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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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哎,  好,您老就是開明,  等下次回來給您帶最好的煙絲,那可是現在京城賣的最好的呢!”

    周老爺子老懷大慰,  “煙絲好不好倒無所謂,現在最要緊的是你的二掌櫃位子,你剛剛上位,記得一定要好好表現。要讓東家信任你.”周老爺子越覺得三兒子順心,生出慈父情懷的諄諄教導起來。

    “是爹,  你說的我一定牢牢記著。”周老三在周老爺子麵前忙前忙後,  話說的無比漂亮,以至於他去鎮上之後,  周老爺子還感歎了一句,  “家裏就屬老三最機靈。”

    一晃兩個月過去,  周老三自從去了鎮上之後期間一次都沒有回來過。以前他還沒當上掌櫃的時候,  雖然住在鎮上,  但回周家院子卻挺勤便的,  每次回來到要拉些新鮮的蔬菜和米糧回去,有時候還要磨著老兩口要些銀錢。

    可自從當上掌櫃之後卻連著兩個月一點音信也沒有。

    一開始周老爺子和周母在周老三要領薪俸的時候還眼巴巴的等著,  過了幾天見人還沒回來,  便說也許被啥事耽擱了。後麵又過了幾天,周老爺子坐不住了,  他也知道老三從小心眼就最多,  雖然喜愛這個兒子,  但對周老三他是不放心的。於是就讓大郎和周老四下了學之後去找周老三,問他是咋回事。

    大郎和周老四回來說沒看見周老三,“我們去了四叔賃的那個小院子,沒看見四叔,四嬸說四叔當了掌櫃忙得很,常常不到天黑回不了家。”

    後麵大郎和周老四又去了幾次,還是沒有找著他。

    轉眼兩個月的時間過去,就在周老爺子坐不住的時候,周老三回來了,他一回來周老爺子便是劈頭蓋臉一頓罵:“這兩個月你幹啥去了,以前一個月要回來好幾次,現在連你侄子和兄弟都躲著了是吧,你是不是還要躲著我這個老子啊!”

    “哎喲爹,您這是哪兒的話啊,我這不是忙嗎!”周老三對周老爺子的怒火不以為意,依然笑嘻嘻的說道,他的臉皮確實夠厚,嘴又巧,沒一會兒就把周老爺子哄好了。

    “先不說這些,你回來是交月錢的吧!”周老爺子眼睛一錯不錯的看著周老三。

    周老三一頓,從懷裏掏出二兩銀子來:“爹,您看,我這不是一有空就回來了嗎。”

    “咋隻有二兩銀子?”周母看著炕桌上的碎銀子問道,周老爺子的顯然也看見了,臉上的笑模樣沒有了。

    “爹啊,娘啊,你們是不知道我現在的花費有多大,當了掌櫃就要結識一些人,有時候為了辦事情,還要和衙門的打交道,這不我結識了衙門裏的周主簿,單請他吃飯這個月就花了三兩銀子,我知道家裏還等著我的月銀呢,隻是頭一個月實在沒有剩餘,這個月的月錢一結,我就拿錢回來了。”

    “三叔,這事情到底咋回事,也憑的是你一張嘴,我們咋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話?”李二妹料定了這是老三兩口子找的借口,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家裏幾個妯娌就屬老三媳婦兒最狡猾,心裏冷笑這銀子八成被這兩口子給直接昧下了。

    “大嫂你這說的啥話,難道我還騙你們不成?”周老三見聽了李二妹的話,周家人都一臉狐疑的看著他,忙一臉受了侮辱的樣子說道:“我誓  ,要是我說了假話,就叫我天打五雷轟。”周老三說的信誓旦旦。

    這年月人們對鬼神是相當敬畏的,周母忙呸呸兩聲:“說啥轟不轟的,你這是挖我的心呢!”又掉轉頭對著老爺子說:“兒子說結交了人情請別人吃了飯,那自然是真的了,當了掌櫃的人,能和我們一樣嗎?這不是拿了二兩銀子回來了嗎?一些人成天在家裏吃閑飯你不說,我兒子掙了錢反倒要被你逼,你是不是看我們娘幾個不順眼..”

    周老爺子見周母巴巴的又要扯到別處去了,忙攔住:“我說啥了,你一天到晚少扯那些沒用的。”

    周母現在對這個當了掌櫃的周老三看重的緊,每天都要念叨幾次當了老三有了大出息,是大人物了。

    見周老爺子不追著周老三要銀子了,便拉著周老三事無巨細的問著他當掌櫃後的一切事情,她對趙春兒不回來很有意見,末了又說:“你媳婦兒是咋回事,以前你回來的時候她還跟著,現在咋了,你當了掌櫃,她就真把自己當成少奶奶了,連老人都懶得回來看?”

