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huó dò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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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大家上課就有些心不在焉。課餘時間常有三三兩兩的教師在一起交頭接耳,一些消息就在院子裏流傳開,無非是:李大順拐彎抹角竟然和駱書記攀上了親戚,還算是駱書記ài rén的表外甥,這下沒事了;鄉裏某領導已經說了話,要求照顧周光明等。黃琴老師動手早,當晚就到了秦組長家。倆人一直走得熱乎,這些年從聘用為民師到後來轉正,秦組長都出了大力,黃琴逢年過節也都有“奉獻”。因此,秦組長很爽快地給他透了底,給了她滿意的答複,也要求她把黃校長那邊工作做好。黃琴這人是個容易自鳴得意的人,上午下了第一節課,對著愁眉哭臉的yīng yǔ組教師忍不住說自己不考慮“下崗”的事情,這事讓教師們更加騷動不安。剛毅心裏既鄙視她,也更加煩躁。
剛毅是個情緒化的人,覺得事事不順利,心情很灰暗。他和哥哥商量,從一個老師家屬那裏賒了兩條“芒果煙”,這煙比商店要便宜20%左右,是小廠生產的,質量還可以。晚上,怕別人看見,剛強把煙往衣服裏一夾,兄弟倆找黃校長。不料,黃校長家有人,高聲在說話,哥倆遠遠地躲在黑影裏,耐心地等待,心裏希望與失望並存,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又擔心遇到熟人,不好意思,雖然隻等了半小時,哥倆象過了一年。好容易校長把客人送走了,哥倆正要上前,卻發現校長門口早有兩人快步進去了,就著燈影,看樣子是黃琴,兩口拎著沉甸甸的包進去的,遠遠聽到校長的笑聲,看樣子很很融洽。黃琴進去時間不長就出來了,校長兩口送到門口。剛強兄弟趕忙擠進門去,校長夫人一看他們兄弟進來,扭頭進廚房了,校長也不熱情。如今送禮的人多了,眼界也高了,看看他們拿的煙,校長有幾分冷漠,張口就說自己不管事,讓哥倆去找教育組長秦風,兩人陪著笑臉,一個勁地講好話,請校長關照。校長打著哈哈,隻是讓他們做鎮裏工作,臨走讓兩人把煙拿回去。兩人不好意思,慌慌忙忙地丟下煙走了。
剛畢業時,學校人少,大家齊心幹工作,他們哥倆是教學主力,與校長配合得不錯,黃校長對他們也有些不同。後來,調來的老師多了,大家多少總要給校長送點煙酒禮品,而他們哥倆臉皮都薄,覺得本鄉本土的,送禮不好看,幾乎沒有給校長送過禮,工作上由於來的老師多了,校長逐漸覺得他們可有可無,關係就疏遠了,因而他準備向東平中學推薦的名單中壓根就沒有哥倆。
哥倆碰了軟釘子,也增添了緊迫感,硬著頭皮又去秦東風家。就考慮禮要重些,除了兩條芒果煙,又加了兩箱水果。秦組長原來也是學校的老師,互相很熟悉。但是秦組長後來官當大了,眼界高了,盡管哥倆的人品和教學水平都不錯,但哥倆又不會送禮、巴結,也就對他們看得平常。秦組長瞥了一眼他們提來的兩條煙和兩箱水果,打著官腔,要他們倆相信組織,好好準備學生的期末kǎo shì。哥倆一直陪著笑臉,臉部的肌肉都要痙攣了。心裏想秦組長當初也是同事,以前關係也很好,怎麽人一當上了官,就這麽沒有人情味了呢?
