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塞北(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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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仍舊落了雪,燕山腳下,皚皚白雪鋪了滿地。幹枯的枝丫上也落著厚重的雪花,遠遠看上去,如同開在江南的白色臘梅般。

    雪花蓋住遍地碎石枯葉,踩上去比未積雪時平整不少,茫茫大地一眼望去除那高高佇立的城關,隻偶有幾棵灌木枯樹,倒是個練兵的好地方。

    天色還未明朗,卻已能聽見演兵的呼喝聲,遠遠傳來,氣勢如虹,震得枯枝上的雪都簌簌落了下來,恍若遲來的第二場雪。

    精悍的戰馬身披鐵甲,在關外排成無數行列,坐於馬上的騎兵裝備精良,背挽長弓手持銀槍,整裝待發的模樣,這是楚離放在身邊的勢力。

    他們剛把若羌趕回草原,雖是大獲全勝,但仍不敢掉以輕心,每日關外的巡邏都必不可少。羅刹教這兩年時間來都毫無動靜,若羌似乎也沒有多少抵抗之意,從關城打到燕山,速度之快,讓朝廷內都措手不及。連那向來不待見楚離這個兒子的皇帝都不得不迫於百姓壓力,下皇諭賜了不少金銀。

    明麵兒上的該做都得做,然而暗地裏太子一派卻覺得楚離這棋子太過棘手,頗有脫離控製的趨勢。皇帝雖已入暮年,但坐這位置這麽多年,就算人老固執很多,但仍舊精明。雖想除掉楚離,但眼下也要仔細掂量幾分,況且朝內上下,也不知暗地有多少朝臣是楚離那邊兒的勢力,若是輕舉妄動,怕是要逼得楚離造反。

    是以,為了探清楚離那邊兒情況,皇帝挑了足足二十個剛選進宮中的秀女送了過去。那些秀女的容姿各有所愛,或嬌柔或嫵媚,但都乃傾城之貌。

    秀女們還未到時,都以為自己要服侍的是那赫赫有名的塞北戰神,聽聞楚離年輕英俊並還未娶妻,早已在路上便開始了宮內相鬥那些把戲。馬車在關外還沒停穩,那些個秀女便迫不及待下了馬車。

    那廂楚離剛把不願意理人的小祖宗從被窩裏撈起來,好言好語哄著,哪兒有心思管外邊兒那爛攤子。男人經過時間沉澱越發英俊成熟的麵上帶著無奈的表情,把自家小倉鼠從窩裏抱起來。

    現在這兩人每夜都是睡在一起的,美名其曰為暖被窩外加保鏢。柳曉曉畏寒,楚離沒皮沒臉的柳曉曉也扭不過他,便由著他來了。

    柳曉曉這嬌氣包可精明著,楚離打他什麽主意還能不清楚嘛?整日防火防盜防狼,然而這兩年楚離很克製,並未做些什麽,最多不過是晚上睡覺時半強製性把人摟懷裏,臉上挨了五指印也要湊過去親親自家嬌氣包那香香軟軟的臉蛋兒。

    柳曉曉這小東西一向不記事兒,隻要不是太過分,都是過兩天就忘。之前在柳隨風那兒栽了跟頭,這不,在楚離這兒還踩了一模一樣的坑。

    前天夜裏楚離不好脫身,被屬下拉著灌了好幾大碗關外烈酒。他酒量好,洗去身上的酒氣後也隻是微醺,用熱水把自己泡暖了,這才敢推門進屋,生怕帶了涼意進去冷著那嬌氣包。

    屋內未點燈,隻在桌上點了一盞燭火,顯然是那嗜睡的娃娃已經睡了。屋子周圍擺了好幾個火籠,窗子隻半開了一扇,加之地上鋪著的一層厚厚的西域地毯,與屋外冷冽的寒風形成鮮明對比,頗有幾分悶熱。桌上還點了安神的熏爐,空氣中彌漫著的甜膩香氣,把楚離剛剛那幾分酒意也熏得上頭了些。

    楚離一邊兒往床走,一邊兒脫去帶著屋外寒意的大襖。似乎今天負責給爐子添炭火的近衛多添了些,這屋內比起往天晚上來格外熱,楚離剛剛沐浴過的體溫比起這裏來還要冷了些。

    為了不把小東西凍醒,楚離幹脆在床邊兒站住,打算等身子暖暖再抱著人睡。他先是低下頭,想看看自家小嬌氣包有沒有熱著,然而屋內的熱氣把那烈酒的後勁兒勾了出來,楚離有些頭昏。於是按了按太陽穴,在床頭旁半蹲下來,半眯著的鷹眸內盡是柔情,注視著床中間睡成大字的柳曉曉。

    因著熱的緣故,小家夥睡不安穩,把被子踢了開在睡,身上那件薄薄的褻衣腰帶也鬆了開,露出一大片瑩白如玉的胸膛,隨著那清淺的呼吸,形狀美好的鎖骨若隱若現,讓楚離移不開目光,剛剛那三分酒意也變成了十分。

    不如說這名為柳曉曉的小東西就是他的酒,隻一口便醉生夢死。

    少年的每一處都生的極為精致,襯著搖曳的燭火,像是偷跑進來的不在此間的小精怪般。白皙的近乎透明的脖頸上係著根紅繩,那下麵吊著的東西似乎滑到脖子後邊去了,隻留著根繩子,像是某種情丨色的痕跡。