    “娘,不是那回事,家裏忙的很,我不是說結交了周主簿嗎,她和周主簿夫人交情到一塊兒去了。”

    李二妹和周母臉色同時一閃.

    在周母的認知裏,主簿夫人,那可是真的官家奶奶了,趙春兒一個大字不識的婦人咋就和主簿夫人結交上了?又想到是因為周老三才讓趙春兒沾了光,心裏就不平衡起來:“她大字都不識一個,別說話沒分寸衝撞了主簿夫人,到壞了你的事情。”

    “不會的,娘,主簿夫人很好的。”

    周母嘴就一撇,不說話了。

    周頤看著周老三巧妙的周旋在周老爺子和周母之間,憑著一張巧嘴將老兩口安撫的服服帖帖,對他也是佩服的很,對於周老三說的結交主簿持懷疑態度,周老三就是一個小酒樓裏的掌櫃,主簿雖然連芝麻官都算不上,不過這年頭在衙門裏上班的人那天然就是人上人,比所有人都高一等,周頤實在想不出主簿和周老三結識做什麽。

    不過也不排除周老三確實會鑽營,人際關係拉的好,無論和誰都能成為朋友,但這些左右也不關他的事,周頤聳了聳肩,也就不再去想了。

    可等晚上周老爺子將周老二和王豔叫去上房之後,周頤才覺自己想的太天真。

    周頤卻想看熱鬧,扒在上房門口伸出小腦袋往裏麵看,隻見周老爺子和周老大每人嗬斥了大郎幾句,在大朗不斷地哭訴說自己是第一次去,以後再也不犯的情況下,這事也就這麽過去了。

    倒是李二妹看著大郎臉上的巴掌印,怪周老二下手太重了:“他二叔也真是的,大郎好歹是周家的長孫,就算要打,也應該是爹出手,他一個二叔下這麽重的手,還是在街上當著那麽多人,大郎以後在同窗麵前還有啥臉麵!”

    周老大黑著臉沒說話,不過看著對於周老二打了大郎心底也是有微詞的。

    周頤看的心頭火起,臥槽  ,好人果然當不得啊。他噠噠噠的跑到周老二跟前一五一十的將李二妹剛剛說的話給學了,絲毫沒有打小報告的羞恥感。

    周老二聽了沉默了一會兒,  “看來是我多管閑事了。”便又繼續了手上的工作。王豔走過來點了點周頤的額頭:“去玩兒吧,別防著你爹幹活了。”

    “哦。”周頤吐了吐舌頭,知道王豔要安慰周老二了,便一溜煙跑開了。

    分家了,除了房子和地,二房一樣沒得到,幾個姐姐自然也不用忙著打豬草和喂雞鴨了,大丫做慣了,閑不下來,便打水將兩間屋子收拾的幹幹淨淨的,三丫一早就躲在屋子裏不知道在幹啥。五丫六丫難得輕快,這會兒都跑出去找村裏的小夥伴玩了。

    周頤無聊的望望天,溜溜達達的走出了周家院子,下灣村有兩百來戶人家,算是一個大村,隻要不是災年,吃個肚飽沒有問題,加上離鎮裏和縣裏比較近,村子裏的男人農閑的時候還可以去打打短工,所以整個村子平時都還算寧靜祥和。

    可惜最近的征勞役事情讓村裏大傷筋骨,出的起銀子的人家不到十分之一,更多的人都需要出去,回不回得來還是未知數。

    這幾天,村子都被一股愁雲籠罩,村口沒了聊天打屁的老爺爺老奶奶,就連往日喧鬧不已的小娃子似乎也感到了氣氛的沉重,沒了以前在村子裏打鬧的歡快。

    周頤一路走過,看著往日被還歡聲笑語充滿的村口曬糧大壩上這會兒卻空無一人,心裏再一次感到無力。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隻是理想中的鄉村生活,而古代的農民更多的是麵朝黃土背朝天,還要時時祈盼老天爺賞飯,世道太平,官員清廉,地主仁慈,家人健康不要得病,這裏麵犯了哪一樣等待的就是家破人亡。

    這裏沒有悠然見南山的怡樂,隻有掙紮求生的無奈。

    過了幾天,官差到了村裏,勞役隊伍要出了。

    “爹,爹....”

    “栓子,栓子,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活著回來...”

