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漫書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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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金雲巔之後一直北上,三天的路程向淵硬生生拖到了第五天。
向淵一行來到了漫書閣所在的翡翠峽穀。向淵看著眼前一個人高的峽穀石碑,歎了口氣,礁沫見狀,忍不住捂嘴偷笑。
“阿君,已經到門口了。”
“我知道,”向淵又歎了口氣,“你替我去吧,礁沫。”
“那可不行,他們可是指名了要見你。”
“知道了…走吧…”向淵深深地一呼吸,舉步進了峽穀。礁沫三人對視搖了搖頭,跟在了後麵。
剛走進峽穀沒多久,迎麵走來兩人。走在前麵淡藍色的女子正是墨然,墨然踩著小碎花來到了向淵麵前,臉上是淡淡的微笑。
“墨然不知殿下今日駕到,有失遠迎,還請殿下恕罪。”
向淵擺了擺手,別過頭不去看她。墨然察覺到向淵有意的在拉開距離,不自覺地揚起了一臉笑。
“殿下請隨我來。”
向淵隨著墨然走向峽穀中心,她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墨然身後的那抹深藍一眼,隻是沉默地擦過他的身側。
看著遠去的向淵,礁沫瞟了一眼同樣被留在了這裏的那人。那人的眼裏裝著的,不知是誰的背影。礁沫沉思片刻,發聲詢問。
“九歌,你在這裏多久了?”
“一直在。”
天九歌隻是風輕雲淡的回了一聲,還是沒有回過身來。礁沫看了看已經消失不見了的兩人,有些無奈地輕聲歎了口氣,天九歌這才轉過身來。
“怎麽,有什麽問題嗎?”
“不,沒問題。”礁沫微笑著轉向天九歌,眼中卻無半點笑意,“這樣就好。”
天九歌微微皺眉,不太明白礁沫說這句話中的意義,“你這話…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意思,”礁沫四處看了看,找不到那兩個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的朝鳩和娓穀。天九歌還是雲裏霧裏。
“你放心,”礁沫搶在天九歌之前開口,“阿君不太喜歡這裏,應該在這裏待不了幾天。”
“把她帶回山上去,”天九歌聞言歎了口氣,微微皺眉,“就算有漫書閣的幫助,這樣亂跑也難保不會被人發現。一旦她的身份暴露,難免不會招來…”
“說起來,”礁沫半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天九歌,“你為什麽這麽著急要帶阿君回山?老主人應該沒有說過不讓阿君下山吧。”
“…”天九歌被問住了,陷入沉思。好像確實沒有非要向淵呆在山上的理由,但是…天九歌抬起那雙十分冷淡的眸子,“隻有讓她待在山上,才能製衡。”
“製衡?”礁沫的眼中閃過一絲寒氣,壓低了聲音,“就為了製衡…是嗎…”
“你剛才,說了什麽?”
天九歌沒有聽清,有些疑惑地再問一遍。礁沫隻是搖了搖頭,既而臉上又是平常那淡淡的笑。
“還有段時間。你帶我,四處轉轉吧。”
“行,走吧。”
漫書閣天書閣。
“閣主,劍帝殿下到了。”
墨然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薄紗簾裏的人聽的真切。那人微微一愣,站了起來就打算走出來,卻又在紗簾前停住了,隱約可以看到是個男子,他的手停在了掀開紗簾的半空中。半晌,還是掀開了紗簾。那是一張有些妖豔的臉,說是男子,一時間有點難以相信。向淵也沒有過多的驚訝,隻是上前一步,微微欠身。
“見過淩閣主,不知閣主找向淵何事?”
“劍帝殿下竟然知道鄙人的名字?”淩卻緣臉上一喜,上前一步,離向淵近了些,“殿下客氣,鄙人想向殿下求一樣東西。”
“閣主請講,向淵盡力。”
“也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淩卻緣又上前一步,離向淵五步之遠。
“閣主說笑了,”向淵把淩卻緣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裏,嘴角一勾,“若真是那般容易,閣主又何必要如此大費周章的找來向淵呢?”
“對普通人來說確實是,”淩卻緣見向淵並不排斥,又上前一大步,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減半,“但是對於您,劍帝殿下來說,就隻是嘴唇一張一合的事情了。”
向淵聳了聳肩,很自然地朝墨然那邊移了兩步,“說來聽聽。”
“那鄙人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淩卻緣見向淵移步,連忙轉向跟近了些,那雙桃花眼緊緊地盯著向淵,恨不得把向淵就此吸進去,“鄙人所求之物,並非是真的什麽物件。而是有關混沌劍心,您所知的全部。”
淩卻緣仿佛著了魔一樣,直直的看著向淵,那雙眸子裏有些什麽奇怪的東西。向淵毫不躲避的看著那雙眼睛。看著那眼睛的東西,縱使有千萬種形容的方式,向淵現在心中隻能想到四個字,令人作嘔。
“你就那麽確定我會告訴你?”
