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林外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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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什麽?”張老縣令抬頭看著黃校尉。
“縣尊可聽過這世上有修行之人,他們不食人間煙火,行蹤縹緲,舉手投足間可攀雲端…這司少爺是不是…”黃校尉遲疑著看著張老縣令。
張老縣令坐在書桌旁,手撚著胡須。如果按黃校尉所推斷的,那司家大院的馬匪是司昭殺的,縣衙門口的馬匪也是司昭殺的,可他是怎麽做到的呢?還有,是誰能把司昭在縣衙裏無聲無息的帶走呢?
如果真是他幹的,那這小子一夜,不,不到一夜的時間殺了多少人啊!這得是什麽樣的體力才能做到,這絕無可能啊。
“除非這司昭真的像你說的,是個修行之人,這修行之人也是坊間傳言。就算是,可他才多大點啊…”張老縣令摸著胡子。
“縣尊,卑職是說…如果真有這等修行之人幫手,那司少爺完全可以做到啊。”黃校尉起身拱手說道。
“大人,大人,知州大人有信到…”家中仆役手捧一封書信,送到張老縣令跟前。
張老縣令接過書信,拆開油封火漆抖開信紙,眯眼看了一會兒:“黃校尉,知州有令,接兵部文書,命我縣除必要衙役留縣外,其他全部衙役協助邊軍剿滅落龍坡馬匪,你帶人去準備吧。”
黃校尉拱手領命,便召集縣衙衙役準備去了,這裏的衙役和邊軍還不同,他們就是本地人士,在這裏安家落戶,此去剿匪怎麽也要和家人告別一番。
……
在張老縣令問話白泉的時候,司昭就已經來到了落龍坡附近的樹林,雨後的樹林有些潮濕,腳下踩著的葉子還有幾許新鮮的味道。
司昭走在林子裏麵,時不時的拽一拽身上的布袋。這落龍坡的馬匪昨夜剛剛被邊軍打跑,會不會收拾家夥事就跑了呢?應該不會,這馬匪猖狂到敢攻殺縣城,怕是有所準備。
話說那個醉醺醺的老道士這些年可沒少教司昭東西,畢竟被人抓到偷酒也不是什麽好事,況且還是這麽一個奇怪的娃娃。
那怎麽辦呢,老道士就把自己師門的一些入門的輔助方法改編一下教給司昭,也沒有什麽別的功法可教給人家的不是,也不敢教。
可畢竟是修行法門的東西,哪怕是最最基本的,對普通人的裨益也是極大的。於是,司昭在老道士半yòu huò半激將的方式下開始學習。
隻半月這種情況便反轉了,司昭時不時的用好酒直言不諱的引誘老道士教他東西。不教?那這酒你喝不到了,於是有一陣司管事發現少爺總抱著酒壇子睡覺。睡熟以後拿?偏這小子極為警覺,就算老道士摒了全身氣息出現在床前他都能感覺出來。
就這樣,司昭用一壇壇的酒,把老道士師門基本功法的輔助的方法全學到手了。老道士也是看司昭悟性極佳,身體接受的也快,才半推半就。
老道士其實已經做好打算,今年年底回山就稟明掌門師兄,準自己收司昭為徒。但在這之前,司昭再想學什麽,老道士一概閉口不言,就是十壇好酒擺在身前,老道士身子一轉做閉目不視狀。
於是,不甘寂寞的司昭偶爾會在夜晚偷偷溜出城來,背上弓箭在城外的小村莊轉一轉,也曾碰見諸多慘象。
對於這邊城外的村莊來說,不光馬匪是威脅,異族軍隊、強盜、甚至是野獸都是他們在這個世上生存下去的一道道坎。
沒辦法,司昭並沒有多大的能力去幫助這些城外的村民。他現在頂多就是江湖好手的樣子,就像昨夜,他沒有能力正麵和那幾個闖入家門的馬匪拚殺,更沒有能力去和縣衙門前的一群馬匪拚殺。
