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商人城(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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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忘樓。

    “阿君,我們在這待了好幾天了,什麽時候走啊?”

    向淵聞言放下了書,抬頭看了看礁沫。

    好好的一張榻,礁沫直接癱在了上麵,儼然一個大字。若不是娓穀看著他,怕是要寬衣解帶以示苦悶了。

    “你不是挺喜歡這裏的嗎?”

    “話是這麽說…”

    “玩膩了?”

    “膩了。”

    “那你還老往外跑。”

    礁沫急忙起身,伸手遮住了小茶幾上的一堆小玩意兒。

    “這不是…太無聊了嘛,找點東西玩玩。”

    向淵輕輕地笑了幾聲,又拿起了書細細地翻看起來。

    “不急,快了。”

    礁沫朦朦朧朧地起身,迎麵看到了向淵上翹的嘴角,揉了揉眼睛,想看的真切。

    可惜曇花一現再也難尋。

    “阿君?”

    “你醒啦。”

    “你在笑?”

    “嗯。”

    “他來了。”

    礁沫話音剛落,有人敲響了房門。

    “請進。”

    開門而入的是查梁柯,他的臉龐微紅,刻意壓製的呼吸無聲地急促著。

    “來。”

    向淵遞給他一杯早已放涼了的茶水,查梁柯朝礁沫三人微微欠首表示,大步走上前,直接坐在了向淵麵前接過了杯子直接飲入喉中。

    兩人之間無聲的默契讓一旁的三人有些驚訝。

    “怎麽說?”

    “警衛鬆散,半夜三更撤離。每半年檢查一次半個月前是最近的一次。”

    “實地考察?”

    查梁柯移開了視線,輕聲咳嗽了一聲。向淵一手撐著下巴,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有勞查少爺出賣色相了。”

    “明知故問。”

    查梁柯憤憤地癟了癟嘴,臉上浮起微微紅暈。朝鳩看得嘴角抽搐。

    “這…阿君在耍無賴?”

    “…這個應該是…”

    “是調戲。”

    礁沫直言不諱,朝鳩和娓穀忍不住對視一眼,小心的傳著話。

    “這是起床氣還是…”

    “應該是起床氣加吃醋。”

    “噫!那我們要不要拉他出去走走啊?”

    “你看他那樣子,你能拉他出去?”

    朝鳩轉頭看了看礁沫。

    礁沫剛剛睡醒,頭發有些淩亂,耷拉著腦袋,在發呆。那雙盛滿溫柔笑意的眼睛無神地盯著自己的雙手,麵無表情。

    朝鳩背後一涼。

    “我…”

    “我們走吧。”

    “…好。”

    向淵注意到那邊的變化,心中思索了片刻,自虛空抽出一物交於查梁柯。

    “這是?”

    查梁柯看著手裏這玉簫,掂量著重量十足但總有種奇怪的感覺。

    “這…不是簫。”

    “是簫,不過也是把劍罷了。”

    “為何?”

    “流芳百世。”

    寒君低頭喝茶。

    查梁柯撫摸著手中的玉簫,輕輕淺笑。

    “此話我不信。”

    “為何?”

    “你贈予我或不贈予我,你都將流芳百世。可若是今日不將此物贈予我,我將萬劫不複。”

    向淵臉上的表情消失,麵無表情。

    “如何萬劫不複?”

    “我不知道。”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自己會萬劫不複?”

    查梁柯看著向淵,她端正的坐在那裏,麵無表情,十分遙遠。她那發色淺淡,隻要光一照,她就會周身罩著一層光。

    她渾身散發著與她格格不入的氣氛,她應該是個…不…

    她本是一個藏不住笑的人。

    想到這裏,查梁柯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你本不是這般模樣。”

    “現在的我,千瘡萬孔了嗎?”

