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升入童子班

字數:9563   加入書籤

A+A-




    此為防盜章  周頤翻一個白眼, 他好歹也是個大人靈魂, 實在提不起興趣和一群小鬼玩過家家的遊戲。特別是這個五郎,大名周德,是他四叔家的孩子,比周頤隻大一個月, 經常喜歡拖著鼻涕粘著他。

    “我在草垛裏睡著了。”周頤抱著母親的脖子,軟軟的說了一句。前輩子不知道什麽是母愛,今生倒是體驗充分了,王豔為人溫和有耐性, 充滿了母性光輝, 也許是心理年齡跟著身體年齡走了,周頤也真像個四歲的小孩向著母親撒嬌。

    王豔聽著兒子軟軟的稚嫩嗓音, 隻覺得心都要化了, 哪裏還在乎到其他。她摸了摸周頤臉上在草垛上紮出來的印子:“以後別再草堆上睡覺了, 你看看臉上全是印兒,要是把臉刮花就不好了。”

    “好, 娘,我聽你的。”周頤咧著嘴答應的無比爽快。王豔伸手點了點周頤的額頭, 好笑的搖了搖頭,也不知道這個兒子隨了誰,從小就表現的比同齡人聰明一大截, 小時候不哭不鬧, 長大了也愛幹淨的很, 經常喜歡發呆, 也不知道他小腦袋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王豔抱著周頤進了正房,裏麵已經在擺飯了,今天正好輪到二房做家務。王豔一整天都帶著幾個女兒忙活,現在飯擺上桌才終於有了歇口氣的時候。

    桌子擺了兩張,男眷坐在上桌,女眷坐在下桌。

    上桌依次坐著周老爺子,周老大,周老四,周頤的爹周老二在外做木匠活沒有回家,周老三一家住在鎮上。除了他們三個,孫子輩的還有周老大的兒子大郎周楊,已經十五歲了,和周老四一樣在鎮上讀書,他弟弟三郎周淳,今年七歲,古人講究七歲大防,所以周家的規矩就是男孩兒一旦滿了七歲,就不能再和女眷一起吃飯了。

    下麵這一桌就熱鬧了,周母為首,她的下首坐著周頤的大伯母李二妹,身邊是她唯一的女兒二丫周淑,今年12歲。

    然後是王豔帶著一大串孩子,大丫周貞十三歲,三丫周賢11歲,五丫周靜8歲,六丫周潔6歲,還有就是周頤了,今年4歲。

    對麵是四伯母帶著兩個男孩兒,五郎周德和周頤同歲,比他大一個月,然後是才兩歲的七郎周文,現在正被四伯母鄭瑩抱在懷裏。

    這還是周頤三叔一家沒有回來的結果,不然這麽多郎和丫裏麵還要在加一串,沒到這個時候,周頤就忍不住感概計劃生育真是個好東西。

    上桌攏共就五個人,自然可以寬寬鬆鬆的吃飯。而下麵這一桌就慘了,這麽多人,又有很多小鬼,每次吃飯都像打仗似的,不是你碰了我的碗,就是他夾得菜多了一些,然後再來個二重奏或是三重奏,再加上周母的嗬斥聲和幾個嬸子的話語,那滋味別提多酸爽了。

    周家下桌的主食都是由周母事先分配,主食一般是苞米麵混著高粱,或者是粗麵做的饅頭,隻有逢年過節或是農忙的時候飯桌上才會出現大米,細麵。中間擺了共四樣菜,一大盆豆腐白菜湯,一大盤土豆絲,一大盤豆角裏麵混了幾片豬肉,然後是一盤醃製的野菜。

    周頤來到這個朝代四年,也不知道曆史到底叉到哪裏去了。周頤細細觀察了下,發覺和曆史上的明朝差不多,飲食文化,貨幣製度都大差不差。其餘的周頤也不知道了,畢竟他也不是學曆史的。

    所有人做好,齊刷刷看著周母手裏的飯勺,這時候,周母就像一個掌握千軍萬馬的將軍,她手裏的飯勺就是令牌,看誰順眼就給多一些,其他人都大差不差,但是對於周頤他們一家,周母就恨不得數著飯粒了,生怕多給了一粒。

    一場飯分配下來,周頤的幾個姐姐隻有其他人的一半,當然,周頤的飯周母是不敢克扣的,要是周母敢少給了周頤一丁點兒,平時悶不吭聲的王豔保準會鬧起來,然後被周老二知道了,那就不得了了,兩口子就這麽一個寶貝疙瘩,那真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

    周頤看著幾個姐姐堪堪平了的飯碗,眼珠一轉,對周母說道:“大奶奶,再給我一點兒吧,今天我餓的狠了呢!”

