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雨中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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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昭緩緩的從亭邊的角落站了起來,一身孝服的他手中弓箭搭開,閃著寒光的箭頭堅定的指向抽打司管事的馬匪。
那打人馬匪剛要開口,箭頭不知穿過幾顆雨珠來到了他的脖頸後麵。隻得死死的瞪著眼珠,向著司昭站立的方向伸出刀。
林鷹暴喝一聲一腳踹向司管事,作為馬匪的他並沒有第一時間控製司管事以他為質,並不是因為他馬匪當的不夠專業,而是因為在他看來穀城裏麵還沒有如斯高手,能逼得他用人作為要挾,來換取自己活命的時間。
所以,林鷹第一時間踹倒了司管事,先解決了這個不安因素,萬一與來敵纏鬥起來也好放得開手腳。
司家生活條件優越,管事平時也不需要操勞太多。況且司管事本身就已年長,林鷹這一腳直接踹暈了司管事。
而這一腳的時間,足夠我們司家少爺再次準備第二箭。可是,畢竟今夜到穀城來的馬匪不說身經百戰,可也頗有刀口舔血的經曆。
所以,在司昭準備第二箭,林鷹踹倒司管事的時候,那兩個馬匪已經交替穿插著向司昭站立的方向竄過來,司昭隻得放棄開弓,奮力奔向院子的另一邊。
兩名馬匪一看司昭扭頭就跑,心說這也不是什麽高手,心中稍微一鬆。隻見忽然在奔行當中的司昭刷的向前方跪去,司家院中的青石板本就平整,這夜的雨已經下了幾個時辰,雨水帶來的濕滑加上慣性使得司昭保持著跪姿向前滑去。
其中一名馬匪心中大喜,這小子是滑倒了吧!便更奮力的向前奔了兩步。於是,這成為了他在人世的最後一個念頭。司昭跪著滑行的時候上半身向後挺去,左手抓著弓從胸前劃過舉過頭頂,右手捏箭放於弦上。右手微鬆,箭頭便沒入了那名馬匪的咽喉。
隨即司昭雙手按地,身子在低空一個短暫的停滯,雙腿肌肉繃緊,雙腳蹬向地麵,朝著牆角陰影的方向竄去,又消失在院中林鷹的視野裏。
雨點砸向地麵的聲響還在持續,追趕的另一名馬匪在司昭突然跪地滑行的時候就已經停下了腳步,因為這樣的姿勢、這樣的動作他見過。那時候,他還不是落龍坡的馬匪,但那一晚的情景他終身不會忘卻。
他還記得那新娘在同伴身下哭泣的聲音,還記得那新郎睚眥欲裂的眼睛。今夜!一樣閃著寒光的箭頭,一樣鬼魅的移動方式,一樣shā rén奪命的姿勢動作。
“是他!是那個魔…”那馬匪指著牆角的方向,身子向林鷹的方向傾斜,馬上要邁出逃命的腳步,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牆角一箭閃出中了他的眼窩,強大的貫穿力,透過了他的後腦露出箭頭,那馬匪的嘴中還喃喃著最後一個字“……頭。”之後屍身便倒進了雨水中。
林鷹心頭大震,隻這一瞬,他已經失去了兩個手下,隻剩旁邊一人,與他隔著幾步麵向牆角的方向。他仰頭長喝:“何方高人,還請現身一見!”
林鷹這一嗓子目的並不是想問問到底是誰藏在牆角那裏。而是想通過這聲高喝,把前院的杜三和旁邊屋子的倆馬匪喊來,可他忘了,如果杜三和那兩個馬匪能來的話,在他踹倒司管事之時就已經趕過來了。
“別妄想了,都已經被我殺掉了,誰你也喊不來,就你們兩個了。”司昭壓著嗓子,陰測測的在牆角緩緩說道。
林鷹聽不出這人的年歲。隻得繼續問道:“杜三哥你也殺掉了?”
