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阿卡特斯一溜小跑，飛奔到了魔法學院。又得去替德雷上課了。

    德雷早在角落裏等著，見他來了，立即遞給他一身法師學徒的長袍。阿卡特斯匆匆穿上，隨手呼擼一下頭發，跟著他就往教室走。

    進了教室，阿卡特斯一眼就看到了艾瑞婭，也披著法師學徒的長袍，可掩不住勃勃英氣，在一群文弱甚至有些不修邊幅的女生中如此醒目，還有幾位法師學徒看著她，一副試圖大獻殷勤卻又猶猶豫豫的神情。貴族交際當然是有一定的禮儀規範的，男士可以主動為女士fú wù，但如果沒有合適的機會冒冒失失上去打招呼則是很不得體的行為。

    見到阿卡特斯，艾瑞婭就綻開笑魘，向他招手示意，阿卡特斯猶豫一下，和德雷一道走過去，果然留著兩個空位。

    兩人在無數人的目光中坐下。德雷坐下後眼珠子轉來轉去，最後悄聲道：“哇，騎士學院之花，已經對你情有獨鍾了！”

    “別胡說，也就認識而已。”阿卡特斯低聲回答。雖是如此，可教室裏的一幫人都似乎仍在看著他們，讓他很不自在，偷眼看艾瑞婭正安安靜靜地端坐，似乎莫名有種鎮定的能量傳遞過來，也慢慢收攝心神坐好。

    緊跟著，優雅的腳步聲響起，靜月導師來了。她站上講台，似乎一眼就看到了阿卡特斯和艾瑞婭，而且目光停留分外久，還綻出了一個笑意，接著打量了一圈教室，開始授課。

    “我們學習的是魔法，騎士武士們修習的是鬥氣，當然，還有一種特殊力量者，對，就是神術師們，掌握的是神術……”靜月優雅的走著，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神術的威能來自於天上那位……大人，而魔法師和騎士的力量則全靠自己……”

    天，是凡人無法企及之域，唯有神明居之。天上那位“大人”當然指的是光明之神。帝國以光明聖教為國教，而根據光明聖教的根本典籍《聖典》，世上唯有光明之神一位真神，其他的不過是偽神異種甚至魔鬼，他們的信奉者若是被揭穿，隻能是被綁到火刑柱上燒死的結局，當然不可能公開亮相。

    “好了，德雷同學，你來說說，很多人都羨慕神術師可以不勞而獲而且受人供養不用為生活奔忙，但為什麽他們總是三腳貓呢？”靜月突然問道。

    魔法師們普遍不喜歡神術師，正如神術師不喜歡魔法師一樣，阿卡特斯當然聽說過，但如靜月這麽表述，他還是第一次聽到。他站起身，想了想說道：“這大概是因為神術師們威能來得太過容易，所以沒有經過自己的力量轉化……”

    “自己的力量轉化……這個評價很好。”靜月笑了起來，“不屬於自己的力量就無法歸自己掌控，所以無法感知、挑戰自己的極限，自然就成就有限。”

    她又看一眼阿卡特斯，“德雷同學，你可要記住哦，能夠完全掌控的力量才是自己的力量，才是成長的根基。”

    阿卡特斯使勁點頭，他邊上的德雷沒有吭聲，卻悄悄踢了他一下。艾瑞婭也轉臉看他，似乎微微有些詫異。

    阿卡特斯一門心思豎著耳朵聽講，生怕又被問到，根本沒有理會周圍。

    “那這位同學，你來說說，我們學習魔法的目的是什麽？與神術師們有區別嗎？”靜月踱步到艾瑞婭身邊，突然這麽問。

    艾瑞婭站起來，琢磨了一下，用清澈柔和的聲音道：“當然有區別。神術師們接受來自真神的力量，在真神麵前，隻需要無條件低頭服從，不要抬起頭拿著心來奉獻……所以，神術師們從一開始就往往沒有主見沒有自尊，和……和我們當然不一樣。”