    周母一聽,嘴角抽了抽,臉色冷下來:“你這麽小一個人吃得了多少,回頭又浪費了!”

    “不會浪費的,我保證吃的幹幹淨淨,我真的餓了,大奶奶!”周頤眨巴著眼睛看著周母。

    “娘,要不你再給六郎一點兒吧,要不他爹不在家,把六郎真的餓出了一個好歹,他爹回來了我可怎麽交代!”王豔怕周頤是真的餓了,也出聲說道,平時一些事情她都可以做到不爭不搶,但隻要事關唯一的兒子,王豔就會表現出超常的戰鬥力。

    周母氣的嘴唇哆嗦了兩下,賭氣似的舀了一大勺飯在周頤的碗裏,嘴裏還說著:“吃吃吃,個個都屬耗子的,這個家遲早得被你們吃垮。”

    得到了一大勺飯,被周母罵幾句,周頤毫不在意的聳聳肩,無所謂啦,隻要得到實際的好處就行了。

    周母一時衝動給周頤的飯多了,回過神來後又後悔了,可是又不好再要回來,隻好耷拉著臉老大不高興的說了一句吃飯。

    所有人就等著她這句話了,周母的話音剛落,桌子上就筷子齊飛,所有人第一目標就是豆角裏的那幾片肉。

    王豔平時嫻靜,這時候為了能讓周頤吃上肉,也就顧不得什麽了,直接對著豆角就是一筷子,夾起來後放在碗裏才發現裏麵竟然藏著三片肉。

    王豔心裏暗喜,將肉全部夾給了周頤,又將豆角分給了幾個女兒,這豆角裏麵放了肉,是最有油水的,給幾個女兒潤潤腸胃也好。

    一瞬間,一盤豆角就光了。周頤則自己夾了一筷子土豆絲。看幾個姐姐也快手快腳的夾到了菜,這才放下心。

    他留了一片肉在碗裏,將其他兩片肉分給了幾個姐姐,大姐給幾個mèi mèi一人分了一點兒,然後又將剩下的夾給了周頤。

    “六郎快吃,我們有這些就夠了。”大丫輕聲對周頤說道。

    “大姐你們吃吧,我今天掏了鳥蛋烤了吃了,這會兒不是太想吃肉,你們要是不吃 ,我就扔了”周頤索性用小孩子的專用手段—胡攪蠻纏。

    大姐看了一眼王豔,王豔摸了摸周頤的頭:“你弟弟給你們的,你們就吃吧。”

    六丫早就看著周頤碗裏的肉直流口水了,這會兒得到了王豔的允許,小小的歡呼了一聲,將半塊肉含進嘴裏,滿足的眯了眯眼睛。

    見一般的肉都進了二房一家,周母臉上更不好看,心裏恨不得將幾個小兔崽子碾死。周頤四嬸懷裏抱著七郎,夾肉的時候就沒有那麽快了,所以他一塊都沒有撈到,五郎周德見自己沒有吃到肉,立馬就哭了起來。

    “我要吃肉,娘,我要吃肉,奶,我要吃肉嗚嗚嗚嗚!”五郎張開嘴大聲嚎叫。

    坐在鄭瑩懷裏的七郎本來在安靜的吃著飯,見哥哥哭了,也跟著湊熱鬧似的哭了起來,不過就是幹打雷不下雨。

    “吃肉吃肉,那肉都叫別人吃完了,你再嚎也沒有了,要不直接在我身上割了肉給你們吃吧!”周母氣衝衝的,暗恨四媳婦兒沒有用,肉全被那小婦養的搶走了,連帶她的親孫子也吃不上肉。所以說話故意刺二房一家。

    周頤他們早已經習慣了周母的陰陽怪氣,也不回話隻顧悶頭吃飯,四嬸求救的看向王豔:“他二嬸,要不你給五郎一點兒肉吧,你看這孩子這麽哭也不是辦法。”

    王豔麵色為難,她再賢淑,也不會把自己兒子碗裏的肉給別人。這家裏就他們二房不是周母的親身骨肉,對幾個孩子刻薄極了,周母背地裏給她的親孫子開小灶都被她撞見了好幾回,還有四叔大郎每次在鎮上回來買的那些東西,她的幾個孩子可一丁點兒也沒見著。

    周頤聽著四嬸像他娘要肉,直接將碗裏的肉夾起,啊嗚一口全吃進了嘴裏,邊嚼邊想,墮落啊墮落!竟然淪落到和一個四歲孩子搶肉吃的地步了。

    王豔見周頤把肉全吃了,忙說:“四嬸你看,我們這兒也沒肉了。”

    鄭瑩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麽,隻好哄著五郎。

    吃到後麵,周頤故意留了半碗飯:“大姐,你們把這些飯分了吧,我吃飽了。”

    幾個丫一聽,眼睛都亮了幾分。大丫笑著摸了摸周頤的頭,覺得心裏熱乎乎的,他知道弟弟是專門給她們留的,她已經到了知事的年紀,明白對一個女孩子來說,家裏有兄弟撐腰和沒有兄弟完全就是兩回事。

    以前沒有弟弟的時候,爹除了做木匠什麽都不管,娘也是悶悶不樂,他們被打了罵了也是白挨。可是自從有了弟弟之後,爹和娘完全變了,整個人都活泛了起來,受到欺負的時候爹娘也會為她們出麵。

    周老二抓住旁邊一人問,“這是咋回事?”

