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一行人到了斯莫裏卡城，該踏上歸程了。他們要從這裏經遠程傳送陣直達裏約回到騎士學院。

    一位身材高大的年輕男子走過來，和羅賓和莫奈等打過招呼。男子甚是年輕，麵龐剛健，雙目炯炯有神，顯然身份不凡。

    混在人群中，一番禮節下來，阿卡特斯這才知道，對方羅德海姆侯爵，是斯莫裏卡大公的長子，也將是這片領地未來的主人。

    這個時代的貴族，隻有長子才有繼承權，其他子嗣雖然出身出生豪門擁有貴族身份（一般是騎士），但沒有領地，隻能自謀生路，有的會被送入教會作修士從此脫離世俗，還有的為其他大貴族效力以圖掙一塊封地，再或者完全依附於兄長靠家族tí gòng的年金生活。

    做修士的話就是幼小時即進入修道院，從此脫離了世俗生活，但身為祈禱者也身份不凡，備受尊敬，當上主教的話甚至可以與伯爵這樣的大貴族分庭抗禮了，隻是不能婚娶，不會有合法的子孫血脈；而依附於兄長的話，就沒有領地沒有收入，隻有一個騎士身份和家族年金，生活雖然無憂，但很少有貴族願意與之通婚聯姻，偏偏也不會有富商攀親，所以處境尷尬，對於心高氣傲的年輕貴族來說，這種混吃等死的生活顯然很難讓他們滿意。

    所以對有野心的豪門幼子而言，成年後就脫離家族自謀生路。他們往往是投身軍旅，或另尋主公效忠，寄望於立下軍功獲得封地，從此又從沒有領地的騎士晉身到世襲大貴族的行列實際上，當真有些自謀生路的騎士從主公那裏獲得分封，有的甚至會位高權重超過繼承了家族爵位的兄長，這樣自立門戶後，就算誕生了一個新的家族。

    “侯爵大人壯遊歸來不久，聽他說起大陸上的種種風情，當真讓人向往。”莫奈笑道。

    “是啊，這大陸之奇之大，若不用腳丈量，隻怕都難以相信呢。”羅德海姆侯爵說道，打量眾人一眼：“君子河邊坐，水漂仇人屍！諸位騎士品評一下，這句詩怎麽樣？”

    這也算詩？阿卡特斯心中嘀咕，不過沒說什麽。

    “雖然直白，但別有意味。”莫奈見眾人不說話，忙接口道，“對了，君子君子……顯允君子，莫不令德；愷悌君子，民之父母……莫非這句詩來自於……東方、趙國？！”

    在距離帝國極遙遠的東方，有一個神秘、偉大的國家趙國。之所以有這樣的國名，據說是因為趙姓在國內千百姓氏中居於首位，號稱天下第一姓。無論哪一家族執掌權柄、登基稱帝，就當即改姓為趙。趙家人即為皇族。若其它家族庶民敢冒用趙姓，當屬謀反大罪，是要滿門抄斬的。

    據《大陸散記》言道，趙國位於岡地瓦納大陸的另一端，瀕臨無邊無際的大海。由於大陸中間有空氣稀薄的高原還有崇山峻嶺，期間散落著眾多的城邦和國家。羅典帝國與趙國距離之遙遠難以想象，音信也完全不通，隻有千裏求財的商人偶爾會帶來一些對方隻言片語的消息，隻怕也是路上轉過多少遍了。

    與路易大帝、查理曼大帝曾一統西方大陸一樣，趙國是東方大陸上主要的大國，據說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甚至還不乏改朝換代、斬盡前朝貴族血脈的慘烈。

    此外還有更多關於趙國的流言，比如遍地黃金什麽的，前些日子阿卡特斯就聽到了“百萬先生”號稱到過趙國並吹噓趙國“脂醉金迷”、“沉魚落雁”，不過付之一笑。

    “對。”羅德海姆侯爵笑起來，“君子一詞的確就是由趙國流傳而來，既可以指代我們，也可以指代那些有賢德才華的普通人。實在難以想象，那些農民雜役還有手藝人，連聖典上的字都不認識幾個，怎麽能算賢德有才？居然如此讓人折服？”

    “大概和我們稱呼某些人為‘先生’是一個道理。”羅賓微笑道。

    “的確。”羅德海姆侯爵琢磨了一下，頓有知己之感，和羅賓聊了起來。

    片刻後，眾人就去了傳送陣，大多是要回騎士學院，不過阿卡特斯另有打算，和萊奧等道了別，平靜地看了一眼梅瑞德斯，見她也一如往日的平淡，似乎還若有所思，當下也不管那麽多，隨法師學徒去了另一處傳送陣。

    在確定兩個地點的坐標，並運用空間魔法的力量在虛空中構築起穩定的空間通道後，兩地之間的安全傳送才有可能，隻不過維持傳送魔法陣就已經耗費不菲，所以常用的傳送陣一般都是固定的，比如斯莫裏卡通往裏約、通往洛蘭的傳送陣。如果臨時傳送往其他地方，首先得確認兩地是否構築起了穩定的空間通道，再調整坐標。

    莫奈要回家族領地，當下也和阿卡特斯一道，等著法師學徒們調整坐標。

    “阿卡，你不和他們一道，我還以為你要去尼斯或者博瑞亞呢，黛玫應該已經回到博瑞亞了。可是，你……”莫奈顯然是有些納悶，這麽問阿卡特斯。

    “哦。”阿卡特斯不知該說什麽，笑笑道：“我有別的事，不是去找黛玫。”

    莫奈看著他，也笑笑，不再說話，隻是輕輕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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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市的空氣使人自由。”

    阿卡特斯行走在街市上，突然聽到有人這麽說。他不由轉頭看過去，說話的是位中年人，一身利落的手工藝人裝束，但目光有神，笑容燦爛。看到阿卡特斯打量，他微笑打了個招呼就接著和人聊天了。

    這座山城法拉昂相當繁華，集聚了大量手工藝人，據說是以毛紡織業為生。街市上，拿著工具奔忙的、忙著招呼的，人人忙忙碌碌，洋溢著罕見的朝氣。雖然比不上騎士學院的意氣風發，卻比領地上農奴們的死氣沉沉好上太多，即使是裏約，普通市民也沒這般活躍輕鬆的氣氛。此刻看來，大概的確就是“自由”的氣息。

    阿卡特斯不由多打量了幾眼周圍，又看一眼中年男子，這才繼續往前走。這中年男子氣度談吐如此不凡，應該是這些手工藝人中頗有名望的一位。

    “杜裏大叔，這自由也是我們自己湊錢贖買來的。可我聽說，高德裏主教大人現在似乎又對我們公社不那麽滿意了……”就聽到有人這麽對中年男子說。

    “協議就擺在那裏，全城所有人都見證了，就連大公也宣誓保障我們贖買來的權利，他還敢反悔不成？”杜裏不以為意，隨意地揮揮手：“這幫蛀蟲，就是貪得無厭。可再貪，也有真神在天上看著呢！”

    “那是，那是……”眾人附和起來。

    一片讚同聲中，突然另一個怯怯的聲音響起：“可他是祈禱者，整天對真神祈禱，比我們離真神更近啊……”

    人群靜了一下，又哄笑起來：“小塔米，真神全知全能全善，哪是他能蒙蔽的？”

    眾人閑聊中，阿卡特斯信步走過，看到市場，就進去準備采購些物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