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投靠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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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覺好眠, 沈休文起來是神清氣爽。繞著院子跑了三十圈,又痛快練了一回軍體拳, 洗漱完畢, 吃了早飯,便去了國子學。

    他到時, 廣場上正是學子們到校的高峰期, 不少人在外頭寒暄說話。傅靜聞見著他的馬車過來,就過來恭敬地給他施禮問好。

    “沈先生,早安。”

    沈休文從馬車上跳下,對他明顯的示好倒是有點意外。這少年現在的態度跟第一次為難他時截然不同, 竟在眾rén miàn前表現得極為尊重他。

    他微笑回道:“早啊,傅靜聞。”

    傅靜聞驚喜道:“先生記得我的名字啊?!”

    沈休文本以為他也就是來問個好,現在見他沒有離開,反而搭起話來, 便點點頭,問道:“找我可有事?”

    傅靜聞神情一頓,變得有些尷尬道:“先生看出來了啊?那個,我是有點事找您。”

    沈休文嗯了一聲,示意他直言。

    傅靜聞望著他, 咬咬牙, 垂頭低聲道:“先生,我打算今後追隨您, 隨時聽候您的差遣, 您能收下我嗎?”

    沈休文也是最近才知道, 太學中有部分外地學子或是為了保證能留在京城,或是因為生活困難,會選擇直接投入一些京城名門世家子弟的手下,暫時放棄科考,做類似幕僚、門客的工作。他們平時仍如從前一般在太學學習,隻是會隨時聽候東家吩咐,幫助東家謀劃做事。東家則負責他的學習費用,tí gòng食宿和月錢,呼之為友。

    沈休文見他麵紅耳赤,拍拍他的肩輕聲道:“你可是手頭有困難?我可以借你錢,助你完成學業,等以後你有了還我就好。”

    傅靜聞抬起頭看他,似是猶疑了一下,又深吸口氣道:“我已經再三考慮過了,還請先生給我個機會。我是誠心誠意的,願為您所驅使!”

    昨日家中來信,他心知如今自己要想繼續留在京城,要想替母親出氣,就必要有個靠山,有份保障。

    他思來想去,在國子學如今那些出名的權貴子弟中,才子之首謝彥卿家中跟宮裏關聯緊密,風險太大;頗有名聲的李恕算是自己論辯中的死對頭;宗室端木渝門下人數眾多,不好出頭;楊和鳴從前就放過話,自己不收人;鎮國公世子根本不必考慮。

    最後,也就隻有四大才子之一的長寧侯世子李銳青,和沈茂同大將軍的二公子沈休文,值得他投靠。他聽說李銳青乃是天縱奇才,隻是身體病弱,對世事並不太關心。可他還是想將來有所作為的。若是跟了這樣的東家,未來前景實在不好說。

    所以,隻有沈休文可選了。他仔細回想自己接觸沈休文的情景,心道,盡管這位公子之前名聲不好,但顯然他其實是個性情中人,品性反而看上去十分不錯。上過他的課後,他更是覺得其人才華內蘊,相當有素養。

    越是接觸沈休文,越會發現他潛藏氣度,善斂鋒芒,必有風華大放,青雲直上之時。

    傅靜聞深感沈休文其實已經開始綻放光芒,若是此時不能跟隨他,將來未免就晚了。他強烈覺得自己這次要是沒投靠他,或許會是終生的大遺憾。

    沈休文見他目光堅定,想了下道:“好吧,我會考慮的。你等我的信吧。”

    傅靜聞眼中露出一點欣喜,點頭道:“是,先生。”

    沈休文又在他肩頭拍了一下,跟他告辭,進了國子學。

    “沈休文,你來啦,早啊!”雲宗清依然是最熱情對待他的,隨後有些神秘兮兮地打量他道,“哥,你是不是搞了點事?”

    聽雲宗清這麽問,沈休文心道,看來是孫有錢已經把消息都傳到各府了。

    他含笑道:“早,宗清。”他還真有點開始欣賞這少年了。雖然有小心思小算計,但是在對人上麵,確實一貫地坦蕩直白,而且也相當敏銳。

    沈休文裝著不懂,又反問道:“我搞了什麽事?”

    甲齋內,此時謝彥卿、李恕、李銳青和端木渝等都還沒到,其他人大多對他微微一笑以示友好,楊和鳴也跟他打了一聲招呼。

    雲宗清跟著他走到座位前,豎起食指,嬉笑地點了點他,道:“哥,你就別裝啦!聽說今早滿京城都收到信,說是誰再跟蹤你,誰就保準留沈府過個夜才能回。這還能是誰放的話,不是你,是誰!”

