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生死相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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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飛鷹站在唐花蕊的房間裏,臉色說不出的陰沉。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唐花蕊坐在床上小聲抽泣,額頭上還有著瘀血。
“不就是丟個東西,就尋死覓活,要是我來晚一步,你焉有命在?”高飛鷹來回踱步,臉上往日的灑脫全然不見,任誰馬上大仇得報的檔兒重要物證卻不見了,肯定心亂如麻。
張大真揉了揉腦袋,心說自己丟了紫軒,對方丟了名冊,都是要命的玩意兒。偏偏這名冊還被他放在唐花蕊身上,看著唐花蕊頭上的傷口,她想必也明白高飛鷹交給她的東西是不容有失的。
不容有失的東西被偷走,她這樣的人有了尋死的心不奇怪。
張大真歎了口氣,道:“來吧,我們首先是要找到那隻皮猴子。”
三隻手的孫女當然也有三隻手,唐花蕊保證自己絕對沒有讓她看過一眼自己貼身存放的名冊,但名冊不翼而飛,這個小瘦猴也不翼而飛,是誰拿的名冊也就不言而喻。
高飛鷹沉吟道:“姚三不像是那種人。”
唐花蕊也小聲附和。
張大真皺眉道:“小孩子性格還沒定性,說不定有人背後教唆,這段時間她都接觸誰了?”
高飛鷹道:“沒有,我中午去神龍教的分堂,晚上把她帶回來,這段時間她一直在我身邊。”
張大真眉頭一動,道:“她早在你去之前就已經洗漱完畢?”
高飛鷹道:“這的確不太尋常,仿佛她早就知道我會去找他一樣。”
張大真道:“她假扮京無塵有兩天了吧。”
高飛鷹道:“這兩天她從下遊一路殺到泗水縣等著當然,她都是殺的那些罪無可赦之人,可我還是不明白到底是誰讓她偷的這份名冊。”
張大真沉吟道:“除非早在神龍教內她就已經打定主意要偷這份名冊了。”
高飛鷹神色一變,道:“神龍教耳目發達,咱們又是踩在他們的地界,他們前腳知道是我拿了名冊,後腳有些人就動了心思。”
張大真道:“包不包括神偷三隻手?”
高飛鷹歎了口氣道:“本來我很相信他,可終日紙醉金迷,連我也不能確定自己會不會動搖。”
張大真瞥了眼唐花蕊道:“想要確定自己很難,但確定別人很簡單。”
唐花蕊替張大真說了他想說的話,道:“你們應當去看一眼。”
張大真加重了語氣:“這件事必須快,否則一晚上過去,那名冊說不定落到誰的手上了。”
高飛鷹充滿擔憂的看著唐花蕊,唐花蕊仿佛感受到他的目光,用力抓著他的手臂,那是在鼓勵他和讓他放心。
“唐七,你留在這裏,我去去就來。”高飛鷹沉聲道。
“我一手漫天花雨,江湖能躲開的有幾個?我自保絕無問題,你快去快回!”唐花蕊咬牙道。
神龍教分支遍布長江上下遊,曆史悠久,早在洪武帝登基的時候就有記載,最近新湧現的漕幫、排幫、塢連幫都要向神龍教伏低做小。
雖然重名,但此神龍教非彼神龍教,這個教會主要是做水上生意,碼頭渡口與江水連著也在其勢力範圍之內,這樣的大幫派在泗水縣內的分堂自然也不會太小。
神偷三隻手就在這個分堂大後方的院子裏。
院子裏種的樹都已發黃,黃葉鋪滿院子,院子另一邊的闊池上黃葉雖多,但卻被一種仿佛黑色的絲綢所替代。
張大真看著池子邊盤坐著個佝僂的身影,手裏拿著釣竿,直直的伸出去,懸在池上。
現在天色很暗,他模糊的看到池子裏黑乎乎一片,仔細看又看不真切,他轉頭道:“你看那人是不是神偷三隻手?”
高飛鷹道:“看身形的確不差,但院子裏沒有燈籠,這豈非不太尋常。”
當然不尋常,不僅這個跨院,乃至整個分堂都是靜悄悄的,隻有出了極不尋常的大事,一個分堂的堂口才會這麽冷清滲人。
正因為如此,張大真揮手道:“你幫我照應著,我下去看看。”
若是以前,高飛鷹早已一個縱越超過他,可現在想到還有人等著自己,他的心就有些猶疑起來,見到張大真這樣說,他點頭應了一個字,“好。”
幽靜的院子裏,有一種神秘的氣氛,仿若宗教在舉行某種儀式之前,所有人都提前進入狀態平複心情時的氣氛。
張大真靠近那池子幾步,臉色就變白了,池子裏的人臉卻比他的臉還要白,如同魚肉一樣白。
頭發,飄在池麵上的竟全是一大團一大簇漆黑的頭發!
張大真看到頭發連接下那被泡得腫脹發白的頭皮,呆滯的五官,乃至四肢身軀。
這些人死了,有男有女,張大真強忍著嘔吐的情緒,大致掃了一眼數目這闊大的池子竟是擠得滿滿登登!
他隱約看到了一種幻覺,仿佛那在池水上飄著的不是人的頭發,而是一條條又黑又長,擇人而噬的黑皮巨蟒。
坐在池邊的佝僂身影居然沒有死,這個老頭仍然在喘氣,但嗓子喘出的氣卻又腥又辣,仿佛有什麽東西卡在他的嗓子裏,他的臉卻與池底在水裏泡著死屍的麵孔一樣呆滯。
高飛鷹已經一把抓住了這身影的衣襟,對其怒目而視。
但這個人卻如同風中孤木一樣,高飛鷹一動他他就倒了下去。
他仍然在喘氣,不過已經變得淤積發臭,高飛鷹一鬆手,他就躺在地上,目光渙散。
不用說,他就是神偷三隻手,他的嗓子裏確實有東西,因為他躺下的時候那東西直接從他半張的嘴裏伸了出來。
那就是他的第三隻手,又細又短,上麵布滿了機關卡簧,同時也沾滿了血跡和唾液的混合物。
高飛鷹驚駭莫名的時候,張大真又看到了釣竿。
固定的釣竿上居然掛著個人!這個人居然還沒有死!自己居然還剛剛見過她!
鋒利的魚鉤從她的上牙膛穿刺,透過她的鼻孔,刺過軟骨,把她整個人吊了起來。
魚線繃得很緊,她的身軀也繃得很緊。
她居然是裸的,鼻子上,嘴裏咳出的血沫子,都順著那驚人的創口流到她的身體上,月光映著她比緞子還光滑的肌膚上,那黑紅的血液仿佛在上麵形成脈絡的圖案,讓人觸目驚心。
她如同出水的魚,被釣鉤掛在冷清的秋風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