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城門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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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管家沈山聽聞二公子要獨自出城到大福寺求符, 本想勸阻,但目光對上沈休文, 立時知道如今的小主人雖然不再那麽莽撞但自有主見, 便立刻安排了四個有武力的家仆相隨。
沈休文道:“山叔,我去去就來, 不用這些人。”
在他想法裏, 其實他自己一個人就可以了。不過在古代,所謂獨自出行,那常常是忽略了服侍主人的仆從的,實則大都身邊跟著家人。沈山讓他帶四個, 已是最精簡的了。
沈山道:“二公子,您這是第一次自個出城,咱們家最近又被人盯得緊,行事還是小心為上。四個家仆騎術不錯, 又都是戰場上曆練過的老手,不耽誤您的行程。”
皇帝遇刺才沒兩天,又有人故意潑沈家汙水。沈休文人在京城還好,到了外頭去,確實安全上有可能出問題。
沈休文不是一意孤行不聽勸的人, 想了想道:“那行吧。我打算快馬連夜趕去, 明天就回來,這一路又沒有賊寇之流, 山叔您不必過於擔心。”
沈山點頭道:“好, 公子早去早回, 一路順風。”
樂武堂內沈川給沈休文打點好簡單的行囊,沮喪道:“公子,小的沒用,不能跟著您去。”他不太會騎馬,公子又打算快去快回,這次是肯定不能帶著他了。
沈休文拍拍他的肩道:“怎麽沒用,我不是有任務交給你嗎?這也很重要,你好好完成,回來我有賞。”
沈川重重點頭應道:“是,公子!小的保準您回來前,把事給辦妥!”
時已傍晚,沈休文便抓緊時間帶著四個家仆到了東城門。
那天皇帝遇刺,下令封鎖城門,直到昨日全城搜捕結束後,才解除了禁令。但是對出入京城的人員檢查還是相當嚴格,都要一一查驗身份,故而沈休文到時,城門邊還排著長龍。
因著沈休文並不想高調出行,所以並沒有帶著人直接騎馬招搖過市,隻是先坐了自家馬車到的城門,打算到城外別莊再換成健馬。
沈休文想著這也不算緊急事件,沒必要用特權先行通行,便令家仆趕著車排隊等候。他也是第一次到東城門來,就跳下車隨意看了看周圍環境。
忽然,城門處傳來一陣喧嘩,他轉眼望去,原來是有馬車後頭疊放的兩個書箱墜翻在地。其中一箱箱蓋被撞開,裏麵的書籍散落一地。
“你這無禮小人!你插隊不成!竟把我家馬車的綁繩割斷了!”一少年人對著一中年胖子,紅著臉氣憤道,“太過分了!你給我們整理好!”
中年胖子輕蔑地看了他一眼道:“誰插隊!你說誰呢!你自己繩子斷了,居然敢冤枉我!我看你才是無禮小人!”
“你!你顛倒黑白!”少年人緊捏拳頭,恨不得上去打他。
此時他家的小馬車裏傳出一陣壓抑的咳嗽聲。
少年人聽到,急得也顧不得那人,忙問道:“先生,您還好嗎?我們馬上就快進城了!”
馬車裏傳出一道虛弱蒼老的聲音:“祺兒,別跟此人爭執了,快把書收撿起來。”
少年聞言麵上有點委屈,立刻道:“是,先生。”
他恨恨瞪了那人一眼,彎腰去收拾那散落的書籍。
中年胖子也凶惡地回瞪一眼,還故意踩在腳邊的書本上不挪開,又對一旁兵卒道:“我就不用檢查了吧,你們都認識我的!”
那兵卒有些謙卑地笑道:“俞爺,沒法子,這兩天上頭要求的嚴,還請您諒解!我很快就查好了,絕對不耽誤您!”
中年胖子不耐煩地道:“那麻溜的,快點!”
兵卒忙道:“好,好。”
旁邊那少年氣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但還是聽他家先生的話,小心翼翼地把書上的灰土撣掉,再一本本疊放馬車邊沿。
沈休文見旁的官兵視若無睹,周圍百姓也隻是圍觀,不由皺了眉頭,走了過去。
沒等他走近,那中年胖子檢查完了,居然又一抬手,把少年辛苦撿起來的書冊掀在地上。
“你!混蛋!”少年恨得什麽也顧不得就撲了過去。
沒想到那中年胖子有點功夫,竟一腳打算踹飛少年。
沈休文快步向前一衝,直接把他的腿先踢歪了方向,隨後抓住少年的手臂,將他拉到自己身邊。
中年胖子哎呦一聲,捂著腿,凶惡地看向沈休文。
“哪個小子敢踢我!知道你俞爺是誰嗎?!”
