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買蜀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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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諢就這樣死了。
就在一大清早,骨不為叫開了兩位哥哥的大門,不好意思的說出了來拿銀子的想法。
骨超和骨聞樺分別給了骨不為一千兩銀子,應該是提前商量好的。
待到骨不為離開,骨超和骨聞樺都來到亭子中與各自的智囊商談著。
……
骨超光著膀子坐在亭中,桌案上放著時令水果,時不時的吃上一口。
“你說,三弟那酒樓有戲嗎?”
桑一鳴不僅聰明,對於生意,他也是較為精通,畢竟自己的小女兒桑問柳年紀輕輕便經營起了一家不錯的蜀繡館,這其中有他的功勞。
桑一鳴喝著茶,思索良久,緩緩點了點頭:“酒這東西,由於珍貴,所以有天生的優勢,隻要他能夠真正的釀出酒,那酒樓的生意,絕對火爆,恐怕其價值在短時間內會直逼玄石的價值。”
骨超有些驚訝,連忙正襟危坐看著桑一鳴:“當真?”
“這還是我最保守的猜測了。”
骨超更是站起來,在亭子中不停走動,說道:“這三年他由於在山裏過著平淡生活,玄石礦山的生意自然也就沒有他的份,所以,現在的他家裏根本沒有多少玄石存貨,如果他能夠把酒釀出來,也就是說他家裏的玄石數量豈不是能夠和我們媲美?到時候他如果有什麽動作我們能夠壓製嗎?”
“嗬嗬,少爺,雖然說有這方麵的考量是對的,但是根本就不能這麽去想,酒是什麽東西?能夠讓皇帝愛不釋手的東西,這一點,就是它的價值所在,可是皇帝也因為酒這東西耽誤了皇朝很多事情,這也是酒的可怕之處,這種亦正亦邪的東西真正普及到了民間,是好是壞都不得而知,其中變數太多,不過,你有這種擔心是必要的,所以,我們依舊要有所動作!”
骨超悄聲問道:“怎麽做?”
桑一鳴頗有深意的笑道:“三少爺不是說他要學習做生意嗎?可以啊,我派人去教他。”
“誰?”
“小女,桑問柳。”
骨超聽後,皺了皺眉頭:“一鳴叔,你真的舍得讓你女兒去?”
桑一鳴說道:“這有什麽舍得舍不得的?我女兒今年二十出頭了,比你還大幾月,三少爺才十五歲,難道你還怕有人說我用美人計?再者說,小柳的能力你是知道的,蜀繡館這幾年斂的金銀不少吧?隻可惜那蜀繡之物,終究不是主流,如果讓她有機會進軍酒樓生意,少爺,還怕我們的腰包鼓不起來?如果做得好,說不定一兩年以後整個帝城西南也會轟動。”
想到這裏,桑一鳴突然凝重起來:“除此之外,現在盤州周圍,有對我們抱有敵意的六個大家族,說不定他們還會被你三弟吸引一部分視線,到時候還可以讓三少爺與他們周旋,你和二少爺之間的合作便能夠更平穩一些,到時候為骨家翻身,為虎賁城揚名豈不更好?”
桑一鳴果然不是平凡之輩,能夠想到這一點,已經擔得上謀士之名。
但,終究有些冷血和自私。
骨超想了想:“是啊,三弟還能成為一把掛著旗子的長槍。”想到這裏,骨超便放下心來,重新回到桌案前坐下,享受的吃起水果。
和骨超的安然態度相比,骨聞樺便顯的有些急躁了。
“庸才,你剛剛說什麽?”
雍敏才呼出一口濁氣,說道:“如果三少爺的酒樓開起來了,定然會轟動整個帝城西南,說不定就是一兩年以後的事情,特別是對我們有敵意的那六大家族,到時候他們以三少爺為口子,對付我們虎賁城,我們該如何應對?一兩年過後,三少爺也不過才十六七歲,要實力沒有實力,要手下沒有手下,你又懼怕他和你爭奪家主的位子,又不能誠心的幫他,而大少爺那麵,或許會幫,但都是有目的的幫,隻要有利益衝突,便都各自為營,到時候你和大少爺之間的合作創造的力量會比預料的要少,因為大少爺有了其他的一些途徑,這樣一來,虎賁城定然不是鐵板一塊,這一點,便是最關鍵的一點。”
骨聞樺冷冷說道:“即便是現在,虎賁城都不是鐵板一塊,就算是父親在,虎賁城都不是鐵板一塊,未來更不會是如此,你說的這話,是不是有些過頭了?”