    “大柱,我和孩子等著你回家...”

    到處是嚶嚶叮囑,哭聲一片,官差嗬斥了這些送行的人,村裏的人隻到村口便不能跟著繼續往前走了。

    一些人家抱著在一起痛哭,這一去,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即便能回來,隻怕人也廢了。

    周頤自問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這時也不禁感到眼睛熱熱的,他捏了捏自己的小拳頭  ,他一定要讓自己和家人不陷入到這般境地。

    上房的人見周老二竟然沒有去服勞役,都大吃一驚,周老爺子拿著煙袋指著周老二:“老二,你咋沒去,不是逃跑了吧,你是要害死我們這一大家子啊!”

    周老二麵無表情的看了周老爺子一眼:“放心,我沒有逃跑,勞役名額沒有我。”

    “你拿錢去買了名額?你哪兒來的錢?”周老爺子驚疑不定的看著周老二。

    周母拍著大腿叫:“你還問啥,肯定是一早就昧了銀子,喪了良心啊,自個兒把銀子藏起來,還要從公中挖銀子,我的天喲,這一大家子都快吃不起飯了,咋有這麽狠心的人呐!”

    周老大和李二妹站在周老爺子後麵也狐疑的看著周老二。

    周老二嗤笑一聲:“大娘,你叫的再響也沒用,咱們已經分家了,再說我能不能藏下銀子你們還不知道?  ”

    周母一想也是,周老二做工的時候每個月都會往家裏拿一兩多的銀子,他做木工活最多也就這樣了,就算想藏錢也沒多少。

    “那你哪兒來的銀子?”周母一雙眼睛向探照燈一樣在周老二身上掃來掃去。

    “我借的。”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周家人向門口看去,這一看,周母就抽了抽嘴角,周老爺子也耷下了眉眼。

    “大舅!”周頤一見來人,呼呼一聲,猛地就撲了上去。

    大漢一把摟住周頤,哈哈大笑:“好小子,又長壯實了,你爹娘沒少給你好吃的吧!”

    周頤就樂。

    “大哥,你咋來了?”周老二見狀忙迎上去。

    “你這不是分家了嗎,我還不來看看,聽說啥都沒分著,我要是再不來,我小妹不被人欺負死了,還有我外甥,也跟著你們吃苦!”王虎看著周家上房一眾人說道。

    他這話說的上房的人齊齊抽了抽嘴角,感情那麽多地是白給的。

    “大哥..”周老二搔了搔頭,別看他平時在外麵是一個利落人,可是麵對這個虎背熊腰,說話直接了當的大舅子卻有些怵。

    “大哥..”王豔從房裏出來看見了王虎,忙驚喜的叫出聲。

    “小妹。”王虎抱著周頤隨著周老二兩口子進了屋子。周家上房的人不敢多說什麽,直接也躲著進了上房,這王虎可是十裏八村出了名的能人。

    他以打獵為生,不管多深的林子都敢去,曾經因為一個人打了一頭老虎而在廣安縣聞名,人也是個渾不吝的,那雙燈籠似的的眼睛瞪起來能把一個大男人活生生嚇尿。早前周家用一袋糧食換了王豔給周老二做親,那是因為王虎沒在家,爹是個藥罐子沒用,後娘為了磋磨王豔,便想著把她嫁給周老二這個瘸子,讓她以後沒好日子過,為了這,竟連彩禮錢都不要了。

    後來王虎從深山打獵回來,直接將家裏鬧了個天翻地覆,不但將他後娘狠狠的收拾了一頓,還直接打上周家,要將王豔接回去,那一次可把周家眾人嚇破了膽,要不是王豔鐵了心護著周老二,要跟著他過日子,隻怕現在也沒了周頤姐弟幾個了。

    王豔忙給王虎盜了一杯糖水,見周頤還扒在王虎身上,瞋道:“還不快下來,你舅舅走了這麽長的路,該累著了。”

    王虎不在意的擺擺手:“你這是說的啥話,我從山上扛兩頭野豬回來都不帶喘一下氣的,他這麽小不丟點兒,跟揣跟毫毛沒啥區別!”

    王豔也知道她哥天生神力,聞言也就不再說說什麽了。

    隻有周頤聽了撅著嘴不高興,這話聽著咋這麽不是滋味呢。

    王虎一間外甥撅著嘴,才知道剛剛自個兒的話惹小娃子不高興了,忙打個哈哈:“看我這張嘴,外甥可不是毫毛,是小男子漢。”

    周頤這才抿著嘴樂了。

    王虎安撫好了周頤,這才對王豔和周老二說道:“你們分家了也不知道給我捎個信,我還是從別人嘴裏聽說的,看看都被欺負成啥樣了,聽說你們的那二百兩銀子隻要來了二十兩?”

