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蝴蝶振翅 前世今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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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蝴蝶飛呀
這是一個嶄新的時代,這是一個錯亂的時空,這是一個嶄新錯亂的讓沈睿驚愕的世界!
夏商周,秦漢魏晉南北朝,一直到小名叫 “金剛不壞” ( 鮮卑名那羅延) 尊稱為聖人可漢”的楊堅統一嚴重分裂數百年的中國,擊破突厥,建立大隋王朝,世稱隋文帝。這些曆史與沈睿熟知的曆史並無差異,隻是楊堅卻並未傳位於次子楊廣,而是選擇讓長子楊勇承皇位,是為隋仁宗。仁宗皇帝容貌俊美,生性好學,善於詞賦之道,個性寬厚溫和且率真,繼位後放權重用良臣勇將,不僅守成,且銳思進取,安定疆域,穩固國防;且減賦免稅,大力發展農業,整頓吏治,嚴懲貪官汙吏,贏得天下民心。雖也如大多數上位者般沉湎於美色,終究未曾荒廢國事,可當英明二字。其後,大隋曆經九代帝君,國祚延承二百餘年,直至隋煬帝楊厲繼位,煬帝荒淫無度昏庸無道,朝堂傾軋,民不聊生,揭竿而起者前赴後繼,終有太原留守李淵父子應順天命,一呼而百應,刀兵未動便攻入京都長安,煬帝自縊,李氏取而代之,建立新朝,定都汴梁國號唐。一代名君於玄武門發起兵變,迫使高祖李淵禪位,是為太宗李世民。太宗在位廿三載,勵精圖誌,開疆拓土,開創 “貞觀之治”。天下形勢朝代更迭,興衰成敗,分久必台 合久必分,大唐鼎盛三百載,終有,“乾康之恥” ( 亦稱作,“乾康之難“——明宗乾康八年,北方遊牧民族完顏氏集結一萬精騎,攻破虎牢關,一路長驅直入,兵臨東京,竟是生擄了乾康帝,簽訂了 “東京條約”,逼迫獲取幽、薊、贏、莫、涿、檀等十六州。乾康帝雖獲釋返回,卻是羞愧攻心,重病纏身,隻來得及頒告“罪己詔”,傳位太子李構,便薨命升天。英宗即位,遷都臨安,與金國完顏王朝劃黃河而治,說是臥薪嚐膽也好,說是偏安一隅也罷,相安無事百餘年,直至十二年前鼎豐帝李承基,強勢施政,大有崛起之勢。隻是,當下大唐,早已不複太宗鼎盛,北有大金,西有新近崛起的契丹大遼,西北有西夏,強敵環伺,虎狼在側,饒是鼎豐帝舉全國之力發展軍事,仍隻勉強在邊疆局部摩擦戰事中保持不勝不敗的均勢……
曆史的長河拐了個彎,也或許是蝴蝶飛呀飛,那個時空扭曲了蟲洞,世界始終是相對的!沈睿醒覺自己來到這個似是而非的時候,有錯愕、有焦慮、也有解脫、有釋然。他原本就是一個隨遇而安幾已不思進取知足而樂乃至散漫自由之人,為了生活不得不壓抑掩藏著真我——活著,多半是在征服人生的過程中被人生征服,能有幾個是在享受工作同時又能幸福生活的?!幸好,沈睿很能適應,能適應自己在生活中扮演的各種角色。雖然,某些個角色他是詮釋失敗的。也正因這種無奈的失敗,他才有幸“重生”,讓自己四十歲的靈魂鑽進了十八歲的軀體。經過最初短暫的驚愕茫然,他迅速適應了新角色。既來之則安之,大概是回不去了的,那個時空的親人怕也見不著了,藏於記憶深處吧。更何況,那邊的自己何嚐不是一心求死?都說哀莫大於心死,人總會遇上溝溝坎坎,傷到極點,終究會過不去了啊。上天給了重生的機會,且坦然接受吧。更何況,上天待他何止是不薄呀,簡直是青睞有加。
首先,那世的他年齡四十二歲。好吧,雖說男人四十一枝花,那也得看是哪種男人。有些男人,四十不惑,一事無成,碌碌無為,就算是花,也隻能是“殘花敗柳”。沈睿算是事業有成,在外人看來亮麗光鮮,但因工作性質,常年馳騁酒場飯局,三天一小醉,十天一大醉,身體機能悄然衰減,當終於懂得“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時,已沒有太多本錢了……如今這副身軀正值青春年華,十八歲呀,jī qíng四射輕舞飛揚的年紀,身體倍棒吃嘛嘛香,當欣喜,當珍惜。
再者,前世 ( 這可不是恍如隔世,是真的成再生來世了。) 的他在農村長大,兄妹三人,靠的是父親微薄的工資養家,天資聰穎好學的他考上大學,靠親戚幫忙才完成學業。工作後也是憑借不懈努力一步步走到尚屬成功男人的行列。雖說做人最有成就感的是實現自我價值甚至超越自我,但誰不想有個好出身好背景啊,那是個拚爹坑爹的時代,“我爸是xx”!擲地有聲,振聾發聵… 更讓人敬佩的是那些個“我幹爸是xxx”的,嗯,拚不了爹,就拚幹爹吧!其實,大概絕大多數人都對這種拚爹炫富之輩是一邊口誅筆伐一邊又羨慕嫉妒恨的,隻怕更多的還是“羨慕”二字。誰想為了更好的生活累成狗呢,能有個好爹好幹爹少奮鬥甚至無需奮鬥就便是不勞而獲坐享其成又能如何!別總仇富,總抱存酸葡萄心理——而這一世,沈睿終是有爹可拚了,不僅是富二代,更是官二代!
