的,咱們老爺們沒什麽,總不好讓嫂子和侄子侄女去幹這個。”

    精明人忽然有了良心,一家rén miàn麵相覷,都覺得裏頭可能有問題。但這番話卻著實說到了齊老三心坎上,他正要開口說話,又聽得外頭有人高聲招呼,“三叔在家嗎?”

    石頭開門去看,片刻後又匆匆跑回來,臉上都是興奮之色,“爹,老費叔讓大山哥套了車,說索性送你上縣城去看看,請個好大夫瞧瞧,一次把這病根治了!”

    話音才落,齊老費已經跟在後頭,笑眯眯的進來了。

    他身上穿著綢衫,頭戴小帽,腳踏棉靴,這份裝扮在整個萬山村都是頭一份。

    昨天齊老三也讓人請了他,雖然來了之後總共沒說幾句話,正事上頭也輪不到他,但齊老費心裏還是高興。

    能想到請他,說明什麽?說明他齊老費在這萬山村也是頭一份,族中說得上話。因此昨天回家,思量了一夜,他便決定再搭一把手,好讓村裏人都看看,他齊老費能急人所急,為大家著想,大事上能幫得上忙。反正正好可以去看看住在城裏的兒子,捎帶上兩個人並不費事。

    因此一早他就讓齊大山套了車,親自來了。

    周敏注意到,齊老費來時,齊老四的臉色明顯的變了一下,那是一種吃驚混合著惱怒的情緒,看樣子這件事固然不在他預料之中,但請大夫的事,似乎也不是作假。

    入了冬,齊老費的牛車上搭了個簡易的氈棚,能將大半寒風擋在外麵,齊老三這個病人也就能坐了。這病反正要看,能順路搭車自然最好不過,因此齊老三再三道謝後,便讓周敏去收拾東西了。——此番出門,自然是帶著她。

    齊老四也沒提要跟去的話,寒暄了幾句之後,便道,“既然有老費叔在,我就放心了。我先回去了,嫂子和石頭在家有什麽事,就過去叫我一聲。”

    周敏其實也沒什麽好收拾的,就是將齊老三之前的病案藥方帶上,再把銀子揣好,便可以直接啟程上路。

    按照齊老三的說法,從萬山村去縣城,其實還有一條小路可以走。不過比之前去大台村和九洞村的路還要複雜難走,牛車自然無法通行。所以他們是先去鎮上,然後再順著官道往縣城走。

    到了鎮前,將要拐上大道的時候,正好有一輛馬車從前頭飛馳而過,煙塵四起,讓他們吃了一嘴的灰。

    周敏皺了皺眉,便聽見齊老費低聲道,“邱家的馬車,不知裏頭坐著的是誰?”

    她心下一動,往前看了一眼,但隻看到了一個車尾巴。再想想自己跟邱家不過是做過一趟生意的交情,也就將之撇開了。

    官道更加平整,終於不是坐蹦蹦車一樣隨時能被甩出去,她這才終於擠出精神,向齊老費詢問道,“老費叔,聽說大哥是在縣衙裏謀了差事,也不知到底是做什麽的?”

    “隻是個做做雜事的書吏罷了。”齊老費擺擺手,臉上卻露出幾分得色,“不在衙門編製裏,不過混口飯吃。”話是這樣說,但當初為了能夠謀這個缺,他不知送出去了多少人情請托。

    周敏也沒把他的話當真,笑著道,“那也是吃官家飯的,在城裏想必人脈極通。焉知將來沒有進入編製的機會?或許還能給您掙個老封翁回來。”

    齊老費哈哈一笑,“還是敏敏會說話,那就承你吉言了!放心,進了城咱們先去尋你大哥,讓他介紹一個可靠的醫館。你不知道,這些城裏人奸詐,若見咱們是鄉下來的,不免輕視。就是不欺瞞訛詐,診治也不會用心。但若有衙門的人領著,他們也會多幾分小心。”

    周敏提起這個問題,本來就是為了這個,聽得齊老費主動開口,目的達到,自然又將那位素未謀麵的齊大哥誇得天上有地下無,連帶齊老費剛剛開蒙的小孫子,那也是家學淵源神童再世,喜得齊老費無可無不可。

    一路走一路說話,直到將將過了午時,才聽得前頭趕車的齊大山振奮道,“看見城門了!”

