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洛秋歉意的說道：“請節哀，很抱歉，提到你的傷心事了。”

    趙德笑了一下，“沒關係。”然後拍了一下梨樹幹，有些哀傷的說道：“這些梨樹也是為了給我爹治病種下的，我爹咳病很厲害，所以附近的人一提起我爹都叫他咳常有，而不是趙常有。”

    聽到這個名字讓田洛秋感到很意外，詫異的問道：“你是趙常有的兒子？”

    “對啊，怎麽？你認識我爹？”

    田洛秋搖搖頭，“噢，不認識，隻是聽說過。”

    趙德臉上寫滿了疑惑，“你竟然聽說過我爹？我爹隻是普通的老百姓而已。”

    田洛秋心裏暗暗說道：“普通老百姓？有意思！”

    趙德看著田洛秋複雜的眼神，心中的疑問更加重了些，卻又不好意思直接問，隻能等待著田洛秋的回答。

    田洛秋輕笑一聲，一副偶然得知的樣子說道：“嗯，聽說過，我雖然是剛來京城沒多久，但是這小道消息倒是聽說了不少，聽說你爹是被人當街殺死的，所以你一提起你爹的名字，我就想起來了。”

    “不錯！”趙德咬牙切齒的說道，拳頭砸在了梨樹幹上，梨樹晃了一下，一隻青中泛黃的梨子掉了下來。

    田洛秋撿起彎腰撿起梨子，用手擦了擦放到嘴裏咬了一口，大口的嚼了起來，那澀澀的滋味他似乎沒有感覺到，依然嚼的津津有味的樣子。

    “趙大哥……”田洛秋咽下嘴裏的梨子說道：“殺你爹的凶手抓到了嗎？”

    趙德眼眶紅了點點頭，“嗯，抓著了，在我爹死後三個月被斬首了。那個人真是該死，竟然無緣無故的殺了我爹！”

    聽到這話，田洛秋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將梨子湊到嘴邊，狠狠一口咬下去，不知道是不經意，還是有心事，倒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血漬沾到了梨子上，很紅，很刺眼……

    梨肉混著血咽了下去，田洛秋的眼神裏出現了一絲殺機，一把bǐ shǒu從他的袖子裏滑到手裏，他看著還沉浸在悲傷中的趙德，心中有了些糾結……

    “德哥哥，德哥哥……”

    院外響起來一個姑娘的聲音，趙德聽到這聲音後，連忙揉了揉眼睛，臉上掛著笑容望向院門，一位活潑可愛的姑娘嘟著小嘴走了進來，一邊走還一邊埋怨，“德哥哥，這裏的草好多啊。”

    “承歡，你怎麽找到這來了？”趙德迎上去略帶心疼的說道，“這裏不好找，這剛搬到京城沒幾天，你路又不熟，到處瞎跑，走丟了怎麽辦？”

    “我會走丟？”承歡一臉自信的說道：“我從小就跟爹娘走南闖北也沒走丟過，難道到了京城我就會東西南北不分啊？”

    “好好好，你厲害行了吧。”趙德很是無奈的說道，“我問你，你出來跟師父和師娘說過沒有？”

    “哎呀，你真囉嗦，說了說了，我說來找你，我爹娘就答應了，你真是比我娘還囉嗦！”

    “我，我還不是為你好！”

    “知道了，知道了……”承歡調皮的做了個鬼臉，轉眼四下打量起了這個小院。

    “哦，這裏好亂啊，這就是你的家？哈哈，還真的有梨樹，看，掛滿了果子啊，我要吃，德哥哥給我摘幾個……”承歡一刻不停的說著，最後將目光落在田洛秋的身上。

    “德哥哥，他是誰？”承歡指著田洛秋問趙德。

    “哦，他是我今天剛認識的一個朋友，田洛秋，他也是來看我家的梨樹的。”

    趙德跟承歡說完就招呼田洛秋，“田公子……”

    “嗯？”田洛秋收起bǐ shǒu，轉過身，微笑的走了過來。

    “哇……”承歡心裏感歎一聲，雙目死死的盯著田洛秋的臉，“天下還有這麽俊俏的男子？”承歡心裏說道。

    田洛秋不理會承歡的目光，靠近微施一禮說道：“在下田洛秋，敢問姑娘是……”

    承歡被田洛秋吸引住了，一時間沒聽到田洛秋的問話，一副小姑娘動了愛慕之心的樣子呆呆的看著田洛秋。

    “姑娘，姑娘……”田洛秋輕喚幾聲。

    “承歡，田公子問你話呢！”趙德覺得承歡這個樣子有些失禮，連忙喚道，並輕輕扯了一下承歡的衣袖。

    “嗯？噢，他，他說什麽？”

    田洛秋微微一笑，“敢問姑娘芳名？”

    “噢，我叫周承歡，是德哥哥的師妹，我家是開鏢局的，前些日子才搬到京城……”

    田洛秋笑著看著承歡，被她的喋喋不休和活潑天真的樣子感染了，又微施一禮說道：“原來是周姑娘啊，失敬失敬。”

    “嗬嗬嗬，客氣客氣，叫我承歡就行了，你是我德哥哥得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承歡一咧嘴，露出了燦爛得笑容。

    田洛秋瞧著這一對師兄妹，一個憨憨的，一個天真活波，心中不由得多了些遺憾，默默的在心裏說道：“這世上沒有仇恨該多好啊……”