信州沈氏,在前隋便算得上是當地望族,經商入仕者代代有之,及至“乾康之難”後英宗遷都江南臨安,大力安撫扶植南方名門,沈氏便是其中之一。也正因沈氏底蘊深厚,了藉此東風扶搖而上,百餘年來,非止是富甲一方,更有朝中大員撐掌門麵,終成不能小覷的裹門。
沈氏嫡係三房,長房當今戶部尚書沈效愚門下二子一女;二房工部郎中沈敬儒膝下一子三女;三房沈從文未入仕,唯得一子。現今的族長正是老爺子沈墨。而沈睿便是二房的獨子。
亂世蘊名門,這個時代的名門世家在朝堂民間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力,大多能愛惜羽毛,非但不會恃強淩弱,反而會積德行善,博取好名聲,是以,名門子弟自幼習禮儀,家教極嚴。當然,豪門終究有別於布衣百姓,世家寒門等級分明,世人也習慣了這種狀態。沈氏家族乃是大唐排得上名次的大門閥,在信州一地更是一家獨大,家族內既有朝中一品高官,更有良田萬頃,店鋪過百,真真是權財顯赫,風頭甚勁。然沈氏素以 “謙遜知禮” 持家,雖為當朝顯貴,卻從未傳出欺行霸市巧取強奪的惡名,熱衷於公益慈善,多有架橋鋪路賑災捐贈之義舉——若是偶爾為之隻怕會有虛偽博名之嫌,但如此這般卻是經年不輟,這便無愧於沈氏牌門那塊“積善人家”的匾額了!
彼沈睿成為此沈睿,錯愕過後,倒感激起上天的恩賜來——生為沈氏嫡係子孫,至少是集百十寵愛於一身的,且非少奮鬥二十三十年,簡直是根本無須奮鬥,隻踏踏實實的依著長輩的安排循序漸進,就算不入仕為官,做個坐享其成的富家翁也不錯呀,遊遊山玩玩水,悠哉悠哉,不亦樂平?!
他本是個“無所謂”的人,對生活要求不高——活著,一日三餐夜宿七尺罷了,何必要為難自己,何必要讓自己顛沛流離狼狽不堪……好吧,活著,就得被生活為難,總在身不由己的被推著向前走,像極了蒙了眼拉磨的驢!他是個得過且過的人,稟性憊懶散漫,及至結婚生子,為了家庭為了家人,學會了努力工作,縱算那根本就不是他喜歡的工作——生活,原本就如被qiáng jiān,既無法反抗,且好好享受吧,他唯有如此慰解自己。到了這,就便是一灘爛泥巴也隻好好的爛著,至少,用不著為了所謂的明天拚死拚活。再說了,哪家家門沒幾個混吃混喝的窩囊小人物呢?嗯,關鍵是低調,有句話怎麽說來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不管是富二代還是官二代,且自在享受。
怎不享受呢?沈氏宅落建於駱家集,從吉道山與獅子山夾道而出便是帶湖,帶湖沿山蜿蜒匯入信江,端的是個宜居勝地。
而所謂 “駱家集” ,大抵是緣由當初駱姓兄弟避戰亂逃離此處,在此安家落戶,之後陸續有逃難者匯集,乃以 “駱家集”名之。自沈氏崛起,經過這許多年的變遷發展至今,整個村落十之七八都為沈氏,幾已成了 “沈家集” 。而其餘姓氏更是十之**都依附於沈家,豪門之勢可見一斑。
沈睿是沒有身為豪門子弟的自覺的,占據了這具軀體後,頗覺嬴弱不堪,於是便有了晨練,這在旁人看來是荒誕不經的。須知,沈家雖發起於亂世,卻是正正經經通過科舉入仕,熟讀四書五經謀取功名才是正道。隻是,他倒似未落下過學業,族學考業中仍一如往常的評為“中”,倒讓長輩家人無話可言。
本朝自南渡以來,北方戰事漸息,南方漸而承平。太平時期,筆杆子總勝於槍杆子,文臣自受寵於武將。讀書人也就成了身證的象征,誰知道讀書人當中誰能一舉成名天下知呢?當然,科舉此道既充滿yòu huò,又坎坷難行。縣試府試院試,鄉試會試殿試,童生秀才舉人進士……當真是過五關斬六將才能金榜題名,怎一個難字了得。
沈氏一門代代出進士,到了沈睿這一輩,院試過關者已然不少,隻待來年來年春闈。至於沈睿沈三郎,雖談不上天資聰穎,但至少也有中人之智,卻仍是童生一枚,若年末院試再無法通過,迎接他的必定不是乃母無奈而寵溺的笑臉,而是乃父失望而嚴厲的寒臉了。
而沈三郎,倒真沒怎麽太過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