哥倆摸不清情況,越發忐忑不安,也有點不死心。
星期三趕上姐姐的小孩過生日,全家到姐姐婆家送禮。剛毅家共有姐弟三人,隻有姐姐不從事教師職業。她考中專時,上了個工業學校,畢業分到縣輕工局化工廠,找了個對象是糧食公司的駕駛員。姐夫家多年生活在城裏,在guān chǎng有幾個朋友。當天除了請娘家人外,還請了別的親戚朋友。女賓坐了五桌,男賓坐了四桌。
當時,剛毅桌上有胖子說話語氣挺大,人也很豪爽,一問原來是姐夫的表哥叫葉林,在縣廣電局是個中層幹部,說是曾在東平鎮負責布設廣電網絡,與秦東風很熟悉。剛毅兄弟就有點動心,於是就少了幾分拘束,熱情了許多,頻頻與葉林幹杯,口口聲聲叫大哥。葉林也有個在親戚麵臨顯示的意思,人又豪爽,觥籌交錯,很快就熟悉了。飯後,剛毅就跟姐夫說,能不能請葉林找秦東風幫忙,在教師調整時照顧一下。姐夫覺得是個露臉的事,就急忙快走幾步攆上葉林,跟他說了,並且說這事情你一定要幫忙。葉林帶著酒氣,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第二天晚上,哥倆狠狠心,籌了些錢,在姐夫的陪同下提了箱滬州老窖到葉林家,客氣一番丟下600元錢。回到家,兄弟倆都很心痛,算起來有上千元,如果用在兩家改善生活、給孩子買衣服、買玩具有多好啊,鎮上已經半年沒有發工資了,這筆錢還是以前的積蓄。
葉林果然是個熱心人,星期天晚上約了幾個場麵上的朋友,在樓外樓飯館請秦東風喝酒。酒醉飯飽之際,提出剛毅兄弟的事情請他幫忙,幾個朋友也跟著幫腔。秦東風對縣政府機關的人一直很客氣,而且以前也與葉林打過多次交道,是熟人了,況且還有這些場麵上的朋友在旁邊,不好拒絕,就笑說:“老葉,你就這一頓酒,讓我照顧2個人,你也太貪心了。”轉而又說:“其實我就是想照顧也是能力有限,你也知道如今鎮黨委書記駱光和鎮長榮hé píng都是從外地才調來一年多,和我沒有什麽交情,他們倆不是省油的燈,早看我不順眼了。我還想找你們這些縣裏官員幫我疏通關係呢。這件事事前我根本不知道,具體操作也瞞著我。這樣吧,我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考慮吧。”
姐姐回頭把這情況向哥倆說了,哥倆越發覺得緊張。現在最好能找到鎮黨委書記駱光和鎮長榮hé píng,但是他們怎麽能夠得上呢?在他們的世界裏,這兩人地位太高了,簡直高不可攀。剛毅晚上開始睡不著覺,白天沒精打采,看看哥哥眼圈都黑了,肯定也是睡眠不好。兩人都有大禍臨頭的感覺。
家裏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父母親整天憂心忡忡,唉聲歎氣,愁得吃不下飯,又怕孩子煩,不敢多問。姐姐很關心兩個弟弟,盡管自己不寬裕,隔三差五總要買點糖果來看侄子、侄女,說點安慰的話,盡管這些安慰有些空洞。她的廠裏效益不是很好,工資一再拖欠,最近情緒不高。況且上次錢花了,事也辦得不順利,覺得對弟弟們有些慚愧。
天氣越來越熱,桃花早敗了,柳絮飛起來,到處都是。學校裏氣氛越來越悶,大部分教師都是惶惶不可終日,但是卻不敢有絲毫鬆懈,怕統考名次落後。學生也知道了並校的事,學習更不上心了,也不太服老師的管。剛毅早上沒有來得及吃飯,上午兩個班的yīng yǔ課,上第三節課時,背上都被汗水淋濕了,人也感覺有些虛脫。好容易熬到下課,回到家裏,晨晨遞給剛毅一張匯款單和一封信,原來是省報副刊最近發表了剛毅寫家庭親情的一篇散文,有1000多字,這可是從來沒有的事,剛毅以往給他們投了很多次稿都沒有音信。剛毅想:盡管默默無聞地當了幾年教書匠,自己畢竟還是和別人不一樣,這些年通過刻苦學習積累的知識、練就的本領是別人所沒有的。“天生我才必有用”,他覺得又找回了往日的自我,這些天來的萎縮和愁悶一掃而空。
其他老師很快知道了這個消息,有羨慕的,有嫉妒的。中午,剛毅趁興把哥哥和幾個要好的老師請過來喝酒,晨晨做了幾個地裏采摘的青菜,又炒了個肉。席間自然又圍繞並校的問題爭論不已,周光明臉喝得通紅,斜著眼睛看著剛毅說:“唉,我們這些人隻能在這地方混一口飯吃,不像剛毅你那麽有本事,你抓住機會出去算了。”其他幾個人也隨聲附和。盡管大家平時處得不錯,實際上他們在羨慕剛毅的同時,心裏也在想,剛毅留在這裏是有力的競爭對手,省報發表文章不是一般的水平,說不定要加分的,如果他走了正好可以減輕他們的壓力。剛毅心知肚明,笑笑而已。
中午多喝了幾杯白酒,下午沒課,剛毅睡了個爽覺。傍晚時候下了一場暴雨,屋子外麵大雨滂沱,電也照例是停了,孩子吃完飯就睡了。晨晨在針線活,燭光搖曳下下晨晨顯得更加清秀,連衣裙襯出她苗條的身材。剛毅忍不住上前樓住晨晨,她也溫柔地和他依偎在一起。兩人jī qíng蕩漾,很是恩愛,也就做些例行的功課。做完事,依偎在一起,敘說起最近的一些事情。不管怎麽說,剛毅對婚姻感到很滿意,他很愛晨晨和孩子。晨晨也一直認為找這樣的丈夫很幸福,他很有才氣,品質又好,是個優秀的男子,對他也很有jī qíng。盡管日子不寬裕,她感覺也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