所以他隻能在自己的能力範圍之內做一些事,但有時候卻因為想幫助別人,最後反而會更加害了別人,或許在一種事情開始的時候,它的結局就已經落定,自己的援手對於別人來說,不一定是善果,自己對於別人來說也不一定是救星。
比如他救下的那個新娘,或者說讓他害得更慘的新娘……那一天,城外村莊有喜宴,日頭快落下的時候,村民們也就都走了。夜深了,小兩口本已進屋睡下,卻闖進來一群強盜。
那夜正巧司昭又溜出來轉悠,聽到喊聲便搭箭向著喊聲方向奔跑。司昭到時,悄悄在窗外觀察。桌子一旁,小新郎被一強盜用抹布勒住嘴巴,按在地上。小新郎死命的掙紮喊叫,卻發不出太大的聲音。
床上一強盜正伏於那小新娘的身上,床邊還有一強盜提著褲子,躍躍欲試。桌子大紅的蓋頭,刺滿了司昭的眼眸。
三兩下爬上院中樹幹,透過窗欞,司昭連發兩箭,正中那床上床邊兩個強盜的腦袋。剩餘強盜大驚,抄起鬼頭刀就向著院外衝來。
司昭深知自己並不是這幾人的對手,也不敢吱聲,屋內就剩新人一對兒在抱頭痛哭。
司昭半晌不動,強盜也不離開,他們隻是在院中四處望著,見沒有人衝進來還以為那人殺完人就跑了。於是一強盜又邁步要進屋,屋中一對兒新人嚇得尖叫,聲音仿佛把夜空都要裂開。
那強盜腳還沒落下,又是一箭穿腦而過,那強盜一聲哼都沒有發出,便被釘在門邊。
有眼尖的強盜指著樹梢“在樹上!”話音剛落,司昭按著老道士教的,提著氣從樹上飄落。強盜們心中大駭,他們見過輕功好手高來高去,可沒見過這飄下來的啊。
一強盜大喝一聲,手中鋼刀掃出。人說恐懼到極致就是憤怒,這個強盜明顯也是恐懼到極致了。而司昭隻是準備虛張聲勢,能把強盜們嚇跑最好。
誰知跑出來一個二愣子,司昭隻能轉身後跑幾步,“唰”的一下跪了下來,靠著慣性跪著向前滑行,左手前伸,右手自胸而上,張弓搭箭,一箭透了強盜咽喉。
司昭趁勢起身,毫不猶豫一陣速射。又射殺了幾人,剩餘的強盜驚恐中帶著震撼,扭頭就跑。其中一個還大喊“魔頭……”
司昭在原地喘了口大氣,剛想邁進屋子,聽得屋中小兩口嚇得躲進屋子更深處,隻得作罷,這時候附近的村民也趕了過來。
司昭翻過牆閃身跑進樹林,爬上一顆樹遠遠的看著這邊。隻見村民們舉著火把,照亮了整個小院。開始為首的一人還不停安慰著小兩口,忽然新郎說了什麽,新娘跪下哭的說不出話。那人臉色一變,扭頭就走了,剩下的村民臉色也不太好看,注視著新娘,逐漸的幫著收拾完屍體也零零散散各自回家了。小院隻剩一支火把,司昭看見新郎攙扶著新娘進屋了。
後來,事情過了幾日。司昭就在酒館聽說城外一戶人家新娶進門的新娘上吊自殺了,傳言說那新娘在新婚當夜被強盜侮辱,僥幸沒死,後來自己羞愧難當於是上吊而死。說這傳聞和聽這傳聞的人,提起這新娘臉上皆露出鄙夷神色。
那天,司昭喝了很多酒,以至於被父親責罵。可他想不通,為什麽沒有人去怪那個新郎沒能力去保護自己的妻子,卻鄙夷這毫無自保能力的女子。
自己在那夜救下新娘,她卻被附近同村的人活活的用白眼瞪死了。司昭可以想象的到,那白眼是更加痛苦的。
司昭去問父親,父親怒聲喝問他如何學的四書五經聖人言。
司昭試問老道,那日難得老道清醒,老道閉目說道:癡兒,凡塵俗世何稱凡俗?本就在此,癡兒癡兒…
司昭正回想著這些事,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隨即一句低語傳來“老大,杜三哥……”是林鷹,司昭撇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