    即便是這樣的衙門,他們也走不得正門。先將牛車遠遠停下,然後繞到後麵的角門,讓人往裏傳話。

    想來是裏頭正忙,沒一會兒門子回來,隻讓他們等著。這一等就是小半個時辰,才總算是見著人從裏頭出來。

    齊老費的大兒子,學名叫做齊世雲。身材頎長五官出眾,穿著一身文士長衫,身上有股村裏人不具備的氣質。說起話來更是滿麵含笑,溫文爾雅,令人覺得可親。即便shàng mén求助的是沒多大關係的鄉鄰,他也一口答應下來。

    “我這裏還有好幾份文書,隻怕走不開。不過今日巡街的劉班頭與我關係最好,我去請托他一聲便是。”齊世雲離開了沒多久,轉回來時身後便跟了個身材魁梧的壯漢,卻隻是劉班頭下麵的一個弟兄,也是他的子侄。

    周敏見狀,便開口勸齊老費留下跟齊世雲說話,隻請人帶他們父女兩個過去便是。等看完了大夫,再到衙門來尋人。

    齊老費本來就是來看兒子的,被勸了兩回,也就答應了。

    有衙門裏的人領著,果然醫館上下都客氣得很。

    大夫診了脈,又問了好些話,看了之前的病案和藥方,這才點頭道,“不是什麽大病,隻是拖得久了,倒有些麻煩。”

    然後又是一連串的醫理,說的都是文言文,周敏聽得半通不通,隻好打斷他的話,直接問,“大夫,可能治?”

    大夫眉頭一皺,掃了他們一眼,道,“能治,但隻怕你們治不起。”他也不背醫書醫理了,直截了當的道,“他這是久病傷了肺腑,須得用好藥材養著,不能下地勞作,不能費心勞神,不能事有煩憂,如此兩三年,便可無礙。”

    周敏聞言,隻微微皺了皺眉,便道,“還請大夫開方子。”

    那大夫便提筆刷刷刷寫了兩個方子,一個是人參養肺丸,一個是靈芝養肺酒,然後遞給周敏,“這人參養肺丸店中便有,也可你們拿了藥材過來現場配製。靈芝酒也有藥包,須得回去自己泡。”

    周敏一一看過,果然上麵的藥材都是調理益氣的,便點頭道,“有勞大夫。”然後又問,“是要吃這方子養兩三年?”

    大夫沒好氣的道,“這倒不必,吃過了這個冬天,開春若覺得好了,便可以換方子了。”

    周敏鬆了一口氣,當即拿了藥方去抓藥。當然,她要的不是人參養肺丸。倒不是信不過店家,而是這成藥通常都比原料貴一些。所以周敏打算稱一點人參,回去自己配。反正分量和步驟藥方上寫得很清楚,並沒有太大的難度。

    四兩銀子都換chéng rén參,看著也有一大包。——人參固然十分貴重,但也要看年份,看品相,看完整度。年份久的老參自然買不起,但普通人參,又不要參片,隻要參須,價錢卻是相當實惠,想來能頂得過這個冬天。

    至於其他藥材,有一些家裏有,都是秋天時上山采回來的。剩下的出門找個小藥鋪也就買了。

    見她那麽爽快的去抓藥,大夫有些意外,倒是沒有說什麽。

    從醫館出來,周敏抓了一把錢給那位劉兄弟,請他帶路,又去別的藥鋪稱了藥,這才回轉縣衙。衙門裏很忙,齊世雲早已回去了,齊老費帶來給他的那個包裹自然也已經不見。

    眾人匯合,眼看天色不早,便立刻啟程回去了。

    從家裏來的時候還早,自然是沒有吃朝食的。回去的路上遇到攤子,便買了幾張烤餅,又在旁邊店裏要了一個鹹菜切碎就著吃了,總算墊了一下肚子。

    聽說藥方裏竟然要用人參,而周敏居然將昨天留下的錢都稱了人參,打算回去自己配藥,齊老費有些吃驚,旋即便拍著齊老三的肩道,“老三你是個有福氣的。”

    齊老三勉強一笑,麵上卻不見多少喜色。不過他病體未愈,本來就被風吹得麵色發白,倒也看不出來。

    回到家時,天色已經擦黑了。

    雖然有車坐著,但這一日的奔波,齊老三的身子便有些受不住,在爐子邊烤暖和之後,便直接回房睡了。周敏勉強還有點精神,便將今日的事對安氏和石頭說了一遍,又複述了大夫的話。聽見還能養好,縱然需要兩三年時間,兩人也鬆了一口氣。