    查梁柯搖了搖頭,心疼地笑著,忍不住伸出手來撫摸向淵過於冰冷的皮膚。

    “現在的你,不過是不似從前罷了,何來的千瘡百孔。”

    查梁柯的體溫慢慢地過渡進了向淵的身體,那一縷來自心頭的熱量來到向淵的身體,輕車熟路地來到了最深處,點燃了那冰封之中的重陽之火。

    向淵的體溫漸漸回暖,熟悉的感覺讓向淵安心下來。她閉上了眼睛,享受著那手中安穩的熱度。

    “你放心。”

    向淵伸手觸及查梁柯的手背,她的手心裏,是那不死火,眼中的冰花漸消,嘴角上揚著,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我定會護你一世周全。”

    “我信你。”

    送走查梁柯之後,向淵起身來到礁沫床邊,坐下後小心地梳理著礁沫水一般柔順的頭發。

    房間裏安靜的讓人有些不知所措。

    “礁沫。”

    “嗯。”

    “我會千方百計的留住你。”

    礁沫身子一頓,頭更低了些。向淵手上的工作不停,一個人自顧自地在那裏說著。

    “你離開我一下我就會很不好受。我希望你能一直和我在一起。”

    向淵想笑一笑,讓自己顯得不要那麽的沒有說服力。

    但是她笑不出來,隻能低著頭,盡可能的控製住自己的麵部,緊繃著自己臉部的肌肉,一張麵無表情的臉。

    礁沫感覺到向淵的情緒變化,低下頭來看向淵的表情,被向淵強行逼著自己笑,卻似笑非笑的僵硬表情搞得笑了出來。

    向淵破功,無奈地看著礁沫。

    “我很努力了。”

    “我知道。”

    礁沫鬆了一口氣似的,捧起了向淵的臉,抵上她的額頭,輕輕的摩擦。

    “謝謝你,阿君。還有,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

    “我明明是來幫你,卻…”

    向淵終於是繃不住了,摟住了礁沫的脖子。

    “我明白了,我不應該抑製自己的。我應該告訴你的,我在想什麽,我應該告訴你的。”

    “嗯,你說。”

    礁沫回抱著向淵,小小一個抱在懷裏,向淵不是那種纖細的人,結結實實的,但依舊是個很小的人。

    小小的,脆弱的。

    你不可能在**上傷害她一絲一毫,但是礁沫知道,向淵祀君太過柔軟的內心,是極意受傷的。

    “我怕你會離開我。我知道我會得到什麽,我也知道我會失去什麽。我依舊希望有一個人,能有一個存在在我的身畔,與我同生共死。”

    “阿君,我會的。相信我,我會的。”

    礁沫抱緊了懷裏的人,細嗅著她身上太陽的味道。礁沫心中依舊疑惑不解。

    不認死理其實是另一種固執。

    固執的不願相信死理。

    “我會害怕。我害怕你會遠離我,我害怕你遇到比我更加完美的人,我害怕你會選擇其他不是我的人。我害怕幫不上你的忙,我並不特別,並不特殊,我隨時都會被替代。”

    向淵輕輕地蹭著礁沫。

    “你確實既不特別也不特殊,但是沒有人能代替你。你是礁沫,我向淵祀君親手鍛造的míng dāo,你是我的精神寄托。”

    “可你並不將自己的痛苦分與我絲毫。”

    “你也不會將你的痛苦分與我絲毫。”

    礁沫愣住了,緊緊地抱著向淵,嘴角抑製不住的上揚,他仰起頭,阻止了那欲流下的淚水。

    “世人皆言劍帝無心,獨我知曉此心無垠。”

    朝鳩和娓穀回來的時候,礁沫依舊抱著向淵,不過是換了個姿勢。

    礁沫將向淵圈在了自己的懷裏,頗有一番…猥褻未成年兒童的感覺…

    兩人對視一眼,小心的挪步屋簷之上。

    “心魔已除,已經沒有什麽能阻擋他們了。”

    “礁沫不是天九歌,他不會棄阿君不顧。”

    “我知道,我隻是怕…”

    朝鳩的眼光投擲到怎麽十分遙遠的地方,眼中的擔憂加深,娓穀上前,輕拍朝鳩的肩膀。

    “阿君會無事的,我們跟著。”

    “也是,有我們在,絕不會再讓五年前的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