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獨一無二的星星(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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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了婚紗的光,讓星而有驚無險的“躲過一劫”,她心情倍兒爽,一輛隨時準備著退休的舊款攬勝,混夾在川流不息的車流中開得那叫一個歡溜兒。
現代化的都市,高樓林立,馬路上車流如梭。
星而開著車,心情愉快的行駛在馬路上,後廂裏的婚紗格外紮眼。
衍翔坐的車也行駛在路上,車內,他麵無表情的看著窗外這座變化的城市。
兩輛車時而並排而行,時而前後交錯。
街邊大幅led屏上正在播放一段整形醫院的廣告shì pín,畫麵上在介紹醫術高超的醫師、技術先進的設備,做為成功案例的一張張女人臉,每張臉都是相似的臉型和五官,讓人有種流水線上生產出來的錯覺,傻傻分不清。shì pín的最後,所有女人臉平鋪,占據整個屏幕。字幕打出“首都整形醫院幫千萬渴望美麗的女人實現夢想。”
星而和衍翔的車並排停在led屏下的十字路口等紅燈,衍翔側目看向路邊的led屏,廣告的內容在重複播放。綠燈亮,兩輛車同時向前開動。
星而目不斜視,一往直前的衝了過去。
衍翔盯著廣告良久,直到車子開過去,他還一臉的若有所思。
高敏瀞打diàn huà來,星而剛一接通就聽到她劈頭蓋臉的一通盤問:喂,你現在人在哪?我說你到底什麽時候能過來?到底是你家辦喜事還是我家辦喜事?你搞錯沒?化妝師都已經到了,你再不趕過來可就來不及了,我的大xiǎo jiě。
星而篤定說:放心吧,我看著時間呢,誤不了事。
敏瀞:我拜托你搞搞清楚,今天這什麽日子啊?我就弄不明白了,怎麽搞得比我自己結婚還忙活?
星而從倒後鏡裏看婚紗,溢出一臉幸福,旁邊一輛車突然變道,嚇得她慌忙避讓,眼瞅著斜斜的擦了過去,有驚無險,驚出她一身冷汗。
星而衝敏瀞發牢騷:我說xiǎo jiě,咱能不能不三分鍾一個diàn huà、五分鍾一個diàn huà的催啊?影響安全駕駛的好嗎?
敏瀞:你還好意思說,早知道要裏裏外外張羅這麽多事,我當初就不該答應把餐廳借給你辦婚禮,現在倒好,搞得皇上不急太監急。誒,你知道我這餐廳一天的營業額是多少錢嗎?
星而避重就輕:什麽錢不錢的?誰讓你是我好閨蜜呢,謝啦。
敏瀞不樂意了:你少給我發好人卡,本人不自帶推動劇情發展的助攻效果。
一聽這就是個彈幕黨,星而故意順著她往下說:那行,下次我叫你吉祥三婊。
藍牙耳機裏傳來敏瀞粗聲大氣的怒吼:吉祥三什麽?好你個夏星而,你給我等著。
星而故意裝台灣腔的發嗲:矮油~,人家最宣你這小動靜了,甜膩的不要不要的,掛啦。
她陽謀得逞的按斷diàn huà。
diàn huà的另一頭,敏瀞:我靠,我還治不了你了?這妖精。
在她身後,sunshine咖啡西餐廳裏正在布置婚禮現場,藍紫色的花籃、白色的氣球點綴出溫馨浪漫的氣氛。
衍翔的車經過sunshine,他特別留意的多看了一眼,發現裏麵正熱熱鬧鬧的在布置婚禮現場。
衍翔問:今天是什麽好日子嗎?
