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討論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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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宮內, 皇帝端木鎔其他幾個子女都不約而同地在傍晚再次求見父皇。

    李內侍稟報後,靜候皇帝作出指示。

    端木鎔此時仍躺在床上休養, 聽到後, 目光不由落在眼前的大女兒身上。

    端木福正替他輕輕按壓腿部,剛剛手微微頓了頓。

    他躺著不能輕易移動, 全身時有麻痹的感覺。端木福瞧出他不舒服, 問了禦醫後就直接自己不時地幫他捶捶壓壓,順順經脈,緩解他的難受。

    端木鎔既感動女兒的孝順,又心疼她, 怕她小小年紀累著了,吩咐讓宮女來。

    不過端木福卻不肯,堅持她在的時候由她來。

    “福兒。”端木鎔喊了一聲,有些躊躇。

    他是知道自己這女兒與她外麵的兄妹關係並不太好, 其中有兩個不成器的還坑騙過她。若是換做他,那也會在心中從此對他們時刻保持警惕,哪怕他們有血脈上的聯係,也隻能最多在麵上保持和睦。

    他從不要求也不奢望自己的兒女們能相親相愛地一直友好相處,但是, 卻也不想看到他們在他眼前失和計較, 將爭鬥公開化。他還活著,這些人最好就都乖乖的。

    隻是, 現在他對福兒有幾分父愛, 就有幾分慚愧。他能將福兒與其他子女區別開來, 想給她更多的寵愛,更好的未來,但其他那些畢竟也是他的後代,真要不管的話,並不妥當。

    “父皇,怎麽了?”端木福仿佛沒有察覺她父皇內心的複雜,一臉真誠地關心道,“哪裏不舒服嗎?”

    端木鎔擺擺手,帶著點試探問道:“福兒,你看要不要讓你的兄弟和mèi mèi們進殿來?”

    端木福甜甜一笑道:“父皇想的話,就讓他們進來啊。”即使被父皇察覺她的小心眼,她也不想給他們說好話。

    端木鎔看了她一會,吩咐李內侍道:“讓他們明個上午來吧。”

    “是,皇上。”

    端木福麵色不變,按完腿,給皇帝掖好被子。

    端木鎔溫和道:“累不累?你也回去休息吧。”

    端木福搖搖頭,起身站了起來,huó dòng起自己的手腳。

    過了會,她扭頭問道:“父皇,你和母後一起去過大福寺嗎?”

    方才侍衛統領來當值時,順嘴給她父皇說了沈休文請假去鳳凰山的事。她沒想到沈休文如此行動迅速,這麽快就去替她求符了,心裏挺高興的。

    她父皇想了想就口述了句話,讓她寫好,派人給送去,讓沈休文帶給住持。

    那句話,也不過兩個字,“甚念”。

    端木福在心底重複了數遍,總覺得那不是她父皇想念住持的意思。因為她父皇說出這話的時候,臉上有種特別的悲傷,讓她的心也沉甸甸的,一時不忍發問觸及背後的情由。

    端木鎔聞言,一隻手不由自主地捂在了自己胸口處,閉眼沉默了。

    “父皇?”端木福走到他身邊,觀察著他的神色,又喊了一聲。

    端木鎔深吸一口氣,感覺傷口痛意加深,驀地睜開眼,正對上大女兒明亮清澈的眼睛,恍惚間仿佛又看到了皇後幼時的模樣。

    “父皇,”端木福拉住他的手,關心道,“傷口很疼嗎?”

    端木鎔微微點了點頭。是啊,很疼,好久他都沒這麽清晰地疼過了。

    端木福忙對大總管道:“快去叫禦醫。”

    端木鎔抬手輕輕一擺,道:“朕喝口水就好。”

    大總管轉了腳步,立刻給送來一杯熱茶。端木福接過手,吹吹杯沿,用嘴輕抿了口水,將杯子湊到她父皇嘴邊,小小地喂了一口。

    端木鎔潤了潤幹澀的喉嚨,又閉眼假寐了。端木福也不再問他,隻靜靜地坐著,沒有馬上離開。

    過了會,端木鎔忽然喟歎道:“當年,朕和你母後就是在大福寺定情的。”

    端木福有些茫然有些意外地啊了一聲,眨眨眼抿抿唇,問道:“父皇,那,那你讓沈休文帶去的那封信,其實是給母後的?”