向淵嘴上不說,臉上也不表露,隻是笑著看了回去。淩卻緣眼中飄過一絲疑惑,但是隨即恢複平靜,也不再緊盯著向淵了,且默默的退後了半步。
“其實我也覺得您會那麽簡單的告訴鄙人。”
“可以啊。”
向淵滿意地看著臉上表情瞬間僵住的淩卻緣,笑容加深。淩卻緣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向淵說了什麽。
“您…方才說什麽?”
“告訴你可以啊。怎麽,又不想知道了?”
向淵忍俊不禁。淩卻緣卻有些拿不定主意的和墨然交換了一下視線。
“劍帝殿下,您就這麽…告訴鄙人了,不擔心鄙人…”
淩卻緣還沒說完,向淵隨意地擺了擺手,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但是臉上卻是滿滿的純良笑容,看的前麵的兩人有些懵。
“等你全都知道了,你就明白為什麽了。”向淵轉向墨然,“我說完了,就可以走了吧。”
兩人對視一眼。向淵的反應出乎意料,淩卻緣一時間沒有了對策。
“殿下才剛來怎麽就想著走呢?莫不是我漫書閣照顧不周?墨然,快帶殿下去休息。”
“是。殿下,請隨墨然來。”
向淵看了看兩人,歎了口氣,跟著墨然下去了。等到向淵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淩卻緣臉上的笑容瞬間消散。
“殿下,待會墨然會來帶您去到晚宴的地方。現在這裏休息片刻吧。”
“你等等,”向淵叫住了墨然,“我想洗澡。”
墨然聞言臉上一紅,手上扭在了一起,頭壓得很低,“那…殿下請…隨墨然來。”
“你不至於吧,”看著一臉嬌羞的墨然,向淵有些無奈。
“殿下…這邊請。”
向淵在半夜醒來,而且莫名的清晰。想睡又睡著的情況下,向淵起身披了一件外襯,出了房門。
漫書閣的建築都是順著峽穀的山勢修建的,其中多是回廊,又引流水來在四處做了活水池。各處的景色隻有幾處細微處差異,很容易迷路。而向淵住的這個地方,是一個有湖有亭的院子,就像是一個別洞天。
向淵看著迷宮一般的回廊,在心裏狠狠的吐槽了一下淩卻緣這設計的有多心機,彎彎繞繞,就一條直廊,一看就是打算引誰過去。
然後嫌棄地搖了搖頭,穿過院門,舉步走上了自己剛剛才吐槽過的心機建築,走的還是直廊…
直廊太長,向淵走了好一會兒,一陣夾帶著穀中寒氣的夜風突然吹了向淵一臉。向淵素來體熱這寒風吹著剛好涼爽,向淵站住了身子,側身在長廊上坐了下來,吸了滿滿一肺的新鮮空氣。
從峽穀底部可以看到附著在崖邊的漫書閣。可這段長廊湊巧在正中央,從這裏,可以把峽穀看得清清楚楚。
向淵呼出一口熱氣,在山風中變成了淺淡的白氣,把那本就淺淡的眉目虛晃了開來。
有一陣風過,吹起了向淵散落的青絲,也吹開了蒙住月亮的厚厚雲層,月光這才得以撒下,落在了向淵的臉上。
眉目的顏色雖然淺淡,卻是滿滿的秀氣,若是束起發來,說是個五官端正的姑娘還不如說是個麵容清秀的公子。不過此時,隨意灑落的細絲被風吹起,融在了一片月光之中,朦朧不可見。
“好山林給老狐狸挖洞了,還真是浪費…”
“向淵?”
向淵不用回頭就知道來人是誰,深呼了一口氣,出口時卻變成了無聲的歎息。轉過頭去,視線輕飄飄地落在了來人的肩上。無奈地將視線上推,把天九歌臉上的淡然看到真切,扯出一臉苦笑。
“你也起來啦,九歌。”
“你怎麽…”天九歌看了看向淵身上單薄的外襯,眉頭微皺,上前一步正要說些什麽。
向淵察覺到天九歌的變化,輕輕地擺了擺手,既而又轉過頭去,看風景。
天九歌這才想起來向淵的體質,到了舌尖的話又收住了,也隨著向淵的視線看向了峽穀。
相對於向淵,天九歌早已習慣了這般風景。但不知為何,不知是今天的月亮比較亮,還是因為今天廊上多了一人,仿佛更加…
“天亮了,”向淵看了看微亮的天邊,起身抖了抖衣袖,最後吸了滿肺的空氣,朝天九歌微微一笑,“我先回去了。”
“嗯。”天九歌微微點了點頭,看著向淵一步一步地走在沐光的長廊裏,突然想起了什麽,“你和閣主談了些什麽?”
“嗯?”向淵頭也不回地接著走,無所謂的擺了擺手,“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罷了。對了,”向淵突然站定了身子,轉過身來看著天九歌,滿臉的純良笑容,卻不知為何看著像是在幸災樂禍,“你可不要吃壞肚子了。”
“我又不是你。”
“嗯,也是。”
向淵癟了癟嘴,聳了聳肩,轉身離開。
長廊的一個個廊柱把晨光切成一塊一塊,有規律地砸在了向淵身上。遠遠看著,仿佛整個人都在一閃一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