司機小李:啊?什麽好日子?沒聽說今天是什麽黃道吉日啊,……哦,也對,今天您回國,可不是好日子嘛。
衍翔想起在機場停車場看到後備箱裏的婚紗,說: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今天怎麽這麽多人結婚。
小李:哦,您是指這個啊。
衍翔回頭看一眼婚禮現場,車已經開過去了。敏瀞從餐廳走了出來,張羅著指揮人手布置外場。
高敏瀞是夏星而的初中同學,兩人的交情要是往上追溯起來,起碼也有十五、六年了,她們的相遇有點像範瑋琪那首歌唱的“第一次見麵看你不太順眼誰知道後來關係那麽密切我們一個像夏天一個像秋天卻總能把冬天變成了春天”,那首歌裏還說“了解我所有得意的東西,才常潑我冷水怕我忘形。你知道我所有丟臉的事情,卻為我的美好形象保密”,這點她們倆倒是不像,敏瀞最喜歡揭星而的短,從不為她的“美好形象”保密。星而也懶得潑敏瀞冷水,每每看她嘚瑟時,總會來上一句“天若讓其滅亡、必先讓其瘋狂”。總之,她們是一對相愛相殺的閨蜜。
沒過幾分鍾,敏瀞的diàn huà又打進來了。
星而接起:不是都跟你說了嘛,別左一個diàn huà、右一個diàn huà的催,影響交通。
敏瀞:我跟你說啊,餐廳這邊該我準備的我可都給你安排好了,現在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就等你人和你車上的婚紗了,你現在馬上給我過來。
星而:現在啊?現在不行,我還得去個地方,弘翔集團的gòng yīng商麵洽會你知道嗎?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蹭到的機會,你知道那種大公司了,人家哪管你是什麽日子,結不結婚啊?
敏瀞:一單生意不做你能死啊?
星而:也差不多吧。
敏瀞:說你財迷還真鑽錢眼兒裏去了,我不管啊,反正良辰吉時一到,我這邊就準時開場,管你新人到不到位,反正我場地費照收。
敏瀞口中的場地費無非就是指婚宴上的酒席錢,而且還是以成本價算,不加人工、不計利潤。
星而:哎呀放心啦,隻要路上不堵車,我保證準時到,不會誤事的了。<她開始貧嘴>**他老人家說,路若不堵,便是晴天,這是一條放之四海皆準繩的真理。
敏瀞:**他老人家什麽時候說的?我怎麽不知道呢?
話音未落,晴晴的天上“轟”的一道悶雷,敏瀞蹙眉抬頭看天,婚禮現場還在緊張忙碌的布置著。
而另一邊,星而眼前的道路開始變得越來越堵。
星而終是沒有趕上弘翔集團的麵洽會,好在通過她的diàn huà溝通,對方答應了相關資料可以明天補交,也就是說她還有機會。
敏瀞因為嫁的好,從跟星而一樣的小藍領搖身一變成了sunshine咖啡西餐廳的老板娘,這不,星而也跟著沾了光。忙活了一整天,婚禮總算是開始了,現場雖然空間不大,但氣氛還算到位,窗戶用幕布一圍,所有燈光一關,四周就幽黑一片了。突然,屋頂一束白光打下,神聖又莊嚴的婚禮範兒做得足足的。
禮台上,女司儀的聲音莊重響起:有請新人入場。
隻見一縷白光下,星而身著簡約白裙,托著她爸夏喜軍的手緩步朝台前走來。兩人來到台前,燈光驟亮,星而她媽方麗慧穿著婚紗站在台上,星而鄭重將夏爸的手交到夏媽手上,然後悄然轉身退下。
一對新人原來是夏星而的老爹老娘!
司儀:感謝各位親朋好友的光臨,夏喜軍、方麗慧婚禮儀式正式開始——。
星而貓腰走到敏瀞旁邊坐下,壓低聲音問:司儀怎麽是個女的?
敏瀞:婚慶公司推薦的,據說是他們那邊最近很搶手的,……長得還不錯。
老夫老妻的,孩子都二十大幾了,居然才結婚,如今這年頭還真是啥新鮮事都有,也是醉了。司儀估計是看出了大家的心思,開宗明義就講:我想大家也看到了,今天這是一場奇特的婚禮,站在我們麵前的二位,他們已經攜手走過了三十年的人生,對於今天這場遲來的婚禮,我想問一下二位有何感想?
敏瀞和星而在台下竊竊私語。
敏瀞:這世上能看到自己父母舉行婚禮的人本來就不多,像你這樣還一手操辦的可真就是絕無僅有了。
星而:他們年輕那會兒條件不好,就領了個證,就算結婚了,這不是缺這麽個儀式嗎?
敏瀞:結婚沒辦婚禮的多了去了,有幾個三十年後補的啊?也就是你吧,有這份孝心。
星而:我們家的情況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們倆吵吵鬧鬧大半輩子,我還不就是想讓我媽安心,圖個過消停日子嘛。
敏瀞:嗯,也夠煞費苦心的了。
從古至今關於婚姻的描述有很多,什麽婚姻如鞋子——合不合腳隻有自己最清楚;什麽婚姻是圍城——裏麵的想出來,外麵的想進去,等等等等,而人家司儀是這麽說的:婚姻是相互的理解和信任,更是彼此的托付和珍惜。新郎,你願意一生一世牽著新娘的手,無論貧窮或富貴,健康或疾病,都理解她,愛護她,尊重她,珍惜她,直到永遠嗎?