    “大兄弟你不知道?”被抓住的人也不生氣,立刻傾吐八卦:“這件事在咱們廣安縣也算是轟動一時的大案了,站著的那個是王舉人,家裏有人在京城當官,在咱們廣安縣是這個”說著豎了豎大拇指。

    “這不是王舉人家從錢地主的莊園裏進了一批藥材,誰知竟然吃死了人,苦主找上王舉人家,最後查來查去是那批藥材出了問題,前地主以次充好,吃出人命來了,王舉人家賠了很多錢,就將錢地主告了,今天已經是第二次升堂了,之前錢地主一直不認,可人現在成了這樣,不認也得認了。”

    “不會的,錢老爺那麽好的人,怎麽會做這樣的事。”周老二上個月才在錢地主家做事,對他們家的作風很了解,不可能有這種以次充好的事情。

    “誰說不是呢,錢地主的名聲一直不錯,他們家的鋪子開的也實誠,收租也比別人少一成,可是這裏麵的道道誰又說得清,知人知麵不知心的事情多了去了。”

    周頤卻聽出了許多可疑的東西,首先錢地主的名聲既然一直不錯,他不可能在藥材這麽重要的事情上貪便宜。第二,這案子審的太快了,半個月從事發到現在,就已經確定了事情原委,不說古代的技術,就是現代也不見得有這麽快,看著倒像是事先設好的陷阱。

    沒一會兒,縣令上來了,開始升堂,和周頤以前在電視裏看的並沒有什麽差別。

    一旁的通判念了狀詞和案發經過,縣令一拍驚堂木:“被告錢禮可供認?”

    錢地主伏在地上,顫顫巍巍的說:“草民冤枉。”

    “大膽,來人啊,打犯人二十大板。”縣令將驚堂木拍的無比響亮。

    重重的板子落在錢地主身上,發出一聲聲悶響,很快有鮮血從錢地主身上冒出,蜿蜒著流在地上。

    錢地主出了一開始還發出一些悶哼聲 ,後麵徹底沒有了生息。

    周頤手腳冰涼,屈打成招,草菅人命,現代許多人對政府不滿,有事沒事就罵兩句貪官橫行,不作為,房價高的離譜,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然後搓搓腳丫子繼續過自己的小日子。

    可是不會像這樣,即便官員再貪,再昏庸,他們都不敢這樣名目張大的草菅人命。即使打官司,無論原告被告,或許會有冤枉,但那是個例,至少不管是原告還是被告,都能發出自己的聲音。

    周頤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在慢慢冰凍,一直以來,他都沒有和這個世界融入一體的感覺,直到這一刻,他的腳仿佛才真真切切的踩在了這片土地上。

    這裏和他原來生活的世界完全不同,屈打成招是可以在眾目睽睽之下發生的。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以前的想法多麽天真,認為隻要當個小地主就可以平平安安,瀟瀟灑灑的過一世。

    可惜這裏掌握話語權的是士大夫,也許某個時刻,自己會不小心礙了一些人的眼,那時候趴在地上被毒打被逼供的人或許就是他。

    周頤握了握拳頭,不行,與其讓命運掌握在別人手裏,不如自己掌控命運。

    也許是怕把人打死了,縣令見錢地主沒有了生息,便讓人停手。責令退堂,來日再審。

    周頤知道,如果錢地主沒有更深的背景的話,看縣令和原告一副要把案子砸瓷實的樣子,他不能脫身了。

    回去的路上,父子倆都沉默不已,完全沒有掙了錢的欣喜。

    周家是知道周老二今天要去趕集的,見他們倆的樣子,覺得情況肯定不好,來探聽消息的周淑撅了撅嘴,忙去上房回複:“奶奶,我看著二叔的臉色不好,手裏也空空的。”

    周母哼一聲:“我就知道他討不了好,好好的活不接,自己瞎鼓搗,現在好了,這個月的工錢打了水漂。”

    王豔將父子二人迎進屋子,看周老二的樣子小心的問:“他爹,咋了?”

    “豔,你還記得我上個月去做工的錢地主家嗎?”

    “就是上次還給了你一倍上賞錢的那一家?”

