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歡迎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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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是四月十七的白天,本來決定昨晚寫信,當徐輪回把腹稿念出來之後便被推翻了,前前後後改了不下十次,最終也沒有寫成,徐輪回便揮了揮手說:“睡覺,明天再寫!”
當時夜已到了半夜,喬信紅實力強大,幾夜不睡也沒有什麽影響,可徐輪回用腦過度,不休息休息腦袋裏裝的就是漿糊了。
睡了一覺,清醒了許多。
“少爺,出來寫信了!”
院子中,喬信紅早已經坐在那裏喝著白水,左手一直在撫摸著那把純黑色的君子劍。
和骨不為的大黑刀相比,君子劍就像是嬌柔女人,大黑刀則是像那獨當一麵的強壯男人。
“前輩,如果我沒有記錯,君子劍應該是劍榜上排名第三的名劍。”
喬信紅自豪一笑:“沒錯,君子劍是被那些無聊之人排到了第三名,但是未上榜的名劍依舊不少,那排名,隻能圖個樂。”
徐輪回疑惑不已:“這君子劍純黑無比,上麵也沒有什麽紋路,正如名字那般,內斂,不知是否和少爺那把大黑刀有什麽淵源?”
“噢?你實力不高,眼力見倒是不凡,這君子劍和那大黑刀著實有密切的淵源,來自同一塊天外黑鐵製作而成,別看我這小小的君子劍,也有十九斤四兩,而少爺的大黑刀,重量則是恐怖的達到了六十八斤三兩,一般人想單手舉起來都難,更不用說用以戰鬥了,要不是少爺他天生神力,你豈會在這裏看到大黑刀的身影?除此之外,大黑刀也有一個名字——黑背。”
“噗……”正在喝水的徐輪回不禁笑噴,看著冷著臉走出房門的骨不為,強忍著笑意,臉憋的通紅。
黑背,黑貝,這不是狗的一個品種嗎?
骨不為整理衣裝,瞪了一眼喬信紅,隨後看著徐輪回說道:“要笑就笑出來,也不知道哪個給它取的黑背!把紙筆給我拿來,寫信!”
“哈哈……是……少爺,我,我這就給你拿紙筆!”
紙筆備好,骨不為端坐於桌前,靜靜等著徐輪回的稿子。
徐輪回思索一番這樣說道:“大哥在上,三弟不為最近感悟頗深,深覺這些年來對家裏奉獻頗少,隻顧心腦中的荒謬夢想,慚愧難耐,如今,聽聞盤州周圍已有虎狼眈視,不為雖未成年,依舊難滅骨家熱血,準備一月後祭奠娘親便回城助兩位哥哥對抗外敵。”
徐輪回越說越覺得不對勁,不僅是他,喬信紅也是如此,看了看骨不為寫的信,徐輪回皺緊了眉頭。
“不行,內容太文縐縐了,少爺根本寫不出這樣的內容。”
徐輪回和喬信紅竟然異口同聲的說出了這樣一句話,絲毫不差。
骨不為停下筆來,看著信上那彎彎曲曲毫無骨勁的字,這樣的字,是絕對配不上這樣的內容的,很自覺的,骨不為把那紙揉成團扔到廚房之中當柴火了。
徐輪回思索了一番,卻怎麽也不知道該怎麽寫這樣一封信,瞥到了喬信紅桌上的劍,便問道:“喬前輩,你把夫人的手下殺了?”
“那手下是個實力不低的shā shǒu,搶了信我自然要下手了。”
徐輪回再次詢問道:“前輩,你保護少爺的事情有多少人知曉?”
喬信紅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麽,沒有隱瞞,說道:“我保護少爺三年了,完全是自己的意願,在半月以前,知曉我身份的人少爺一個都不認識。”
“那這半月以來呢?”
“說到這裏,我便要向你們坦白一點事情了,我除了保護少爺以外,還多次潛入虎賁城裏查探情報,自然對老爺的情況比較了解,這也是我知道老爺中毒的原因,這半月以來,知道我身份的也就多了老爺和他的老管家了。”喬信紅平靜的說。
徐輪回思索一番,分析出一些東西,但是依舊不敢篤定,隻好說出來求證:“我再分析一下,想必前輩在許久之前就有打探情報的動作了,那個時候對老爺隱瞞身份自然是不相信老爺,怕自己的身份被那兩位少爺知曉,給不為少爺帶來影響,可老爺知曉前輩的身份這件事情,定然不是老爺他們查出來的,前輩實力高強,應該不會露出馬腳,既然如此,便是前輩心甘情願的暴露的,那麽,可以推敲出老爺是我們陣營的人,從那封信便能得到證實,夫人派人來搶信,然而,信又被前輩搶,夫人他們不知道前輩的身份,老爺在城裏定然也是被嚴密監視控製的對象,我猜測,他們應該會把猜測重心放在少爺身上,我說的這些,你們同意嗎?”
