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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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台上的喧囂聲越來越響,不知為何,阿卡特斯卻有些抽離,隻覺得這一切好生無聊。
軍法官一退開,康尼爾就迫不及待地策馬衝了過來,長槍直取阿卡特斯腰腹。
這種特質的馬球騎槍,最考驗的就是騎手的力量控製,可康尼爾似乎根本沒考慮那麽多,一副揮斷了騎槍也不在乎的樣子。
阿卡特斯冷冷迎上,輕輕一撥,就與他錯開。隻是這一撥看似輕描淡寫,阿卡特斯心下卻暗暗吃驚,因為對方鬥氣洶湧澎湃,更有股淩厲衝擊,幾乎就令他握不緊長槍,不得不側身扭腰,躲開對方的順手掃蕩,旋即調轉馬頭。
康尼爾此刻也撥轉馬頭,再度揮槍刺過來。
這種單挑,因為受到多種限製,很少能借助戰馬衝鋒之力,大多是近距離纏戰,直到有一方落馬。阿卡特斯爆發鬥氣擋住這一槍,可手仍在對方鬥氣衝擊下有些發木,緊跟著下意識閃往左邊,果然避開了對手的連招。
纏鬥幾回合,康尼爾果然不耐煩了,鬥氣力量越來越大,阿卡特斯咬牙堅持,麵上仍是毫無表情。
他有種感覺,自己幾乎要從身上抽離出去,可身軀卻穩穩坐在馬上,挑刺格擋,一一接下對手攻勢。
似乎是有另一個自己,在虛空中打量著自己的動作招式,許久後終於忍耐不住,開始試圖指揮這具熟悉無比的軀殼:對方這一招明顯用力過猛,順勢撥一下就可以……不好,撥的力量過重過遲幾乎又成了側擋,雙方的騎槍這麽硬碰了一下,差點都斷了,對方餘力所及,掃過自己肋部,火辣辣的,顯然受傷了,不過也沒什麽……
不知何時,看台上的觀眾們不再那麽喧囂了,專注地看著兩人的單挑。
“奇怪,怎麽他們的騎槍還沒折斷?”有人忍不住了。
對馬球比賽專用騎槍的吐槽是帝國騎士學院多年來的傳統,因為一旦發力過猛就容易導致木質騎槍折斷,不僅隊伍因此被扣分,而且要掏錢請專門的煉金師重新製作一根;此外,單挑時騎槍一旦折斷就得終止,被軍法官視為勝負已分、騎槍折斷者戰敗,也很傷士氣。有人就說,光馬球騎槍的製作就足以養活幾個煉金師了。可學院方麵則堅持說,掌控手中的兵器是運用力量的根本,從來不肯聽取學員們的意見把騎槍製作得更堅韌一些。
“康尼爾快晉入liù jí了,能掌控好自己的力量不稀奇,可那個家夥,怎麽也能夠?”觀戰的另一人也嘀咕。
“這就叫人不可貌相。”又有人說,這人肯定不是康尼爾的擁躉。
“是不可貌相。說起來,這阿卡特斯可比康尼爾好看些,就是沒那麽高大……”
“我聽說,這小子上回在課堂上以問問題為名搭訕艾瑞婭,好像是問一個古通用語單詞是什麽意思,艾瑞婭想都沒想就回答‘親愛的’……”又有人說。
“我也聽說了,當時真有給特新技能的感覺呢……原來就是他,敢占艾瑞婭的便宜!康尼爾好好教訓他!”
“聽說這之後艾瑞婭居然還跟他‘攜手同遊’一次!對了,康尼爾不會就是想在他臉上來一下子吧?上回單挑時他可這麽幹過!”又有人評論。
“那就可惜了,好多妹子得心疼吧……”男學員們轉而這麽討論起來。
騎士學院有不少女學員,若是在平時生活中,按照貴族禮節,男士們都得彬彬有禮相待,動輒就是行禮,厭煩了可還不能表現出來,也就這個時候能這麽坦然地這麽稱呼她們為“妹子”。
場中,阿卡特斯平靜應對著,雖然一次次遇險,可還是若無其事擋了下來。他身上雖然添了好幾處傷口,鮮血滴答,可隻要沒有一方落馬或認輸,單挑就不算結束。在一旁觀戰的艾瑞婭、馬爾喬等人看得驚心動魄,可囿於規則,隻得在圈外駐馬不動。
又戰了片刻,康尼爾呼吸漸漸粗重起來,身上也添了幾處小小的傷口。阿卡特斯卻依舊一派平靜,仿佛一切都與自己無關似的——這種抽離出去的感覺好生奇怪,可虛空中一個意念似乎就全麵掌控了自己的身體,做出種種動作,應對對手的進攻,隻是對身體力量的控製實在是達不到要求,鬧了好多次險情。
隨著時間的推移,阿卡特斯抽離出去的意念敏銳地發現,對方在一點點加強自己的力量,更迅猛地壓迫過來,可其中頗有幾處lòu dòng,有的一閃即逝,但有的自己完全可以抓住,隻要避實就虛就足可抵擋;甚至,自己還可以減少力量的輸出,以更小的力氣取得更好的效果……
任憑虛空中的意念一點點適應身體,又一點點調整力量運用,在對方越來越強的攻勢中從容調整應對,阿卡特斯突然有種控製入微、遊刃有餘之感:對方這樣下去,隻要再交手三四次——不,隻要三次就會折斷手中的騎槍,對,最脆弱的點就在那裏……
冥冥中的意念驅使著他,輕飄飄地點在那視野裏陡然鮮明無比的一點上。
對方的騎槍應手而折,攻勢不應自潰,可傳入阿卡特斯耳中的隻有微弱的“啪”的一聲。
對手楞了一下,卻硬生生收回遞出了一半的攻勢,垂頭看看手中突然折斷的騎槍,雙目盯著阿卡特斯,再沒了此前的狂躁憤怒,慢慢地歸於平靜。
看台上靜了一下,陡然歡呼聲四起。一方騎槍折斷,意味著單挑的勝負已分,隻是很意外的,這次居然沒有人被擊落下馬。
一直盯著戰局的軍法官上前作出了例行裁決:兩人都因為鬥毆被罰下場,直到一刻鍾後才能重新入場比賽。
這是意料之中的,每次單挑雙方都要付出這樣的代價。可軍法官隨後又點評了一句:“一個輕一個重,四兩撥千斤,倒有點布萊恩學長大戰蘇斯其佬的感覺……對了,折斷的騎槍折價五個金幣,待會就交過來!遲一天可是要罰款的!”
真黑的價格,幸好自己的騎槍沒折斷。此刻阿卡特斯抽離的意念驟然返回自身,突然覺得極是疲累,可也忍不住暗中慶幸起來。
戰圈外,伍斯特德和艾瑞婭、馬爾喬急忙迎上來。看到阿卡特斯身上幾處傷口仍在流淌鮮血,艾瑞婭伸手就要挽過來。阿卡特斯忙避開,微笑道:“我沒事,自己包紮一下就行。你還是專心比賽吧。”
艾瑞婭看著他,輕輕咬了咬紅唇,沒再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