    “嗯,沒想到他糟了官司,今天被打的血肉模糊,看樣子是不好了”周老二聲音低沉。

    “呀,咋會這樣!那麽好的人。”王豔捂著嘴巴不敢置信的說,在她心裏,能那麽善待下人的人家就是好人了。

    “說是藥材造假,可是錢地主絕不是那樣的人。”周老二堅決不相信。

    周頤一直想著自己的事情,並沒有去聽他們的事情,夜半的時候忽然發起了燒。

    這可急壞了周老二老口子,因為發燒燒壞了的孩子還少嗎。

    周老二沒空去想錢地主的事情了,他火急火燎的請了大夫,一直守到天亮見周頤退了燒才鬆了口氣。

    “都怪我,不該讓六郎看那些東西,六郎肯定是嚇著了。”周老二悔恨不已,當時一時心急,竟然忘了周頤還小。

    王豔見丈夫這樣子,也不再忍心說他:“已經退燒了,沒事了。”

    兩口子一直守到周頤睜開眼睛,看著他喝了一碗粥這才放下心來。周頤也想不到這件事給自己帶來的影響如此之大,竟然發燒了,這具小身子的抵抗力實在不怎麽樣。

    “爹,銀子呢?”周頤怕在他發燒的時候周老二已經將銀子交給了上房。

    一家人頂著白眼吃完了飯,周老二照例帶著全家回了自個兒的屋子。

    現在天已經開始暖和了,周頤脫下了身上的棉襖,用被子包著看王豔和大丫給他改衣服。

    周老二則拿著自己的木刨在一邊拿著一塊木頭刨來刨去 ,其實這兩個月來對周老二同樣是折磨,他實在閑不住,一天不做些木匠活,就覺得心裏發慌。

    刨了一會兒,周老二歎了一口氣,“我聽說鎮上很多人都買了嬰兒車,價錢已經降到三百文一輛了。”

    “咋便宜了這麽多?”王豔驚呼一聲,她是不懂什麽市場gòng yīng關係的,隻覺得自家當時賣的時候能賣一兩多呢。

    “賣的人多了,價錢自然就高不了了,我們也是占了第一個賣的便宜。隻是這麽多人做,以後我想再靠這個賺錢就不容易了。”周老二原本打算著分了家之後,靠賣嬰兒車再賺一筆,不過現在看來這個願望要落空了。

    即便還能賣到三百文一輛,但廣安縣或臨縣的人差不多要買的人都已經買了,他一個人,也不可能做了去遠處賣,這錢自然也就掙不了了。

    “爹,沒事的,等分了家我再給你想個新奇的玩意兒,保管賣錢!”周頤用肥肥的爪子拍著小胸脯說道。

    周老二和王豔相視而笑,周老二揉了揉周頤的腦袋,“好呀,我就等著六郎想出好點子,咱們好掙大錢。”

    周頤知道周老二和王豔把他說的當成了孩子話,不過他也不著急,一切等分家之後再說,不然掙得再多也是給別人打工。

    “娘,弟弟這件衣服會不會小了,我看他今年又長高了一寸呐。”大丫改著手裏的衣服突然說道。

    王豔將大丫手裏的衣服拿過來,“我看看。”在周頤身上比了比,發現確實短了一截。

    “你們都是地裏的莊稼,到了時節就長高了,以後就是大人了。”王豔看著兒子長高了一截覺得無比的欣慰,“就是這衣服穿不了了。”

    “沒事,到時候給六郎買布做新的。”周老二開口道。

    坐在一邊拆線的三丫手一頓,飛快的看了一眼周頤,又埋下頭去。

    “三丫還可以穿大丫的舊衣裳,五丫六丫倒是周轉不過來了。”王豔看著幾個女兒對著周老二說了一句。

    “那就給五丫六丫也做一身。”周老二手裏有了一百兩銀子,對待女兒也大方了許多。

    但聽到這兒的三丫卻猛地抬起了頭,眼睛紅紅的:“娘,不能給我也做一身麽,從小到大我都穿的大姐的舊衣服”

    “這”王豔遲疑的看向周老二。

    周老二頓了一下:“那就一人做一身。”

    “我不要,我還有呢,給mèi mèi們做吧。”大丫聽了忙推辭。

    “你都是大姑娘了,也該穿的鮮亮一些。”王豔摸了摸大丫的頭說道,大丫就抿嘴一笑:“我聽爹娘的。”

    就在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時候,周淑就來了:“二叔,二嬸,爺爺叫你們呐!”說完眼含得意的看了大丫一眼。

    周頤在一邊看的清楚,莫非還有大姐什麽事?

    於是在周老二兩口子往上房去的時候,便自發當了小尾巴,踢踏著小短腿也跟著進了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