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叔叔,你的春天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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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就是這樣奇怪,不上學,不正是自己的決定嗎?一旦真的不上學了,謝柳反倒有些悵然若失,也不知道這情緒從哪裏來的。
回到家,天色已晚。像往常一樣,謝柳放學到家便是洗手吃飯,隻是今天有些怪異,祖母臉上沒有了往日的從容,再看看無精打采坐在一邊的謝士毅,謝柳知道,肯定有事,而且不是好事。
見兩人都沒有說話的**,謝柳也識趣地不說話,隻管埋頭苦吃。他剛自作主張退了學,現在明顯不能講。
晚飯大家吃得都很壓抑,mèi mèi仿佛也有所感覺,比平時乖巧了許多,安安靜靜地吃飯。
食不語,謝柳的理解是嘴裏有食,認真咀嚼。但間隙時間,可以交流,吃飯時交流是一種很實用的社交。
人人都有一顆八卦的心,你越不講,他就越好奇,謝柳也是俗人一個。
語言的交流需要技巧,顯然謝柳並不是一個好的交流者,一句話就讓叔叔哭了。
“叔叔,你的春天就要來了,三個月、三個月內,我保證,我會多一個嬸嬸。”說完,見沒人有笑容,再過了一會,叔叔哭了。謝柳鬱悶了,這算情商低的表現嗎?你可以不相信,但也用不著這樣啊!
祖母輕咳了一下,道:“不要拿你叔叔開心。”頓了頓,又道:“今天士明來過了,皇上頒布了新的法令,夏收之後開始均田。均田是好事,隻是縣裏要求服徭役,你叔叔二十一歲了,必須服役。這次連謝家村一起征了七個人,有四個人交納了銅錢,免除了這次徭役。餘下的三個人十天後需到縣裏報到,據說這次服的是軍役,至少二十天。”說完,祖母也流下淚來。
徭役,不是唐朝所獨有。徭役曆史悠久,形式多樣,從周王朝就開始存在。
唐朝是經過隋末大戰建立起來的,戰亂使百姓大量傷亡,流離失所,戶口銳減,唐初時全國僅有三百萬戶,隻及隋盛時戶口三分之一。同時土地大量荒蕪,關東、黃河南北,長江南北廣大地區人煙稀少,荒草無邊。因此,民生凋敝,財政拮據,“每歲租米,不實倉廩,隨即出治,才供當年”。這樣,恢複發展經濟是新開國的唐朝的當務之急。根據全國地廣人稀,荒地太多的情況,唐高祖李淵於624年春頒布實行了均田法。
頒布均田法同時也頒布了租庸調法,這是與均田法相配套的賦役法。該法包含三個內容:租,即糧食稅,每丁每年納粟二石或稻三石。調,織物稅,隨鄉土所產,蠶鄉每丁每年納綾、絹、施各二丈、綿三兩,非蠶鄉納布二丈五尺、麻三尺。庸,徭役,每丁每年服役二十日,從事無償勞役,包括軍役、力役、雜役等。如不服役,每口納庸絹三尺或布三尺七寸五分作抵。國家有事時,加役十五日可免調,加役三十日租調全免,加役連同正役不得超過五十日。遇災害,收成減四成以上免租,減六成以上免調,減七成以上賦役全免。租庸調是當時的正稅,另外還有些雜稅,如地稅、戶稅,這些稅還帶有一定的義務性質,如地稅就是豐收時另納少量糧食儲以備荒的義倉。
其實,均田法實際上是引導農民開墾荒地,發展生產的一個方法,對朝廷,對人民都有利。朝廷將荒地指派給民眾,讓其墾植,到時收租庸調,簡單易懂,操作方便。而民眾也多少有了田地,並有法律保障,也樂於開墾,並且,租庸調相對來說是比較輕的賦役,民眾一般還能負擔。正因為唐朝前期在比較廣大的地區實行了均田製和租庸調,所以,農業生產得以恢複發展,逐漸興盛,造成了唐前期的經濟繁榮。初唐,均田法和租庸調法促進了耕地麵積增加,農業生產發展,但時間一長,隨之而來的就是土地兼並。結果,不少地主占有了大量土地後,組成一個個稱為莊的農業生產單位,這種由一個地主所有的大片田園就被稱為莊田。莊田的出現,說明法令已不合時宜,土地兼並已不可避免,當然這一般是到了朝代的中晚期。不是史料記載,謝柳怎麽也不會相信唐朝名將郭子儀擁有的莊田在京郊黃峰嶺至河池關之間達百餘裏方圓。
交錢是可以免徭役的,但謝氏沒有錢啊!