沈休文理都不理他,撿起地上被他踩過的那本書,輕輕撣撣灰,放到少年手中。
他安慰道:“還好,書皮沒破。”
少年楞楞地看著他,等沈休文看了看斷繩又開始撿拾其它書本,他才回過神來,抬袖擦去眼角的濕潤,連忙道:“多謝這位兄長!多謝了!”
中年胖子緩過勁來,抬腳就想踢半蹲在地的沈休文後腰。沒等碰到沈休文的衣服,就被沈休文回手抓住腳裸,重重一拽,將他拉翻在地。
沈家其中兩個家仆此時也已經趕過來,見主子給力,都不用他們幫忙,於是都去幫著少年收拾地上的書了。
此時守城兵卒上前喝道:“城門口不許打架鬧事!你是誰,出城進城?拿路引出來!”
沈休文還真不知道要辦路引,正打算拿出自己的侍衛腰牌來,發現自己剛在家換衣服時,隨手摘下來放在床上,給忘記帶上了。
他眉頭一皺,打算先說明,然後派個家仆回去取。
那兵卒察言觀色,哼笑道:“沒憑證,跑城門這來湊什麽熱鬧!當心抓你到牢裏反省幾天!”
中年胖子扶著腰站了起來,更嚷嚷道:“抓住他!這小子動手傷人!我定要他好看!”
沈休文輕輕斜了他一眼。
中年胖子打了個激靈,心中暗道,不好,自己這回不是走眼惹著貴人了吧?!他這突然迸發的威勢,哪怕是在他遠房堂弟身上也沒見過!
他仔細打量沈休文,見他麵如美玉,目若朗星,身著一身玄色暗紋長袍,乍眼看挺普通的衣服,仔細瞧卻知道那不是普通官宦人家能有的料子。
中年胖子頓時後背有冷汗滲出,不敢繼續叫囂了。
那兵卒眼力不夠,平日隻見過權貴家的家仆,並未接觸過大寧上層人物,就想著討好下鎮國公的親戚,便道:“拿不出路引,還出手傷人,你確實可疑!”
沈休文麵如表情地看著他,平靜道:“難道憑此你想抓人?”
兵卒被他看得心底發毛,一時弱了聲調道:“怎麽不能抓,抓來問問不行啊。”
沈家兩個家仆幫著少年收起書,正在重新綁書箱,見狀,其中一人立刻走到沈休文身邊,從懷中拿出一份路引給他。
沈休文打開看了看,便遞給那兵卒:“手續有了,還有問題嗎?”
兵卒看到上頭是保國公府的印鑒,一時就結巴了,道:“原來,原來,是,是二公子要出——出城啊。您,您,您就是二公子?您,我,我,我也是按規矩辦事。”
沈休文哼笑了一聲道:“這點我看出來了。”
他倒也不繼續責難他,說了一句就又將路引遞給了家仆。
中年胖子見兵卒態度大改,驚疑不定地看著他,也沒繼續生事。
沈休文對他就沒那麽輕易放過,微笑道:“那繩子斷口整齊,明顯是你故意割的。你不說賠償,陪個不是是起碼的吧?”
少年在沈家家仆的幫助下綁完書箱,走到沈休文身邊道:“對!他必須道歉!”
中年胖子眼神又凶惡起來,隻是一對上沈休文的目光,不免有些犯怵。
正有些僵持之際,沈川一路追過來,給沈休文送來落下的腰牌和宮裏的信件。
“公子,這是皇上讓您帶給住持大師的。”他解釋道。
此話一出,中年胖子忙衝著他鞠了一躬道:“冒犯了!抱歉!抱歉!”說著他竟就覷著個人群縫隙擠過去,以跟他體重並不相符的速度,一溜煙跑掉了。
兵卒麵色都白了,聽到皇上一詞差點跪伏在地。
那少年卻是好奇道:“兄長是何身份,跟皇上很熟嗎?”
沈休文收好信件,對他微笑道:“還可以吧。我有事,先走了啊。”
他也不再多耽擱,直接上了自己的馬車走了。
少年沒有問到對方身份,十分失落。隨後他看到沈川並沒有跟著離開,忙想追過去再問,卻被兵卒攔了下來。
“你的路引憑證呢?沒有別想進城!”
少年轉頭怒視他,從馬車中拿出一份明huáng sè的詔書來。
“是皇上請我們先生來的!現在我們可以進城了嗎?!”
兵卒跪下接過詔書一看,連聲道:“可以!可以!程先生請進城!”
少年收起詔書,沒好氣地問兵卒:“那誰,告訴我,剛才幫我的人是誰?”
兵卒忙恭敬道:“回小公子,那位是沈大將軍的二子沈休文,沈二公子。”
“沈休文,沈二公子。”少年嘀咕了一遍,抿嘴對兵卒道,“謝謝了。”
兵卒連道不用不用,聽到馬車裏隱約傳出一陣連續不斷的咳嗽,還給指點了最近醫館的地址。
少年匆忙再次道謝後,立刻跳上馬車,朝醫館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