    接下來的幾天,周敏都在家裏搗鼓藥材,合人參養肺丸。

    但即便是這樣,她也能察覺到,村子裏的人對自家的態度有了不小的變化。第一個不同便是,登門拜訪的人更多了。

    不過在旁邊聽了幾天,她也就明白了,這些人蜂擁而至,未必是好意。因為村子裏不知從哪裏來的傳言,竟是說他們從地裏挖出來的銀子不止二十兩,沒有全都拿出來。所以這些人其實都是來探聽消息的。

    shàng mén的人打著探病的名義,多少都帶了一點東西,倒也不好直接把人拒之門外。

    倒是沒人來問她,大概安氏好哄已是人盡皆知的事,所以都朝著她去了。不過這件事安氏半分都不知情,自然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周敏原以為時間長了,這些人也就消停了,因此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這種猜測,從齊老三決定要公開這件事時就注定了。畢竟人心自古如此,也沒多少新鮮的,事先便能料到。反正沒有證據,也不過說說嘴。

    卻沒有想到,幾日之後的一天夜裏,家中竟是進了賊!

    等飯菜上桌,周敏發狠吃了三碗飯,最後撐得躺在院子裏揉肚子。

    雖然穿過來沒多長時間,但這種苦日子她已經過夠了。周敏一邊揉著肚子,一邊暗暗盤算著自己如今手裏有的籌碼,畢竟不管她想做什麽,本錢總是少不得的。然而算來算去,結果都不容樂觀。

    她目前所能倚仗者,不過那口鐵鍋。但幾十斤的鐵鍋,能打的東西也有限,分出給小鐵匠和齊阿水的,再除去一張鏵口,剩下的最多不過一兩把鐮刀,最多能換一點糧食過冬,還未必夠。

    但過冬並不是有了糧食就萬事大吉了,保暖禦寒的衣物棉被,生火取暖的柴禾,這些都是要考慮的。

    再說,這段時間沒辦法也就忍了,但要周敏一直忍幾個月,等到過冬,她是絕對受不了的。她跟石頭都還在長身體的年紀,沒有足夠的營養怎麽行?還有齊老三的病,冬天也是最難熬的時候,要想平平安安過冬,需要做的還有很多。

    愁啊!

    周敏都想祈禱上天降下來一注橫財給自己了。

    不過這隻是臆想,所以她很快清醒過來。要是實在不行,隻能先把齊老三的藥錢挪出來做本錢,設法做點兒小生意。不過到時候安氏估計又要鬧,這人在別的事情上拎不清,這種大事上倒是難得的有堅持。

    思量著思量著,周敏竟然就這麽睡著了。還是石頭發現,把她叫醒,否則秋夜裏就這麽睡在院子裏,齊家的病號又要多一個。

    齊家的屋子是典型的老式農村的房子。地基打得很高,從院子裏上三級台階,到正門前。屋子開間三間,正門開在中間堂屋裏,左右各兩間,隔成前後兩處。

    堂屋裏供奉著香火神龕,除了祭祀上供的時候,平常都空著。東邊裏間是齊老三和安氏的房間,外間是石頭的住處。西邊裏間是周敏的房間,外間則是日常起居之處。

    房屋西邊還用多餘的材料搭了個棚子,灶房就設在這裏。

    周敏回到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繼續思考。

    ——說是床,那絕對是往好聽了說。事實上,就是一個床架子上搭了木板,再鋪上一層厚厚的稻草,然後蓋上幾件已經不能再穿的舊衣,最後鋪上一床不知用了多少年、已經微微發黑的棉絮,便是床鋪了。躺上去便能夠聽到稻草“沙沙”作響。

    不過平心而論,稻草的保暖效果已然不錯了。這也就是萬山村前還有一片水田,否則連這稻草都沒有。

    但被子裏總不能也塞稻草。這薄薄的一層棉被,恐怕沒有三斤,現在這個時節也就罷了,等入了冬,蓋在身上估計跟沒有差不多。他們這一家子老病弱幼,誰能受得住?

