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恍若隔世夢綿綿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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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哲聞言,驀地一怔,卻又哈哈大笑起來。良久,他定了定神,笑道:“沒想到啊!沒想到!我堂堂公子哲,竟然當真教你這鄉野小子誆騙過了!不過,你當真以為,你沒瘋,便能贏得了我不成?!你除了裝瘋,吃些個苦頭,終歸什麽東西也得不到的!”
葉明聞言,冷冷的道:“公子哲!我裝瘋,是因為我有許多事情要做,要擺脫你的爪牙。現今,這些事情,我已然做完了,便不會再瘋下去了!公子哲,你輸了!如我這般裝瘋賣傻,你做不出來,也決計做不到!這鄉野間,多的是大地,多的便是蓬蒿。我躺在地上,大醉於草野之,瘋瘋癲癲的在這蓬蒿裏輾轉。我自小便是如此,那又如何?!”
葉明說著,目光驀地轉向蕭承之等人,道:“你們這些所謂的高門大姓,所謂的名門,皆是瞧不起我這鄉野小子。然而,你們卻無論如何不知道,這鄉野大地的土性,才是所有人維生的根本。任你門閥士族,隻要脫離了鄉裏民眾,脫離了鄉邑,便隻能是固步自封,自尋滅亡!”
葉明說到此處,又瞪了一眼王延壽,冷冷的道:“王大人,我實話告訴你,那當街逐狗,裸身騎豬的勾當,全是作弄與你。若是作此行狀,便能延年益壽,怎不見那市井屠狗、劁豬之徒,皆能長命百歲?!如你這般蠢人,也坐得到王公之位?依我看,你這等門閥大族,便是能有百年的運數,也算祖上積德了。你們心自知,卻又滿是恐懼,便盡日宣稱什麽‘士庶天隔’,什麽‘門當戶對’。如此,豈非是對失掉權力的恐懼所致?!”一席話,說得王延壽又羞又怒,恨不能尋個地縫,鑽將進去。
葉明說罷,便又將目光移到公子哲身上,冷笑道:“倘或這河山幫,便是依靠這樣一幫人物,這樣一幫廢物,若是成得了什麽大事,那不過是糊弄鬼罷了!依我看,你這自詡聰明的公子哲,倒是著實算了一筆糊塗賬!”葉明說罷,目若寒光的瞪了公子哲一眼。那公子哲見狀,竟驀地渾身一顫,倒退開一步。葉明見狀,在公子哲身上掃視一眼,斬釘截鐵的道:“你輸了!”
公子哲雙目一瞪,又是一陣大笑,繼而大聲道:“白千!”白千早有準備,他身形驀地一晃,便閃入轎,將鬼爪探出,掐住了蕭秋野的脖子。公子哲見狀,滿目蔑視的看一眼葉明,又轉向蕭琳,冷笑道:“蕭姑娘,今日這堂,你當真是拜也得拜,不拜也得拜!”蕭琳見狀,冷冷一笑,道:“公子哲,你當真以為,你還能贏不成?!”
話音剛落,便又聞得空一陣大笑,道:“父母不在身側,公子哲,難道你當真以為,以為自己能為所欲為嗎?!”話音剛落,一個四十上下的白衣男子,扶著個同樣年紀的黃衣女子,自空飛掠而至,緩緩落定。這二人,不是別人,正是那蕭秋野與蕭琳的母親秦氏。公子哲見狀,驀地倒退一步,卻仍是強作鎮靜,不動聲色。眾人見狀,看看身前的蕭秋野與秦氏,再側首看看那轎的蕭秋野與秦氏,盡皆不知所以,小聲議論起來。慕容氏四位遺老見狀,亦是渾身一顫,如遭雷擊。
蕭秋野方一站定,便轉向蕭淵智,怒道:“大哥,我平素尊你敬你,還將我這親生女兒交由你撫養。眼下,你貪婪無知,竟聽了這喪門星的誘拐,欲將我女兒強行嫁了這邪行小人,當真教我失望得緊!”蕭秋野所說的喪門星,自然是指一側的蕭承之。蕭淵智、蕭承之二人聞言,禁不住一陣麵紅耳赤,說不出話來。蕭淵智一愣,沉吟半響,囁嚅道:“二弟,你休要誤會,兄弟是看你深陷囹圄,不得已而為之啊!”蕭秋野聞言,冷哼一聲,便不再說話。
