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後繼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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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勞叢勉強抬頭看著泰成帝,重重咳嗽了幾聲才開口,“奴才想,想冒昧的,問,問一句,不知,不知陛”
你盡管問,”泰成帝打斷勞叢的話,“無論你問什麽,朕都不怪你。”
奴才,謝,謝”
說吧。”泰成帝不想讓勞叢說太多話,如果還有力氣,便保留一些體力吧。
奴才,想,想問陛下,這後繼,後繼,咳咳,咳咳”勞叢竟是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泰成帝點頭,“不用說了,朕知道你想問什麽了。你想問朕,等朕百年之後,這後繼之君,是誰來做是嗎?”
勞叢蒼白著臉點點頭。
你覺得呢?”泰成帝反問勞叢一句。
勞叢驚的又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這種事,哪裏是他一個太監能置喙的呢。
行了行了,你別著急,朕不逗你了。”泰成帝看著勞叢的樣子,才發現,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可以跟自己開玩笑的勞叢了。
泰成帝抬手拍了拍勞叢的手,看著遙遠的天際,悠悠的說,“朕一生隻有四個兒子,現在,玨兒死了,玠兒也不可能了,琪兒誌不在此,朕不想勉強他,如果朕的子女,還能有一個能夠肆意的享受人生的話,就讓琪兒來吧。朕已經給了琪兒密旨,他現在已經遠離皇宮了,帶著他的母親。至於他現在在哪裏,以後要做什麽,都不歸朕管了,他已經在皇宮蹉跎了十幾年的時光,以後的時間,便由他自己規劃吧。”
泰成帝說到此,頗有些傷感的垂下頭來。
時錚將郕王製服之後,太尉派人將泰成帝從左相府接回了皇宮,他便將四皇子言琪傳喚到了跟前,給了他一個令牌,讓他帶著他的母妃悄悄離開了皇宮。
太尉親自派人將四皇子送出長安城,護送到了安全的地方。至於以後四皇子會有怎樣的人生,誰都不知道。
泰成帝的心思太尉是知道的,四皇子向來遠離朝廷中的爾虞我詐,隻醉心於詩書,根本就不會成為皇位的繼承人。連他都知道這個事實,陛下又怎麽會不明白。
所以,皇位最後隻能落到璿貴妃的兒子、五皇子言珂身上,雖然他才不過五歲,但是隻要找到合適的輔佐者,五皇子會成為比四皇子更合適的繼承人。
但是,陛下還是老謀深算,會未雨綢繆的。便是現在五皇子年紀還小,根本不懂什麽朝廷的爭鬥,但是以後呢,等他長大以後,深諳了宮廷之道,還能允許一個比自己年長的皇兄待在宮中嗎?
即使四皇子毫無爭鬥之心,但是架不住別人的心思叵測想要斬草除根以絕後患啊。
這樣的例子,古往今來太多太多了,根本數都數不清。
更何況,就算五皇子長大後還對自己僅存的皇兄心存善念,但是別人呢,能容忍這樣一個眼中釘在跟前晃來晃去嗎?所以,將四皇子放走,是最能保護他的措施。
陛下想到了,太尉也了解了,四皇子總算還是逃出生天了。
而且,這個向來不善爭鬥隻心存善念的皇子,從來都是寬容為懷不愛與人爭寵,也算是好人有好報了。
四皇子最大的福報,就是不僅讓自己從皇宮逃離了出去,還拯救了自己的母妃。
那樣一個身份卑微的妃子,從無名無分的宮女,到生了生子才抬了分位。但是從此,泰成帝再未碰過她,隻留她在宮中度過漫長的人生。
如今,她也離開了這吃人的皇宮,也得到了解脫,真好。
泰成帝笑笑,突然覺得在最後的關頭做了這樣一件事,還真是讓自己心裏很舒服。
泰成帝低頭,卻看到勞叢很是慌張的臉,不由得擰眉問他,“你這是什麽反應?”
陛,陛下,”勞叢喘了喘才稍微平複下來說,“陛下的意思,是,是將皇位,交給,交給五皇子嗎?”