    周老二幹笑:“是有這麽回事!”

    王虎哼一聲:“要我說你就是心太軟了,男人就該硬起,不然隻會給老婆孩子找罪受,要是分家之前通知我一聲,再咋的,是你們的也跑不了。”

    周老二雖然敬畏王虎,不過他也知道王虎是真心待王豔的,連帶對他也是十個誠心,所以對王虎也是推心置腹:“其實上房總共也沒啥錢了。”他把上房這些年花的錢給王虎算了一筆,末了說道:“我前些日子也掙了一筆銀子,現在日子還過得去。”

    王虎聽了上房的經濟賬之後呸一聲:“明知道不是讀書的那個料,還硬要浪費銀子,這不是燒錢麽,你說你掙了一筆錢,幹啥的?”

    周老二聞言附在王虎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王虎聽了,喜笑顏開,一巴掌打在周老二的肩膀上,虎虎生風,疼的周老二直咧嘴。周頤感同身受的一抽。

    “行啊你,還是有一門手藝好,這樣我也就不擔心你們的生活了,本來還說給你們送點錢的,現在看來也不用了,這次我帶了半扇野豬,就算給你們溫鍋灶了!”

    周頤最喜歡的就是他這個大舅爽直的性格,有啥說啥。

    “這咋行,半扇野豬也能換不少銀錢了...”周老二要推辭。

    王虎虎著臉:“你咋像個娘們似的唧唧歪歪的,給你們就吃,難道我這麽老遠扛來,又要我扛回去?”

    周老二一看大舅子拉下了臉,便啥也不敢說了。

    “哥,你咋沒把王元和玲子帶來,現在咱們分了家,他們可以痛痛快快的玩一回了。”王豔問王虎。

    王元是周頤的表哥,今年十五歲,長得人高馬大,心眼憨實,簡直就是和王虎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王玲是表姐,比大丫大一歲,性子爽利,幹活麻利,王豔很喜歡這個侄女。

    “這麽大的事情,誰能不知道。”另一人接話道。

    “哎,還真是慘啊,一半家產收繳,一半家產歸王舉人家,錢地主還要坐牢,昨天錢地主的家人被衙門從宅子裏趕了出來,現在身無分文,住在破廟裏呢。”

    周老二聽到這裏憤怒的捶了一下桌子,王豔忙看向他:“他爹....”

    周頤知道自己的猜測成真了,這可能是王舉人家給錢地主下的套,目的就是為了錢地主的家產,那縣令收了好處和王舉人家狼狽為奸。

    為什麽王舉人會這樣肆無忌憚,因為他們有在京城當官的靠山。

    周老二平複了好一下,才說道:“我沒事,我們回去。”他隻是一個小民,即便再憤怒也不能改變什麽。

    李老漢也聽見了剛剛那兩人的談話,回去的路上一路唏噓,錢地主在廣安縣是有名的大地主,由於收租一貫比別人少一成,名聲很好,村子裏還有不少人佃了錢地主家的地呢。

    “錢地主遭了災,也不知道這地會被誰買去,但願新東家不要太苛刻,不然村裏那些沒地的人家可不好過了。”

    因為這件事情,周老二回到家裏也愁眉不展,直接讓王豔拿了一百文錢交給了上房。王豔又被周母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李老漢回到村裏後,果然將錢地主遭了難的事情說了出去,村裏很多人都佃了錢地主家的地,聽到這個消息,都很著急,也不知道這地會落到誰的手上,一般的地主收五成的租,錢地主隻收四成。

    村裏佃戶都期盼著新來的東家也能維持收四成就好了。可是等來的消息卻讓村裏佃戶接受不了。

    就在周頤他們回到村裏的第三天,村子裏突然來了一架馬車,一個穿著簇新袍子的管事帶著兩個小廝在村子的曬糧壩上召集了村子裏的佃戶。

    “我是王舉人家的二管家,今天來是告訴你們,錢禮因為藥材造假,謀害了人命,現在地已經歸我們王家了,你們要是想要繼續租種地,就要和王家簽訂新的契約。”

    佃戶們麵麵相覷,他們其實並不在乎地主是誰,唯一在乎的隻有租子是多少。

    有膽大的問:“那王管家,這租子咋個收法?”

    王管家帶著輕蔑的神情看了這些泥腿子說道:“六成。”

    “什麽?”

    “這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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