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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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晉都城,天子所在,又被人稱為大都、天京、上京、玉京。一個個名字,無不彰顯出其崇高的地位,獨特的象征。
然而就在天京城外不足幾十裏的地方,一場刺殺剛剛結束。
自山神廟之後,一路走來,超過五十人倒在告禦狀小組前行的路上,亡命之徒、shā shǒu組織、江湖惡人,一**接踵而至,又一**倒在紀央腳下,誰知道最後倒下的竟是高宗行自己。
紀央的胸前,有一道拇指長的傷口,入肉半寸,隻看表麵隻是常人都可以不在乎的皮外傷,可那一刀上附著的真氣卻直透肺腑,若不是紀央內髒強度遠超常人,說不定他現在已經倒下了。
這是那位天幹shā shǒu“壬水”留在紀央身上唯一的一道傷口,付出的僅僅是廢掉一條胳膊,而收獲的,卻還有高宗行的性命。
“咳咳,”紀央捂著胸口,臉色有些蒼白。他甚至想過天幹shā shǒu會殺掉自己,卻沒想到對方竟然直接以自己為目標。當他想著shā shǒu要對誰動手,他該如何阻攔如何救下其一命時,那道索命的烏光無聲無息間已經落在他身上。
那一刻他知道自己錯了,錯得離譜。他以為shā shǒu為完成目標可以不擇手段,卻不知道shā shǒu,起碼是十天幹層次的shā shǒu也是有自己的驕傲的,他並不想一下子殺掉高宗行,然後在一群人的追擊中逃竄,他要一個一個殺掉所有人,然後從容離開。
所以他的第一個目標就是武功最高的紀央。
但是他很快發現自己並不能達成這個目標,命懸一線之際,紀央的玄甲功在生死之間的壓迫下驟然突破,那一刀剛剛劃破皮肉,僅僅入肉半寸就再也刺不進去,隨後紀央的殺招含怒而至。
但天幹shā shǒu不愧是天幹shā shǒu,對時局與自己出手的把握簡直妙到毫巔,僅僅一瞬間就判斷出形勢,果斷放棄那shā shǒu的驕傲,身形扭轉,避開要害,硬抗下紀央一拳,借著那一拳的力道出現在高宗行麵前,一刀就結束了他的性命。
紀央正欲阻攔,胸腑內一口氣被入體的真氣打散,身體僵在原地,僅僅一瞬,已是生死相分。
“能殺掉酉星,你果然不一般。”shā shǒu轉身,留下淡淡的一句話,“我叫壬水,記住。”拖著一條扭曲變形的胳膊,轉眼遠遁。
“壬水……”紀央一手捂著胸口,另一隻手緊緊地握成拳頭。這一陣是他敗了,但他輸的不冤,壬水wěi zhuāng隱匿刺殺的本領太高超了,用出神入化、神出鬼沒來形容都沒有問題。除了被眾人保護在中間的高宗行,他想要殺死其他任何人紀央都來不及阻攔。
這樣一想壬水選擇對紀央出手或許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最正確選擇,因為高宗行是被保護在眾人之間的,無論壬水先殺其他任何一個人再對高宗行出手,或者直接越過眾人殺高宗行,紀央都有足夠的時間反應並阻攔。所以隻有先殺紀央,能殺就殺,殺不了哪怕阻他一阻,壬水也就有了充足的shā rén離開的時間。
不止是紀央,在場的眾人都是一臉慘白。曆經生死,闖過重重阻攔,已經走到天子腳下,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沒想到,最後卻倒在這最後一步上。
“賬本!對,找找賬本!隻要有賬本,我們就還有機會!”李沅君到底是女人心細,這時想起那剩下的希望,尖聲喊叫起來。
“對!”展立鼎重新振作起來,“找到賬本!我們替高先生麵聖,完成他的遺願!”
“唉,根本就沒有什麽賬本。”姚木歎息一聲,幹脆坐在了地上,“賬本早就被高先生燒了,真正的賬本都在高先生腦子裏。”
“高先生為什麽要燒掉賬本?”陸元發出疑問。
姚木苦笑一聲,正要解釋:“因為……”
“因為他想活!”紀央這時終於祛除侵體的真氣,冷聲道:“他若是留著賬本,可能早就死在家裏了!隻有把賬本變成誰都搶不走的東西,他的生命才有保障。可惜他估計錯了站在他背後之人的能力,或是對他的重視程度,所以他還是死了。”
說罷這些,紀央將目光轉向姚木,“木道長,高先生背後的人是誰?”