骨不為把自己看作是一個局外人,說出了一個關鍵點:“有一點不成立,從他們角度分析,那shā shǒu實力高強,這一點他們心知肚明,而他們對於我的情況,也自認為再清楚不過,他們會覺得我深居幽山三年,不可能培養出高手手下,我覺得他們對於搶信這件事情上,應該不會把重心放在我的身上,而是在城裏我那被孤立的父親身上!”
徐輪回點了點頭:“有道理,完全可能,這才是最正確的推理,不錯,老爺中毒命不久矣,送信一事上已經暴露出老爺最後的立場,老爺身為虎賁城的城主,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們完全合理會把這件事情的重心考慮在老爺身上!”
說到這裏,徐輪回突然心出一計:“前輩,那shā shǒu被你殺死的消息現在傳回虎賁城沒有?!”
喬信紅說道:“我也是昨晚在周圍十裏範圍內排查情況發現送信那人的,當時那人已經被shā shǒu重傷,他身上有老爺的貼身玉佩,我便詢問情況,他說老爺送來了一封信,為了保證不被夫人跟蹤lán jié,足足繞了幾倍的路程,到了入夜才被那shā shǒu堵到,我便去追了那shā shǒu近十裏路程,按道理,他們會耐心等上一夜,如果今早都沒有等到消息才會派人出來查……少爺,趕快把那信給我,輪回,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這就把那信送回shā shǒu身邊,營造那信沒有被少爺看到的假象!”
徐輪回微笑點頭,骨不為連忙從懷中取出信封遞給了喬信紅,二話不說喬信紅便迅速消失在兩人眼前。
路上,喬信紅不禁慶幸,幸好沒有出於心善把那shā shǒu的屍體掩埋,在殺死那shā shǒu奪回信便離開,雖然有二十多裏路程,但是對於喬信紅來說,也就半柱香的時間。
來到那shā shǒu身旁,查看了周圍的環境,喬信紅呼出一口濁氣得出結論:“還好沒有人來。”
那shā shǒu死得很安詳,屍體呈現一種跑動的姿勢麵朝地躺在地上,唯一血腥的地方就是在他的脖子上有一條很平整的傷口,流出的血滲透了脖子前的那團泥土。
喬信紅小心翼翼的把信塞回了shā shǒu的懷中,突然心中升起不祥預感,腳下玄氣凝聚,快速疾跑出數百丈,躲在一棵大樹之上,靜靜的看著那群動作可疑的蒙麵男子。
在看到那幾名男子在那shā shǒu身上搜出那封信滿意離開後,喬信紅不禁對徐輪回佩服有佳:“徐輪回啊徐輪回,你果然不凡。”
回到林中半山,在徐輪回和骨不為的期盼眼神下,喬信紅對徐輪回豎起了大拇指,來到徐輪回身邊,竟然把手中的君子劍遞給了徐輪回,說道:“你願意習劍否?”
骨不為當時愣在原地,徐輪回張著的嘴久久不能閉合,看到喬信紅等待回答的眼神,徐輪回從凳子上起身行禮問道:“前輩願意收我為徒嗎?”
喬信紅感歎道:“少爺擅用刀,我用劍,我沒辦法當他的老師,隻能給他做一些簡單指導,而你,徐輪回,資質雖然平凡,但劍道源於心,隻要你心劍磨成,劍道亦成,所以,劍可學,不關玄道天賦如何。”
徐輪回連忙跪下拜了三拜,從桌上端起喬信紅喝的那杯白水,以白代茶,奉茶禮成,徐輪回便成為了喬信紅的弟子。
事後徐輪回摸了摸君子劍,冰冷的觸感讓他心神神往。
這兩月以來,徐輪回曾數次想讓喬信紅教他習劍,可對於自己的平凡資質和未到初境二丹的實力,著實開不了那個口,可如今給骨不為獻上的第一計便讓喬信紅親口開口說收他為徒,豈能不高興?
“我會全心全意教你,我也希望你全心全意的學,你的頭腦如此聰慧伶俐,想必我說的對於劍道的那些深意,你應該不會很難懂。”
“弟子謹記,定當不辱師名。”
骨不為在一旁打趣道:“最好你也闖出一個小劍癡的名號出來,到時候才是真的不辱師名。”
“不急,劍道並非一朝一夕,對於徒兒你,我隻會把關於劍最重要的一句話說於你聽,你悟多少,便能成長多少。”
徐輪回和骨不為靜靜的等著那驚為天人的一句,但是喬信紅竟然賣起關子在院子中舞起劍來。
未入門的徐輪回和不懂劍的骨不為不明其意,隻是覺得有一種極為神秘的氣息充斥在他們周圍,仿佛喬信紅不是在舞劍,而就是一把劍在天地間跳舞。
“人劍合一?”
