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第二天天色剛一放亮，楊小樓就起身了，因為張豔師姐妹已去西山華嚴庵留宿，總須等她們片刻一同上山。待洗漱完畢，張豔等人還未前來，寺院裏早鍾倒是響了，非常的幽深寧靜。楊小樓不免想在寺院走走，雖然換下了道袍，但還是和值日僧人念了佛號，隨後便信步走進這定慧寺後院來。後院好不幽靜，古木參天，靠近藏書閣那裏有一顆銀杏枝繁葉茂，看起來年代已有些久了，樹幹粗壯但顯然遭受過雷劈，樹幹裂開處又長出一株小銀杏，這或者就是奇特的子母樹吧，銀杏用木柵欄圍著，邊上有一石碑“古銀杏，參差有因緣，有幸書來墨幾行，定惠鍾悠揚”詞落款，正是那青煙門老門主鬆間山人。前院誦經殿隱隱傳來僧侶的誦經聲夾雜著木魚梵音，給定惠古寺抹上了一層濃濃的深山古詩的清幽。正自暗暗感歎，忽然有二個小僧快步走來，

    “敢問施主，可是姓楊？有青煙門大師兄無影鞭和本寺虛空主持尋你相見，”

    “謝過小師傅”小樓微一拱手“虛空主持和大師兄可在前殿，那敢情是好，煩請小師傅前頭帶路，有勞了”

    “施主言重了，不必客氣，請隨貧僧走便是”

    走近前殿，眼見氣氛有些蕭殺，四周數十名定慧寺武僧持棍戒備著，門口有穿著勁裝的青煙門弟子帶劍肅立，小靜修也在石階上站立，一見小樓走進，拱手行禮“給楊師伯請安，楊師伯請隨我來，我大師兄已在殿內恭候多時了，”邊大聲傳話“稟大師兄，客人已到”

    “哎喲，果然是楊先生光臨了，有失遠迎了”聞聲出來一個年齡約莫二十**的漢子，穿著獸皮夾襖，厚實的長筒雲紋靴，肩背上斜背著一條鎏金紫銅鞭，當真是氣宇軒昂，正是青煙門掌門大師兄無影鞭鄧誌剛，其父曾是半縷青煙從老家鬆江府帶出來的幾個護院家丁之一，崇禎九年張棲衡也就是現在的青煙門門主入獄，老鄧星夜返回江南求援，路途受了風寒病倒，卻依然拖著病體硬撐著星夜兼程回府，張府才得以及時四處派人huó dòng打點，消息也及時傳到楊小樓那裏，待青煙獲救老鄧卻已經病逝，留下兒子鄧誌剛年方九歲，青煙感其父之義一直帶在身邊，待上了抱陽山，一同入了青煙門。二十年來悉心教導，雖然天資稍有些愚笨，但也算敦厚老實，青煙接位門主後，就將小鄧收為大弟子，極為信任悉心調教，並將自青煙門前任掌門密傳的一套無影鞭法傳授給他，內功心法更是出自武當正統，武功修為雖在青煙門裏不算頂尖，也已經甚是了得矣。前幾次小樓上山，對半縷青煙的這個大弟子頗為喜愛，誇其敦厚善良，如今幾年不見，眉眼間又成熟了幾分。

    “家師知道老友一定會再上抱陽山，特命我下南山等候，又讓我二師弟七師弟在定慧寺等候先生，不料想先生和我二位師姑卻從滿城西首直上了這山腰定慧寺了，半夜接報才匆匆趕來迎接，失禮了，還望先生你多多包涵”

    “賢侄客氣了，我與你師父可是快二十多年老友了，尊師可在山頂讀書堂，快快帶我前去一唔”。

    家師早有吩咐，如先生前來，但請直上讀書堂相見便是，容先生稍等我二位師姑前來，我已經差人前去催了。想必馬上可到，咱一同上山可否”

    “施主喝杯茶再上山不遲，老衲虛空，見過施主，既是青煙門貴客便也是本寺貴客，阿彌陀佛，”這虛空主持小樓卻不識得，見這僧人前來客氣行禮，慌忙回禮“多謝大師，”

    這青煙門原創立於明初洪武年間，與那道家和佛教都頗有淵源，張三豐在上武當前有整整十多年留於這抱陽山，潛心參悟道家內經，離開時留有最為信任的二個弟子，一個上了山頂讀書堂繼任道家，一個下了元代建的萬壽寺當了方丈，明初萬壽寺一場大火毀了，所有僧侶全入了這定慧寺。後大明洪武帝捕殺武將功臣，也打壓原明教中人，不得已很多江湖人物都紛紛出家上山，是以留下了“道佛俱在五行外，修行隻是青煙門”的江湖傳言，以此立了門立了派，青煙門由此而來，是以三百年來這青煙門曆來是道非道，是佛非佛。卻儼然是江湖上的名門大派。

    忽然聽得一陣清嘯，嘯音初時仿佛離的還很遠，待尾音隱沒時卻是感覺人已經踏入了這定惠古寺，真是神乎其神的好輕功。一幹青煙門弟子皆肅然，“我師父，是我師父下山來了”無影鞭神色一嚴，朗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