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首領死後，按順序，強強任輪值首領。

    高山峽穀裏，盡管天空仍飄著雪花，但與外麵比，風卻不大，顯得溫和多了。大腳怪們大多貓在洞裏，偶爾也有個別的，走出洞來玩耍。

    這天，是強強上任首領的日子，按習俗，要首先拜樹神。

    什麽樹被大腳怪奉為樹神？板栗樹。這種樹能為大腳怪tí gòng大量好吃的野果，一直為它們所崇拜。不僅禁止砍伐，違反者將被部落大腳怪亂棍打死，而且每個首領新上任，都要帶著部落大腳怪，到板栗樹前跳躍高呼，頂禮膜拜。

    在考察中，李子豪曾了解到，原始老林環境優美，土質肥沃，氣候涼爽，雨量充沛，日照充足，這種樹比較多。

    他記得，馬蘭花就經常摘野板栗給他吃。這種小堅果細膩香甜，味道很好。馬老漢說，吃了它，腰腿得勁，延年益壽，山裏人稱它為“幹果之王”。

    人類在原始時期，就有對日月星辰，山川石木，烏獸魚蟲，風雨雷電等等的崇拜。這種自然崇拜是人類依賴於自然的表現。看來，大腳怪的有些行為，與原始時期的人類已經幾乎一樣。它們長期以食用野果等為生，如果采不到野果，它們就會餓肚子，這樣，作為“幹果之王”的板栗樹，自然就成為它們崇拜的神祗。

    對於部落規矩習俗，強強一直很遵守。因此，一早，他就帶著大小大腳怪，踏著積雪，來到了東山坡上一棵高大的板栗樹下。李子豪作為好朋友，也跟它們一同來到這裏。

    寒風中，板栗樹沒有了春天生命的翠綠、夏天花季的芬芳、秋天豐碩的果實，抖落了滿身枯葉，裸露著自己的身軀。

    大腳怪們將帶來的野果野菜，還有雞兔等肉食奉獻在板栗樹下，跳躍著，高呼著，然後，跪成一片，發出“呢呢唧唧”的喃喃聲。也許它們在心裏祈禱著樹神，來年給它們更多的收獲、更多的喜悅。

    拜罷樹神，強強又“呢呢唧唧”宣布：安葬老首領。

    老首領死後，遺體暫時存放在強強的山洞裏。所以，當強強宣布後，大腳怪們陸續站起身，跟著強強，向它的山洞走去。

    李子豪記得，在距今約10萬年的舊石器時代晚期，墓葬就開始出現了，但具體情況至今還不是太清楚。大腳怪們安葬老首領，是否可以為研究人類早期的墓葬文化tí gòng參考呢？想到這裏，他加快腳步，在大腳怪們前麵趕回了強強的山洞。

    在洞裏等了片刻，就聽到一片“呢呢唧唧”的聲音從遠到近，大腳怪們來了。

    李子豪走到洞門，隻見大腳怪們已經跪在洞前，強強正領著兩個大腳怪向洞裏走來。他側身讓在洞門邊，看它們默默地經過。

    過了一會兒，兩個大腳怪抬著老首領的遺體，強強跟在後麵，走出洞來。跪著的大腳怪們又發出悲哀的“呢呢唧唧”聲。

    那兩個抬著老首領遺體的大腳怪沒有停留，直接向老首領居住的山洞方向走去。強強招了招手，跪著的大腳怪們站起來，護送著老首領的遺體而去。

    看大腳怪們都走了，李子豪跟了上去。

    一路上，李子豪都帶著強烈的好奇心，作為一個學者，他習慣從現象窺探本質。看到大腳怪們如此畢恭畢敬地哀悼老首領，李子豪想，現在，它們要去埋葬的是死者，而去掩埋死者的是活著的大腳怪，實際上，這個過程反映了它們的意識。這種意識，是一種文化意識。

    想著走著，走過坎坷路，穿過一線天，登上懸崖腰，老首領的山洞到了。

    強強“呢呢唧唧”幾句，那兩個大腳怪將老首領的遺體抬進洞中，還有兩個女大腳怪，手裏拿著野果、野獸肉；另兩個男大腳怪則拿著石刀、石斧等器具，跟著走進去。

    李子豪想，看來它們是要將老首領葬在山洞之內。那男女大腳怪拿進去的，可能就是隨葬品了。死如生、轉生，這是人類墓葬文化意識。它們為老首領安排隨葬品，是和人類一樣，覺得老首領沒有離去，而是換了一個麵貌，在另一個地方生活著，隻是看不見它罷了。

    “呢呢唧唧。”在李子豪沉思間，那幾個進洞去的大腳怪已經出來，其它大腳怪開始搬運石塊，封堵洞口，不一會兒，就將洞口堵了個嚴嚴實實。

    “呢呢唧唧”強強帶頭，大腳怪們又在洞前跪了一會兒，才一個個轉身離去。

    一個大腳怪就這樣結束了自己的一生。它安眠在自己曾經居住的山洞裏，隨著歲月的流逝，終將腐朽成灰，成為一個無人知曉的傳說。大自然有多少秘密，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啊！看著大腳怪們離去的身影，李子豪心裏充滿感概。

    強強任首領後，作風顯然比老首領強硬。

    在安葬老首領後的第二天，強強又將大腳怪們召集到峽穀平地上，“呢呢唧唧”宣布了一條禁令：以後，沒有它的允許，誰也不準接近人類居住的地方，更不允許抓女人或者男人。

    強強的禁令，使李子豪又想起馬老漢的故事。這說明，千百年來，大腳怪與人類的關係是複雜的，相互之間，既感到恐懼又想深入了解。人類有獵手，令大腳怪要小心出沒；大腳怪中總有像混混這樣的，偷偷接近人類，甚至傷害人類。但是有一點，它們還是十分清醒的，它們終究不是人類的對手，不能去惹人類。

    因此，強強剛宣布完，大腳怪們都表示擁護，一下就圍住了混混，發出一片“呢呢唧唧”聲。

    混混則低著頭，不敢發出絲毫聲音。

    老首領的死，對強強刺激太大了。它切身感受到，來自人類的威脅越來越近、越來越大。為了部落的安危，它想將大腳怪與人類徹底隔離開來，不準去傷害人類，惹怒人類，從而導致部落遭遇滅頂之災。這位年輕的新首領，自覺扛起了部落興亡的重擔哪！

    但是，強強能心想事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