林鷹向著牆邊走去,衝著另一個馬匪擺擺手,示意他靠向另一堵牆邊。那名馬匪的恐懼早已體現在手上,但還是哆嗦著刀尖向著牆邊移動,臉上的不知是汗水還是雨水。
“那個畜生,老子喂他吃了三根大蔥。他高興的給司老爺送了一朵花。”司昭調整著呼吸,微微huó dòng著手臂。畢竟,連射這麽多箭,手臂的肌肉都已經酸麻了。
不光林鷹在算計司昭,想通過兩側同時攻擊的方法讓司昭不知所措。司昭也在拖延時間恢複著體力,兩邊都在爭分奪秒的算計對方。
“呦嗬,那英雄還真是好手段。要知道我們杜三爺可不是什麽風雅人物,您居然能教會他送花。”林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司昭藏身的方向。而這兩句話的功夫那名馬匪已經到了另一麵牆的角落。
林鷹忽然握緊拳頭舉向空中,正要狠狠的落下。一襲白衣的少年就這麽在陰影裏走出來了。
林鷹怔怔的看著園中的司昭,分明就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嘛!隨即開口向著牆角繼續問到“英雄這是何意?帶著徒弟來曆練一番的嗎?”林鷹雙手握刀,腳下卻是不停,繼續向牆角慢慢挪動。
“你是眼睛瞎了?還是腦子殘廢了?”陰測測的聲音在司昭口中響起,林鷹“咻”的轉身雙手持刀於右側大腿處,向著司昭奔去。
司昭的話音剛落,又是一箭穿過那牆角馬匪的脖子釘在牆麵上,馬匪的雙手在身體兩側蕩啊蕩的,刀也順勢掉落在地上。
瞬時,林鷹握著刀也來到了司昭身後,由右至左由上至下,迅猛的撩起一刀。若是這一刀中了,怕是司昭的身子大概也就劈成兩片了。
司昭回頭看向衝近自己身側的林鷹,眼神無比平靜。就在林鷹為自己馬上幹掉司昭而竊喜時,司昭的這個眼神讓他心頭一陣驚悸。
這個少年的眼神是那麽的平靜,那是獵食的猛獸眼神,是在馬上就能捕獲獵物,卻還在逗著獵物玩的戲謔姿態。
林鷹怕了,因為他身上每一個毛孔都告訴他,這一刀如果還要繼續的話,會在刀還沒有砍下的時候,他同樣得送給這個少年一朵花,一朵血花。
林鷹硬生生停住身形,身子向後拔去。倒退著跳出兩三米,然後頭也不回的向著前院奔去,奔跑中他扭頭回看。
那真的隻是一個少年。但林鷹還是一絲猶豫也沒有,翻過牆邊就消失在無邊的黑夜和雨幕當中了。
司昭眼見著林鷹翻過牆頭,卻沒有動作,又稍等了一會兒,開口對著牆頭說道:“哼,找死,又回來了吧。”還是隻有夜雨、夜色與身邊的三具屍體和暈倒的司管事,其他方位沒有任何動靜。
司昭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的喘著大氣,口中熱氣在雨中騰騰而上。這一下射出八箭,對於一個十三四的少年來說實在是艱難的任務。
喘了有好一會兒氣,司昭站起身來逐一去取回射出的箭支。掛在牆邊的那馬匪屍體,也隻有先把他踹下來,才能繼續把箭從牆內拔出來。
司昭轉身走回前院,來到大廳外,聽著大廳內沒有聲音,也不知丫鬟們躲進了哪裏。正好方便取走箭支,而杜三爺這會兒也不再向司老爺獻花,估計是獻累了。
司昭在側邊窗戶翻進大廳,走到杜三屍身旁邊,一腳踩著杜三屍體的下巴,雙手緊握一支箭,就這樣一支支拔了出來,沒有噴濺出一絲血跡。
把所有的箭重新裝回箭囊,司昭走到了小娥的身旁,把她翻身平躺在門邊。此時的小娥沒有了往日的嬌俏和靈動,蒼白的臉蛋上滿是淚痕,司昭伸手想替她抹去臉頰的眼淚,卻弄花了她如玉的臉頰。
司昭看著這個比自己大點兒的姑娘,心頭微酸,回頭望去靈堂已是雜亂無章,望著亡父靈位,重重磕了幾頭。撕下左臂的孝箍一角,放在小娥身邊,走出大廳,走向門外。
我是兒,你為父,你護我用盡一生,我未守你七日清淨。等我啊,可以嗎?等我切整坡人頭報你這世舔犢情深。
我為主,你是仆,你守我安樂,我未護你周全。等我啊,可以嗎?等我切整坡人頭平你滿腔怨愁哀毒。
擾我慈父靈堂,殺我兒時夥伴。
墨巾飄揚下落,定屠落龍滿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