雍敏才搖了搖頭:“不會過頭,我還總覺得我說漏了許多,這兩年,虎賁城內的那兩座玄石礦山采出來的玄石質量越來越下乘,我們手底下養的那些所謂高手知曉的話,說不定也會相繼離去,去哪裏?自然是去玄石多的家族賣命,他們掌握虎賁城內部的情況比一般人多的多,少爺,現在的虎賁城已經到了該是懸崖勒馬的時候了。”
骨聞樺疑聲問道:“勒什麽馬?”
雍敏才豎起兩根手指,比了一個二:“兩種馬,一是停止內鬥,讓你父親好好的坐陣虎賁城,你和大少爺好好修煉,提升實力。二,盡量讓虎賁城在低調中厚積薄發,比如,讓三少爺酒樓開不了,但,基本不可能,如果處置不當,甚至可能反彈。”
“但是你說的第二頭馬已經是死馬了,隻有第一頭馬能夠勒了,讓我和大哥停止內鬥?”
雍敏才點了點頭。
“那我且問你,如果我要去勒那死馬,怎麽會反彈?”
“少爺,我且問你,開酒樓的關鍵在於什麽?”
“自然是酒。”
雍敏才搖了搖頭:“錯,不是酒,而是釀酒的手法,換句話說,徐輪回才是關鍵……”想到這裏,雍敏才雙眼發光:“第二頭馬能勒,我剛開始的擔憂是少爺知道釀酒的方法,總有一天,那酒樓是會開起來的,所以阻止不了,但是,如果少爺,那釀酒的手法隻有徐輪回一人知道,我們把那下人……”說到這裏,雍敏才右手成掌從頸上滑過,意思很明確。
“你是說把那下人徐輪回殺了,讓釀酒手法再消失於人間?”
雍敏才似乎想出後續手段:“如果我們虎賁城渡過危險期,在帝城西南穩住腳跟,再把徐輪回之死嫁禍給你大哥身上,讓他們鬥,少爺你坐收漁利豈不快哉?”
“妙啊妙!不過,你不覺得等到我們把釀酒的方法拿到手裏再下手豈不更妙?”
骨聞樺眼中泛出神光,黑暗在心間凝結,似乎未來都會如雍敏才所說,如他所想。
但,現實總歸是殘酷的。
正如公伯台跟老管家說的,老管家又跟骨諢說的,骨超有野心,但是沒有相應的智謀,從另外一定程度上來說,桑一鳴或許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反噬其主。而骨聞樺內心有一股陰暗,在這種世道,能夠彰顯一個人內心陰暗的便是手染鮮血,哪管無辜不無辜,親情不親情。
骨聞樺聽了雍敏才的分析,心裏那顆陰暗種子已經破殼而出,長出了一片黑暗之葉。
可徐輪回和骨不為還尚且未知。
徐輪回於中午時分溜回府邸,喬信紅又不知去了何處,骨不為正在書房中看著那兩張一千兩銀票發呆。
徐輪回來到書房,腳步輕盈,似乎怕打擾骨不為,等到他坐下後骨不為便回過神來問道:“我父親去了?”
徐輪回隻好點了點頭說道:“老爺去了,去的很開心,沒有痛苦,夫人還算不那麽絕情,本來說是活埋,但送來了兩顆安魂藥,聽師父說,安魂藥極為珍貴,不是一般人得不到安魂藥,就連師父他也不能夠輕易得到,可想而知,夫人身後還有他人。”
在自己的家裏,骨不為便沒有那麽必要隱瞞內心感受了,一拳頭捶在書桌上,當時書桌便爆裂開來,頓時木削橫飛,骨不為怒火衝天。
“你說那個女人還不算絕情?殺死自己的夫君還不算絕情?同床共枕近那麽些年,做到如此地步,還不算絕情?”
徐輪回很清楚現在自己的身份,他不能感情用事:“少爺,如果夫人跟著你父親,本就是有預謀的,這還算不算絕情?如果當初她嫁入骨家便是帶著一個使命,這算不算絕情?我問了老爺一個問題,夫人是不是江湖勢力中人,他說夫人是出自豹門。”
骨不為雙目怒睜:“如果她真是豹門中人,豹門對我們骨家又沒有過節!怎麽會對我們有預謀!?”
骨不為搖了搖頭,說道:“師父說,豹門是一個邪派勢力,那個勢力實力並不算很強,但是卻沒有哪一個勢力敢說徹底消滅它,因為豹門的爪牙遍布天河以南整片大陸,然而在七年前到三年前來的這四年時間裏,江湖上出現了一個老道士,斬殺豹門爪牙近千人,最終還找到了豹門的根據地所在,以一人之力搗毀了豹門,但依舊沒有人敢說從此世上再無豹門,少爺,你說,夫人來到虎賁城,與豹門和骨家有沒有仇恨有什麽聯係?還有,少爺,三年前豹門根據地被那神秘道士搗毀,三年前,你母親怎麽就失敗上吊自殺了?”
