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忘樓。

    “仙士！”

    曾孝明吸取了上一次失敗的經驗，提前一天和掌櫃打好了招呼。成功地在第二天的中午見到了向淵。

    向淵見曾孝明有趣的反應，忍俊不禁，一旁的礁沫收緊了手，將向淵緊緊地握住。向淵另一隻手輕輕的拍了拍礁沫的手背，以示回應。

    曾孝明見礁沫如此光明正大，向淵又不加解釋，明白了兩人的關係。心頭莫名一緊，很不是滋味。

    “不知你今天找我，所謂何事？”

    “倒也沒什麽事，就是希望仙士能見我一位朋友。”

    “查少爺嗎？那就不必了。”

    “嗯？仙士怎麽…不知仙士此話何意？”

    “有緣自會相見，不求在一時。”

    “若是能促成有緣，為何不試？”

    向淵抬頭看進了曾孝明的眼裏。那裏充斥著希望和美好的幻想，美妙的單純，世間少有。

    但這也是一把傷人的利劍，不分敵我，最為肆無忌憚。

    不知當初的自己，是否也是這般的無法無天。

    向淵釋然一笑，曾孝明依舊緊張地看著向淵，等待著她的金口玉言。

    向淵祀君畢竟不是什麽無心之人，惻隱之心還是有的。對曾孝明的眼睛沒有足夠的抵抗能力，無奈地歎了口氣。

    “那你且試試吧。”

    “是！今日下午，曾府恭候仙士！”

    “你果真是有備而來啊。”

    和礁沫三人的震驚惶恐不同，向淵輕聲笑了出來，左手抬起遮住半張臉，笑得合不攏嘴。曾孝明一臉正氣，十分自豪的樣子。

    “機不可失嘛。那我就，先行告辭了。”

    “不送。”

    曾孝明走後，礁沫擔心地看著向淵。

    “阿君，當真要去見那人？”

    “應當是要見一見的。”

    向淵看著窗外，曾孝明正巧走出了仙忘樓，樓外有一人，整齊的著裝和嚴謹的舉止，背影著實翩翩君子。

    曾孝明三步並一步地走向那人，愉快地交談著，那人也是習以為常，歎了口氣，回應著曾孝明的話。隻是一瞬，他的目光無意地飄向了樓上，與向淵視線碰撞在了一起。

    他心中應當是有萬般不解的，向淵隻是輕輕的帶上了窗紗，與他視線隔絕。

    “梁柯？怎麽了？”

    “無事。”

    查梁柯嘴角含著那常年不變的笑，眉眼一彎，隨著曾孝明舉步離開了。

    街巷裏的風十分的涼爽，吹起了他的發絲，以及他心中的愁思。

    那雙眼，像極了夢中的那隻蝴蝶…

    是你嗎？

    當天下午，曾府。

    “曾少爺。”

    向淵剛剛到達曾府門口，曾孝明就衝了出來。著實是把向淵嚇了一下。見他著著急急的樣子，想必等了許久，向淵忍俊不禁。

    “看來我讓你等了很久。”

    “沒沒沒！我也是剛剛才到門口的，沒想到剛好看到仙士來，我就跑過來了。”

    曾孝明不會說謊，倒是讓向淵越發的想為難他一下了。

    “我見曾少爺衣著有些鬆散，看來確實是跑過來的。我一介卑微修士竟讓少爺如此掛心，真是過意不去。小小薄禮，不成敬意。”

    曾孝明有些受寵若驚，急忙湊了上去，一個不小心就湊的太近了些，向淵微微一愣，曾孝明看著眼前突然放大的臉，臉一紅。

    向淵的眉目算的上是端正，離漂亮美麗怕是遠的很。

    但是修仙之人一旦築基，肉身自然會與常人不同，雖不表現在外，但對於常人而言，是有十足的吸引力的。

    曾孝明一時沉迷在了向淵的“美色”之下，向淵反應過來，退開一步，原先手中用來整蠱曾孝明的錦盒瞬間收回，換作他物，迅速塞進了曾孝明的懷裏，小心仔細地避免了肢體接觸。

    “曾少爺是打算在大門口請我喝茶嗎？”

    “啊！請進請進！”

    曾家是商城的大家之一，算不上是最大，也算不上最風雅，庭院的大小適中，簡潔大方。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其實是向淵找不出什麽詞匯來讚美了了…

    不僅沒有什麽優點，缺點也沒有，維持在了剛剛好的境界。

    真是那個人的風格。

    “令堂好興致啊。”

