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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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思的傷勢不輕。雖然沒有貫穿的刀傷,但渾身上下也有了十多處的掛彩。秦思和蕭晚晴騎馬去報了官,就飛鴿傳書的聯絡上了蕭家其他的親屬們來處理善後的事務,秦思雖然想著應該盡快去找大哥薛欽,但畢竟這邊事大況且薛欽遠在西方的邊疆,寒冬臘月的,並不急於這幾天的耽誤。期間晚晴衣不解體,悉心的照料著他的生活,愛情仿佛是有魔力的,尤其是對於女人,她仿佛一下子就長大了。



    蕭家家大業大,親戚眾多,很快就聚攏來很多人。這其中秦思還看到了那位王彪格表哥,他遊走於蕭家親戚之間,噓寒問暖,逢迎搭訕,儼然成了話事人一般。而對於晚晴就顯得尤其親切和關心。大約七八日之後,一切料理的差不多了,秦思也恢複了身體,即刻表示很感謝,並辭行。



    王表哥親昵的拉起秦思的雙手,紅著眼睛拍打著秦思抱拳的手背,語氣深長的說:“小秦呀~你於我們家有恩啊!舍不得啊~這些天你對晚兒的照顧……這個~認識這麽久,大哥也舍不得你啊~”



    秦思一緊張就有點口吃,他結結巴巴的再次表示感謝。



    “早就給你準備好了的!盤纏、馬車、傭人!這條線我熟,沿途朋友多!有啥事說一聲就行!”



    秦思第三次表示感謝。並且斷斷續續的表示可以照顧自己,不需要傭人。



    聽到表哥的第一句話,秦思就恨不得馬上跑了,比從杭州跑的那次還要強烈。



    “晚兒你就放心交給我們吧!這個~我看不如這樣,就住到我們家吧!她還小,提前過(秦思好像聽到有個‘門’字的發音?)……來,我也放心一些嘛!”



    秦思沒有表示感謝,並且把作揖的手也收了回來。



    一直默不作聲的蕭晚晴走上前來。“這是我的夫君。父親母親生前,已經將晚晴許給他了的。”她環視著前方的長輩親戚們,朗聲說:“他去哪裏,晚晴就去哪裏。請各位爺爺伯伯叔叔舅舅幹爹們放心。”



    蕭晚晴轉麵對著王彪格:“晚晴早就是他的人了。”這個姑娘,雖然已經學習了溫婉,但直率是她的本性,她的勇敢不需要任何做作,需要潑辣時她從不後退。而她的執著,所有的親戚都知道,是更不可能更改的。



    王彪格表哥的臉已經漲成了一顆紅亮的豬肝。



    秦思和蕭晚晴當天就踏上了征程。



    ……



    時已隆冬,萬山之祖的仙山昆侖千裏冰封、萬裏雪飄,這片大好的江山已經銀裝素裹、朱顏盡改了。



    而昆侖的腳下,就是薛欽帶著馬驫驫進山前住的唯一一家酒店裏,所有的夥計加老板開啟了所有的灶台,燉著羊肉羊湯。不一會,老板捧起最先燉好的,也是最嫩的一鍋肉,朝店門外走去。



    他走的戰戰兢兢,兩股顫抖著,眼睛緊緊盯著那鍋鮮美的肉湯,額上卻冒著冷汗。



    因為他的兩旁,沾滿了黑鐵武裝的甲士,肉香撲鼻的鍋子從雕像陳列一般的甲士中經過,他們紋絲不動。酒店外的牧場上,紮滿了軍帳,當中一個金頂的厚帳篷尤其巨大,比兩層樓酒店還要大。這批軍士來了好幾天了,每天都似乎要走,又不知道哪天才會走,店老板每天仿佛都在刀尖上過日子。



    店老板就走進了那金頂的大帳裏,他更加的戰戰兢兢了,終於才艱難的將湯鍋擺在爐火上,寒蟬般的退到後麵,身體蜷縮著幾乎頭都要點在地上了。



    爐火擺在一張黑漆的案牘之前,一名身披深紅鬥篷、頭戴錦帽的男子正斜靠在寬大如床幾的座椅上,他慢慢放下遮住臉的案卷:濃眉黑目,唇上的濃髭如同漆黑的臥蠶——儼然是那位一直跟著薛欽四兄弟他們的那位“王爺”。



    “不錯。”男子細細的嗅了嗅空氣中傳來的肉香味,嘴角一揚,黑濃的眉毛跟著一揚:“賞吧。”他微笑的向著店老板說到。



    店老板跪在地上感謝大恩,他不敢正眼、斜眼或者偷偷瞥一眼這個人,這個“王爺”笑起來總是有一種特別的意味,仿佛是真笑又仿佛是假笑,總是要賞他,又好像下一刻就會殺了他——這對他而言,都是無足輕重的,都是隨時可以發生的。