骨不為腦海中晴天霹靂驚起,他嘴巴上下不停顫抖著,牙齒碰撞的咯咯作響,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徐輪回,說道:“徐輪回,你說這些究竟想表達什麽意思?”
徐輪回搖了搖頭:“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我跟著你,每天都在接收新的消息,對於局勢的判定說不定下一刻就會改變,就如水那樣,時時刻刻都在變換形態,以前剛開始的時候我以為虎賁城這個戰場的敵人就你兩個哥哥和那幾個家族,但因為老爺的死,更大的障礙出現在了我們麵前,那就是你大娘,那個女人究竟有什麽目的,這才是我們現在最應該調查的事情。”
“那個女人……你有何打算?”
徐輪回再次搖了搖頭:“少爺,我跟著你才不過三月時間,對於你家裏的事情我真的有很多東西都不知道,我需要知道你對於自己家裏知道的所有事情,包括你死去的母親的事情!”
對於骨不為來說,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此了。
每次回想起往昔日子,他的心仿佛就像被撕碎成千百塊,就像那地上的木屑一般,可事到如今,不得不再撕一次。
然而,更痛苦的事情就是骨超和骨聞樺三天兩頭便來查看釀酒準備的如何,在兩位哥哥麵前,心力交瘁的骨不為還得裝著喜悅的神情,把購買糧食的進度一字不漏的告訴他們。
白天,和徐輪回的交談沒有兩句,那些家事,都是到了晚上才能商談。
徐輪回在骨不為房間打了地鋪,兩人每晚都會聊到半夜,這樣的日子,經過了半月,終於,徐輪回對於骨家的情況才算的上初步了解,還是從骨不為一張嘴裏知道的事情,不算其他,而購置糧食的事情也走上了進程。
六月六,胡姿臨近中午時分,拿著一大本賬單來到了骨不為的家裏。
內院大堂上,骨不為親自給胡姿泡上了一杯香茶,胡姿看著瘦弱的骨不為,頗為心疼。
“三娃,你買那麽多蜀黍作甚?”
骨不為自然不能說出是釀酒之用,隻好賣個關子:“我先保密,反正是用以很重要的事情就是了。”
不是外人,胡姿也不會追究,把賬本遞給骨不為說道:“要不是我夫君做糧食生意,你要這麽多蜀黍,還真不好弄到,蜀黍本來就還要兩三月才能成熟,你要那麽多量,他也隻好跟你找些陳蜀黍了,好不容易才湊齊一千斤。不過還要過一些日子才能送到虎賁城來,你還得再等等。”
骨不為高興還來不及呢,連忙道謝。
胡姿還是好奇的很,再次追問道:“三娃,你究竟想做什麽?”
骨不為抵不住胡姿的眼神,便笑道:“胡姨,不瞞你說,我想做點生意,具體做什麽明年你就知道了。”
“做生意?做什麽生意?飯樓?飯樓要的都是大米啊,你用這麽多蜀黍做什麽?我問我夫君,他說他也納悶,我今兒才帶著賬本來找你,說問問清楚,沒想到你還跟姨賣關子。”
“的確是做生意,不過胡姨,我對於做生意還不太熟悉,還要學習經商手段,你有什麽建議?”
胡姿笑了笑:“哎呀,你啊你,自己身邊有現成的資源,還來問我?”
“什麽資源?”
“那就是桑問柳那個丫頭啊,她獨自開蜀繡館也有幾年時間了,我經常光顧她,我跟著我夫君也那麽久了,看得出來她是個做生意的好料,你找她,準沒錯,再者,說到底她還是你們骨家的人不是?這就是現成的資源啊。”
骨不為無奈一笑,心中呢喃:“那天晚宴結束,徐輪回你就叫我去找桑問柳討要生意經,我一直沒去,看來,你又是看清了什麽,你是不是每句話都有其深意?”
胡姿看到骨不為發呆,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三娃,想明白了吧?想明白了我這就走了,其實啊,我最不想來的地方就是城主府這片了,總覺得陰森森的,你知道我的住處的,以後有什麽需要直接來找姨便是。”
骨不為回過神來,連忙起身相送。
等到胡姿離去,骨不為走去地窖,發現徐輪回盤坐在地窖一個角落處,原來他正在修煉。
骨不為靜靜的站在遠處看著,眼中佩服的神色越發的濃重。
“徐輪回啊,十二歲的你為何會如此聰慧?廚藝上佳,還知釀酒,那個紫木匣子也選擇了你,劍癡也都收你為徒,難道,你就是傳說中的天才?如果是,看來,我還真不配做你大哥。難道,你是天河以北那麵的人物?”
由於徐輪回的太優秀,讓骨不為腦海中響起了猜測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