徐輪回突然想起前世中那些武俠中的所謂人劍合一的說法,不禁呢喃出來,卻沒想到瞎貓碰到了死耗子,喬信紅緩緩停下,對徐輪回更加看重。
“這徒兒,收的沒錯!”
既然徐輪回都說出了人劍合一的話來,即便他臉上依舊是迷茫神情,但是那句話可以說了。
“徒兒,你要記住,無劍勝有劍。”
徐輪回心中喃喃:“無劍勝有劍?無劍……重在無字,無即沒有,劍有形,無劍便是劍無形,劍無形,無形之劍從何而來?人劍合一也有一個人形……看得見的東西都有形狀……這句話真的對習劍有用處?”
喬信紅才不管徐輪回心中怎想,反正收了個好徒弟,不禁喜上心頭,哼著小曲消失在林中。
待到喬信紅離去,徐輪回才回過神來,卻發現骨不為眉頭緊鎖,似乎正準備寫信,但絞盡腦汁也不得半字。
“少爺,你這是準備給你兩位哥哥寫信?”
骨不為點了點頭。
“還寫什麽?沒必要寫了,剛才師父他去辦的事情,咋?你還沒有想明白?”
骨不為歎了口氣:“並非是我想不明白,雖然你那樣做能夠把我的嫌疑排除,還給我父親洗掉了一些嫌疑,但他們看到了信上的內容,我父親定然更不好過,我在想,能否想出一個法子讓我父親受到的壓力小一點。”
作為骨不為身旁出謀劃策之人,徐輪回思考問題相對而言就冷血很多。
“少爺,你以為老爺他沒有想到這一層?老爺他也有五十二歲了,開始老了,人老多情,可人老也無懼了啊,他已經做好了準備,老爺他中了毒,師父說最多還有半年壽命,而你下個月祭了母就要回去,你定然是不能提前回去的,如果運氣好一點,在你回去的時候,你的兩位哥哥還沒有逼走你父親,那個時候好好的和你父親說說心裏話,這樣一來,他也就沒有什麽值得留戀的了,你也可以全心全意的去實現心中的想法了。”
骨不為不禁把手中的毛筆猛然折斷,看著徐輪回,雖然沒有敵意,但是眼神卻有些冷。
“以前,我聽過父親身邊的那個謀士公伯台老先生的一些計謀,那個時候我就在想,為何你們這些玩弄心計的讀書人為何能夠做到那麽無情?現在我在你身上找到了dá àn,並不是你們這些人無情,而是你們知道這世道本就無情。”
徐輪回輕笑一聲應道:“少爺,所以我才會答應幫助你改變這無情的世道,我這人也仇恨無情,但是我也在擔心,在未來的某一天,我會不會被這世道荼毒變成無情之人。”
良久,骨不為在心中喃喃道:“你變成無情之人的時候,那個時候我又算什麽?我又是何模樣?”
……
骨不為生母祭奠之日越發的臨近,山間氣息也變得悲情起來。
徐輪回除了修煉玄氣之外,依舊在參悟喬信紅說的關於劍道的見解,也隻停留在思想層麵,至今,依舊沒有再摸一次劍,哪怕是一根樹枝也未曾揮動一次。
五月中夏血月升的那個夜晚,骨不為帶著那身甲胄來到一個無名墳旁,挖了一個坑把那身甲胄也埋了進去。
骨不為跪在墳前,磕了三頭,說道:“母親,兒來看您了,生前您說您最喜歡看我穿著甲胄的模樣,說我在以前肯定能夠當上大將軍,兒子不孝,沒有讓您看到我當上大將軍的模樣,不過,我會當上大將軍的,等到當上大將軍那天,兒再來看您。”
說完這話,骨不為再次拜了三首,毅然決然的下了山。
徐輪回已經收好了簡單的包袱,喬信紅帶來了三匹駿馬,骨不為拿著照明火把,看著這居住了三年的木屋,呼出一口濁氣說道:“這地方,是再也不會回來了,這次下山,不成功便成仁,所以,燒了吧。”
火把丟進了木屋之中,沒過多久熊熊火焰就燃燒起來,三人翻身騎上馬準備離去,喬信紅深怕山林被大火一把燒盡,抽出君子劍在木屋四周劈出四劍,劍氣蘊繞,烈火不敢近,把那團熊熊烈火困在中央。
“駕!”
馬蹄聲聲,熱血騰騰。
城主府大門外那條人字大道兩旁的兩座府邸之中的人兒,似乎還在沉浸在骨諢的那封真摯信件沒有被骨不為看到的喜悅之中。
馬蹄聲聲,夏雨砰砰。
那長滿青苔的屋簷下,門吱呀尖銳的聲音,似乎是在對骨不為說:“少爺,歡迎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