金錢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但能解決大部分問題。這一點謝柳是深信不疑的。
怎麽賺錢,已是迫在眉睫。
謝柳想了想,誠懇地對祖母和謝士毅道:“不用擔心,不是還有十天時間,我是族長,處理這類事情本是我應該做的。”
這話自然是沒人相信。
有些話,嘴上說說很容易,做到才是真本事。
不管未來怎麽樣,當下的生活還是要繼續的,祖母有忙不完的事,mèi mèi越來越粘謝柳。
謝柳迫切地需要改善生活,這幾天隻要一有空就琢磨,怎麽才能到離此三十裏的越河集市?不到越河集市有再多的商業想法都是空的,實現不了啊!
自己去,這不不現實,從石橋村到越河集市有三十裏地,自己這小身板走一趟最少六七個小時,回來時間想必更長,這早上五點出發,到集市最早也得是中午,到了集市總不能立即返回吧!下午三四點鍾開始往回走,到家最起碼也得十點。再說,自己也沒一文錢,這麽長時間在外麵奔走,總得吃點、喝點吧!再再說,這一路荒涼,草盛樹長,不遠處的橫山便是三國時代孫策打獵遇襲的地方,從草叢裏、樹林裏鑽出個野狗對謝柳來說也是極危險的。
必須爭取謝士毅,沒有他,謝柳出不了石橋村。
謝士毅帶著幾分沉重與複雜的心情回到住處,謝柳的話給了他一絲希望,他希望是真的,可是理智告訴他,這不可能。謝柳才幾歲?自己都做不到,他怎麽能做到呢?算了,還想什麽媳婦,徭役這一關還不知道怎麽過呢?聽老人們說,前隋徭役很危險,經常死人的。
謝士毅止不住的胡思亂想,越想越悲觀。正在此時,有人敲門。謝士毅連忙調整情緒,他可不想讓人看到自己的軟弱,至於剛才在飯桌上流淚,那是個意外。
進來的是謝柳,還有圓圓,圓圓現在是謝柳到那,她就到那。謝士毅有點意外,不知道這個族長侄子有什麽事情,以前他可是從未來過。
謝柳知道,要想說服一個人,要從利益出發,叔叔現在最關心的就是徭役,然後是娶親。有所求就好辦。
一進門,謝柳一臉嚴肅地對謝士毅道:“叔叔相信我不?”
這話很難回答的,情商高的人一般都是回一句相信,至於真相信還是假相信,唯有自己心裏有數。但如果問的人情商也不高,以為是真的相信那問題自然就複雜了。
謝士毅正在糾結,根本沒想那麽多,衝口而出道:“我不相信。”這就有些難為情了。
還好光線昏暗,兩人一時無語。
謝柳知道叔叔是個老實人,但這麽實誠也少見。
“我是族長哦!叔叔你相信我麽?”
謝士毅老實,但也不是全無大腦,遲疑了一下,說道:“你究竟想說什麽?”
謝柳一臉慎重,道:“叔叔,如果你什麽事都聽我的,十天之後的徭役可以免掉,三個月後,你就能娶親。”
說完,謝柳轉身拉著mèi mèi就走。
這事,本來就是一個‘信’字,說一千,道一萬,他信了,什麽都好辦,他不信,你怎麽辦都不行。
謝士毅很糾結,想不相信,但這些事都是自己最重視的事情。所謂,關心則亂,萬一、萬一謝柳說得是對的呢?
謝士毅一夜未眠,人生第一次感到抉擇的艱難。
第二天一早,就敲開了謝柳的門。
今天是個好日子,謝柳愉快地吃過早飯,跟祖母說了一聲,我們到越河集市去了。然後,便拉著叔叔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