    按照石頭的說法,以前過冬差不多也是這麽來的,充其量就是找些有重量的東西壓在被子上,不顯得那麽空。

    別人怎麽樣周敏不知道,但沒有暖氣沒有空調沒有電暖沒有爐火也就罷了,連一床厚被子都沒有,這樣的冬天她可過不下去。那真實半點盼頭都沒有,純粹是熬日子了。

    一整夜都睡得不甚安穩,但第二天周敏還是醒得很早。將昨晚剩下的飯菜熱了,吃過之後,叮囑了齊老三幾句,她就帶著安氏和石頭出門了。路上遇到的村人見這個陣仗,都忍不住多看幾眼,問一聲這是去哪裏。得知是要上山,便都不說話了。

    因為是直奔目的地,所以這一次他們的速度快了很多,不久之後便來到了那個天坑旁邊。

    周敏先搬了一塊石頭扔進去,確定這個坑並不算深,然後才試探著攀著坑壁上的草木往下爬。好在這坑壁也不是直上直下,因為多年風霜雨雪造成的各種垮塌,所以是一層疊著一層,很容易就留能爬下去,想來上去雖然會費些力,也不會太難。

    這個天坑的麵積不小,所以坑裏也同樣生長了不少樹木,不過昨天看到的那架獼猴桃實在是太過霸道,幾乎將這整個坑遮去大半,裏麵生長的樹自然也被各種藤蔓層層疊疊的綴著,顯得不堪重負。

    這種特殊的環境裏往往會長一些特別的藥材,周敏叮囑安氏和石頭去采摘獼猴桃,自己則在周圍轉了起來。

    不過雖然這麽想,但周敏已經想明白了,自己隻是個普通人,估計不可能有那種走到哪兒都能撿到寶物的主角光環,所以也隻是出於不甘心才隨處看看。

    卻沒想到,走到一處樹幹下,眼角卻忽然閃過一抹光澤。周敏連忙蹲下來,扒開擋住大部分視線的枝葉一看,不由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這棵樹十分粗大,不知道長了多少年,地上到處都是浮根。而在其中一段已經腐朽的根上,正生長著一一簇十分漂亮的靈芝!這幾支靈芝菌蓋很小,菌柄則十分粗壯,呈暗紫色,質地堅硬,散發著淡淡的類似漆器一般的光澤,摸上去也是光滑異常。

    這是紫芝!而且長到那麽大,看來不像是一年生的。但周敏不會辨認年份,略略猶豫之後,便伸手將一簇靈芝挨個摘了下來。最後還剩下兩朵指甲蓋大小的,邊緣還有一層淡淡huáng sè,顯然是尚未成熟,她便將之留下了。

    反正坑在這裏,等閑也不會有人來,等明年再來采也使得。

    這種野生的林中芝,而且還不是一年生的,即便是在後世,也能賣出高價,更何況在這個靈芝能與人參齊名的時代?當然,她手裏這一點數量實在是太少,要發大財不可能,最多也就是稍微改善一下齊家目前的處境。

    周敏思量著這些,小心的用帕子將這些靈芝裹了,塞進了懷裏。

    即便是這點兒東西,若是被宣揚出去,說不得又要生出事端。尤其這裏還有個安氏,性情也不知道說是天真還是缺心眼,太好騙,少不得先遮掩一番。

    收好東西,周敏左右看了看,忽然注意到一處山壁下有細細水聲。她循聲走過去,卻見這裏的山壁上有個小小孔隙,一直在往外滲水。想來是這裏的地下水距離地表太近,所以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泉眼。

    在山裏,水源是非常重要的。不過這泉眼太小,又太隱蔽,所以一直未曾被人發覺。

    周敏走過去看了一會兒,又察覺到了一處不同。按理說,這泉眼部分白天黑夜一直往外流淌,縱使不能形成一條小溪,總該積成淺淺水坑。但在這裏,水流出來之後似乎直接滲入地下,並未蓄積。而且,隻有山壁處附近大概一米左右的地麵是潮濕的,再往外的地麵便幹燥如常,半分沒有受到影響。

    莫非地下水從山壁上流出,又從重新這裏滲入地下?

    這個念頭一閃而逝,周敏也沒有在意。見再沒別的值得注意,便轉回去幫著石頭一起摘獼猴桃去了。

    按理說野生的獼猴桃大部分個頭都比較小,但周敏發現,這株藤上生長的獼猴桃個頭卻都非常大,差不多可以跟後世人工培育出來的品種媲美。這賣相已經足夠好,就不知道味道如何,說不定真的可以做一樁生意。

    因為有些藤蔓爬得太高不好采摘,費了不少功夫,所以等這一架獼猴桃都摘完,時候已經不早了。周敏還不太會按照太陽來看時辰,但根據安氏說,估計已經是未時了。

    雖然早上吃了飯,但忙碌到現在,三人已是饑腸轆轆。於是背上背簍,打道回府。

    三個人背著滿滿三背簍的果子回到村裏,立刻引起了許多村民的注意。雖然周敏和石頭的背簍是小孩用的,個頭也小得多,但全部加起來總有幾十斤。而且個頭那麽大,平常可不多見。