    店老板飛快的逃回到自己的灶台前,快要蹦出來的心才微微平靜了些。



    那王爺的兩側各立著一個侍者,閹人打扮,駝著背,雙手籠在寬大的長袖裏,臉長的又醜又長,臉色又青又黑。



    “冬至將至,是該喝羊肉湯啊,不錯,不錯嗬!”那王爺似乎很開心,對著一旁的侍者說到。



    侍者依然如死去的僵屍一般,紋絲不動。王爺卻不以為意,似乎早已習慣,他又喝了一口湯,低低自語道:



    “冬至時之半,天心無轉移!一陽初動處,萬物未生時……好詩嗬!太好了……”



    他仿佛真的沉溺在了一種大歡喜之中。



    “王爺。”左側的侍者僵屍般的眼睛微微轉動了一下:“裴昊昨夜已經回來了。”



    咣當一聲,那王爺把湯匙丟到案幾上的一盞琉璃碗裏。



    “正好!走,去見見他。”



    裴昊如約,在裏山腳不遠的一座山峰的半山上等候,那是一片臨深淵的平地。不消片刻,那王爺帶著隨身的那兩個侍者來到山上。



    裴昊有些詫異,看到王爺,微微的頷首示意。



    王爺的微笑掛在臉上。



    “裴大俠。”他笑吟吟的說:“你可知我底細?”



    這話來的太突然了。裴昊蹙了蹙眉頭:“我隻因林文的劍法而來,對閣下的底細並無興趣。”



    “哈哈哈哈!!!”那王爺仰天大笑,放下頭來,仍是那一抹微笑,隻是似乎多了那麽一抹邪魅的氣息。



    “雖無興趣,但是你還是應該聽一聽。”他依然笑吟吟的,聲音卻變得很冷漠:“我姓鍾名舜,乃是當今皇帝的親叔!”



    這下連裴昊也吃了一驚,怔怔的看著他。



    “你可知道我貴為皇叔,為什麽要踏足你們江湖麽?”鍾舜王爺問到。



    朝廷與江湖雖難免有交集,但貴為帝胄之人涉及江湖,卻是從來唯有的,裴昊搖了搖頭。



    “好。我問你就答,不知道就搖頭——這是對的。”鍾舜王爺突然莫名其妙的來了這麽一句說教,裴昊又蹙了蹙眉,有些狷憤的看著他。



    不知何時,鍾舜王爺臉上的笑容已經無影無蹤了。



    “本王對江湖感興趣的原因很多,但你沒有資格知道。但可以告訴你其中的一點原因——本王要整肅江湖!你知道原因麽?”



    這一問是裴昊不必答的,他壓著怒意等著鍾舜說完。



    鍾舜的臉上恢複了王者的傲然霸氣。他昂著頭顱,眼珠下斜的看著裴昊,突然就怒喝的起來:“就是因為你這樣!你什麽東西,聽說本王的尊號竟敢不跪?!竟敢如此蔑視宗法規矩,不知尊貴卑賤!!我朝廷治下,士農工商各有其責,人倫尊卑各有其份!隻有你們江湖中人,自奉一套‘江湖規矩’,你們視朝綱律法為何物?一群賤民!一群賤民!!”



    “本王絕不允許江湖規矩的存在!一切都應該納入我朝廷律令的治下!這就是本王整飭江湖,最大的原因!”鍾舜怒目而斥。



    裴昊微微闔目,不作言語。他反而如此平靜,這令鍾舜王爺都感到詫異。



    “那麽,你自然是要殺我——就憑他們兩個麽?”裴昊平靜的指了指那兩個閹人般的侍者。



    “對你‘劍家天子’,他們兩個當然不夠。”鍾舜皮笑肉不笑:“本王在這昆侖山中已經找到了能使我神功大成的秘籍,此時本不應該提前冒險。”



    鍾舜玩味的笑了一聲:“隻是你與林文一戰——以你的武功,無法那麽快恢複吧?”



    裴昊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他的確沒有能夠像林文的浩天功那樣快速恢複的武功。看來今日一戰,的確凶多吉少……



    好在有林文!他一定能夠完成自己畢生的心願,領悟那神聖的一劍!那自己還有何遺憾呢?想到這裏,裴昊已經做好了選擇。他抬起腦袋,同樣玩味的微笑著:



    “鍾王爺!在下讀書少,隻知道您的姓氏,王爺雖然動怒,在下仍不能知道您的尊號,因此也就不下跪了,萬望您海涵則個。”非但沒有下跪,裴昊的身姿反而越發的挺拔,他負手而立,身後就是風雲際會的萬山之祖的昆侖群山。



    “雖然在下讀書少,但春秋大義還是知道一些的。”裴昊麵色一凜:“尊尊親親,自然是規矩,江湖中人並非不守,否則王爺要整肅的就是一群作亂之徒,而不是如裴某這般能被你陰謀構陷的了。我江湖義士,但凡生民國家急難之時,捐軀赴死者又何止千萬!這與忠於朝廷的文臣武將並無二別吧?”



    鍾舜臉色陰沉的盯著裴昊。



    “士者,信道篤,自知明,凡事適於義而已。”裴昊也慢慢的看向鍾舜:“你要的,隻是你一家的規矩。我守的,才是天下的公義!”



    裴昊拔出寶劍,龍吟劍錚錚長鳴,直喚的這混混沉沉的天地一陣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