泰成帝點點頭,“不錯,否則朕也無須費勁心思想要看看諸位大臣之中誰是可以托付之人了。”
太尉是泰成帝早就安排在郕王身邊的一個棋子,更早來講,是安置在北胡的一顆棋子,就是為了監視北胡和言玠的一舉一動。
時錚帶兵出征之後,泰成帝就暗中命令寧正霖布置好了兵力,因為他也算好了,時錚帶兵離開,是言玠最好的下手機會。
他隻將這件事告訴了寧正霖和喬文伯,其他人誰都沒有透露一點的消息,為什麽?泰成帝就是想試探一下,到底誰是可用之人,誰不可用。
對寧正霖,泰成帝是信任的。他們自小相識,寧正霖的心思他再清楚不過。他為了朝廷,甘願將自己在朝廷中置於尷尬的境地,忍辱負重了這麽多年,寧正霖的忠心,是他唯一非常確定的事情。
而對於喬文伯?
想到喬文伯,泰成帝微微歎了一口氣。
對喬文伯,他也是心有虧欠的。
喬文伯知道昭寒是他女兒的事情之後,與言幽大吵了一架,然後便入宮來麵聖,想要歸隱田園,不再過問朝堂之事。
泰成帝知道,喬文伯對自己是有怨恨的,恨自己拆散了他的美好姻緣,恨自己讓他的女兒變成昭揚的女兒。
未央宮的爾虞我詐和勾心鬥角,喬文伯再清楚不過。
喬文伯這人,心裏有一麵明鏡,每個人是什麽樣的狀態,他都一清二楚。但是他從來不戳破,也不參與到種種爭端和黨派當中去,明哲保身在喬文伯身上能夠體現的淋漓極致。
他太冷清了,這種冷清不是麵上的冷清,而是心裏的冷清。他對每個人都可以笑得和善,但是實際上,很少有人能真正的了解喬文伯和懂他。
了解喬文伯的人很少,昭衍算一個,泰成帝也算一個。
泰成帝知道喬文伯雖然心裏有怨氣,但是實際上最是忠心。若不是因為泰成帝不讓他離開,依著喬文伯的性子,早在如音離開下落不明之後,喬文伯便能不告而別了。
但是他沒有,泰成帝便知道,在喬文伯心中,自己還是占有一定的分量的。
年少時一起起兵,從一個小小的河內郡到占據半壁江山,再到憑借他們的雙手生生創建了一個屬於他們的王朝,這份情誼,不是輕而易舉就能磨滅的。
對晉國,喬文伯還存了一份心疼。他不會想要見到晉國分崩離析或出現任何的差池,對晉國的愛護,喬文伯其實不比泰成帝這個皇帝來的少。
那日,喬文伯執意要告老還鄉,再不過問朝堂之事。泰成帝便將自己心裏的打算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喬文伯,然後喬文伯糾結了良久,到底是打消了要離開的念頭,依舊留在未央宮做他的左相。
除了寧正霖和喬文伯,其他人泰成帝誰都信不過,便是時錚,泰成帝也不能保證他心裏的忠心到底有幾分。
時錚帶走的兵不是晉國的全部,當了皇帝的二十多年來,他私下的親隨早就超過了十萬,這些人不在長安,而是分散在長安附近的各地,他們隻聽命於泰成帝的命令,其他任何人都動不得他們分毫。
泰成帝早就將這些親隨交給太尉處理,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將這些人調動出來,因為這些人是皇帝的親兵,關鍵時刻是可以保護皇帝的安危的。
所以那日,便是時錚後來不帶兵進了長安城,郕王也不會是最終的贏家。
因為泰成帝想要對各位大臣有充分的了解和判斷,所以寧正霖交代親隨的是,黃昏時分,如果還沒能分出勝負,便進長安來支援。
但是若是已經贏了,便不要出現,依舊隱身在暗處就好。
所以這十萬的兵馬,現在還在長安城外的各地分散著,除了泰成帝和太尉,旁人同樣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