不知怎麽,星而腦海中就閃過這樣的畫麵。
……
喝酒醉的夏爸歪歪斜斜從小酒館裏走出來,意識不清的嘴裏呢喃著:欣茹,欣茹,——
一抬頭,看到夏媽眼中含淚,滿臉悲憤的盯著他。夏爸臉部抽笑,抬手去抱夏媽:別離開我好嗎?……欣茹。
夏媽悲憤交加的將他一把推開:夏喜軍,你給我醒醒。你看清楚了,我是你老婆方麗慧!
她用力過大,夏爸被推倒在地。地上,夏爸癱軟如一堆爛泥,夏媽臉上淚如雨下。
……
夏爸:我願意。
為以示鄭重他深深看了女司儀一眼,被夏媽發現後惡狠狠的瞪他。星而光顧著感動沒留意到。
司儀又問:新娘,你願意一生一世牽著新郎的手,無論貧窮或富貴,健康或疾病,都信任他,包容他,愛惜他,陪伴他,永不放棄嗎?
……
家裏,滿屋狼藉,夏媽揮舞著靠墊、杯子、花瓶、書……向夏爸劈頭蓋臉的砸去,夏爸臉上帶著被利器刮傷的血痕,可憐兮兮的抱頭四處躲閃。
夏媽:你不是愛你那個初戀嗎?不是忘不了她嗎?你去找她呀,這日子沒法兒過了,離婚!
……
星而知道,這才是他們真實的日常。
從古至今關於婚姻的描述中,星而最認同那句“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難念也得念,誰讓它是家呢。
在一片祝福的掌聲中,司儀煽情的說:在這神聖的時刻,兩位已經手牽手,讓我們共同祝願這對攜手走過三十載風雨歲月的夫妻,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相親相愛的迎來屬於他們的四十年、五十年、六十年……
星而感動得都快哭了,她仿佛看到了十年後、二十年後、三十年後,父母變老的樣子,他們依然穿著婚紗、禮服,站在這個眾人矚目的禮台上,實現著他們和和美美、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誓言。
敏瀞在邊上捅她:行了,行了,大喜的日子,別搞得哭哭啼啼的。
星而不好意思的抹掉眼淚,說:激動的。
敏瀞:你們家果然是一家子奇葩,別人家是媽嫁女兒感動到哭,你家是女兒看著媽結婚感動到哭。
星而:今天這個場麵太讓人感動了,我會記一輩子的。
敏瀞:哎喲,這儀式也進行得差不多了,我去看看等下宴席上的菜準備得怎麽樣了。
星而:我跟你去。
兩人欠身向外走。
敏瀞:這下好了,你錢也花出去了,心裏舒坦啦?
星而:隻要他們倆不吵不鬧,花多少錢都值。要說今天這個場麵真好,讓人覺得有儀式感,咱們中國人的日子就是過得太缺乏儀式感了,你想啊,他們倆在這麽隆重的場合、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說出“我願意”,回去還好意思再鬧嗎?就算想鬧也得心裏先掂量掂量,我估摸著怎麽也能挺個三、五個月不吵不鬧了吧。
話音未落,身後傳來“嗵”的一聲巨響,隨之是一片“嗞嗞啦啦”的聲音,兩人吃驚的回過頭去。禮台上,司儀一臉驚愕的望著夏媽,麥克風被摔在地上,正不斷傳出嗞嗞啦啦的聲響。
夏媽一手指著女司儀,一手扯著夏爸的衣領:看什麽看?你還沒看夠她是不是?夏喜軍,你到底是幾輩子沒見過女人啊?逮著一個你就兩眼賊光亂冒、邁不動腿了。
夏爸:方麗慧!我說你神經病吧?
