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恍若隔世夢綿綿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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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崔哲聞言,慘然一笑,道:“我清河崔氏,便是這天下第一流高門!難道,當真配不上你蘭陵蕭家不成?!你們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倘若不加入我河山,今日,便教你們有來無回!”言罷,隨著白千一聲淒厲的哀號,四下腳步之聲陣陣,一群黑衣、白衣的鬼道門徒,便已然直衝眾人而來。外圍,又聞得陣陣刀甲相碰之聲傳來。頃刻間,那四五百勇悍的兵士,便已然將周遭圍了個水泄不通。

    葉明見狀,冷哼一聲,道:“如此,你便要擋住我嗎?”公子哲搖搖頭,冷笑道:“葉明!縱然你有天大的本事,難不成,當真能敵得過這四五百精兵不成?!況且,這鬼道門人,慕容氏的四位遺老,皆是一等一的高!”話音剛落,便聞得嗤的一聲,卻是葉明身側的蕭琳,驀地運氣,將周身大紅的嫁衣徹底震裂開來,露出身下一襲寬博的素衣。此時,她執短劍,秀眉微蹙,便是連同那原本輕籠的長發,也已然鬆散開來,披到了肩上。

    公子哲見狀,驀地又哈哈大笑,道:“原來,這新娘子,著實不曾真心與我拜堂!婚堂之上,懷抱利器,這周身的素衣,當真是要給我這新郎官送終了罷?!”言語之間,公子哲雖是哈哈大笑,卻是帶著分淒厲。他心有不甘,滿腔的驕傲蕩然無存,自然作此行狀了。

    公子哲又是大笑一陣,繼續道:“我實心誠意,娶你為妻,你卻要在這婚禮之上將我殺了!好!好!便是我死了,也定然不教這鄉野小子得到你!哈哈,哈哈哈哈……”此刻,公子哲笑聲陰森,恐怖,且充滿了絕望的意味。大野智說的不錯,這崔哲自幼受夠了****、打擊,待他有了滔天的權勢,想要什麽,便定要得到什麽。他瞧不起所有比他地位低的人,如果他得不到的東西,便是寧願毀了,也絕不教別人得到。這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格,使得他在河山幫如魚得水,下屬在它麵前,各個戰戰兢兢,不敢違他命令。但他這種性格,倘或受了些許打擊,便極可能令他失了心智。

    葉明站在一側,冷冷的看著公子哲,卻是一語不發。那公子哲大笑一陣兒,驀地冷了臉,轉向邊上的慕容氏四位遺老,咆哮道:“你們上!一起上!將這不知死活的小子,碎屍萬段!”蕭琳聞言,側前一步,擋在葉明身前,揮劍橫眉,冷冷的道:“我說過,除了我,絕不再許別人傷了他分毫!”蕭秋野聞言,亦是向前一步,與蕭琳並肩而立,冷冷的道:“慕容氏的四象陣,算得上聞名天下了。蕭某這寒冰掌力,雖是低微,卻早就想領教領教了!四位前輩,再莫要多言,向蕭某出招罷!”

    慕容氏四位遺老聞言,眉頭均是一皺。慕容朱見狀,輕拂衣袖,嗬嗬笑道:“病儒士蕭秋野,你也莫要謙虛!你這寒冰掌,當真可是厲害得緊啊!老朽兄弟奉命,取這小子性命,原是與你無關,你又何必淌這渾水?!”蕭秋野聞言,哈哈大笑,道:“笑話!琳兒說了,絕不許別人傷他分毫,莫非前輩已然老朽,當真失聰了?!此前,我已然將琳兒許了他,難不成你要傷他,卻要我這做嶽父的,袖旁觀不成?!”

    慕容朱聞言,嘿嘿冷笑道:“如此,那老朽兄弟,便要得罪了!蕭大俠,你也莫要說老朽以多欺少,便是你尋千人相助,老朽也隻是四人應戰!若是你不服,可多找幾個幫便是了!”蕭秋野聞言,冷哼一聲,道:“不必了!”說話間,四位遺老各個身形一晃,分距四位,揮掌而立,顯然是欲要動。

    一時間,雙方劍拔弩張,提氣凝神,大戰一觸即發。便是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忽聞得邊上一人淡淡道:“慕容氏的四位前輩,可記得你等,是如何答應在下的嗎?你等答應在下,好生照顧蕭前輩,卻怎的出爾反爾?!”這話,說得極是平淡,且聲音極小。然而,在慕容氏四位遺老聽來,卻是猶如驚雷。