姚木連連苦笑,終於開口:“是兵部尚書。”
紀央眼中閃過一絲驚異之色,隨即這絲驚異變成了然,點點頭不再說話。
“這……”紀央明白了,其他人卻不明白,展立鼎性急,這時也不管其他,直接問道:“木道長,這是怎麽回事?”
姚木臉上的苦笑更加濃鬱,拿眼睛去看紀央,卻見他不理自己,隻去扶高宗行尚躺在那的冰冷屍體,終於像是卸下什麽重擔般,把自己知道的如實講述出來。
蕭艾艾卻沒有聽姚木講述,而是走到紀央身邊蹲下,看著紀央把高宗行的眼睛合上,笑嘻嘻地說:“他也死了,你該跟我去陰姹派了吧。”
紀央瞅他一眼,道:“對這件事的真相沒興趣?”
“有,可我不想聽那個道士說,我想聽你說。”蕭艾艾依舊笑嘻嘻的。
“咳咳,”紀央捂著嘴輕咳幾聲,張開手,嘴唇猩紅,手心綻開一朵豔梅。
“你受傷了!”蕭艾艾驚呼一聲,手忙腳亂地從身上找藥。
“傷著肺了,修養一段時間就好。”紀央阻止蕭艾艾的動作,怔怔地看著自己手心的血,開口道:“這件事,看上去複雜,說起來倒也簡單。兵部尚書因為某些原因想要除掉自己這位副官,從高宗行這裏找到機會,所以他在背後支援高宗行上京。但是之後雙方達成某種和解,兵部尚書或許還看他的兵部侍郎不順眼,卻不會處心積慮幹掉他。但這時高宗行已經上路,兵部侍郎隻能派人殺掉他。所以一路上隻有殺他的人絡繹不絕,幫他的隻有身邊這幾個人,因為兵部尚書的支持已經沒有了。”
“那高宗行為什麽要燒掉賬本?兵部尚書想扳倒兵部侍郎,直接動手不行嗎?還有既然沒有兵部尚書鉗製,兵部侍郎為什麽不直接派他的手下阻攔而是花大價錢請天地樓的shā shǒu?憑他的勢力,一兩隊正規軍的人馬應該派的出來吧,想碾碎我們不比碾碎一隻螞蟻簡單。”
紀央斜眼看著她,道:“你會看不明白?”
蕭艾艾調皮地吐舌一笑道:“高宗行燒掉賬本,是因為對兵部尚書來說有價值的隻是賬本,高宗行交出賬本後隻是一枚棄子,難保不會被憤怒的兵部侍郎殺掉或被兵部尚書順手shā rén滅口。而燒掉賬本,有價值的就是他這個人,兵部尚書就要保他不死,麵見聖上後,隻要在聖上麵前留下印象,他就不怕後續會被處理掉。因為誰也不知道那位會不會在哪一天突然問一句‘那個告禦狀的誰誰誰現在怎麽樣了?’,那就是一道護身符。”說到這裏,一直笑嘻嘻的蕭艾艾也不禁歎一口氣,“朝中關係錯綜複雜,利益交織,互相鉗製,如同一張蛛網,牽一發而動全身,兵部尚書不能輕易動兵部侍郎,兵部侍郎也不能輕易調動自己的勢力。比起朝堂那個大染坊,江湖紛爭簡直如同山中溪流,一眼望去,清清楚楚。”
“可憐的是他們這些人,出生入死,自以為行俠仗義,為國為民,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笑話。就算進了京城,又哪有機會麵聖?自以為是充滿希望,其實一開始就是死路。”蕭艾艾看著那邊失神的眾人,悠悠講道。
紀央站起身,邊走向眾人邊回答她道:“朝堂如此,江湖也好不了多少。還有,有一句話叫知其不可而為之,不是因為傻,而是因為心中那口氣,那個信念,有時候比生命還重要。”
(結尾強行雞湯,其實也是作者一直想說的一句話。唉,不多說,慣例求收藏,求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