    “仙士怎知這一方院子是我母親傑作？”

    “一眼便知。”

    向淵不再說什麽，曾孝明機靈，側身走到向淵身側，小心地帶路。

    半個時辰後，查梁柯到了，他到的時候向淵和曾孝明正在亭子中聊的正歡，他看著向淵的側臉漸漸和夢中佳人重合，心中的雀躍慢慢平靜下來，隻剩下了理所當然的冷靜。

    “這位想必就是‘仙士’了吧。聽孝明的說法我倒還真沒想到您竟如此年輕。初次見麵，請多關照。”

    “那是自然。”

    兩人的視線短暫的交匯後擦身而過，終是不再匯合。

    “我去看看還有什麽點心沒有上…你們聊你們聊…”

    曾孝明受不了兩人之間的曖昧氣氛，輕輕的咳嗽一聲，起身離開。

    一片沉寂…

    “不知仙士到商城來，所謂何事？”

    “為了一樣東西。”

    查梁柯自然地開口，打破了這死一般的沉寂。向淵也不惱，喝著茶，隨意地開口回複。倒是讓查梁柯意外了。

    “怎麽你一臉不解？莫非方才開口詢問之人不是你？”

    “梁柯沒想到能這麽輕易地得到回答。”

    “既然你開口問了，就應該知道會有回答的。無論是言於口，顯於色亦或是行於體，總是有回答的。”

    查梁柯回味著向淵的話，心中一股說不出的味道。

    “仙士打…”

    “你非陌人，喚我阿君便是。”

    “阿君？”

    “何事。”

    “阿君，你我當真非陌路？”

    向淵不做回答，隻是看著他笑。

    風自高處落下，穿亭而過，一時間隔斷了兩人匯聚的視線，恍惚間，查梁柯看到了夢中之人。明明是同一個人，卻是不同。

    她笑著，眉眼一彎便是人間四月，芳芬不斷。

    她笑著，嘴角淺淡確實鬼神智慧，通透清澈。

    “你做出了選擇…”

    說出了一句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的話，查梁柯剛剛發覺不對就感覺到臉上兩行清淚，伸手觸及濕潤時，心中也是萬般的不解。

    但他此時此刻確實，真的，真心的，苦悶。

    “我這是…怎麽了？我…”

    向淵不語，偏頭看著天，喚來清風作陪也難消心中無奈，悄悄地歎了口氣。

    這是我的罪嗎…還是孽呢…

    罷了。

    都是我的。

    轉回頭來，向淵臉上依舊帶笑，那淡然處之的氣氛重了些，當真是仙人風範。

    “梁柯，這一麵你可覺著值得？”

    “值，一麵足以。”

    該說查梁柯不愧是選定之人呢，還是該說向淵的心思簡單。查梁柯淡然隨性撞上了向淵的恣意妄為，也是說不出來的一種剛剛好。

    “需要我做什麽？”

    “找到清元風鐮。”

    “好，你等我。”

    向淵微微一愣，莞爾一笑。

    “嗯。”

    查梁柯急急地起身走了，風風火火地與曾孝明擦身而過，險些撞掉了曾孝明手中的糕餅。

    “他這是幹啥去啊？”

    “為我辦事去了。”

    “嗯？啊？哦…”

    曾孝明心中不是滋味，懷裏的糕點都沒放下，一手捧著一手就直接抓起一塊糕點就啃。

    “好吃嗎？”

    向淵見他眼中無神，開口詢問，曾孝明才發現自己的舉止幼稚至極。他弓著背坐在那，緊抱著一盒糕點，吧唧吧唧的吃著糕點，像極了一個鬧別扭的小孩子。登時臉一紅，手忙腳亂地放下了盆子。

    “我我我…”

    “好吃嗎？”

    “好…好吃。”

    向淵隨意的拿起一塊，很給麵子的咬了一大口稱讚的點了點頭。

    “確實好吃，待會兒我能…”

    “能能能，我去吩咐！”

    一個少年飛速的奔跑著離開了，亭中的少女一小口一小口地消減著手金燦燦的糕點。

    無論身前身後的時候如何變化，眼前的事物不會有假。

    “縱使我攪亂過去未來，現在是不會變的。”

    不，應該說…

    “我更願意留在這裏。”

    向淵舉到唇邊的糕點頓住了，緩緩地放下，手臂和石桌的碰撞抖落了一些細小的糕點細屑。

    少女眼睛望著遙遠而不可預見的遠方，心中有數地歎了口氣，沒有了多看一眼這個世界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