    周敏讓石頭照著昨天給家裏送過東西的人家每家送了幾斤過去,至於其他人,那就隻能羨慕著了。

    剩下的獼猴桃,按照安氏的指點,周敏全都塞進了自己和石頭兩人床鋪的稻草裏。反正他們個頭小,睡覺占地方不大,堆在另一頭也不用擔心會被壓壞了。而獼猴桃這樣捂著熟得快。

    電視裏演的那種見到銀子咬一口試試真假的情況是存在的,因為民間其實流通的是銅板,銀子是很少見的。

    尤其是在萬山村這種窮鄉僻壤,很多人或許一輩子也見不到一樣銀製的東西。

    如果這裏埋的是一壇子銅板,他們都不會那麽震驚。但兩錠雪花銀的衝擊顯然比銅板要大得多。以至於第一個挖出東西來的冬叔從驚訝中回過神之後,很快就帶著家人離開了。

    這也是避嫌的意思,財帛動人心,尤其還是這種天降橫財,很容易讓人動念。繼續留下去,安知不會讓人覺得他是想分一杯羹?

    齊老三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也沒留人。

    就算真的要分,那也要等他們自家商量好了之後,再拿出一部分來作為酬謝。

    回到火爐邊,安氏才總算回過神來,開口時聲音還有些發顫,“他爹……”後麵還有許多話,但她一時竟說不出來,隻覺得心頭狂跳,念頭亂竄,無法將之分說清楚。

    齊老三掃了眾人一眼,這才沉著的開口,“這恐怕是祖上不知何時攢下來的,埋在地裏,傳於後人。咱們能找到,這是祖宗保佑!”

    石頭聞言,不由古怪的看了周敏一眼。什麽祖宗保佑,這銀子分明是阿姐藏的。

    但周敏眼觀鼻鼻觀心,好像自己跟這件事全無關係,石頭也隱約知道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因此隻好低下頭不說話。

    卻不知他的神態表情,都被齊老三收入了眼底。

    齊老三心裏正盤算著這件事該如何處理。從地底挖出了祖宗留下的銀子,這自然是好事。但即便這是祖上留下,但到了如今,也等於是一注天降橫財,難免會惹人眼紅。若是處理不當,說不定還會出事。

    雖然之前沒有過這樣的先例,但齊老三很快就做出了決定。他銀錠握在手裏,對石頭道,“石頭,你帶著你娘去請你大伯公和九叔公,還有你老費叔到家裏來一趟。就說我有事要說。”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臉上露出一抹複雜的神色,又道,“再把你四叔也請來。”

    石頭麵色微變,下意識的轉頭看了周敏和安氏一眼,然後才不情不願的答應了。

    齊老三雖然行三,但其實上麵兩個兄長是沒了的。真正養活下來的,隻有兄弟兩個。但兄弟倆從小關係就不好,長大後各自娶妻生子,更是矛盾重重,早早就分了家單過。這些年來,幾乎沒多少往來走動。石頭年紀雖然小,但也知道這其中淵源,對這所謂叔父,自然沒多少敬重。

    齊老三又道,“回來時再把你冬叔也叫上,做個見證。”

    “他爹……”安氏聞言,心下不由生出一股不安,立刻開口道,“這是要做什麽?”

    “這銀子咱們不可能都留住。”齊老三也沒有隱瞞的意思,“不如請了德高望重的族老來主持,看看究竟如何處置。”

    安氏便不說話了。且不說齊老三的話她本來也不會反駁,單說她自己心裏,也覺得請了宗親族老來處置此事,是最妥當不過的,自然不會有異議,當即拉了石頭出門。

    等他們走了,齊老三才將視線轉到周敏身上,卻沒有立刻開口,隻是盯著她看,片刻後,又低低地咳嗽起來。

    “爹。”周敏察覺到齊老三的視線,就一直低著頭,直到聽到咳嗽聲,才擔憂的叫了一聲,上前幾步,拿了杯子給他倒水潤嗓子。

    齊老三的視線也隨之轉到了陶壺上,咳嗽聲卻一直沒有停止。見周敏倒完了水,這才輕聲道,“敏敏,這銀子是怎麽回事?”

    周敏心下立時一跳,幸好水壺已經放回去了,否則非得摔了不可。她定了定心,將被子捧給齊老三,這才強笑道,“爹這話是什麽意思?我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