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的成績在七月十九日下來，東平鎮在全縣倒數第三，荊花灣初級中學的kǎo shì成績最差。駱書記憋了一肚子氣，在黨委會上製訂了教師調整的方案，老師中間近期考核好一些的、或有些關係的人都留了下來，那些近期考核不好、沒有關係的人就分流到的邊緣鄉鎮、或者在家帶崗。

    鎮黨委書記駱光剛從外地調來不久，很想幹一番事業。他麵臨的是鎮裏教師嚴重超編的狀況，由於這些教師的工資均需要鎮裏負擔，這就讓本來就緊張的鎮財政更加困難，另外，由於本地學風差，學生厭學，教師人浮於事，升學率在全縣倒數。駱書記是個少壯派，對這裏的不正常教學秩序非常反感，決心加以改變。秦組長、黃校長之流，被駱光深惡痛絕，本身就是改革對象，他們還茫然不覺。

    駱光對教師們並不很了解，通過內部打分決定教師們的去留。初步名單出來後，有個了解剛毅的副鄉長看到剛毅被發配到外鄉去，隨口提出剛毅的問題，說這人是個才子，參加過市政府mì shū的選拔入了圍，雖然這次統考所帶班級分數不高，但是原因也是多方麵的，應該考慮一下。駱光猶豫了一下，說：“這不太好破例吧，別的老師也會有特殊情況的。”那位領導與剛毅並沒有什麽交情，就沒有堅持。這樣，剛毅的命運就這樣定了。這份核心名單在駱書記自己手裏，和秦組長排的名單根本不一樣，秦組長即便有心照顧一下自己的人，也是力不從心，根本插不上話。

    黃校長在家裏心裏倒是很踏實，秦組長已經給他透底，要求他到鎮辦中學當副校長，然後推薦8名專業好的教師那邊。校長這個名單裏根本就沒有剛毅兄弟，校長沒想到要照顧他們，盡管他們和校長家在一個村，老一輩關係不錯，但與別的要照顧的人比起來，他們一無錢，二無關係，沒有利用價值。比如，有位老師找了關係，花兩千元給校長家安了部diàn huà，校長的老婆孩子都高興的不得了，校長當然要關照。這個力度，以剛毅兄弟的收入水平，十年也達不到。

    在七月二十日上午，鎮裏召開黨政聯席會，正式提出了教師調整方案，當場大家都沒有說什麽。會後陸續有些縣裏和鎮裏的領導來講情，雖然是周日，鎮裏熱鬧得象集市，於是又改變了部分人的去向。

    次日dá àn正式公布了，文件在鎮政府張貼，同時下發各學校，老師們聽說後都冒著酷暑到鎮政府看文件。有人興高采烈，有人憤憤不平，有人失聲痛哭，還有人當場暈倒。這一場角力的結果，出人意料。自我感覺良好，本以為穩操勝券的黃校長，落得大敗。鎮中學沒有任何變動，荊花灣初級中學被撤銷了，校舍改由小學使用，人員分流。黃校長被發配到本鎮小學教語文，不僅沒有任何職務，而且教一年級，薑暢遊副校長也到小學教算術，這種安排有懲罰的性質了。出人意料的是李東方竟然和東平中學的林校長處好了關係，順利到了東平中學，擔任教導副主任，這人能屈能伸，真是不簡單。學校裏有背景、或上年度kǎo shì取得年級第一名的教師，如周光明、黃琴等，xìng yùn地本鎮中學上崗。沒有背景、或上年度kǎo shì一般的一部分教師分配最差，到縣裏西部邊遠地區教書。中間的一部分不甘心去西部，又有點關係的教師選擇在家待崗，如王平化，待次年重新競聘上崗。

    剛毅兄弟都在第一時間趕到了鎮政府，也很快知道了結果，他們都落選了，被分到西部小學教書，剛毅覺得心一直往下墜，回頭看見剛強也是臉色蒼白。

    剛強去了縣裏最偏遠的李村鄉窪裏小學教書，剛毅到光明鄉汪拐小學教書。剛強的調出是運氣不好，東平已經有兩個物理教師，一個是杭校長本人，另一個是縣人大一位領導的兒子，根本動不得。因為對手實在太厲害，剛強隻能出局。剛毅的調出則是意外。這次yīng yǔ課目全鎮統考，由於東平中學yīng yǔ老師和教育組的人熟悉，在剛毅悶頭督促學生好好複習的時候，人家已經通過關係提前知道題目，輕鬆地給學生作了重點輔導，導致剛毅班在全鎮倒數。

    剛毅見情況危機，索性背水一戰，憤而找到教育組，大吵一通，秦組長根本沒有上班，其他人隻能聽著，間或勸勸，剛毅沒有能夠改變命運。剛毅在家不吃不喝睡了兩天，晨晨的一再勸說，剛毅回頭想想，為了家人，日子還要過下去，最後忍氣吞聲去了縣裏光明鄉汪拐小學報到了。

    人既然走了，關係也轉了，剛毅不好意思在學校住下去，就從學校搬回家住了。窮家難舍，一家人心情都不好過。鍋碗瓢盆搬起來很麻煩，堂弟用手扶拖拉機來回搬了三次，遇到熟悉的人剛毅就扭過頭去。剛毅最後回到宿舍，收拾剩下的東西，看看昔日溫馨的家園一片狼藉。

    石灰牆上年前貼的年畫被扯了一半，隨風飄蕩；頂上辛辛苦苦用塑料帶編製的吊頂也被扯斷數截；廚房裏一片狼藉。剛毅最後看了一眼後院，晨晨種的紫色茄子長得正旺、馬鈴薯葉子黑嘟嘟的，月季花紅紅的、散發著清香，這些植物不會知道主人已經改變了，剛毅忍不住流淚了，還不敢哭出聲，怕別人笑話。