    “這位同學很有見地。”靜月含笑起來，“的確，神術師們是不需要主見和自尊的，隻能夠跪下來虔敬祈禱、平靜接受，即使像巴赫那樣想把心掏出來獻給天上那位，也是不被鼓勵的……可我們卻要探索世界的秘密，掌控完全屬於自己的力量，盡量獨立於這個世間……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艾瑞婭。”艾瑞婭答道。

    靜月微笑起來：“好美的……名字。”轉過身走上講台，又輕聲道：“有人說，最好的值得耐心等待，可最後掉下的紅蘋果，往往是酸的。有些美好的事物，是無法等來的。德雷同學，你明白嗎？”

    怎麽又問到自己頭上了，而且這算什麽問題？阿卡特斯莫名其妙，站起來輕聲答道：“明白。”順著她的目光看到艾瑞婭也正看著自己，不由心下感覺怪怪的。

    “靜月導師對你可真不一般……怎麽你還換了個名字？”艾瑞婭問。下了課兩人自然一道往回走，邊走邊聊。這麽並肩回去背後不知投來多少嫉妒的目光，阿卡特斯有些後悔，可還是盡量顯得輕鬆瀟灑些。

    “哦，當時胡亂用的朋友的名字，結果她當真了。”阿卡特斯解釋起自己不得不來蹭課的糗事。艾瑞婭聽得含笑起來。

    這神情有些熟悉，阿卡特斯不自覺地轉頭看她，心中思緒萬千，腳下卻越發沉靜。

    進了學院，阿卡特斯立定道：“好了，我還有課，就不送你了。”說著微笑了一下，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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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天，在騎士學院，閱武比試如期開始。

    霍德爾勝。

    阿卡特斯勝。

    ……

    仲裁官平穩地宣布了一場又一場比試的結果，隻是這種小組選拔實在激不起太多波瀾。畢竟每個小組中都有出類拔萃的“種子”選手，脫穎而出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到了這一天，霍德爾和伍斯特德的比試還是吸引了很多人的眼球。兩位在學院都有眾多的擁躉，他們將觀戰台擠得滿滿當當，阿卡特斯好容易才擠進去在角落找到了一個地方。

    但兩人的較量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兩人在台上互相打量片刻，各自拔劍在手，緩步遊走，試探著交了幾次鋒，又各自退回，繼續對峙。

    台下，兩位的粉絲都鼓噪著加油，就差彼此肉搏起來了。霍德爾和伍斯特德都是倜儻多才，實力高強，外加喜歡和一幫朋友呼朋引伴，當真有不少擁躉。

    霍德爾又低頭打量自己的劍，好久才說道：“一招一式較量下去實在乏味，我們來個一招定勝負如何？”

    伍斯特德淡然道：“正合我意。”

    兩人就這麽在擂台中對峙，霍德爾長劍在手卻不進擊，伍斯特德則幹脆閉上了眼睛。

    霍德爾和伍斯特德對峙許久沒有動作，有人忍不住了發出噓聲，立即被兩人的擁躉群起瞪了回去。

    阿卡特斯一開始也覺無聊，但他很快感覺到，二人對峙間，氣勢不斷攀升，隨著對峙越久，身子也微微顫抖起來，一股股無形波動散溢開來。

    那顯然是鬥氣力量的餘波，但已極是輕微。阿卡特斯伸手去感受，自是落了個空。他皺起眉頭，凝神感受這力量的餘波。

    不知過了多久，阿卡特斯突然感覺身上一輕，似乎有一股意念就要脫體而出。他本能地的心虛和恐懼間，兩股壓力驟然同時降臨，從兩個方向徹底壓製住了那股萌動出來的意念，不僅迫使其再度退回，更順勢衝了過來，禁錮著他。

    在阿卡特斯的感知中，一邊如擇人欲噬的猛獸，另一邊則如隱藏霧中的巨怪，正竭力對抗，此刻卻在他貿然闖入其地盤後同時分出心神盯住了他。阿卡特斯隻能竭力收攝心神，全力抗衡。

    他感覺到，兩股力量原本相持不下，不知怎的開辟了另一處戰場，於是都試圖以這處戰場為突破口，兩麵傾軋而來。

    阿卡特斯隻覺自己似乎正在壓力下一點點凝聚，一點點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