他氣憤的一把扯下脖子上的領結,朝台下走去。
夏媽不依不饒的撲上去:你說誰神經病,你給我說清楚。
夏媽揀起地上的麥克風朝夏爸頭上砸去,夏爸一閃,麥克風重重的砸到了音箱上。夏媽越戰越勇,夏爸東躲xc,還是不小心掛了彩,臉上留下兩條血印子。兩人在台上台下扭打成一團,所有人都被驚得目瞪口呆。
星而絕望的閉上眼睛,從古至今關於婚姻的描述最正確的是:婚姻是悲劇,但觀眾偏偏都把它當喜劇看。
一場好好的婚禮就這樣搞砸了,留下一個爛攤子給星而收拾。夏星而一邊查看被砸壞的音箱一邊說敏瀞:明知道我媽有疑夫症,偏偏還請了個女司儀,這不是沒事找事呢嗎?
敏瀞:誰知道她嚴重到這種程度?再說你爸也是的,眼睛往哪看不好,幹嘛非得盯著那個女司儀看?
星而:所以就是說啊,當謊言穿走了真理的外衣,真理就隻能裸奔了,我爸到底有什麽錯嗎?搞得現在連多看一眼人都成十惡不赦了。
敏瀞:我也挺同情他的好不好?誰讓你媽有疑夫症呢。……不對,我同情他誰同情你啊?
星而苦笑。
敏瀞:怎麽樣?那音箱沒事吧?
星而:沒事才怪,砸了這麽大一個坑,問題是弄成這樣,讓我怎麽還回去呀?
敏瀞:我都跟你說了,全包給婚慶公司省心又省力。誰讓你不聽我的,非要為了省那點兒錢分開租,這下好了,東西也給人弄壞了,怎麽還啊?我看搞不好連你那壓金都拿不回來。
星而:壓金拿不回來可不行,那可是我截止到目前僅剩的一筆財產了。
敏瀞:誒我說夏星而,你至於把自己混的這麽慘嗎?那音響壓金才幾個錢啊?
星而:三千七。
敏瀞:我就不信你全副身家隻有三千七?
星而:如果這音箱還不回去的話,三千七都沒有。
敏瀞:既然沒錢,幹嘛還辦婚禮?……一個補辦,又不是什麽正式的結婚,我真搞不懂你腦袋裏都什麽回路。
星而:我媽前段時間參加了一個心靈冥想班,回家就開始嘮叨,說什麽人的意念是有力量的,比如說祝福和詛咒之類,特別是聚少成多的時候,力量就特別大。她就覺得是她結婚的時候沒擺酒,沒有得到大家的祝福,所以跟我爸的婚姻才不幸福的。你說她把原因都給找出來了,我能不亡羊補牢加以補救一下嘛。
敏瀞:你媽還真是什麽都信。你也夠可以的了,你媽說什麽就是什麽,跟著瞎湊熱鬧,她要是哪天說她跟你爸這事屬於月下老兒的工作失誤、牽線搭橋給搞錯了,你還不得上去天宮把月下老兒給抓下來問罪啊?你也得能上得去算啊。
星而:我呢,從十三歲懂事開始起,人生的最高理想就是希望父母琴瑟和鳴,幸福美滿,父慈母愛。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認識我,有什麽好奇怪的?
敏瀞:那現在這音箱怎麽辦?
星而:我檢查了一下,音質和線路都沒問題,就是外殼砸壞了。……要不這樣,你先找個地方給我放兩天,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修。
敏瀞:放哪呢?
敏瀞想了想,抬手叫過一個夥計:誒,那個誰,你過來一下。
被叫到的是一個一臉懵懂的男孩,名叫褚皚,他指著自己的鼻子問:叫我啊?
待禇皚和星而把音箱抬進餐廳後麵一間狹小的儲藏室,屋wài yīn鬱的天空一聲悶雷,轉瞬間瓢潑大雨傾盆而下,這場憋了大半天的雨總算是下來了。
星而憂愁的望著雨幕想,早上出門的時候匆匆忙忙也忘了看黃曆,今兒這到底是什麽日子啊?這麽倒黴,諸事不順。
今天是程衍翔回國的日子,外麵在下著雨,街道上行人匆匆,公園裏人煙稀少,衍翔打著一把傘漫無目的的遊蕩,一些新的商場、店鋪開了起來,早先熟悉的地方被噴著嶄新標語的圍牆圍成建築工地,裏麵傳出打樁聲,公園中的花圃變換了新的花種。一棵百年老槐樹吸引了他的目光,曾幾何時,他和月霽就是在這樣的雨天、在這棵樹下奔跑嬉戲,追逐打鬧,假設真如仙俠中說的那樣萬物有靈、老樹成精,不知這棵樹是否還記得,他們在這裏躲雨時留下的那些甜蜜擁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