另一側,隻聞得白千一聲哀號,尖叫著跳下轎來,顯是遭了重擊。那轎的蕭秋野與秦氏,也站起身來,自轎緩緩走下。二人緩步走將上前,並不說話,隻是站在葉明身畔。葉明見狀,冷笑一聲,向公子哲歎氣,冷冷的道:“沒想到罷?!我說你已然輸了,你卻偏偏不信!”公子哲聞言,冷哼一聲,道:“那又如何?葉明!你也莫要高興得太早!今日,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
公子哲話音剛落,忽又聞得空傳來個女子的聲音。那女子脆聲道:“沒想到罷?!我萬春穀,除了功夫外,便是這易容術,也決計算得上是一流!”說話間,浮光掠影,空緩緩飄下個紫衣羅帽的嫋娜女子來。其人,正是赫連延、康崢的師妹,藏晴兒。
藏晴兒方一站定,便轉過頭去,向那轎走出的“蕭秋野”與“秦氏”道:“師兄,師姐!怎麽?!你們扮作這一對夫妻六日,當真還沒扮夠嗎?!若是沒扮夠得話,你們回去便拜堂如何?”言語之際,甚是戲謔。他說的師兄師姐,自然是赫連延與康崢二人了。二人聞言,一齊瞅了藏晴兒一眼,便紛紛將臉上的miàn jù撕下。miàn jù之下,當真便是赫連延與康崢的臉。
藏晴兒見二人皆是冷麵不語,便又噗嗤一笑,道:“師兄,師姐!你們作何便隻看著這張燈結彩的蕭府不說話?!莫不是,等不及了,欲要今日拜堂不成?如此,那倒也好得很!反正,這個喚作什麽公子的,今日也拜不成堂……”她尚未說完,便聞得赫連延與康崢齊聲道:“晴兒,住口!”語出同聲,直和一人說話無異。藏晴兒見狀,看了二人一眼,當真不再說話,卻又咯咯笑將起來。
康崢秀眉微蹙,轉身看了蕭秋野與秦氏一眼,又看一眼赫連延,冷冷的道:“師兄,既然蕭前輩無恙,咱們也該回穀去了!”蕭秋野聞言,皺眉道:“崢兒,你……”康崢聞言,徐徐轉過頭來,冷冷的道:“蕭前輩,還有什麽吩咐嗎?”蕭秋野聞言,歎息一聲,道:“崢兒……你……”他似是欲要說些什麽,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話來了。
康崢見狀,冷冷的道:“蕭前輩,在下尚有急事,眼下當真該走了!”說罷,她抱一抱拳,看一眼赫連延與藏晴兒,道:“師兄!晴兒,咱們該走了!”說罷,既不等二人,也不回頭,大步流星,徑直向前行去。
赫連延見狀,不禁皺眉,向蕭秋野道:“蕭前輩,師妹她……”蕭秋野見狀,向赫連延慘然一笑,道:“赫連公子,多謝此番搭救!這一路西去,還望你好生照顧崢兒。”赫連延聞言,竟是一陣局促,連道:“該當如此,該當如此!”言罷,他狠狠地瞪了擋在蕭琳身前的葉明一眼,也轉身向前行去。
赫連延方走出四五步,忽聞得身後葉明道:“赫連,當真便這麽走了嗎?!眼下,我可是尚有數不盡的麻煩!”赫連延聞言,微微回首,冷笑道:“你這不知死活的小子,難得清醒一回,也該自己料理料理這些難纏的蒼蠅了!隻別忘了我在平城托付你的事情,便是了!”赫連延說罷,冷冷的瞪了邊上的公子哲一眼,回首向藏晴兒道:“小師妹,咱們走罷!這不識死活的家夥,命可是硬著呢!區區幾隻蒼蠅,還傷不得他!”說罷,便即邁開大步,循著康崢的背影,漸漸向東去了。
藏晴兒聞言,輕歎一聲,繼而抬起頭來,看向葉明與蕭琳,脆聲道:“琳姐姐,你可要好生照顧這呆……不……不,呆……葉……葉大哥,你可要好生照顧琳姐姐。”蕭琳聞言,先是輕輕皺眉,繼而噗嗤一笑,道:“晴兒mèi mèi,你放心罷!有我在,定然會好生照顧這呆子的!”蕭琳說著,滿含深情的望了葉明一眼。葉明聞言,笑道:“藏姑娘,咱們還會再見的!”藏晴兒聞言,淺笑一聲,又看了二人一眼,緩緩轉身去了。