    這話一出,慕容朱等人便想到了六日之前,在關押蕭秋野的囚室外,與自己動的黑衣男子。這黑衣男子的身,是任何與其交過的人,都絕不會忘記的。此時說話的,正是於一側冷眼旁觀的葉明。

    葉明說話間,已然緩步向前,將蕭琳與蕭秋野擋在身後。他垂著,微微看了眼局促不安的慕容朱等人一眼,又轉向公子哲,淡淡道:“公子哲,我說你已然輸了,你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認。眼下,你可是知道?在我的,你是決計贏不了的。這一點,你若是不認,便會輸得極慘。”葉明出此言語,自然是欲要徹底摧毀公子哲的驕傲。

    此刻,公子哲的臉,已然變得愈加慘白。他緩緩回過頭,狠狠地瞪了慕容朱等人一眼,又轉向葉明,搖頭冷笑,道:“葉明,你畢竟知道得太少了!我公子哲是何人?我公子哲,便是死了,也決計是不肯認輸的人!今日,這四五百精銳的兵士,雖是南人不假,但絕對是我最忠實可靠之人。先前,他們便出自北府兵,非但各個武功高強,此刻便是拚死,也會聽我號令!絕不像某些個,喂不熟的狗!”公子哲說出最後一句,牙齒咯咯作響,回身瞅了慕容朱及位遺老一眼。

    公子哲話音剛落,便聞得空一人大笑,道:“公子哲,北府的舊部有很多,不知,此時你喚來的是哪一部?!”說話間,一個黑衣持刀的男子自空緩緩落定。這男子身法極快,便似是憑空而出一般。他甫一站定,環顧四周眾兵士,朗聲道:“謝獻武之孫謝昶在此,北府眾將士聽令,速速將鬼道門人格殺!”其人,正是謝昶。

    說話間,周遭兵士皆是一怔,旋即持刀揮劍,便似是入了戰陣衝殺一般,向在場眾鬼道門徒攻去。頃刻之間,哀號之聲四起,眾鬼道門徒四散而逃。謝昶見狀,便帶人追了出去。歎息鬼白千見狀,便也哀鳴一聲,向公子哲急道:“可惜!可惜!公子!咱們輸了,徹徹底底的輸了!小鬼先帶你離開此處!”說罷,便與他那白衣同門,架起尚自搖頭的公子哲,縱身向上逃去。

    白千人速度極快,縱身躍出丈,瞬間躍上樹梢,向前方逃去。電光火石之間,忽聞得地下一聲爆喝,道:“走?!你們走不了!”旋即,但見下方一人高高躍起,兩隻鐵鉗般的大,已然死死抓住了白千與另一白衣男子的腳踝。隻聞得啪的一聲,人便已然教他扔出老遠,狠狠砸將到了地上。隻是這一下,便足以看出這人力量之恐怖。伴著這一聲巨響,一個幾近九尺的英偉男子落地。他緊攥雙拳,向公子哲步步走去。其人,正是那天授神力的陳鼎。

    白千與另一白衣男子吃了這巨力,正摔得頭昏眼花,卻哪裏有暇護住公子哲。此刻,公子哲亦是摔得不輕,他眼見這似是天神下凡般的陳鼎橫眉怒目,殺氣騰騰的向自己走來。驀地哈哈大笑,道:“想不到,想不到!想不到我公子哲,竟再度落得如此下場!叔叔,叔叔!你作何將我救回來?!我處處殫精竭慮,便是我坐到了如此高位,又有何用?!哈哈,葉明,蕭姑娘!哈哈哈哈,你們贏了!你們都贏了!哈哈,哈哈哈哈!不不不,我沒輸!我不是那膽小如鼠的崔哲,我是公子哲!我是河山幫的副幫主,公子哲,哈哈哈哈……公子哲?!公子哲是誰?!哈哈,哈哈哈哈……”他笑一陣兒,哭一陣兒。儼然,已是受不得此番打擊,竟當真變得混混沌沌,幾近失了心智。