    不知夢見了什麽,小家夥抽了抽尖尖的鼻尖,漂亮又惹人憐,那殷紅的唇瓣微啟,露出裏麵粉紅色的小舌尖,宛若夏日盛開的花等著誰的采擷。

    這樣誘人的寶貝就在自己麵前,毫無防備,於是呼吸逐漸變得急促而炙熱,被迷了心竅的楚離直起身,結實的雙臂撐在床的兩邊,像是雄獅在劃分自己的領地般把人圈進自己的地盤,接著緩緩低下頭,神態虔誠。

    隻是一個吻,楚離便醉到不知今夕何夕,不願放開。柳曉曉身上帶著的不知名的體香像是某種催丨情劑,讓楚離隻想把這吻一直繼續下去,探進小家夥口中的舌頭糾纏著那軟舌,幾纏綿。

    嘖嘖的曖昧水聲在寂靜的室內響起,楚離吻得認真,渾身發燙,身下漸漸顯出情動的模樣。他含著身下人的唇瓣吮吸,似乎要把人揉進骨血般。

    然而沒過多久,柳曉曉因著喘不上氣自己醒了,睜著滿是水汽的大眼睛迷茫地掙紮著,小貓似的。等大灰狼戀戀不舍地放開他,呼吸上幾口新鮮空氣,看見楚離身下那一大團東西,這才反應過來。

    “曉曉……”楚離酒未醒,腦海中混沌一片,隻曉得喚麵前人的名字,沙啞的聲音褪去肅殺,隻剩萬千柔情,都給了這小東西一人。

    然而柳曉曉是不曉得的,隻覺得自己踩在被大灰狼吃抹幹淨的邊緣,打又打不過,於是使出自己最拿手的來。

    但隻要柳曉曉說不願,楚離又會拿他怎樣呢?要是讓以前倌館裏的公子看見,定又要啐上一句“恃寵而驕”。柳曉曉這小騙子,本能就知道怎麽做,天生的,偏偏自己還一副懵懂模樣,讓人又愛又恨。

    於是楚離望著那淚汪汪的眼睛,小家夥的唇瓣還紅彤彤地腫著,該死的迷人。然而隻要看見嬌氣包那麵兒上委委屈屈的模樣,那些旖旎的心思便煙消雲散。

    到底是舍不得這大寶貝受委屈。

    好不容易楚離發誓什麽也不會做,把人抱著哄著睡著了,可這事兒哪兒有那麽好完?柳曉曉覺得自己現在很危險,故意兩天沒搭理楚離,讓大灰狼自我反省。

    然而柳曉曉可不知道,這大灰狼隻覺得是自己太急把人嚇著了,下次想著要慢慢來,哪兒有一點兒反省的意思。

    此刻還在不受自家大寶貝待見的楚將軍好不容易把人從暖和的被窩裏撈出來吃飯,還沒等菜擺桌兒上,就聽見外邊遠處女人們的笑鬧聲。

    “將軍,那些宮裏來的秀女們嚷著要見您。”門口跑進來一個傳令兵。

    楚離懷裏抱著自家香香軟軟的大寶貝,正低頭給人穿衣服,頭都沒抬,剛想說“不見”,手臂卻忽然被擰了一把。

    懷裏人貓一樣的力氣,哪兒擰得動他,楚離眼疾手快,把那隻剛要縮回去的小手抓住親了親。

    “不生氣了呀?”笑著問,頗有幾分痞氣,賤兮兮的。

    好在兩年多了,軍中都習慣了將軍對著夫人這態度,私下裏對著平日裏冷著臉的楚離都少了幾分畏懼。不過現在軍裏還不能管夫人叫夫人,得叫柳公子,否則會惹夫人生氣,然後大半夜跪搓衣板的就是將軍了。

    柳曉曉瞪了那沒臉沒皮的男人一眼,噘著嘴,別扭地嘟囔著說:“什麽秀女,我還沒見過,我要去看。”

    這讓楚離犯了難,他家大寶貝現在還沒喜歡上他,要是見了那些個女人,跟著跑了怎麽辦?然而這小東西好不容易開口理他,要是不帶過去,這次又生氣可就不知道下次再把人哄好是什麽時候了。

    於是連帶著對著外邊那些還未見著的秀女頗為不喜,覺得她們來得不是時候。這是來破壞他和小家夥感情呢!

    思來想去,楚離還是不情不願地把人帶上了,想著自己得看緊一點。手上把小東西的襖子裹緊了免得著涼,又揣了個小手爐放進那裹得粽子一般的襖子裏,看見那大寶貝麵上冒出點緋紅的熱氣兒,這才像抱娃娃一樣把人抱在懷裏走了出去。

    剛踏出門檻,冬日冷冽的風便往麵上刮來,靴子踩在雪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要是往日,這小東西肯定要嚷著放他下去,跳下地搓個雪球玩兒,然而今天卻莫名沒了這心思,心裏東想西想。

    楚離要是不喜歡他了怎麽辦……

    心裏打定主意萬一楚離喜歡上秀女了,自己就往西域走,反正現在不打仗了,楚離也管不著自己。

    被楚離寵著慣了,要是一下沒了人寵著,這小東西寧願走,他不願意當電燈泡膈應別人又膈應自己。想著想著,還什麽都沒發生呢,便就委屈起來,心裏冒酸泡泡。

    到底是被楚離寵壞了。

    伸手揪著楚離高高束起的馬尾,柳曉曉嘴撅的老高。楚離微微低下頭,由著他扯自己的頭發,讓小東西不用伸手也能拉到發尾。

    這兒路不好走,楚離沒注意自己懷裏的寶貝臉上的表情,要是他知道了這娃娃心裏想的什麽,還不得覺得冤枉死。

    天地可鑒,他對這小東西可一心一意,真要說起來,這小嬌氣包才是三心二意的那個人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