良久,城東便又響起了一陣清脆淒婉的歌聲,歌曰:“上山采蘼蕪,下山逢故夫。長跪問故夫,新人複何如?新人雖言好,未若故人姝。顏色類相似,爪不相如。新人從門入,故人從閣去。新人工織縑,故人工織素。織縑日一匹,織素五丈餘。將縑來比素,新人不如故……”
歌聲漸漸遠了,蕭琳聞得這歌聲,滿含深意的看了葉明一眼。在場眾人,眼看著赫連延、康崢、藏晴兒與葉明等人作別,卻皆是沒有說話。便是那一直於暗觀察的公子哲,也沒有說話。他見赫連延、康崢、藏晴兒等人紛紛離去,非但沒有阻攔,心反道十分願意他們離去。因為,他的目標,便隻是葉明與蕭琳。此刻,他見眾人紛紛離去,恨不得他們趕緊走遠些,最好再也不回來。如此,他的勝算便更大一些。至少,公子哲認為,自己仍然是掌握著勝算的。然而,他卻算漏了一點,赫連延等人之所以離去,自然是對葉明有著絕對的信心。
此時,已然過了望日八天,雖有漫天熒熒星鬥,夜風颯颯,月亮卻尚未出來。沉默,又是一陣沉默後,公子哲輕歎一聲,打破了這暗夜的無限沉默。公子哲看著葉明,冷冷的道:“葉明!你能否告訴我,為何非要如此對我?便隻是因為,我要與蕭姑娘成婚?!”葉明聞言,冷冷的道:“你要與琳兒成婚,難道我便不該如此?!”
公子哲聞言,點了點頭,繼續道:“你既然能教萬春穀二人,潛入那困住蕭前輩的囚室,再將蕭前輩與蕭夫人替換出來,定然也有本事將他二人救走。你又何必教那萬春穀的人在那囚室遭罪?!”葉明皺眉,冷冷的道:“有些緣由,便是我說了出來,你這般冷血的人,也是定然不會懂的!此刻,你隻肖得知道,今日我非見你不可便是了!倘若你沒了可作要挾的蕭前輩,今日你便萬萬不會出現在此處!因為你知道,便是你出現了,琳兒也決計不會甘心嫁你!”說話間,葉明又看了眼正望向自己的蕭琳。
公子哲聞言,皺眉道:“如此說來,你是非見我不可?!”葉明道:“非見你不可!”公子哲道:“見我?見我做什麽?難道,你能殺了我不成?!”葉明聞言,冷冷的道:“自從年前,我與你河山幫的孟良五劍交以來,去年在廣平尋事的公孫穀,狼山下河山幫的凶狠角色,哪一次不是你等指使?!”公子哲聞言,輕聲歎了口氣,冷冷的道:“葉明!你便隻說這些瑣事,怎的不想點好?!你於盛樂樓療傷之事,難道,你便全然忘記了嗎?!”
葉明聞言,皺眉道:“今日,你須得給我個交待。倘不如此,你也莫要活著離開!”公子哲冷哼一聲,道:“眼下,便是你欲要離開,我倒也放你不過了!”公子哲話音未落,但聞嗤的一聲,他頭上的羅帽便已然齊生生分成兩半,掉落在地上。身後歎息鬼白千師兄弟,慕容氏四位遺老,慌忙上前,將公子哲擋在身後。便是連他們,也沒有看清葉明是如何出。
眾人尚未站定,葉明又向公子哲冷冷的道:“怎麽?眼下,你還有幾成勝算?!”羅帽下麵,是公子哲那一張慘白的臉。這張臉,倒是生得極為年輕且俊俏,但著實太也白得嚇人。想來,如果不是練了什麽邪門的功夫,便是長期不見陽光的緣故。
此刻,蕭琳、蕭秋野、蕭夫人、蕭淵智、蕭承之等人,見了公子哲的真麵目,均是驀地一驚。背後眾人見狀,也開始小聲議論起來。蕭秋野怒氣翻騰,罵道:“崔哲!我早該想到,公子哲便是你這小畜生!你前幾年,給琳兒下毒,迫她嫁你不成。而今,卻又陰魂不散,追到了南方!”說著,他轉過頭去,向蕭淵智道:“哎!大哥!你怎的也如此不長眼?!竟忍心將琳兒嫁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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