    雲宗清說著說著,眼裏就放著光,一副崇拜至極的樣子。

    他手變成豎大拇指,興奮道:“哥,你太厲害了!”他雲宗清就喜歡這麽牛掰的人!在天子腳下也敢做自己想做的事,敢說自己想說的話,完全不用看別人的臉色,簡直太爽了!

    沈休文失笑歎道:“你啊。”這娃看來是有種唯恐天下不亂的心態。

    這時,謝彥卿和李恕一起進來。聽到這邊的動靜,謝彥卿和沈休文視線交錯,麵上閃過一絲尷尬和慚愧,瞬間又露出微笑來。

    “早,各位。”謝彥卿招呼道。

    “早,齋長,齋諭。”其他學子問好道。

    雲宗清算是和李恕麵上和好了,看他們一眼道:“你們早啊。”

    李恕掃了他一眼,目光落在沈休文麵上,微微糾結了下道:“沈休文,你來得挺早啊。”他也是服了他了,居然敢那麽放話。那本來已經有所好轉的名聲,怕是要洗脫不成了,還要添個狂妄自大。

    其實被探查別人行蹤的事,肯定是對方沒理。但沈休文如此一弄,倒是把所有人的注意力轉移到他表現出的態度上了。可以說他硬氣,但也硬得太沒邊了。你悄悄地就算把人全弄廢了也可以,這麽昭告世人,卻是直接打了背後主家的臉。

    難道你沈府就不派人跟蹤其他人家了?你自家也做的事,卻要求別人不做,就過分了。

    沈休文看出對方似有一點擔憂自己,微微一笑,溫和道:“李兄早,我這也是剛到。”

    李恕也不多說什麽。這段時間他也算認識沈休文了,知道他做事應該有自己的道理。

    謝彥卿此時走到沈休文桌前,沉默了下,道:“休文,抱歉啊。”

    雖然家中的事他並不能做主,但都不瞞著他。他也知道家裏是十分關注沈休文的,之前吩咐了他交好他,在謠言大起後又讓他注意距離,現在又發生了派人跟蹤沈休文卻被發現送回沈家的事。這些對他來說,思想上其實都有種負擔。

    他感到羞愧,自己雖然長於世代簪纓之家,相國門庭,可一直來都活得拘束壓抑,凡事都要聽從家中,連jiāo yǒu都無形中有著限製。

    他曾對沈休文說,自己打算出門遊曆,此生寄情山水,寫部遊記,這是真心話。此時,這個念頭更是堅定了幾分。

    沈休文也靜默了一下,揚起笑道:“謝兄,這不是你的問題。”

    謝彥卿苦笑了下道:“望你諒解,我想我家並無惡意。”因為此事已經被沈休文攤開,他也便沒有隱晦,終究輕輕為自己家辯解了一句。

    沈休文點了點頭道:“其實我也一樣。”

    兩人對視,笑了一笑。謝彥卿便回了自己座位。雲宗清在旁邊坐著看完這一幕,若有所思,也沒有再和沈休文繼續說道此事。

    不一會,端木渝進來。與眾人打招呼後,他經過沈休文旁邊時,停下來斜眼道:“沈休文,你這大早上在京城放了個不大不小的炮啊!我也是佩服你,你家現在這情況,你還這樣,膽子真肥!我說,你家難道就不探查別家消息,沒有跟蹤過別人?”

    他語氣雖似是調侃一般,但其中卻又帶著點輕蔑和警告。

    沈休文正翻著書本,聞言,抬起手停留在半空,聳了下肩,看著他,淡淡笑著道:“小王爺,敢問我家現在是什麽情況?別的我也不想爭論,隻這麽說吧,別家若是逮到沈家人,也盡可以留著過夜。”

    端木渝被噎了一下,嘖嘖了兩聲,對他道:“沈休文,看來以前我還是太小看你了。你這家夥,說變也沒變,還是個憨子!”

    沈休文輕輕一笑道:“小王爺今個是覺得真正認識我了,不想與我為伍了嗎?”

    端木渝頓住,倒有點遲疑了。要說他跟沈休文本來並沒什麽衝突,對他確實也有幾分佩服,隻是今天看不慣他的做法,才忍不住刺了兩句。他心裏明白,沈休文敢這麽放話,那是有底氣的。根據宮裏的消息,沈休文救了皇上,是更得皇上寵信了。這當頭,皇上不會為了幾句謠言拔了沈家,更不會為此事降罪沈休文。

    何況,沈休文也沒說錯什麽,是人被跟蹤都要惱火。少年氣性大,一時說兩句大話,根本不算什麽。

    端木渝心思急轉,臉上露出笑來,嗬嗬一笑道:“哪能啊,我們這同齋之誼,牢不可破。前後桌之情,今生難得的。”

    沈休文失笑,這端木渝也是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