    端木鎔道:“是啊,那兒有朕為你母後點的長明燈。”

    端木福沉默了下,道:”父皇,等你完全好了,你帶我去一趟好不好?”她根本不知道此事,本來對去大福寺並不是那麽在乎,可現在聽到這話,就非常想去一趟。

    端木鎔目光慈祥地看她,微微笑道:“好。”

    他頓了下,又道:“朕看沈休文確實不錯,堪配福兒。福兒你自己有沒有改主意?”

    端木福想起沈休文之前曾對她說過的話,心裏還真生了一股糾結。但是,她可不願這麽退縮。

    沈休文是她的。這是她已然生根的念頭,絕不會輕易動搖。

    她搖搖頭,直接問道:“父皇,你打算何時賜婚?”

    端木鎔思忖了下道:“等朕的壽辰過後吧,你覺得如何?”

    那時京城也該消停了,正適合福兒的喜事定下來。

    不過,在這之前,那些人既然敢謀劃刺殺他,就要付出最大的代價。希望他們的鮮血夠染紅京城,讓天下知道所有謀逆者的下場。

    端木鎔的眼神一時冰冷無情,攥緊拳頭捶在床沿上。

    端木福感到她父皇陡然升騰的怒意,有種想要跪拜下來的衝動。

    她蹲到端木鎔床前,輕輕把小手放在他的拳頭上,關切道:“父皇,你怎麽了?”

    端木鎔感受到女兒手心的一點暖意和柔軟,忙收斂起暴烈的情緒,露出一點笑意道:“別怕,父皇隻是在想有的人該早點解決的。福兒,父皇告訴你,若有人曾觸動你的底線,別管他是不是你的血親,千萬不要心軟。這樣的人,傷了你一次,還能再傷你第二次。”

    端木福疑惑道:“父皇,誰以前惹您了?”

    她歪了腦袋又問道:“那人跟這次的刺殺也有關係嗎?”

    端木鎔凝視著她,猶豫了下,決定向女兒透露些往事。畢竟她年紀小小,還太過天真,雖說已經有了長進,但本質善良,跟她母後一般內心柔軟,很有可能再被親近的人蒙騙傷害。

    端木鎔自然不知道他大女兒如今其實能辨人心,察明誰對她好,誰對她有惡意。這世間最難懂的人心,在她已然不是最大的問題。

    “福兒,不是朕為自己開脫,當年父皇本想與你母後雙宿雙棲,相攜白首。你母後多年未孕,朕並不著急,且打算將來傳位皇弟。沒想到,正是朕最信任的同胞皇弟,設計讓朕在眾rén miàn前損了謝家嫡女的清白,不得不納入宮中。朕與你母後從此離了心,多有爭執。朕後來一氣之下,與賢妃有了你大皇兄,以致局麵一發不可收拾,令你母後最後鬱鬱而終。”

    端木鎔的臉上露出感傷。他從沒和人說起這些事,跟女兒一提,倒是心裏有了更多感悟。當年他有太多處置不當的地方了。隻是如今想明白了,也已經沒有用了。

    端木福默默聽著,過了會道:“父皇說的是被發配西南封地、不得回京的九王爺嗎?”

    她又皺眉道:“他現在居然勾結外族?”

    端木鎔目中閃過一絲悲痛。就算他當年處分他嚴厲了些,可他自己的同胞弟弟能有一天聯合外族刺殺他,還是讓他分外傷心。這些年他真是縱容出了他的野心。

    “不提他了,”端木鎔歎了口氣,看向她微微笑道,“你還沒告訴父皇,在壽辰後定婚,怎麽樣?”

    端木福把此事放進心裏,回他一個羞澀的笑道:“可以啊,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