    陳鼎見狀,心愈加厭煩。他橫眉怒目,步步緊逼,咬牙道:“公子哲,你當真是好大的膽子!你逼得素秋好苦!今日,若是不殺你,實不解我心頭之恨!”說話間,他步步緊逼向前。公子哲麵帶驚恐,神情恍惚,驚叫著,開始跪地後退。他邊退邊哭,尖叫道:“小哥哥,饒命,我再也不敢偷你的餅了!小哥哥饒命,我實在是餓得緊了,才偷吃了你家大黃的食。小哥哥,你休要再打,休要再打,我再也不敢在你家房簷下躲雨,實也不該弄髒了你家的門窗……”此時,公子哲顯然是自認為又回到了貧苦的小時候,他見了陳鼎,眼前便再度浮現了先前受人欺侮的場景。

    葉明聞言,驀地歎了口氣,向陳鼎道:“陳兄弟,算了罷!他既然……”說到此處,葉明驀地提高嗓音,驚叫道:“陳兄弟,小心!”言語之際,便隻聞轟地一聲,蕭府震顫,周遭勁風大興。葉明已是瞬間竄出,與另一飛掠而來疾攻向陳鼎的黑影對了一掌。葉明受力不輕,蹬蹬蹬倒退出四五步,猛地跺腳,方才勉強站定。那黑影受了葉明一掌,倒飛出去,順勢一鉤一帶,將公子哲提起,亦是倒退四五步,方才勉強站定。

    葉明皺眉,向那黑影看去。來人著一襲連帽的黑色長袍,帽簷極低,將整張臉,完完全全籠在黑暗之。他方一站定之際,周遭燈火,便隨著森森鬼氣蔓延,也似是昏暗了幾分。此刻,便是那漫天的星月,也似是消去了分光輝。其人,正是那號稱惡鬼的邪行高——魏白曜。

    魏白曜將公子哲提在,驀地歎了口氣。他看了混混沌沌的公子哲一眼,驀地將森森鬼目轉向葉明,冷哼一聲,道:“小娃娃,想不到你年紀不大,便能糾合那鳩摩羅什、寇謙之、衛老鬼的功法!如此看來,也當真算是難得一見的武學奇才!隻是,你尚且學藝不精!今年秋,萬春穀,老鬼我倒要好生瞧瞧,你到底勝不勝得過我!”說罷,他瞪一眼地上的白千及另一鬼門弟子,嗬斥道:“沒用的東西!教一個沒半分武功的人傷了!還不快滾?!”

    魏白曜一語既出,便將個衣袖一擺,冷笑聲,箭一般竄到了空,瞬息隱沒了蹤影。那白千及另一鬼門弟子見狀,便也各自哀鳴一聲,縱身掠起,箭一般向遠處去了。那慕容氏四位遺老見狀,亦是各個歎息一聲,縱身而去。至此,一場本應激烈的大戰,最終以葉明與魏白曜的一記猛招結束。那蕭淵智、蕭承之及眾賓朋見了二人功夫,盡皆倒吸一口涼氣,紛紛退去。

    蕭淵智歎息一聲,緩緩入了蕭府,將大門砰地一聲關上了。大門關上之際,一個褒衣博帶的少年,卻自角門走出,慢慢行至葉明等人身畔。此人走上前來,便站在秦妹身側,將她扶住。其人,正是蕭琳的胞弟,蕭琅。他知道了真相,這家他自然也待不下去了,更不願再待下去。此刻,蕭府門前人影漸息,很快,便隻剩結彩的兩個大紅燈籠,兀自隨風發顫。

    葉明見狀,與蕭秋野、蕭琳對視一眼,盡皆搖頭苦笑。葉明、蕭琳、蕭秋野、蕭琅、秦妹、陳鼎、程天時等人,皆是側目看了眼大門緊閉的蕭府,頭也不回的向東方走去。眾人伴著拂麵的夜風,皆是沉默不語,漸漸走到城門邊上。程天時看了看緊閉的城門,頓了頓,自懷掏出大野智給他的王氏玉牌。守城之人見狀,便將城門轟隆隆打開了。

    此時,已然到了後半夜,城門上,一彎澄明的下弦月,高高掛在萬裏無雲的空,便似是碎作兩半的玉盤一般。清風掠影,眾人盡皆止步,望著空洞洞的城門發呆。建康城外,便是那暗影看不見的前途。

    良久,蕭琳歎息一聲,微微抬首,倚在葉明肩頭,柔聲道:“明哥哥,你在想些什麽?”葉明聞言,看一眼俏皮可人,目若秋水的蕭琳,微微一笑,輕聲道:“琳兒,我在想,那萬春穀的月光,是否也會如此時般柔和。”

    (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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