    師兄妹誰也沒感覺出田洛秋神情的細微改變。承歡被田洛秋的外貌吸引也是轉瞬即逝，轉眼就拉著趙德的手央求道：“德哥哥，你給我摘幾個梨子好不好。”

    趙德眯起眼看著滿樹的梨子說道：“這會不行，還沒熟呢，過幾天，過幾天我帶你來摘，讓你吃個夠。”

    “啊……還不熟啊，來得真不巧，隻能看不能吃，一點也不好玩。”承歡遺憾的撅起嘴，一臉的失望。

    “想吃好東西，就要有耐心嗎。我保證過幾天你就有又甜又香的梨子吃。”趙德安慰道。

    “嗯，到時候我一定要拿個大大的籃子，裝的滿滿的，拿回去給爹娘，還有眾位師兄吃。”

    “嗯，我也要摘一籃子，拿到集市上去……”

    趙德的話還沒說完，承歡就打岔問道：“你拿到集市上幹嘛？要去賣梨子嗎？”

    “嗯！”趙德點點頭說道：“而且我還要去等一個人。”

    “等誰？”承歡好奇的追問。

    趙德低頭不語，像是回憶著什麽，臉上也露出了憨憨的笑容。

    “到底等誰啊，德哥哥……”承歡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經不住承歡的一再追問，趙德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後腦勺說道：“我小的時候經常在這個季節去集市上賣梨子，我爹身體不好，家裏窮，賣梨子貼補家用，五年前，我去街上賣梨子，碰到了一個官家子弟，他不但白吃梨子，還把我的梨子都糟蹋了，後來遇到位十幾歲的小姑娘，她不但教訓了那個官家公子，還給了我一些銀子，我們約定，以後我每到這個時候就去賣梨子，攢了錢還給她，並且白送一籃子梨子當做利息。”

    當趙德自顧的說這些事兒的時候，誰也沒看見田洛秋臉上的表情，他也像是跟著趙德一起回憶什麽，臉上有一些自豪的微笑，可是慢慢的變得有些痛苦，像是回憶到什麽不好的事，漸漸的又帶著一絲惋惜，最後變成了冷峻嚴肅還帶著濃濃的殺機……

    “唉……”承歡聽完趙德的回憶歎了口氣，小臉上有了些心疼的表情，輕聲說道：“德哥哥，你小的時候還要出去賣梨子貼補家用啊，生活一定很苦，唉，你要是早點到我家就好了，就不用吃那麽多的苦。”

    “哈哈，我可沒覺得苦，雖然我爹病著，家裏又窮，可是我還是覺得挺幸福的，爹娘都很疼我，一家在一起，再苦也覺得很幸福。”

    “嗯嗯，我明白，就像我爹娘一樣，都很疼我，德哥哥也疼我，師兄們都很疼我，我很幸福。”

    承歡接著又說道：“德哥哥，你都五年沒回來了，你上哪找那個小姑娘，興許那個小姑娘已經外嫁了呢，估計你是碰不到了。”

    “沒關係，就算是碰不到我也要去，這是我的承諾，我們幹鏢局的人不都是這樣嗎，重信譽。”

    “好啊好啊，那我陪你去等，我也想見見那個小姑娘，她那麽好，那麽善良，說不定我們會成為好姐妹呢，嘿嘿……”

    看著承歡一臉期待的樣子，田洛秋心中多了些歎息，人也變得不自在起來。

    趙德不經意的看了一下田洛秋，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連忙關切的問道：“田公子，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哦，沒沒，隻是在這站太久了，有些累而已。”田洛秋趕忙找了個理由來掩飾自己的失神。

    “是這樣啊，嗐，也是，咱們站在這聊了這麽久，我的腿都有些酸了，可，可這裏一時半會也收拾不幹淨，也沒個地方坐著休息一下……”

    “哎呀，收拾什麽啊。”承歡看著這滿院子的雜草就頭疼，“明天咱們多叫些人來一起收拾，你自己得收拾到什麽時候啊，再說了你又不是沒住處，幹嘛一定要把這裏收拾出來啊？”

    “這裏好歹是我家，即使我一直住在鏢局，這裏也不能讓它這麽荒著，打掃出來，有空的時候我就回來坐坐，這裏有我爹娘的影子……”

    趙德說不下去了，眼淚一股腦的從眼眶裏滾了出來。一看趙德傷心，承歡的眼淚也跟著掉下來了，“德哥哥，你別傷心了，我和你一起打掃，以後我陪你一起回來……”

    田洛秋待不下去了，一股悲傷的氣氛籠罩著他，他想逃，逃得遠遠的……

    “趙大哥……”田洛秋喚道。

    “嗯？田公子你叫我？”趙德趕忙擦幹眼淚問道。

    “是啊，我想我該告辭了。”

    “告辭？噢，田公子有事的話我就不留你了。”趙德也不想讓人看到他這個樣子，雖然心裏還有些認識新朋友的興奮，但在朋友麵前流淚也是挺不好意思的。

    “好，那在下就告辭了。”

    “不送。”趙德拱手說道：“改日請到威武鏢局一聚。”

    “好，一定！”

    田洛秋又向承歡頓首示意後，轉身從承歡身邊離去，一陣微風吹過，承歡像是嗅到了什麽，喃喃自語道：“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